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直人這個人慢慢的融入了我的生活。
他很過分、很驕傲自大、很令人討厭地不在乎他人眼光,似乎只要是他想要的東西,他想要做的事,他就去做。開著閃光到目眩、到能刺激青光眼白內障都必須張開瞳孔的大紅跑車來到我的學校門口時,我恨不得從來不認識他……走得快快的,想著也許他根本投有看到我這樣普通的人吧?按著喇叭開得慢慢的那個人,吹著口啃跟上來,然後一句我想砸他一記的:「美女!走那麼快干什麼?」
狠狠給他一眼——保持住自己的鐵板面孔,然後裝做他在跟別的美女說話,走得更快。
於是那個傻瓜龍二就被派下車來——叫著「佳樹佳樹!」一邊跑來的大塊頭……按住額頭,真是沒救了!
忍不住對龍二有點惡聲惡氣的:「干嘛?」
立刻掛上一層擔憂,關心不安的那個可以流血、可以殺人的大個子真是……徹底讓我投降了!
「大哥說想請你去吃飯……經常吃面包怎麼可以?」龍二碎碎念的時候,我只有低著頭什麼也不說,卻斜斜看到天上直人那眼睛裡笑起來的好像狐狸一樣的可惡笑容……
火不由得竄上來。但是被龍二纏著不放,只能上他的車去他說的地方吃飯——多吃一點吃窮他。
漸漸的他也摸到了我愛吃什麼,經常來的是我不太去得起的高級中華料理店。我說了我掏不起錢,而龍二每次都厚道地笑著說:「大哥請客。」
只不過救他一次居然有這麼多好處?真是意想不到的福從天降?
不過我才不信這種神話.所以我一點也不情願。
不喜歡欠別人東西,同樣知道別人不會無緣無故對陌生人這麼好。
他的情份已經還我了,不需要欠我什麼。
風起了的街道邊,站在店門口,拒絕他要我上車的動作,我正視著告訴他:「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龍二沒有說話,因為天上直人也罕見地沉默了。
他的眼睛冰冷,好像受了什麼傷害。
那雙眼睛刺骨地看著我,好像我說了什麼最侮辱他的話:「因為我是混黑道的?怕沾染了你大醫生的前途?」
——其實我是想說我是外國人,我不是能了解你的人,我是……一個外人,我不能了解你,不可能成為你的朋友,就是這樣而已。不過我沒有辯解的想法,也許沉默就是最好的、讓他誤解而從我身邊走開的方法吧?
很討厭麻煩,很討厭將自己的心情被迫貢獻出來的感覺,被迫的,他撕開我的世界望見了我的傷疤。
龍二好像想要走過來說什麼,可是天上直人直接的在我面前把車門狠狠甩上——力氣之大,發出的聲音狠狠震在我臉上。他繞向另一邊去上車,而我就這樣站在街邊……
風好大,他從我身邊走開了,以後再也沒有這種麻煩了,真是解脫,我可以依舊去過自己的生活了。
風好冷。
龍二向著我走過來。
想說什麼嗎?
你不要這樣一臉為難嘛……我就是這樣的人,也許最開始和你的緣分是上天掉下來的,可是我不能接受一個像天上直人這樣的人,這樣似乎可以不用說話就直截了當撕開我保護的人……不能!當心的壁壘森嚴不再堅守的時候,我怕再一次被傷得體無完膚。
「佳樹……」龍二開了口。我立刻開口,打斷他:「你不要……」
突然爆發出來的大喊,將我們兩個的聲音都淹沒——居然是一句我的語言、帶著刻骨的仇恨這樣喊了出來:「我殺了你——你這個吸血鬼!」
龍二和我只看到一個人從對面的小街沖出來,白亮的刀刀在街邊的霓虹中剎那閃過,直撲向站在車那邊的天上直人——他轉過身,卻已經晚了。
他只是在我和龍二都同時飛奔過去的瞬間舉起左手臂,擋住直砍向頭的菜刀——龍二一把推開持著染血鈍菜刀、廚師模樣男子,再補上一腳將菜刀踢開。看起來強壯的那個人,穿著剛剛飯店白衣制服的男子,還在大叫著想跟龍二撕打。
而我只來得及接住他倒下來的身子,那條血染透了的肉,撕裂了的手臂……
「直人!」我直接喊出了聲,他的名字。
那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我以前是怎麼稱呼他來著?想不起來了。我幾乎都是直接面對面的對他說話,直接叫「你」或者對龍二說「你老大」,從來沒稱呼過什麼「天上君」……他好像依舊是那樣不太在乎疼痛的抬起眼看看我,然後再看看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血一直流,滴在馬路上,龍二在那邊打手機叫人來……
他笑了笑……自嘲的,可是他閉起眼睛:「美女醫生,這下我又離不開你了!」
是啊,我又在這裡了。
抱著他,按著他的肘間,一邊大聲的叫龍二:「有什麼可以綁的東西嗎?把你的皮帶給我!」
***
「誰跟著他的?對方有沒有什麼背景?是不是阪本那邊的人?」
這樣嚴厲喝問的聲音就響在我旁邊的房子裡,龍二也在那邊乖乖聽訓,這邊幫忙的幾個女人笨手笨腳的,還不如我自己做!
肌肉撕裂、手臂橈骨骨裂,在女侍持著的普通台燈燈光下,我一點點用羊脂線縫合手臂肌肉和太血管,聞訊同時趕來的黑牌醫生,工具還算全,還有我最需要的麻醉劑。
訓斥完了,調查完了,知道不是什麼仇家追殺後,站在旁邊既不影響我的動作也不害怕走避的人,就是這個正在流血的大男人的母親。
算起來我是第二次見她了。
聽說天上組在三代之前勢力還很小,在三代時因為開始涉足走私和蓬勃發展的毒品交易,還有地下錢莊、偷渡等等生意後強盛起來。但是天上直人的祖父還是莫名其妙死在美國。他的父親一直堅持走經濟黑道,同時最出名的天上組夫人就是天上直人的母親:政子夫人。
由父親做主,在年輕輕的二十歲就與政子結婚的天上義明,比自己的夫人還要小三歲。出身京都藝妓的政子,十二歲開始藝妓修行,十五歲出師,而在二十三歲那年,被天上組的老爺子看上指定為自己兒子的媳婦……聽龍二這樣講述過的我,在新年時第一次見到這統治一大家子,聞名全國黑道的夫人。
黑色的和服,聽說是身為寡婦而不願著艷麗的色彩,乍看之下豐容麗貌宛然三十許人的女子,個子並不高,身材細瘦,不過黑發端端正正挽好的面孔上,燦然黑冷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
她露出一抹居高臨下的笑容,因為自己的兒子介紹說:「這是上次救我一命的人。」
客氣的行了一禮的東方女子,抬起黑得令人難以忘懷的瑰麗眼睛,一字一腔的開口:「請不必多禮,您是天上家的貴客。」
她的態度端莊不多言不高聲,為天上家生育了兩男四女,並收養外妾所生的一男一女的她,才是天上組的智囊和統治者。尤其是在五年前天上義明患病亡故後,直接扶助自己的長子天上直人坐上組長之位……龍二帶著種深深畏懼的口吻講起夫人來,連一向露出浮笑的天上直人也凝神閉上嘴。
這樣的一個深夜,幾個人踉踉蹌蹌抱著她的兒子流著血奔回來,她也毫不驚訝。立刻命令騰出一間房來給我和趕來的黑牌醫生後,她沒有來關心兒子的情況,而是直接先詢問是誰出手的。
厲害的母親。
縫好了,因為骨裂我給他上了個夾板——也算是課外實習吧?手臂上的神經不少,我不想讓他有什麼神經損傷。連外皮都縫的漂亮平滑,我自己還算滿意,教授如果給打分的話——抬頭看看表,事發後一個小時四十分鍾,還可以,送急診室初處理,然後通知外科和神經外科送上手術室做完手術,大概也差不多這個時間。
--我給自己打分,沒有自傲。
轉頭看看還清醒的天上直人,他抽著煙面無表情的——張口就訓斥他:
「流了這麼多血還抽煙?快點睡,要不要我打一針?」——其實抽煙和流血沒有直接聯系,不過他怎麼這樣一點不在乎身體和生死的態度讓我火大。
……好像想說點什麼,然後他浮上了一抹笑,嘿嘿兩聲:「美女,都是你害的——你要負責到我好!」
「說什麼……」正想咆哮起來時,突然走進來的龍二讓我想起他的母親大人還在此處,怎麼好意思跟他油嘴滑舌?冷冷的瞥他一眼直接跟那個四十多歲的黑牌醫生要鎮靜劑!讓你說……看我怎麼讓你閉嘴!
「請喝茶。」親手端上來茶而後端正坐好的政子夫人,頭快俯到桌面一般向我行禮:「多謝林君了。」
「哪裡,說起來的確是因為我——天上君是去請我吃飯的。」那麼多禮怎麼讓我也跟著廢話起來了,不過:「請問那個凶手?」
「哦。」抬頭微笑的端正艷麗面孔和看不到一絲動搖的眼睛,輕輕的晃動嘴角吐出輕描淡寫的話來:「不過是個欠了錢的外國人,龍二真是太不小心了,要知道一點小事也會牽動全局的。」
我不多問。無論他們喝哪國人的血,反正他們的確喝著人的血而過的如此奢華。這棟都心的廣大庭園式住宅、天上直人的豪華公寓、他們的公司大樓……所謂的黑道的確是,喝著人的血而生存的。
「夜深了,我不打擾了。」我想告辭,明天雖然是休息日,可是我還有論文想要整理。
「關於這件事啊,」那冷冷而胸有成竹的眸子只看住我就把我的動作冰封住:「直人的傷我實在是不放心別人照顧……如果方便的話,請林君在鄙宅耽留幾天可好?」
還沒來得及回絕,龍二進來行了禮:「大哥說有點疼想請林君過去看看。」
「請吧。」於是龍二拿著我的鑰匙,說我去幫你取需要的東西,衣服就不用了,我幫你買新的,書要拿什麼……而我已經被客氣而多禮的政子夫人促請著去看她的寶貝兒子了。
「哪裡有疼?」沒好臉給他。
天上直人笑嘻嘻的樣子看起來一點也不痛,可是當我知道外傷的人容易發燒而去摸他的額頭時,果然已經燙了。去翻藥箱找退燒藥又找不到熱水一回頭他居然已經從床上爬起來——「去躺著!」我板起臉來,他居然摸摸我的頭發,又嘻皮笑臉的說著什麼「美女……」——你tmd燒糊塗了嗎?我的力氣不大可是暴發力果然還不錯,一把就把他推回床上去了。
門外就有人,叫她拿熱水來給他吃了藥。擅自加了一顆有鎮靜催眠作用的感冒藥,他很快那樣露著傻瓜一樣的笑睡著了。我悄悄的揭開被子,再審視一次傷口:應該會很痛——因為那裡的神經很多,可是你在笑什麼呢?——傻瓜喲!
我還在這裡就能讓你笑成那樣嗎?
被人需要是這樣的快樂,當知道他的笑和怒都是因為我……這種感覺真好、真好…
傻瓜喲……
他嗎?我嗎?
他很容易發燒。每天我從學校回來的時候他就在低低的發燒,吃著藥也有一點抗藥性只有每天打針。
「怎麼回事?」捉摸不定的我問旁邊站著的龍二:「上次也是這麼容易發燒嗎?」
「也是……大哥從小不太生病可是得一次病就很難好。」這樣說著的龍二讓我不由得想到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天上直人這樣說起龍二:「屬下的兒子,從小就在我家長大當我的隨從,比我大一歲吧?唉,佳樹,你就不能手輕一點?」我擦藥又手太重了,不過你這個大男人也太嬌氣了點吧?再包好紗布整理好夾板,我就回到被安排的房間去看自己的書。
這個等級森嚴的家庭,讓我過著一種很奇怪的從來沒有的生活:什麼事情都有人服侍,飯有人送來,需要什麼的話似乎只要一出門就有人低頭迎上來:您需要什麼?當我想散散心到庭院裡去走走的時候,發現小小的院裡總是別有洞天般的美麗景色,尤其有一池睡蓮……在這樣的春天夜晚裡,我看完了書從窗口向外望的時候,才發現我的窗外就有一樹剛剛開放的櫻花……
我變得細膩起來了。
稜角尖銳的我,外表尖刻的我,似乎在這樣的謇夜裡變得細膩柔和了……心放的開了些,突然覺得龍二和天上也沒那麼討厭。
跟他們相逢也許是生命裡的一點安慰?龍二剛剛好走到窗下,伴著一位年輕的女子在說著些什麼,然後看到天上直人走了過來,摟住了那女子的肩膀再親一下她的頰……
應該是他的女人吧?我離開了窗戶,又將自己埋到書本裡了。今天送出論文,有導師荒井教授的推薦應該能發表,這樣明年的一等獎學金一定是我的,本系裡沒有人能和我競爭……
很快的,天上直人的手好了,我很快的告辭了。
神經外科的日常學習工作和急診室的排班,我很忙碌,沒那麼多時間陪在這樣的家庭裡,參與他們的事情。跟政子夫人說了之後,她表示理解並送我一張填寫了五十萬金額的支票——
「很抱歉,這……」我想推,可是她已經站了起來,命侍女幫我收拾東西並再次多謝我的幫忙之意。
五十萬……坐在自己的小公寓裡看著那數位有點發呆。
去存起來嗎?啞然失笑的我想起了上次救那個人的命,這次不過是挽回了他的一只手臂而已,就值這麼多嗎?放起來吧!
好好的睡一覺,明天是晚班。
***
「美女啊……」下了晚班就聽到這個長聲長調的聲音……非常非常想睡的頭腦頓時有點光火……
不想理睬他直接走向車站,直到他下了車直接拉住我的手臂扯住我——
「干什麼?」討厭!我只想睡覺!
「你就這麼討厭和我扯上關系——?」
「沒有。」回答這種麻煩事的最好辦法就不要理睬他。
被扯住了可是我依舊冷冷的看著別的地方:「我很累,請你放手。」
掠過一絲不太認真的壞笑或者還有點危險的樣子,他雙手一起過來緊緊的抓住了我的肩膀和身體——立足不穩,我立刻失去了平衡而向後跌過去……於是剛剛好開著的後座門張著口就把我一口吞進去……喀登下了鎖,我立刻手腳並用想爬到前座去下車。
「你就不能安靜一下?」天上直人一手開車一手想抵擋我爬過來的身子。
「如果你放我下去我當然安靜!」忍不住有點想嘶吼!
吱——車停住了,他先下車,不等他拉開後座門.我已經爬到了前座自己開門爬出來——有點狼狽吧?頭有點痛,肚子也習慣性地餓的痙攣著,每次下完晚班的我,就是貧血的最高峰。
「你真是蒼白……佳樹……」他的手指好像緩慢在我的面頰上滑動——應該很討厭的,可是他的肌膚很冰冷,在我那火燙的皮膚上竟是一種安慰的觸摸……
「為什麼你這麼……可愛?誰允許你這麼可愛?明明是壞脾氣的美女……為什麼這麼可愛呢?」喃喃而語的語言,在這樣清冷的住宅區的清晨,我嗅到空氣中那別樣的危險因子——
「放手……我可不是同性戀。」冷冷的掙開他手掌的控制范圍,這樣鄙薄的說道。
可是我掙扎不開雙手的抱擁,就好像我們天生就如此契合地適宜擁拖在一起,他瞇起了眼睛,這樣回答我:「我也不是啊!都怪你……可愛的佳樹……」
——龍二!你死到哪裡去了?你平時不都在他身邊嘛?快來制止這個神經病啊!
我真想大叫!可是他的動作比我快,直接拉著我,硬是這樣拽著我的身體跟著他進入這座上次我就來過一次的公寓……就在一樓的房門,我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大喊大叫掙扎真是失我的風格……我不想這麼毫無風度的跟他撕咬爭打就好像個女人,如果可以我要說服他,畢竟我是高知識份子、我是醫生、我是比他成熟的讀書人……
……事到臨頭還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我也真是夠行的——他的唇壓過來,就在門一聞上的剎那,將我推在冷冷的牆壁上——那舌和呼吸一下子就撲壓過來……
——說老實話,這樣跟一個人的肌膚相親在我來說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很棒,那個吻。
很熱情,如果拋開這條柔滑狂熱的舌的主人是個男人之外,真是非常不錯的吻……
最少立刻讓本來就累得癱軟的我的身體更加癱軟。
——可是這是不對的!再怎麼說我也是個男人!他這樣的男人這麼明顯的性要求,我如果再不張開眼拒絕的話,我不也變態不正常了?況且他是什麼意思啊?如果可愛就是被上的理由的話,外面的狗狗貓貓也一樣很司愛啊?
「直人!住手,我說了我不是同性戀。」他一松開口我就立刻這樣嚴厲的警告說明。
他才不管的樣子,直接扯開我的外衣,然後一手制住我的腰簡直是控制住我的軀干中心讓我無法掙扎,然後把自己的鞋甩掉,抱住還穿著鞋的我直接往屋裡帶——麻煩了……
這可怎麼辦?
這世上還真有男人被人強暴的嗎?
天啊……龍二! 都是你!
在抵抗聲明掙扎他都一概置之不理的時侯,我黔驢技窮的只好說:「你再不住手--以後就別想再看到我!」還有在心裡痛罵龍二!如果不是認識了你、救了你、如果沒有你把這頭混蛋帶到我的生活裡的話,我怎麼會這麼倒楣?
我的話讓他停頓了一下,就那麼騎在我身上的高大男人歪著腦袋,好像在思考一個亙古難題,然後他露出一個我第一次見到他時,在街道邊打趣龍二那樣痞痞壞壞的笑,還有瞇起眼睛似乎看穿了我的心的眼神:「我喜歡佳樹。佳樹是個冰冷美女,可是讓人沒辦法移開眼睛——佳樹,你這一輩子都別想逃開我了!」
嗤一聲,那把野火燒了起來……
還沒讓我來得及思考他的話的意思,還有你為什麼喜歡我不能像喜歡一個兄弟一樣喜歡,非要用這樣的方式進入我的心裡面……
被堵住了呼吸,他的手還是那樣冰冷,可是讓我的身體好像被刺到的魚一分一寸的彈跳發抖……
一想起他是男人而我也同樣是個男個的事實,好像更讓我無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和肌膚的顫抖,還有他惡意的這樣噬咬著我的耳朵、這樣壞的反覆灌輸著那個事實那句話:我喜歡佳樹……
這樣看上去這個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相信?仰起臉看住他的眼睛——我的眼睛因為長久沒有的性的刺激而迷蒙,但是我知道自己的心還是堅冰,只是那句喜歡讓我……感覺害怕……
你果然是這樣喜歡我嗎?或者現在我的反應不過是一種生理需要,因為我寂寞太久?
我看不清楚自己的心,還有,害怕。
算算我來日本幾年了?五年了。
在自己的國家裡,我十五歲就失去了童貞。
也許是因為第一次的印象實在說不上好,同班的那個女孩子哭的那麼可怕,流著紅得恐怖的鮮血……性這件事,那個時候就讓我感覺有點可怕。同伴們都敬佩我年紀小小就有女朋友,都敬佩的聽我說一些黃色的笑話,好像我懂的有多麼多麼多……上了高中之後有更多的女孩子纏上來,大家也許是大了幾歲所以更加肆無忌憚的揮灑著青春,而那個時候的我已經討厭了動不動就哭就說疼的同年紀女孩,所以我的第二次經驗是個大學的女生。
那個時候覺得她很成熟,紫色的衣服,高聳著的胸脯有濃烈的香水味。
然後那才是性的滋味嗎?太成熟太濃的香水味,讓我同樣有不太好的記憶。
所以……
總體上來說我是個性欲淡薄的人。
來這個國家五年了……這樣想一想才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跟任何人有肌膚之親五年了。
會做夢、會有正常生理現象出現,不過已經沒有和任何人這樣的親暱……正確來說是做愛這件事,五年沒有了。
他摸著我,我還在發夢……然後似乎他幾乎沒怎麼撫摸我就到了高潮……
害羞和羞澀,我立刻頭腦一片發熱……怎麼辦怎麼辦?我怎麼就這樣,直接的毫無抵抗的,就這樣好像屈服在肉體欲望下了?
還不知道怎麼辦時候,天上直人這個家伙已經再次的吻上來,把我的思緒什麼的全部打亂了……
我討厭疼,可是他的手觸摸的地方開始越來越燙,理智也要被這樣的燒沒了……
摸索著那個地方的手指,不知道怎麼讓我想起了我的工作必不可少的塑膠手套……
那種冰冷和滑膩的感覺好奇怪……這樣的一個人,一個外人、一個我似乎還沒怎麼了解、還不談不上什麼愛什麼的一個男人,就這樣的觸摸著我那個自己都不清楚的器官--我的身體內部……
不知道是不是和我的病人的內髒一樣?
粉紅色的腸道吧?如果再往裡就應該是紅色的腹腔了……
「你在想什麼?……」手指被咬了一口,他的眼睛在這麼近的地方這樣的看著我……真是可怕,這個人好像總是這樣,只要看著我就知道我在游離的思想……
「不乖哦,這種時候還想別的事情?」輕笑著的聲音,他的身體就這樣如同一座沉重的山壓了下來,然後我知道了自己被彎起來的腿和被摸索探尋的地方的用途——嗯!——咬住唇,忍住那種沖擊的力量——巨大的好像……好像切開我的身體剝落我的皮膚再灌入的巨大填塞物……真恐怖真恐怖!我這樣想著,竭力想張開腿想徒勞的去看看自己那個被撐開也許要裂開的部分……
「佳樹……」他好像也很痛苦一樣撫摸著我的背脊,將他的臉貼過來摩挲著我……
「痛……」呻吟出聲……可是在我體內的男人卻低喘著開始移動……
越來越劇烈的痛楚讓我不由自主一聲聲跟著他的喘息不停呻吟,我能聽到那種痛苦而壓抑的聲音從我的胸腔裡肺裡被擠壓出來……還有體內湧起的異樣的熱感……那種肉體被貫穿、被強迫的摩擦快感……
——為什麼呢?
哪本醫學書上都沒有說腸子是性器官啊?為什麼能這樣接納著男人的器官,還能這樣的讓我越來越難於忍受那久違的爆發感?
是他在我身上的喘息和熱量嗎?還有那好像已經將我和他連在一起的不自然的結合地方?那種好像我只能跟上他的節奏一起晃動,要不我會這樣碎掉的感覺?
那個部分也在徒勞的叫嚷著痛,但是卻貪婪的跟著他的撞擊一起移動……脫離開我的意識一般,跟上他,黏上他,不再是我身體的一部分般越來越燙越來越痛,可是也越來越不可思議……
「啊……啊……」他到了爆發的邊緣,他壓搾著我早就到了再次臨界點的部位,也在隨著他的手而一松一緊……我知道,因為我這樣明顯感覺著他的脈動,他在我身體裡的每一次肆動每一次喘息和沖擊……當他狠狠撞進了我的最深地方的時候那個東西火熱的跳了一下——噴濕的感覺,在我那夾得緊緊的身體裡好像爆發的心髒血流一樣迸得四處飛濺……
他汗濕濕的倒在我的身上,我們兩個人就這樣喘息著汗淋淋的倒在一起……只有喘息著,再不喘息會死……我想我在剛剛的高潮裡把肺中的空氣都喊叫著噴了出來而不是精液——再不呼吸我會窒息而死。
很可怕的事情就是——學醫的我真是會不合時宜的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啊!就是我知道我的嘴巴像哮喘病人一樣在張張合合的喘息的同時,我那個依舊含著那個男人器官的部位也在跟著我胸膛的起伏而一張一合的喘息著……
——沒有辦法,誰讓那個地方被迫的張大成那樣?那個地方這樣不停的張開會有冷氣跑進去啦!你還不給我滾出去!可是我好像還是沒有辦法說話……他也是……我們就這樣徒勞的只有這樣緊緊貼在一起。我的腿還是張得大大的夾住這個大塊頭的男人……不停喘息。
「拔出去,我很痛。」冷靜下來,我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讓他頓時露出苦笑的不解風情話。
他退出去的時候那種生理的鈍痛真是讓我咬緊了牙關的撕扯之痛……因為那是括約肌環型內收的緣故吧?被傷到這處肌肉的我……我甚至沒有勇氣去自己摸一摸那個恐怖的受傷之地……
「佳樹,很痛嗎?」他站在床邊這樣問著,然後我狠狠瞪他一眼轉過臉去--實在是很想立刻走出去再也不要看到他的臉!可是我痛的已經爬不起來……
「我抱你去洗一下好不好?還有止痛藥膏哦!別人介紹給我的……你看我為了你真是不恥下問的丟人啊!」他是在想逗我開心,我卻正在饑火和痛楚的雙重打擊下,加上我非常非常明白那裡受傷了,最少好幾天我別想吃東西,因為不敢排洩……
真tmd!真tmd!
誰想出來男人是要這樣做的?誰想出來男人也可以和男人做?荒謬!混蛋!尤其是這個大混蛋!
他趴下來整個的將我包進懷裡……他的身體,真的很暖……
小聲的道歉著,他摸索著我的頭發好像寵溺的貓。
「佳樹,對不起,很痛是不是?下次我會小心一點……真的很喜歡佳樹……佳樹……轉過來……」他抓住了我的下頜,想強硬的將我的嘴轉過去,當他的唇的俘虜……擁抱我整個又痛又累又疲憊的身體的手,也是那樣強硬而不容拒絕。
門開的聲音好像我們都沒有聽到,他一直在我耳邊叫著「佳樹佳樹!」害得我的耳朵邊都是他的聲音,我的身體我的四肢本來就已經不夠靈活了,還要抵擋他的侵襲……
然後我們聽到那個嗓門響了起來,因為這是他大哥的房子,所以他很直接的走進來,也很直接快活的報告著:「大哥!我知道了,你跟小卷打聽同……」
我就這樣赤裸裸被強硬的扣在天上直人同樣赤裸裸身體的懷抱裡,而我一邊躲著他的嘴唇一邊掙扎著四肢,地上散亂一地的衣物和滿室沒有開窗的體液味,我們兩還都沒有洗澡,我的液體還那樣大刺剌的濺灑在天上直人的身體上……
「大哥……佳樹……」龍二大張著眼睛似乎不太相信眼前的事實……
我一把推開天上直人,一把就推開了我剛剛怎麼也掙扎不開的懷抱,抓起自己的衣服站起來。盡管站立的時候身體又髒又痛,可是我只想快點快點離開這裡!
「大哥!你!」龍二好像知道了一切一樣握緊了拳頭沖著他的大哥怒吼了一聲--天上直人怎樣說呢?我不太清楚……我已經在龍二過來抓我之前滑也似從他的掌邊逃走了……身體好痛!可是我還是在這樣的陽光燦爛的天空下跑了起來,然後遇到我第一個碰到的計程車就跳上車逃走了……
我不想知道他們之間怎麼說。
我討厭被龍二看到我那樣的丑態。
我討厭!
我就是討厭!
——有點知道我在龍二心目中,那樣美好、那樣干淨的佳樹……現在,已經不干淨了。
龍二……在這樣的一瞬間,我的腦海裡只有龍二的名字……但是我不敢看他剛剛的臉,我想我是怕看他受傷的眼神……所以我連他的臉都沒有看……
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