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煙直,風沙滿天。
兩匹神采軒昂的駿馬並轡而來。馬蹄翻飛過處,頻頻惹得旅客行人駐足投視。
馬是好馬,馬背上的人更如人中龍鳳,俊俏非凡。
北方由於偏遠嚴寒,男兒個個長得熊腰虎背,只可惜帥氣壯闊有餘,和南方風流俊逸的男人一相比較,總少了那麼點兒斯文氣質。
眼前這兩個在客棧前止步,意欲打尖休息的年輕男子就擁有以上的特質。所謂物以稀為貴嘛,加上兩人的相貌實在出眾,難怪吸引得路邊商家及行人紛紛駐足觀看。
「我們就在這裡住一宿吧!」衛寇說。
雖然是簡陋的市集客棧,總強過餐風露宿。
司徒香-跳下大灰馬背。「好。」
離開佟家寨又和曲無界分道揚鑣後,香-和衛寇曉行夜宿,至今已然過了一個半月。
過江後,北方的氣候明顯地比南方偏低,南方是風光明媚的春季,而這裡,簷梢瓦尖還帶著未溶的春雪。
客棧的小廝聰靈乖覺,一瞧客人上門,自動地把馬牽到馬廄喂料刷洗去了。
這一路上,兩人遇店投宿總是要兩間房,倒也沒任何糾紛產生。
心裡悶了個大葫蘆的人不是衛寇,而是依舊男裝打扮的司徒香。
除了在佟家寨那一日衛寇曾情不自禁吻了她之後,一個半月來,他除了偶爾牽牽她的小手,再沒半分逾矩的行動。
但,他仍然堅持她是杭絳雪;他的妻子。
十幾天來聽他絳雪絳雪地叫,或許是麻痺了,她也不再糾正他;有時候,她也會錯以為自己真的是杭絳雪。
一進客棧大門,一陣桌椅器具辟哩啪啦的摔破聲便迎面而來。
香-現在可懂得那店小二火燒屁股般逃離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食堂裡能逃的人全溜光了,慢半拍的,這會兒全像群澀澀發抖的天竺鼠,擠在角落裡抱頭避難。
「我們來的似乎不是時候,換一家店吧!」香-說,他們身負重任,自當盡量避免節外生枝。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眼看要黃昏了,這麼偏僻的地方就算打著燈籠也沒有第二家客棧,若不,我們就得露宿荒郊野外了。」衛寇很篤定地。
露宿野外?打死她都不幹。
這種天候誰敢逞強露宿?絕沒哪條命看得見明天的太陽,與其冒著被凍成冰棍的危險,她寧可跟人打交道。
「決定了?」他看著她。
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和衛寇同行以來,一種被尊重的感覺就像一束燦爛的陽光,直抵心魄。香-渾然不覺現在只要有衛寇在的地方,就算是龍潭虎穴她也願意去,一縷芳心已經有所屬了。
才走半步,衛寇便又折回拉起她的手,這才堂而皇之地走進客棧。
兩個大男人手牽手,神情親暱,在外人看來是何等怪異荒唐的事,但衛寇根本懶得理會。在他心中,只有他的絳雪才是最重要的,別人的眼光算什麼!
於是乎,路上看熱鬧的人只見兩個容貌清奇俊朗、不分軒輊的男人笑嘻嘻地牽手走進像被人踢了館似的客棧裡。
客棧裡的慘狀如同被一陣龍捲風橫掃過般不忍卒睹。
「喂!你們兩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沒見到本姑娘在生氣嗎?還不滾遠一點!」
滿是碎木殘骸的櫃檯旁站著一男一女。
方才迎面而來的逐客令是從那雙手插腰、嘟著嘴的女孩口中發出來的。
那女孩明眸皓齒,模樣甚是嬌俏可愛,兩條麻花辮垂至腰際,綠襖綠靴,顯然是個富家千金。
另一旁個頭較高的男子,圓圓的臉,在稚氣眉宇間蟄伏著一股傲氣,衣著打扮一如前者,帶著富有人家的氣息。
「敢問姑娘可是這裡的掌櫃?」放下行李,衛寇明白了一、二,但他佯裝不知,才有此一問。
「哼!」她不層地撇撇嘴。「那沒用的傢伙回姥姥家去了!」
看來倒地的掌櫃是被這瘟神似的姑娘嚇暈了,一動也不動。
既然如此,他也沒必要跟她打交道了。
牽著香-和行李,他逕自往樓梯移動。
他的目中無她,激怒了綠襖女孩。「喂!誰允許你們住店的,你沒看見姑娘我在發脾氣嗎?」
衛寇淡淡一笑。「姑娘發脾氣和我打尖住店有何牽連?」
「你這大呆瓜,不怕我連你一併跟他們一樣整治在內?」雖然語氣不善,她的神情卻一派天真。
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衛寇不由得暗自搖頭。「你的本領多大我不清楚,不過,井水不犯河水,姑娘要出氣,這些--」他掃一眼滿地的殘渣敗絮。「還不夠嗎?」
說罷,沒料到小女孩不怒反笑。「你一定不知道我是誰,要不然早嚇得屁滾尿流,喊爹叫娘去了。」
她說話還真不是普通的誇張。衛寇不禁啞然失笑。
「在下洗耳恭聽!」
「我叫惜秋華,我爹是南北六省最富盛名『天下鏢局』的總鏢頭。」
要是往常,只要抬出她父親的金字招牌,就算再強硬的對頭也不敢不賣她三分顏色。
衛寇頭一偏。「那又如何」的神情顯示出他的毫不在乎,腳一抬又要上樓。
「你……」惜秋華發覺自己好像當眾摔了一個大-斗似地沒面子。
這男人雖帶著薄薄的笑容,態度卻是不卑不亢,一對專注執著的眼神,足以摧毀任何堅硬的防備。
這種人比表面橫行霸道威力四進的男人更可怕。
他一抹眼神讓惜秋華知趣地閉上嘴。
對她來說,這是破天荒頭一遭!她是惜泰山的掌上明珠,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天上的星星是她要不到的東西,而這個看起來爾雅斯文的男人對她卻不屑一顧,簡直欺人太甚了!
她一跺腳,猛然旋身。「大哥,你發什麼呆,就看著你親愛的妹妹讓人欺負!回家我告訴爹去,准讓你有頓好受的!」
惜秋楓吊兒郎當笑道:「我只看過你欺負人的樣子,可沒見過別人欺負你,世上真要出了這號人物,大哥還真想瞧瞧呢!」
打衛寇和香-一進門,他的眼光便落在一語不發的司徒香-身上。
她大哥今天肯定是吃錯藥了,反常的反應,反常的眼神--眼神?
她機伶地順著惜秋楓的眼神,只捕捉到司徒香-的背影。一見衛寇隱沒在梯頂,她忍不住又發牢騷:「大男人有什麼好看的?你瞧瞧,都是你的錯,你胳臂朝外彎,害得那個傢伙走掉了!」她恨得跳腳。
入夜後,月隱星稀。
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最適合作奸犯科。
果下其然。
一枝精巧的鐵棒掀了衛寇房門的門閂,兩條灰不溜丟的影子利落地竄了進來。
兩把刀默契十足,又狠又快地猛往床楊砍過去。
床上的人毫無反應。
刺客一覺不對,立即掀被查看,床是空的。
「你們找我?」
衛寇好整以暇地坐著,由昏暗的黑夜中出聲,鎮靜的聲調足以嚇掉膽小之人的老鼠膽。
刺客訓練有素地反身,提刀又砍,刀勢如風,眼看衛寇非得血濺當場不可。
驀地--兩把銳利精鋼刀像被無形障物擋住般,猛然一滯,刺客身形一緩,竟摔了個四腳朝天,利刃也脫手而出,呻吟聲登時不絕於耳。
「你……你……」
衛寇看著那兩個全身動彈不得的灰衣殺手。「誰派你們來的?」
「你不是個文弱書生嗎?怎會是練家子?」跟蹤他們已不是三天兩天的事,不料一出擊就失敗,這倒的是哪門子的楣?
「你們那些高來高去的功夫我確實一竅不通,不過,我是個大夫,一個還不算太差的針灸大夫。」
三稜針可以拿來救人,也能殺人;如同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原來……」這-斗栽得可大了。
「誰派你們來的?」他的口氣轉硬,緩緩又從腰際拈出一根金針。
「拿人錢財予人消災,這是道上的規矩!」擺明了他也不是好相與的人。
「噢?」衛寇晃了晃金針。「方纔,我不過在兩位的湧泉穴稍稍動了點手腳,或許你們還要我多放幾根針--譬如笑穴?」
兩人頭皮一麻,臉色遽變,笑是件快樂的事,但是笑過頭了,白癡也知道那不是好受的。其中一人頓時結巴起來:「是丐……嗯……啊!」眼一翻白,居然動也不動了,另一個也不過一秒之差,同樣一命嗚呼了。
「誰?」
好利落、恐怖的身手,殺人於無形,要是來人有意斷下凶行,衛寇恐怕也難逃一死。
「發生了什麼事?」匆匆趕來,衣衫不整的是司徒香。她雲鬢微亂,連靴子也來不及穿,赤著腳,手裡還提著寶劍。
她迅速查看了那兩個一命歸陰的倒霉鬼,臉色一沈。「是我太大意,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沒事了。」衛寇收回金針,神色自若地說道。
「我還以為快接近總舵,他們不敢再輕舉妄動,沒想到……」她心中雪亮,十分清楚幕後的主使人是誰。
「他們這趙行動失敗,我想,在天亮前不會再有第二波行動了,你回去休息,我們明早還要趕路呢!」
她穿著一襲白羅衫,想是匆忙間急急披上的,蝴蝶結也來不及綰,不止褻衣隱隱可見,還露出一片凝脂般光滑的大腿來。她來回走動時更是撩人異常。
「不行!我打算搬過來陪你。」
「不!」衛寇直覺反對,她搬過來?他可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事情,她把他當成了柳下惠或是不相干的人?
「我已經決定了!」她根本不是徵求衛寇的同意,話一落,撒腿就往自己的房間跑。
衛寇愣在原處。
不一會兒,她抱著簡單的行李和被褥過來,把東西往桌上一扔,就打了個呵欠。「好累啊!我先睡了。」
她絲毫沒有一般女子的羞澀嬌柔,更不懂避嫌之類的規矩章法,凡事想到就做,沒有該或不該的顧忌。
這也難怪,叫化子的生活原本就隨興之至,更何況司徒長是個大男人,更不可能教導她有關女孩子該有的知識,她身邊又沒半個可模仿學習的女性對象,長期以來,誰敢奢想她有半點大家閨秀的婉約氣質。
她睡眼朦朧地爬上床楊,繼而用臉頰磨蹭著被面,不一會兒就呼吸均勻地睡著了。
她的睡相和睡前愛蹭被面的習慣一點也沒變。
衛寇不禁泛出苦笑。
等他走近床楊看見司徒香提那天真無邪的神情,苦澀的表情溶化成縱容憐愛,使得他情不自禁地將她親了親。
他從來沒料到自己會娶個年紀這麼小的妻子。
當年,他們成親時,她還只是個髻齡的小女孩;幾年過去,她竟出落得亭亭玉立、花容月貌了。
若非昔日滿清人關時局不靖,難民一路從北南撤,被夾雜在難民潮中的衛寇也無緣認識因家破而攜妻女逃難的杭哲。
杭哲是個武師,空有一身好武藝,卻落魄江湖:生活本已拮据,一夕間又因戰禍臨門,致使家破妻亡。
衛寇解逅他們父女時,杭哲已經因為長期饑饉,餓得只剩一口氣。他用那僅存的一口氣,鄭而重之地將絳雪托給了他。
他之所以娶絳雪,為的是不負杭哲的臨終遺言和給她一個名分。但漸漸地,他就像中了某種蠱毒一樣,無可救藥地愛上他有名無實的小妻子。
在愛情來臨的那一-那,幸福卻被蒼天錯手撥落,他失去她,幸福和快樂也隨之遠揚了。
老天在上,在他以為他的愛情已經在故事中慢慢褪色陳舊時,她回來了。
「你究竟是誰?你用什麼樣的魔法蠱惑了我?」他低聲輕問,問完又忍不住露出自嘲的笑意來。「其實,問了又如何,那一點也不重要,重點是我愛你,你同意嗎?」
香-當然不可能回答他。
我們鐵定都這麼以為--
也不曉得他的話真的傳人她的耳朵,還是彼此心有靈犀,香-忽然間綻放出一抹如花的笑容--
那笑容顏如舜華,美麗得教衛寇為之心動--
猶在半夢半醒之間的香-伸長了臂往身旁的枕畔摸索,衾冷被寒,枕畔空無一人。
她倏然一驚,完全清醒過來。
這是什麼道理?這些年來她總是一個人獨眠,她並沒有在枕畔找人的習慣啊。還有,這房間的佈置看起來陌生得緊--她一甩頭,這才想起昨夜的事來。
打量四周,沒有衛寇的蹤影,斗室裡整齊得像從沒人住過般。
「衛寇,衛寇……」她開始找人。
她總是拒絕他,卻不知不覺地將他話聲裡的柔情點滴撿拾起來,深藏心底,一下子沒見到他,心底競有倉皇失措的感覺。
「伊啞」地,門應聲而開,衛寇笑吟吟地站在門口。
「我在樓下就聽見你的聲音。」
紅霞爬上香-白王般的臉頰,她看著衛寇朝自己走來,紅暈越來越深,嘴巴卻不是這麼回事。「我是怕你突然反悔,不告而別!」
「是嗎?」他不置可否地笑得更愉快。「我幫你帶了早膳上來,你先回房梳洗後再過來用膳吧!」
「有奶茶?」一看見奶茶,她的眼瞪得此什麼還亮。
一大碗的奶茶、醬羊肉和泡饃,水果也上場了,是北方難得一見的甜瓜、新藕等鮮果。
顯而易見,衛寇是花了心思替她張羅早膳去了。
「我立刻就回來。」
如風的她席捲而出,不一會兒又跑進來。
「我來啦!」
即使南方的黃米再精緻美味,習慣北方大碗吃肉大碗喝酒的香-還是最愛自己家鄉的口味。
她吃得又多又快,等她饜足地吃飽伸懶腰時,桌上的碗盤也空了。
她難得的精力大概都由此而來,毫不做作的行事風格也像她吃東西一樣,坦率直爽得教人激賞。
「你呀,真像小孩子!」衛寇從她唇畔拈起一片饃饃的殘層,毫不介意地將之放進口中,口氣神態中充滿寵溺憐惜之情。
「嗯,」香-也不在乎,想著想著便笑了。「我義父最喜歡取笑我了,說我這麼大食量,將來想娶我的人就算不被我吃垮也會被嚇跑!」
「你義父……似乎很疼你?」
她不知不覺又提及司徒長,原來料想中的衛寇會有的激烈反應,卻不如預期中大。
這是好現象。
「義父其實是很可憐的,」她輕輕地說。「背負著偌大的歉疚和罪惡感過一生,代價未免太大……」
「他也會有罪惡感?棄我們孤兒寡母於不顧,他……他是罪有應得!」
衛寇的性子一向謙沖和睦,會說出這些話來實在是氣忿至極!
「伯母的去世,他並不知道,要不然他老人家絕不可能對你不聞不問!」
「他不殺伯仁,伯仁因他而死!」
香-無奈地看著自己的指尖。「我們不要再談他了,早知道會惹你這樣生氣,我應該在義父要我出來找你的同時就一口拒絕他,省得給他希望後又將更大的失望帶給他。」忍不住,她惘然地歎了口氣。
衛寇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為自己心底湧上的柔情而驚動,感慨萬千。「其實,我早就不再怪他恨他,我娘臨終時對他並沒有任何的埋怨之詞,只是遺憾情深緣淺,我想,我娘自始至終都是愛他的。」
香緹靠過來,不自覺地用柔軟的玉手環住他。「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將怨恨緊綁在心上不放的人,你是好人。」
「絳雪--」他執起她的手輕輕摩挲。「你以前也這麼說過我,你記得嗎?」
她定定地看著他,眼眸清澈如鏡,瞳中靈光如子夜星辰,笑意更隨眼波流轉。
「我有沒有說過你是個濫好人?」
他佯裝地皺皺眉。「我是你的丈夫,要尊敬、畏懼我,不可以拿我開玩笑!」
「哦?」她又習慣性地皺鼻子。「尊敬?畏懼?要那樣的丈夫我倒不如供奉一尊木雕像算了!」
「什麼?」他低吼,整個身體朝前傾,鼻尖幾乎要碰上她的鼻尖。
她格格淺笑,嘴角露出一個小小的梨渦。
「好人,我們是不是該上路了?」
沒錯!是該上路了,衛寇又深深地看了香-一眼,落寞之色明顯地掩飾不住。
他那愁眉不展的模樣和他眼眸中強烈的歸屬感讓香-覺得心痛,為什麼她會覺得心痛?又為什麼她在他懷中又體會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不管他堅持她是他妻子的事情看起來有多荒唐,在他們四唇相接、雙眸交會的一-那,她清楚地認定,她是為他而生的,就如同他是為她而生一樣。
稍後,兩人從樓上下來,只見昨天被摔得一場糊塗的家-用具都已經整理乾淨了。
一張完整的四方桌前,坐著惜氏兄妹。
惜秋華一見到衛寇出現,蝴蝶似輕盈地跑過來。「衛大哥,你要啟程了嗎?」
衛大哥?他們曾幾何時變得如此親熱,劍拔弩張不過才是一夜之間的事!
不是滋味的感覺從香-的心中浮升出來,她不客氣地弓起不甚秀氣的眉毛。
「是的,我們後會有期了!」他淡淡地笑,完全是江湖中的應酬話。
「不要啦!」她扁嘴,完全是小女孩撒嬌的神態。「我要跟著衛大哥走。」
「不行!」應酬歸應酬,可不能心軟,他不想招來麻煩。
「我不管!」她乾脆從中間橫切,擠進衛寇和司徒香-中間。「你不帶我走,我就哭!」
「惜姑娘,在下實在身有要事,告辭了!」快刀斬亂麻是斷絕無窮後患的不二法門。
一聽衛寇語氣中毫無轉園餘地,惜秋華眼圈一紅,竟抽抽噎噎地哭起來,眼淚直淌。「我就知道你一定不答應……我知道衛大哥看不起我……一點都不疼我,欺負我是沒娘的孩子,你最壞了……」
衛寇不敢搭腔,硬著心腸牽著香-的手就要離開。
惜秋華生就一副眉清目秀、俏麗可人的模樣,這會兒哭得真切更惹人心憐,原來一肚子酸醋的香-倒是心軟了。
她遞給衛寇一記不以為然的眼神,走向前輕摟住惜秋華說道:「你--很喜歡衛大哥?」
借秋華不領情,給她一個大白眼。「要你管,這又不關你的事。」
「秋華!」妹妹如此地出言不遜,惜秋楓聽不下去了,忙不迭出言喝止。
「對下起!舍妹一向備受寵溺,言出無狀,盼請見諒!」
「無妨!」明明是兄妹,胸懷氣度卻有天淵之別。
「大哥,我喜歡4蟾紓反正我們閒著也是閒著,更何況--」她用手肘頂了頂惜秋楓,一副盡在不言中的曖昧表情。
惜秋楓被妹妹一說,臉上不由浮現一抹尷尬顏色。「你太胡鬧了!」
「我胡鬧?事到臨頭你可別妄想求我幫忙!」
「是你自作多情,誰需要你來著?」
「你過河拆橋!」
「拆橋就拆橋,你想怎樣?」
「我……」
衛寇睜大眼看著這一對爭持不下的兄妹,莞爾地朝香-眨眼。
雖然悶聲不吭地離去不夠光明磊落,但總好過被苦苦糾纏。
「她不要緊吧?」司徒香提猶兀自忐忑。
「小孩子鬧脾氣在所難免,咱們再不走,待會兒要緊的人可就是我嘍!」
「為什麼是你?」她不甚明白。
「傻雪兒,你這是在把自己的丈夫往別人的懷裡送,難道你不懂?」他扯了扯香-髮際的綰帶,指尖處透著一股清涼。
好半晌香-才恍然大悟,臉頰像著了火似地燙起來,就連耳朵也一樣。「你呀!臭美得緊,以為自己是潘安再世啊!」
明知時間和地點都不對,香-那難得一見的嬌媚和羞柔,還是令他著實失神了一下,愛不釋手地又摸摸她額際柔軟的劉海。
他的舉動讓香-心中一暖。
記憶裡,就連對她呵護有加的司徒長也不曾用這種親暱又縱容的態度對待她。他那溫柔如風的手指教她一陣心旌蕩漾,使她愈發不自在起來。
她那三分羞澀,三分天真,更多茫然的表情令人心動。衛寇再次不避嫌地握住她的小手,舉步向前,眼眸中發出了連日來首次出現的光采。
她不再拚命否認她不是自己的妻子了,連他給的名字她也接受,這不正意味著司徒香-是完完全全地相信他了嗎?
這不是天大的喜訊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