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獸 高中篇 一
    這一天,酷夏的烈陽無情地照耀大地,晴空萬里無雲,這樣的酷熱天氣,應該是去游泳池游個痛快才對啊……

    我隨隨便便地坐在地上,不怕以不斐價錢買下的名牌牛仔褲會不會髒了。

    掏出口袋裡皺皺的煙盒,我拿起一根香煙,努力試著以打火機點燃它,一次、兩次、三次……

    顫抖的手指,不合作的銀製打火機!我氣得吐掉香煙,使勁把打火機丟遠,丟出的打火機碰觸地面時,發出清脆的金屬聲響。

    ──這裡是距離市區約有兩個小時遠的郊區,我處在的位置,是一棟廢棄荒久的大樓的三樓。

    這棟大樓向來是我跟兩個好哥們的秘密場所,我們會在這大樓裡謾罵學校老師的壞話,大斥父母對待兒女的不公,也會在這裡無天無日的喝酒暢懷,高歌作樂。

    這個地方,是只有我們三個人的天堂樂園,而我,剛剛在這裡殺了一個人,殺了我的好哥們楚凌。

    此時,楚凌的屍體彷彿是被人丟棄不要的破衣服似地躺在地上,頭部汩汩冒出的鮮血,染紅了他整張俊秀的臉,他臉部僵硬,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直要突出眼眶……

    不久之前,我差點被楚凌給強暴了。

    我想都沒想過楚凌竟然是以看女人的目光看著我──

    今天早上楚凌把我約來這裡,說是有點事情想跟我討論,因為是私事的關係,希望我別告訴其他人。對自己的好兄弟,我不疑有他,想說反正沒事,把難得的星期天假日全給了楚凌也無所謂。

    沒想到來了這裡,才講沒幾句話,楚凌就突然臉色大變地撲倒我,用力撕開我的衣服,把他噁心的手摸到我的下體不住地揉捏,我因打擊過大,呆愕了好一會兒的時間……

    回過神後,我出於本能地瘋狂掙扎,楚凌膝蓋壓住我的雙腿,企圖用衣服綁住我的雙手,我趁機揍了他一拳,推開他的身體,狼狽地爬起來想要逃跑,他卻又把我壓回地上,一把扯下我的褲子,把手指伸進我的……那裡……他媽的,別問我是哪裡!

    慌忙間,我隨手抓起地上一個碰得到的東西,向楚凌的太陽穴打過去……楚凌瞪著眼,就像是被剪斷線的玩偶,緩緩地以奇怪的姿勢倒落在地上。

    然後,楚凌抖動著手足,似是想站起來,他試了幾次站不起來後,便揮動手腳,一點一點地朝我的方向爬來。

    那時楚凌的眼睛漆黑得詭異,臉上浮現病態般的紅暈,不斷地說:「斐,斐,我喜歡你,我是真的好喜歡你,你別怕我啊……」

    那番深情款款的話語,只聽得我打了個冷顫,渾身都泛起雞皮疙瘩了!

    想吐!真是好想吐!楚凌這傢伙居然是他媽的變態同性戀?枉費我把他當成了推心置腹的好哥們,他腦袋裡竟然是想著怎麼把我壓倒,對我幹那種齷-事嗎?!

    想起被哥兒們背叛的痛苦,我氣瘋了,握住磚塊一次又一次,像個發狂的神經病一樣地敲打著楚凌!

    等我清醒過來時,楚凌已經面目全非,他的鮮血也濺滿了我全身。我嚇得丟開了磚塊,身體失去重心地跌坐下來……

    看著楚凌失去生機的身體,我不由得用濕冷的雙手掩住了自己的臉,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我殺了人了。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殺了人了!

    這件事情可不像以往跟人打架,讓校方記過警告,讓老媽提著我的耳根子大罵而已啊!

    該去自首嗎?

    哈哈,說是為了保衛貞操,所以才失手幹掉了我的好哥們嗎?

    打一下能說是意外,打了十幾二十下,把他打得腦袋凹了好幾處,腦漿也四處亂溢的模樣還能說對不起是我太不小心嗎?

    「可笑,太可笑了……」我把臉埋進膝蓋,狂亂地大笑,大聲笑罵道:「媽的,楚凌你這變態,死了也要造成我的麻煩……」

    不行……我絕對不能去自首,不能被條子給抓了,雖然我還未成年,刑罰會比較輕,但是一被關進少年院,我的未來也就完了!

    老爸出車禍死了,老媽只能靠我這個獨子以後畢了業賺錢養她,要是我被抓了,不只我完蛋,身為少年殺人犯的老媽,將來勢必多少會遭受別人的白眼,在社會的鄙視中渡過往後的日子。

    我轉過頭,茫然看著射入大樓內的日光,自言自語地說道:「天氣真的好熱啊……」隱約想起,今天早上的氣象報告好像有提過,說是今天的氣溫會高達三十九度呢。

    語音一沒,我的四周,層層包裹在無聲的寂靜中,只有呼吸聲是那麼樣地清晰,心臟的鼓動聲是那麼樣地清楚。

    一切都是夢就好了。

    楚凌想要強暴我的事情……

    我殺了楚凌的事情……

    閉上眼,睜開眼,閉上眼,睜開眼,重複無數次相同的動作,我終於接受了事實──我,殺了楚凌。

    看著倒臥在血泊中的楚凌,我微微揚起嘴角,苦笑說道:「呵,果然不是夢,是真的,都是真的……」

    輕輕用手指撥弄著汗濕的頭髮,就這樣逃了吧?反正楚凌應該沒告訴別人說他今天要出來跟誰見面……不過……

    我的視線投向窗外──這裡,是我們三人的秘密場所,楚凌死在這裡,他一定會猜到事情跟我脫不了關係……

    突然,手機的來電鈴聲突兀地響徹這安靜的房間,我嚇了一跳,循著鈴聲的方向看去,是從我那堆不成形狀的衣服裡發出來的……緩緩拿出輕薄小巧的手機,啪地一聲打開手機蓋,看清來電顯示──是他打來的電話。

    深深地吸了口氣,我抖著食指,按下了藍色通話鍵。

    「喂……」

    「是我,發生了點事情,跟我有關係,我──」我的聲音,連我自己都聽得出來嘶啞乾澀,我「咕通」一聲,吞了一口唾液,「總之,你現在可以過來『這個地方』嗎?什麼也別問,也不要跟任何人說,單獨一個人來這裡……」

    握緊手機,我哽咽了聲音:「算我拜託你,快來,你快點過來……」

    ☆

    一輛白色的BMW,風風火火地在大樓前停了下來,走下車門的,是一個容姿端正,身形如同鋼骨般筆直,跟我年紀差不多的少年。他開車的技巧很好,要不是未成年,他早能考下駕照了。

    他,就是我另一個好哥兒們,白風遙。

    聽說學校裡有很多女生暗戀白風遙,還說什麼他的氣質就像是古代歐洲的王子一樣。

    白風遙的家境比我跟楚凌好上太多,他家裡是開融資公司的,還開了幾家分公司,是個小開,可是他沒有那種闊少爺的傲慢,總是溫柔地笑著,學習成績也很好,班導常常讚美他反應敏捷,有著明晰的思考力,處變不驚。

    他在門口處四處張望,終於在陰暗的一角發現到我,他微微地笑了笑,說道:「怎麼了?怎麼那麼急著把我找出來?」

    我無言地站了起身,他神情明顯地一愕,慌忙的抓住我問道:「你怎麼全身都是血?還沒穿著衣服?」

    我消沉地苦笑道:「我……風遙,我們、我們是好哥兒們對吧?」

    白風遙毫不猶豫地點頭:「那當然……是有人找你麻煩嗎?告訴我,我替你出氣去!」

    我搖搖頭,「不是……不是有人找我麻煩……」我倒退了幾步,轉頭說道:「你跟我過來……」

    白風遙什麼也沒有問,沉默地跟在我的身後,我慢慢地走著,心裡惶恐不安……我把他帶到了三樓。

    看到了楚凌躺在地上的屍體,白風遙皺起了眉。

    「這是楚凌?」

    「嗯……」我嚥了一口唾液,抖著聲音說道:「他、他竟然想強暴我……我一氣起來就……」

    白風遙一句話也沒有說,靜靜地聽著我的解釋,也沒有用銳利的眼光瞪著我,他看著我的眼神,一如以往地溫和,讓我不安的心漸漸平穩下來。

    我恍如低喃地問道:「風遙……你會報警嗎……」

    白風遙沉默地看著我,許久後,他歎了一口氣:「你這種個性,真的要改改了……」他用手指摸了摸血泊,說道:「還沒干……」

    「風遙?」

    溫度依然炙熱,我流下了汗水。

    他拿起染血的磚塊,說道:「你是用這個打他的嗎?」

    我怯懦地點頭。

    白風遙冷靜地說道:「這棟大樓沒有被停水,你先去廁所把人洗一洗,把血跡都洗掉……我車子後箱有放些我的衣服,你換好以後,把你的衣服跟這塊磚塊丟在我車廂裡頭。」他交給我他的車鑰匙。

    「你呢?」

    「別擔心……我只是想好好思考該怎麼處理這裡。」

    「嗯……」

    「快去吧。」

    我點點頭,依著白風遙的話跑到廁所,老舊的廁所裡發出陣陣的異味,我打開水龍頭,開始清洗自己身上的血跡,連頭髮都洗了。

    洗好後,我跑下樓,環視四周,確定沒有半個人時才打開車廂,把磚塊放進去,換上白風遙的衣服。

    白風遙身材跟我差不多,只是腳比我長了點,不過比起濕淋淋的牛仔褲,還是乾爽的穿起來比較舒服。

    我衝回三樓,此時地上放著一包黑色塑料袋包著的彎曲物體,那個黑色塑料袋我還挺眼熟,是我們放置在這裡丟垃圾用的。

    而白風遙在血泊上潑了水,正在用我的破衣服吸水擠到廁所用的舊水桶裡。

    「斐,你把水桶裡的水拿去倒了。」

    把水桶來來回回倒了四、五次,才把地面的血水清理掉,白風遙又從廁所拿了兩把看來快壞掉的刷子,再次地潑水,示意我跟著他刷地板。

    重複了幾次吸水刷地的步驟,地上的血跡都清理得乾乾淨淨,除了還有些濕潮外,幾乎看不出異狀。

    白風遙還很細心地從三樓巡視到一樓,拿著濕布提著水桶,把有沾到血跡的地方通通擦掉,尤其是血腳印的地方擦得更是用力。

    「照今天的溫度,這些水很快就干了,干了以後,就看不出來了。」他輕聲地說。

    我疲倦地坐在地上,望著黑色塑料袋,「那……楚凌的屍體怎麼辦……」

    白風遙漠然地說道:「我來解決。」

    我苦笑:「怎麼解決?」屍體的處理可是個大問題。

    「我有辦法……沒有屍體,楚凌就是失蹤了……以我們的年紀,警察那方面也只是會想楚凌是不是蹺家之類的,不會去想別的。」

    我的身體震了一下,膽怯地問道:「警察……會來問我們嗎?」

    白風遙看了屍體一眼,說道:「會,會例行公事的來問我們知不知道楚凌會去的地方……我們是他的好朋友,一定會來問我們。」

    「我該怎麼說?說我不知道嗎?」

    白風遙搖了搖頭:「不,就說……他今天有約我們,把這地方說出來也無所謂……說他有事情跟我們商量,可是來了以後,他又不說,只是看起來很苦惱的樣子……後來什麼也沒告訴我們,就跟我們分開了。」

    「警察會來這裡……查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白風遙臉色不變,以溫朗的聲調對我說:「放心吧,警察沒有理由懷

    疑我們殺了楚凌,你只要維持平常的模樣,照樣去上學,照樣翹想翹的課,照樣打想打的架……在警察沒來前,也可以打打電話,問問楚家楚凌發生什麼事了,做出我們身為好朋友會做的事,會有的關心……」

    「如果屍體……」

    「不會被發現的,放心吧。」

    「風遙……你打算怎麼處理他?」

    「把他……你……你別知道比較好,我的方法,你不會想知道的。」

    「你告訴我。」

    白風遙看了看我,合上眼睛說道:「我打算把屍體切割,用攪拌機絞成肉醬……當作糧料餵給豬吃。」

    我有點想吐,腦袋昏眩,「把楚凌、楚凌他──」

    白風遙說道:「沒有屍體,才會沒有殺人案,楚凌的屍體要被發現,後果就嚴重了。」

    他看我的臉色刷白,低歎一聲,說道:「這事情就由我來做吧……」

    我手握了又握,低下了頭,咬唇說道:「對不起……風遙……對不起……」居然把風遙也給拖了下水,我真的是……

    他揉揉我的頭髮,溫和地說道:「沒關係,沒事的,你放心吧,我想你今天就暫時先別回去了,你的臉色這麼差,被你媽問起來就不好了……」

    我順從的點頭。

    「喂,伯母嗎?我是風遙,斐現在在我這邊,今天他可能要住我這邊……他?他現在在廁所耶……」

    白風遙流利地說道:「沒關係的,反正我這裡也有他的換洗衣服,等明天早上,我再載他回去換制服就好了……不麻煩的,我一個人住,斐能過來陪我,我很開心。」

    ☆

    我靜靜坐在餐桌上,吃著白風遙剛剛炒好的火腿蛋炒飯,他的手藝本來只能用一個「爛」字來形容,但在我長達兩年的嚴苛教導下,他至少能煮出幾道菜了。

    喔,我不會煮飯,我是抱持君子遠苞廚的男子漢,我所謂的嚴苛教導,是常常跑到他家,餓了就大搖大擺的叫他煮飯。

    一開始白風遙先是叫外賣,等我吃膩了以後,就算是叫了外賣我也不吃,餓著肚子賴著他,他忍受不了我的纏功,終於為了兄弟,義無反顧地下海,手忙腳亂的付出了他珍貴的第一次……

    今天除了早餐的土司牛奶,我再也沒有吃過其它的東西了……照理來說,我現在應該很餓才對……

    肚子感到空空的,可是卻又吃不下……這就是所謂的食不下嚥嗎?

    白風遙跟我老媽問候了幾句,掛上電話,他看我只扒了幾口飯就沒再吃了,遂微笑問我:「斐,怎麼不吃了?」

    我放下湯匙,無力地搖頭說道:「我吃不下……」

    白風遙盛了一碗熱騰騰的湯給我,「既然吃不下,就喝點湯吧?是你喜歡喝的柴魚味增湯喔……」

    「嗯……」我接了過來,一口一口慢慢喝著。

    白風遙失笑地搖頭說道:「很少看見你喝得這麼斯文。」

    以往,我一接過,通常是一口喝光,然後再跟白風遙叫說我燙到舌頭,要他去買冰淇淋給我降溫……

    無由來地,我心裡突然升起氣憤,恨恨地把熱湯潑向他!

    「夠了!」

    我一腳把一臉愕然的白風遙踢倒,跟著跳上去他的身上,揪住他的領子怒喊道:「為什麼你可以這麼平靜?我殺了人!我殺了人啊!我殺了我們的好兄弟楚凌啊!」

    「不然……你要我怎麼做?」白風遙嘲諷地笑道:「去叫警察來抓你嗎?你想要我這樣做嗎?」

    我的動作凍結,臉色蒼白:「我……」

    緊揪住白風遙的雙手,不受控制地激烈顫抖……我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恐懼,從身體的內部升起。

    要是白風遙去報警,那我……

    我咬著唇,激動得掉下眼淚:「風遙……我殺了人了……我好怕啊……你不要出賣我好不好?你不要告訴別人我殺了人好不好?風遙……」我精神幾近錯亂,只曉得拚命地告訴白風遙,要他保密……

    白風遙將我的頭壓下,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我的頭,緩緩說道:「不要怕,斐,不要怕……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你不要擔心我會背叛你,我不是說要替你處理楚凌嗎?這樣的話,我也犯了毀壞屍體罪……我跟你,是共犯了……」

    我不安地重複問道:「真的嗎?你真的不會告訴別人嗎?」

    白風遙抬起我的臉,他的眼神依然是那麼地平靜,笑容依然地那麼溫柔:「真的,我向你保證,不管要使用什麼手段都好,我絕對不會讓你出事的。」

    我的視線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他的眼睛:「你保證?」

    「我保證。」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白風遙是說真的,他並沒敷衍我的打算,那時候找他過去,是正確的決定……我知道,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出賣了我,就只有他,只有他不會出賣我。

    這是一種毫無由來的信任,但是我一向相信我的直覺。

    ──白風遙,不會背叛我。

    「好了,你打算賴在我身上多久?你是不重,可也不輕,斐,你就別折磨我這只白斬雞了。」白風遙莞爾地對我說。

    「白斬雞,哼哼,你最好是啦。」我不屑地哼了一聲才爬了起來。

    白風遙是有固定在鍛煉身體的,他的肩膀比我都來得堅實,肌肉也相當地結實,我第一次和他見面時,就跟他打了一架,他的合氣道小有所成,當初我就是敗在他一招入身摔下,那一記入身摔,摔得我至今仍是記憶猶新。

    白風遙苦笑地摸摸他那一身衣服,說道:「托你的福,我又得去洗一次澡了。」

    我甩頭說道:「不謝。」

    我雙手插在口袋後面,一蹦一跳地跑到客廳,指著客廳裡的那台大屏幕的電漿電視說道:「風遙,我要玩PS2。」

    白風遙歎了一聲,說道:「你要玩什麼?」

    我直接了當地說道:「太Ⅹ2。」

    他皺眉:「不是玩了五、六遍了,怎麼還玩不膩?」

    我撇撇嘴說道:「不玩出完美大結局我不甘心。」

    他苦笑地說:「我不是說有我有買攻略嗎?你就照著攻略跑就行了。」

    「是專業玩家就得靠自己,靠攻略玩就沒啥好玩的了,哼,你快點替我弄就對了啦,弄好了以後,出去幫我買幾支鮮奶棒冰回來。」

    白風遙拿出放在櫃子裡的PS2開始裝了起來,邊對我無奈地笑道:「是是是,大老爺請稍等,我馬上就為你弄好。」

    這一天晚上,白風遙陪著我打了一整晚的電動,在這期間,我們都沒再談到楚凌的事情,然後大概在凌晨兩點多的時候,白風遙出去了一趟,至於他去哪裡,我沒有問,他也沒有說。

    只是,我很清楚他出去是做什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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