亞男知道自己很傻,不應該對著半隻明蝦發呆五分鐘。
但這是衛朗買的明蝦,她捨不得一次煮完,所以切了半隻放在泡麵裡頭煮,又因為邊煮邊忍不住想起昨晚的事,害她發呆到面都滾成了糊,明蝦也縮小還硬邦邦的。
她歎了口氣,關掉爐火,拿起小湯鍋和筷子走向客廳。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兩聲輕敲。
她心一動,手裡的湯鍋差點失控掉下來。
「鎮定、冷靜……我到底在心虛害怕什麼?又不一定會是他,就算是他也沒有什麼,我、我在緊張什麼?給他大大方方打開門就對了。」
饒是如此,亞男還是四下張望有沒有後門可以逃走。
門外的人又敲起門,這次更用力了一點。
這就是他的風格,一定是他沒錯!
上一秒鐘她還在考慮到底要從後門衝出去還是跳窗,下一秒鐘她的門就神奇地被打開了。
這個閃電般的震撼劈得她呆呆地站立在原地,連手上的小湯鍋都不記得要先放下來。
相信這看在他眼裡想必又是另外一番笨拙樣。
「為什麼不開門?我以為你又暈倒在屋裡頭了。」衛朗按捺不住咆哮的衝動。
「我沒有暈倒在我屋裡過。」她訥訥道。
「對,你是暈倒在我屋裡。」他瞇起憤怒發亮的雙眼。
「呃,嚴格來說只是門口……」她不假思索的解釋,卻被他一記冰冷的瞪視終結了後面的話。
衛朗大步踏進屋內,怒火沸騰卻沒有忘記自制地關上大門,亞男很佩服在那樣的怒氣下,他居然還沒有甩門。
她眨了眨眼睛,有絲惶恐緊張地後退一步,
「你要幹嘛?你,你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他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四個字。
「才怪,你在大吼大叫。」她戒慎地指出。
「我從來沒有大吼大叫過。」他大吼道。
「好好好,你對,生氣的人最大。」她眼睫急速地眨動著,小心翼翼的問:「你……你還好吧?」
他眼睛在噴火,她從來沒看過他雙眼噴火,無論是出於慾火還是怒火……呃,如果是前者,她絕對很樂意接受,而且一定會主動配合地剝掉衣服的吧。
該死,該死,鄧亞男,你現在還在耍什麼花癡啊?
「呃……也許你應該先做幾個深呼吸。」她心慌地小小聲建議,深怕再觸怒面前火大的狂獅。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她手上的小湯鍋。
她張口欲言,總算及時想起泡麵絕對不會是他想聽見的食物,他曾經表示痛恨她吃泡麵。
「給我看。」他雙眉危險地向中間聚攏,大手朝她伸來。
她本能地將湯鍋藏到身後,明知道這樣護著一鍋泡麵是很蠢的事,但她的脖子和背脊涼涼的,他鐵定不會高興知道她又煮泡麵吃。
「拿過來。」
「呃……」她緊張地搖頭,急中生智地看著他身後,驚訝地叫道:「咦,詩夢,你怎麼來啦?」
沒想到衛朗絲毫不為所動,「我背後沒有人,我知道。你到底要不要把鍋子拿出來?」
「不要。」她一步步往後退,退到了靠牆邊的垃圾桶,試圖「毀屍滅跡」。
他一步步地逼近她,黑眸越深越亮,眉頭緊皺著,「拿來。」
「下要。」亞男這才猛然發現自己退無可退,湯鍋是落進垃圾桶裡,可是她的背已經緊抵著牆面,而他高大又充滿威脅感的身軀欺近她,將她釘在牆與他之間了。
衛朗低頭看著她的眼神難以捉摸,深邃黑得發亮是因為怒火還是別的……最重要的是,她開始覺得喘不過氣了,而且他身上清新又醇厚的刮鬍水味混合著性感的氣息繚繞在她鼻瑞,深深籠罩住了她。
「你、你要幹什麼?」她結結巴巴的問道。
「我要做一件我一定會後悔的事。」。他沙啞地低語,隨即緩緩地俯下頭攫住她的唇瓣。
再一次,天與地完全不知道到哪兒去了,她的雙腳虛軟顫抖得幾乎站不住,但也許是她腳下踏的是軟綿綿的白雲吧……
他強壯堅硬的胸膛緊抵著她柔軟的胸前,滾滾燃燒在他倆肌膚間的火花四射任誰都無法否認,尤其她明顯地感覺到有某種堅硬碩長的東西在戳她的肚子。
她不願意去想那是什麼,因為她下半身已經夠熱夠癱軟了,當然上半身也是……天啊!她想不出自己有哪個部位不瘋狂著迷又癡迷陶醉的。
等到這徹底撼動攪亂得他們頭暈目眩的長長一吻終了時,亞男急促地大口喘息著,頭昏眼花地傻傻開口--
「不、不公平……你和牆壁一樣硬……」
「老天!」衛朗呻吟了一聲,汗濕發燙的額頭緊緊靠在她頸畔。「不要提醒我這個關於『硬』的問題。」
「為什麼?」她愣愣地問,可是她並不真想知道,因為他的頭就靠在她的肩膀上耶!哇塞,這對她來說已經夠爽的了。
「你真想知道?」他抑住另一聲深沉的呻吟,懲罰似地將下半身更加壓緊她。「這就是為什麼。」
她驚呼一聲,臉頰瞬間紅若榴火,天啊!
如果他不是在褲頭藏了一隻特大號的手電筒,那就是……
要命了,她快噴鼻血了。
衛朗迅速移開身體,和她保持幾寸的距離,他自己也深怕這樣過度刺激的碰觸會令他失控。
此時此刻可不是讓「火山」爆發的最好時機。
「你、你……」她屏息的看著他,連動也不敢動。「呃,你可不可以先讓我離開一下?」
「為什麼?」他反問,嗓音沙啞性感得又引起她另一陣慄然。
「因為……」她舔了舔乾燥的唇瓣,清楚地察覺到他看得目不轉睛。「我,我肚子餓了。」
他濃眉瞬間打結,「你還沒有吃午飯?」
「呃,對。」她心虛地不敢承認剛剛那鍋泡麵就是她的早餐兼午餐。
「所以你煮泡麵。」他濃眉挑高,顯然不打算輕易放過她。「是不是?」
「那麼久以前的事情,就讓我們把它忘了吧。」她打著哈哈,卻冒冷汗地發現他完全不為所動。「嗯,你吃過中餐沒?」
「沒有。」他瞇起雙眼,「我就是特意回來監督你的,走吧。」
「走什麼?」她愣愣問道。
「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吃飯,然後好好談一談。」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衛朗抓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我就怕你會這麼說。」
哀聲歎氣也來不及了,但是亞男總算及時在被拖出門口前大喊一聲。
「我還沒拿皮包……」
「你不需要皮包。」
「喂……」她想抗議。
「我全名是衛朗。」他挑高一眉,露出森森白牙。「你要自己乖乖走出去,還是要我扛著你?」
她聽得花容失色。
見鬼了,當然不行!她還要在這個社區繼續住下去,而且也還不想被詩夢毒成天聾地啞。
她歎了口氣,只得認命地屈服在暴力之下。雖然嘴角頻頻往上揚的動作很奇怪,但是她確定自己真的很無奈、很可憐……
嘿嘿嘿!亞男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正在眉開眼笑。
亞男坐上他的吉普車,享受著風拂過滿頭滿臉的滋味。
哇,好棒的感覺……
「你今天為什麼不用上班?」哎喲!她會不會踩中了他無業遊民的痛處?
衛朗瞥了她一眼,「嚴格來說,我今天上過班了。」
「咦?」她疑惑地看著他,又忘了分寸地追問:「你上班的時間好像很彈性,事實上我大部分時間都看到你在屋裡晃來晃去。」
「我就知道窗簾沒有拉勢必會引起某些『注目』。」他揶揄道。
她臉頰不自禁紅了起來。「其實我也不是常常看你的窗戶啦,呃,只有偶爾……當然,這也證明你的玻璃擦得很亮,我……」
他笑了起來,低沉的笑聲震動了她的心房。
唉,為什麼有人連笑聲都這麼迷人?
「你笑起來很好看,笑聲也很好聽。」當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時,瞬間臉蛋紅得跟西紅柿一樣。
「謝謝你的讚美。」他露齒一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你總能令我生氣和發笑。」
她受寵若驚地看了他一眼,有些遲疑的開口,「你確定不是因為你某根神經被我氣到失常了?」
「也可能是那個原因。」他再度想笑了,雙手穩穩地掌控著方向盤。
「我們要去哪裡?」她忍不住又問,有點著慌地道:「最好不是什麼高級餐廳,我只穿了T恤、牛仔褲和一雙破球鞋。」
「你什麼時候不是這樣穿的?」他見怪不怪地道。
「我當然也穿過裙子的,在我專科畢業典禮上,同學都稱讚我的腿還不錯呢。」她忍不住鼓起腮幫子。
「那是多久以前?」
「呃,五年前。」亞男看著他緊抿卻顫抖的嘴角,翻了翻白眼,認命地道:「你想笑就笑吧,憋著多難過。」
衛朗放聲大笑,顫抖的寬肩顯露出他真的感到非常好笑。
「我希望你不會持續笑一個小時。」她低聲咕噥,「會沒氣的。」
她的話再度贏得他肩頭的一陣激烈顫抖。
不知怎地,一個高大的帥哥猛男坐在她身邊頻頻大笑,這種畫面應該是浪漫中帶著突兀的,但是亞男卻感受到一股溫馨幸福的感覺。
她的眼神溫柔地看著他。
好半晌後,衛朗總算忍住笑聲,但笑意仍在唇畔逗留不去。大掌下的方向盤緩緩向右轉,他將車子停靠在一棟雪白洋房前,被綠色攀籐植物纏繞的古銅色招牌上,優雅的花式字體書寫出中英文:玫瑰Rose。
她聽過這家西餐廳的大名,是那種吃一餐就得花掉一般上班族十分之一薪水的昂貴餐廳,當然跟主廚是法國知名廚師有關,也和菜餚年年都得獎有關。
「我不能進去。」她求救地看了他一眼。
衛朗已經下車,邁開長腿繞到她這頭打開車門,「你可以。」
「穿成這樣就不行。」她虛弱地抗議,「也許我們可以到隔壁的隔避那家意大利家庭餐廳吃飯,我個人是覺得披薩也不錯……」
「也許你想要我扛你進餐廳?」他露出一個鯊魚般的笑容。
亞男立刻噤聲,二話不說地跳下車。
她毫不懷疑他真的會這麼做,這個男人看起來像是言出必行,說出的話就像簽訂的契約般鋼鐵不移。
他輕推開門,賁起的肩臂肌肉線條好看極了,她忍不住又吞了口口水,情不自禁回想著半個小時前被他壓在身下的感覺。
轟隆隆的心跳聲幾乎蓋過了領班優雅的招呼聲,她一顆心怦怦然地被他牽著走進鑲滿古銅玫瑰花的沙發雅座裡。
沙發柔軟,散發著濃濃的古典英國風,事實上整間餐廳都是。
「你想吃點什麼?」衛朗坐在她對面,打開菜單看著。
亞男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卻在視線觸及菜單上頭的價目欄時被口裡的水嗆到了,「咳咳咳……」
「當心點。」他眸光閃過一抹焦急,傾身向前拍撫著她的背。「好些了嗎?怎麼喝個水都會嗆到?」
「我忽然覺得不餓了。」她勉強嚥下水,深吸一口氣擠出笑容。「蟹肉濃湯好像滿好喝的,我就一杯這個。」
他臉一沉,「你想我會相信嗎?」
「但是……」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這女人一定是被價目表嚇到了。
他微微一笑,對侍者道:「今天主廚推薦的主菜是什麼?」
「是波士頓奶油龍蝦搭配松露,以及澳洲上等肋眼牛排配新鮮鵝肝。」侍者恭恭敬敬地說,「甜點有主廚親手做的巧克力蛋糕和焦糖香草舒芙裡,請兩位務必要嘗嘗。需要搭配餐前酒嗎?我們有法國尊貴酒廠一九七八年份的上好香檳。」
衛朗點點頭,對亞男溫和一笑,「你選龍蝦還是牛排?」
天啊!
她內心交戰了好幾秒,顫抖地吐出:「龍……龍蝦。」
他滿意地微笑,對侍者道:「就照主廚推薦的這兩客主菜上吧,香檳也是。」
「好的,先生。」
待侍者離開後,亞男緊緊憋著的一口氣總算吐了出來,卻忍不住捂著胸口低促喘氣,「媽呀。」
「怎麼了?」
「待會你的牛排可以分我吃一口嗎?」她邊捂著胸口邊舔舔唇,滿眼懇求。
「當然可以。」衛朗被她種種自然而不矯飾的表情和動作逗得很想笑,天知道他和她在一起還從未感覺到無聊或煩悶過。
「這家餐廳很貴,這樣讓你破費真的很不好意思。」她難掩一絲緊張地道。
「偶爾也該餵你點好吃的。」他一個勁地笑,怎麼也抑不住。
「但是千萬別讓我上癮,要是以後沒有了,我想我會呈現強烈脫癮症的。」她一臉擔心的說:「聽說會心悸、手腳發抖,而且還會不自覺涕淚交縱。」
「你聽起來好像很熟悉。」他笑吟吟的開口。
「是啊,也不知道誰才是那個冤枉我吸毒的人。」她哼了一聲。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情不自禁揉揉她的頭,真可愛。
亞男的小臉悄悄地紅了,不知道是因為他的動作,還是因為他說話的樣子。
這樣的甜蜜簡直就像是在作夢一樣,她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在走什麼狗屎運,居然能得到他這麼多的關注和照顧。
真難想像一個星期前他們兩個還像是看見生死仇敵般幾乎打起來,可是現在……
她忍不住摸摸臉頰,想確定自己不是突然變成千嬌百媚的美人兒?或是變成粉嫩嫩的蘋果臉?
「怎麼了?」衛朗啜飲著水,好奇地問。
「我在想,你最近對我好好,是不是我最近有變得比較美了?」她老實道。
「什麼?」這次換他險險嗆到,不禁好氣又好笑地說:「在你眼中我是那麼膚淺的男人,只憑女人的容貌來決定態度嗎?」
「現在看起來不像,但是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她瞇起雙眼,提醒著他。「你明顯對詩夢非常好。」
他臉上染上了一抹紅暈。「咳,嗯,事情不完全是這樣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並不是只有對詩夢一個人好,我也看過你對社區裡其它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人親切得不得了。」唉,真感傷,她必須被迫承認他只有對她另眼相待。
他會溫柔地攙扶著鄰居老太太,還會拍拍走路走得搖搖晃晃的小寶寶的頭,她還見過他二話不說幫周太太拎三大袋的雜物蔬果回家,而且輕而易舉毫不費力,如今想來,在她的「偷瞄日記」中,他完美的時候比不完美時多太多了。
但傷感情的是,她從沒看過他跟任何人起衝突,只除了她外。
「我敢打賭你現在在想自己為什麼會遭受到我不公平對待,」他一語中的。
她正想說話,侍者卻選擇在此時送上翠綠嫣紅的新鮮色拉。
「謝謝。」她舉起銀叉稍嫌用力地戳上一片萵苣葉,斜睨他一眼,「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輕而易舉。」他的眼神變得溫柔,「你臉上的表情太好猜了。」
「好吧,」亞男嚼著清脆多汁的生菜,懊惱地道:「我現在知道你是做什麼的了,你是擺算命攤的。哎呀,我早該想到的,你經常不定時出門……」
「我可以肯定你去擺攤生意一定很差。」衛朗哭笑不得。「很抱歉,我的工作跟算命攤相差十萬八千里。」
「那你到底是做什麼的?」她再戳了一顆草莓。找碴大隊的嗎?
「我為美國政府工作。」他輕描淡寫地道。
她叉子上的草莓掉了下來,「你開玩笑的吧?」
這怎麼可能?他明明就住在台北,難道是情報人員?嗯……以他的氣勢和體格的確很像皮爾斯布洛斯南和馮狄索的綜合體,只不過他的黑髮性感濃密得多了。
是美國在台協會嗎?不不,他看起來不像會乖乖坐在辦公桌後面的人,那麼是美國駐台記者囉?不對,那就不算是為美國政府工作。
亞男想到頭都痛了。
「一點也不。」他靜靜地吃了一口生菜,忽然微感迷惑。
他從來沒有讓這社區的任何一個人--包括詩夢,知道他為美國政府工作,或是工作的性質是什麼。
當然,身為海豹特遣隊的副隊長,他的身份有一定的重要性,但也沒有重要或機密到不能讓人知道的地步。
真是的,就連中情局局長的身份都不是個秘密,他再重要也不會比中情局局長重要,但是他一向低調,不願引來太多的注目。
亞男自己在那邊興奮、激動得老半天,後來看他自顧自的吃著色拉,一點也沒有要就這個話題多說的樣子,忍不住有一絲氣餒。
「我猜你不打算解釋更多?」她喝了一口香滑濃郁的蟹肉濃湯。
「對。」他咧嘴一笑。
「好吧。」她兀自嘀咕,「我只是擔心你花太多薪水在這一餐上了。」
「你放心,我的工作酬勞還不錯,而且我有其它的投資收益。」衛朗拿起一顆烤得香香燙燙的硬圓麵包掰開,塗抹上奶油後遞給她。「來,給你吃。」
事實上,他的薪水很優渥,但還比不上他以精準眼光和直覺在華爾街股市裡迅速累積到的財富,在幾年前他已經賺到了足夠退休享受生活的巨額存款,現在他手頭上還有幾支長期的積優股和政府債券,只是他尚未有到加勒比海某個小島上釣魚悠哉過一生的念頭。
人沒有工作就沒有目標,而他很喜歡自己這份複雜但有意義的工作。
一日是海豹特遣隊隊員,終生是海豹特遣隊隊員。
「你真的很了不起,」亞男若有所思地接過麵包,一口一口地咬著。「很懂得規畫投資理財。我就不能想像自己有閒錢的時候……也許在我的某個程序忽然被英特爾或微軟相中後吧。」
他忍不住失笑,「投資理財固然很重要,但是無論收入多寡,並不完全代表生活品質的好壞。」
「我瞭解你的意思,人生貴在自足適意。」她慧黠的眸光微微閃動,「我會努力這麼做的。」
衛朗掩不住滿心的驚異和激賞。
沒想到她的想法和他的那麼契合,而且她像是真正能夠瞭解他、認同他……
他胸口一熱,莫名地感動了。
他發現自己生平第一次遇見她這樣的女子。
「你怎麼一直盯著我看?」亞男粉項發熱起來,還熱上了雙頰。「是我說錯什麼了嗎?」
「不,你沒有。」他一震,低下頭切著盤中的牛排,掩飾並壓抑下突如其來的怦然心跳。「你不是想試試我的牛排嗎?」
「對。」她垂涎三尺地看著他把香嫩得幾乎不必劃第二刀的牛排切了一大塊,置於她盤裡。「我的龍蝦也跟你交換一半。」
「好。」他愉悅地笑了,黑眸熠熠發光地盯著她。
她被他灼灼的眸光看得有些心慌意亂,直覺找點什麼話題來說。
「對了,你帶詩夢來過這裡吃飯嗎?」這話一出口,亞男恨不得立刻咬斷自己的舌頭。
可惡!她就不能和他好好地、幸福地、圓滿地吃完一頓飯嗎?
衛朗的眼神看起來好似有一絲震愕。是呀,她自己也覺得她問了一個全世界最不恰當的問題。
「嗯。」他清了清喉嚨,試圖平靜地道:「還沒有,但也許這兩天會吧。」
這不好了,這是她主動提醒他在她的心坎上插一把利刃,她可以清楚感覺到胸口在淌血。
「噢,那很好。」她訥訥地道,眼眶不爭氣地濕熱起來。
媽的!除了腦子裡常閃過粗話外,她還有什麼其它的毛病啊?為什麼偏偏要讓詩夢跟個隱形人一樣介入他們之間?
衛朗心底也震撼翻騰不已,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這兩天都沒有想到詩夢的事……
他對自己大感氣憤。
溫柔婉約、甜蜜可人的詩夢才是他理想中的對象,也是他的目標,他究竟是中了什麼邪才會把她忘得一乾二淨?
「我回去後就會打電話給她。」不知道是在向她或是向自己證明這一點,他喃喃地道。
亞男的臉色微微一白,顫抖的手緊緊握住刀叉,有氣無力地應道:「呃,是嗎?那很好啊……很好。」
不!那一點都不好。她的內心在尖叫。
「我差點忘了吃這頓飯的目的。」他強迫自己開口解釋。「是關於我們昨天晚上的……」
還有今天中午剛剛發生不久的……吻。她心酸酸地想著,抬起頭努力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哦,你說昨天晚上那件事啊,那沒什麼,就是氣氛催化的緣故吧……對,就是因為氣氛太好了,所以我們兩個同時暈了頭,那一點都不代表什麼,對不對?哈哈,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衛朗深深凝視著她,明知她在為他找台階下,但是她強顏歡笑故作輕鬆的解釋卻令他胸口掠過一陣心疼和憤怒。
「不是這樣的。」他的眼神熾熱危險。「那不只是一個吻,也不完全是因為氣氛催化的關係。」
亞男顫抖地凝望著他,既希望他說出發生在他倆之間的是特別的,卻又害怕他要說的不是這樣。
她沒有忘記,他心儀的對象是詩夢。
「不要說出讓你我都會後悔的話。」她最後的尾音梗在喉頭。
他像是當頭被猛敲了一記,一抹錯縱複雜的神情在性格臉龐上稍縱即逝。
是她看錯了嗎?他臉上似乎閃過了渴望、失落與懊惱。
不,她根本無力揣度他的想法,因為他的臉龐又恢復了平靜自若。她怎麼會認為他們倆之間有什麼特別的呢?怎麼會誤以為……她對他是有一定的影響力?
亞男頹然地苦笑,就算她脫光衣服在他面前大叫大跳,他恐怕連眉毛都不會抬一下吧。
「我很抱歉,給你帶來莫大的困擾。」他語氣平靜地開口,心湖裡的波濤洶湧被完美地壓抑得很好。
衛朗覺得頭暈目眩,首次心頭亂糟糟得無法清楚洞析地思考這一切,他、亞男。詩夢……
老天,事情究竟是怎麼變得如此複雜的?
「你不要跟我道歉,昨天晚上……很美。」她的眼神淒美而溫柔起來,輕聲道:「我反而該感謝你,是你讓我有了怦然心動的感覺,讓昨晚的我……發現我或許也有擁有美麗的親吻和動人的愛情的可能,謝謝你讓我擁有了夢想。」
他五味雜陳地緊盯著她,黝黑深沉的眼底有兩簇火焰熊熊燃燒著。
「亞男……」慚愧和心疼混合著其它無以名之的情緒在胸口翻攬著,他沙啞地低喚她的名,卻不知該從何安慰起。
在這一-那間,他感覺到自己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他傷害了她……
亞男說完後,雙頰一陣火辣辣,但是她卻不後悔。
至少,她表白了一半心意,剩下的一半--也是最重要的部分--就此藏在心底深處吧。
也許有一天,生命會給她一個最美好的禮物,讓她有機會能夠對他傾吐出那一半的話語--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