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早餐沒什麼章法的。
有時候是簡單的燕麥草莓片配牛奶打發過去,有時候是培根蛋加營養可口的豆漿,心血來潮,一鍋濃稠的廣東粥配油條燒餅,不管她端出什麼作品來,奧伏羲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閒暇還要討著葵瓜子當零嘴吃。
看他這麼捧場,呂可娣干脆把自己的“藏寶”地點告訴他,叫他吃完了就自己去挖,免得為了要供應他填不滿的無底洞而跑斷腳。
他也不會啥事都不睬,只管白吃白喝,水管壞了,他會去水電行買新的回來換;瓦斯臨時沒了,他也不吝貢獻男人的力氣幫忙換瓦斯桶;郵差來,看她忙得不可開交,蓋印章拿信跑腿的事一概攬來,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幾乎……幾乎要像是一家人了。
這樣兩頭跑,有時候聊天聊過頭,時間晚了,他也不羅嗦,自動自發的洗刷浴缸,准備泡操,過夜。
就像昨天晚上……
“咦,門怎麼是開著的?”從樓上下來捧著臨時找出來的浴巾、毛巾的呂可娣,發現浴室的門是開著,他人卻不知上哪去了。
看著浴缸快要滿出來的熱水,她先關掉水龍頭,再轉身走出浴室,在客廳碰到剛從外頭進來的奧伏羲,他手上也抱著一堆衣物。
“你去哪裡?”剛才嚷著說跑來跑去很麻煩的人,這會兒做什麼去了?
“呵呵,我回去拿睡衣。”
拿睡衣?她心裡驚叫,這不是鬧笑話嗎,真是烏龍。
好像連續劇似的,而今天早上——
“我們去超市吧。”奧伏羲在廚房裡喊。
“家裡沒有缺什麼啊。”她負責煮食,收拾善後就是他的事了,換她享受飯後的咖啡。
以往她與荷眼一人一狐住的時候,三合一咖啡粉加減喝,這會兒他來了,還從家裡搬來研磨機、咖啡豆,煮出來的咖啡果然不同凡響。
“我需要毛巾牙刷之類的東西,我每天待在這裡的時間長,不好總是用你的東西。”嘩啦啦的水聲,為他的話伴奏著。
這要說他怕麻煩還是已經把她的家當成自個兒的了?不會是想效法螞蟻精神,慢慢的搬東搬西,然後占地為王吧?!
呂可娣邊思考著邊點頭,“噢,也對……你剛搬來對這裡還不熟喔,不過,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周休啊。”
“哈哈。”她干笑。不上班的人對時間一點概念都沒有……咦,不對啊?”開店哪有什麼周休二日的?你以為你是誰啊,又不是公教人員。”
“有人顧店,用不著我。”他打哈哈過去。
奧伏羲沒說的是他每年光是賺取研究新款家具成果,開發專利的權利金,就豐厚得讓他可以不務正業,更別提販售家具的龐大利潤,所以他只要偶爾到店裡露個臉就可以了。
“天下有這麼好的事?!”
“就是有啊。”洗完碗盤的他走出廚房,“如何?”
“什麼如何?”
“超市。”
“好哇,沒問題。”咖啡杯見底,她站起來伸伸懶腰,呵,她閒著也是閒著。
“那我先回家換衣服。”他昨晚只帶睡衣過來。
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呂可娣揚起溫馴的眉毛。
嗯,兩邊跑,果然有點麻煩呢。
*-*-*
說要上超市,出了門,經過社區的公園。
裡頭一群裝備齊全的小朋友在沙坑裡飆車,呂可娣看出興味,看了一眼又一眼,厚著臉皮跟小朋友們借了一輛單車,居然試著騎了起來。
說也奇怪,有奧伏羲在身邊,她平常不敢做的事情如今都放膽去試,像是篤定他會在後面看顧著她,什麼都不用怕。
借來的安全帽戴在她頭上顯得有點滑稽,“拜托!我又不是小鬼,不用戴這些有的沒的啦。”指著套上護膝跟護腕的部位,她有些抗拒。
這樣很丟臉耶。
“以防萬一。”他可不許她打混。
“你發誓要抓牢,不可以放手,一定不可以放手喔。”她威脅著在後面扶著單車的奧伏羲,她的話卻惹來一堆小朋友的笑聲。
“大姐姐好丟臉。”
“大人了還不會騎單車。”現在的小孩一個比一個鬼靈精怪。
“不丟臉、不丟臉,有誰學車不摔的?”奧伏羲好脾氣的對著一群毛頭說教,雙手穩穩的抓著單車。
“不會騎單車很正常啊,誰叫汽車有四個輪子,單車只有兩個。”她徒勞的解釋自己為什麼“一把”年紀還視騎單車為畏途。
其實,她也沒機會學這玩意。她的童年是不見天日的荒蕪。
“歪理!眼睛看前方,兩腳用力踏!既然要學就要認真!”奧伏羲敲敲一直分心的她的頭。
看呂可娣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他忍著不笑。
“也用不著這麼嚴肅,又不是要上陣殺敵,放輕松,放輕松。”他不由得說。
“你很煩耶,一下說要認真,一下要我放輕松,我到底聽哪一句?”回過頭來瞪大眼睛的她,嬌嗔的樣子嫵媚又動人,一下扣住了他的心弦。
他強迫自己回過神,“你只要向前就對了。”
好吧,誰叫她學成與否只能靠他,抱著豁出去的心理,單車被踩動了,她先是在公園裡寬闊的地方練習,慢慢掌握到竅門後,一回生,兩回熟,她貪心的想上路了。
“你要扶著我喔。”戰場轉移,上了社區出入口的斜坡,卻還是老詞。
剛才他確確實實的跟牢著,她也完全的信任他。
奧伏羲沒說啥,辛苦的叮嚀她這老小孩,“記得轉彎的地方要轉彎,下坡的時候要抓剎車器喔。”
“知道啦,我走嘍。”立可娣隨口應付著。又不是母雞帶小雞,還千吩咐萬叮嚀的。
踩動單車往下滑去,下坡的風灌了過來,哇!車速加快,越來越順了。
“哈哈,我會騎了,哈哈哈,我是天才!伏羲氏你看……”她往後看。咦?哇哩咧,後面哪有人扶著,這會兒馬路上就她騎著一輛單車,奧伏羲呢?我的媽啊!
“不要往後看,可娣!”站在後方遠遠的奧伏羲對著她吼。
她心慌的把頭擺正,不過,來不及了!“砰!”重重的響聲後,是一片鴉雀無聲。
滿天金條在呂可娣的眼前晃,她想不到自己竟會像紙人似的沖出去,然後腦袋就全然空白,接著痛得咧了嘴……可惡,好硬的電線桿!
“可娣,要不要緊,哪裡受傷了?別抱了,電線桿很髒……”大步跑來的奧伏羲哇啦啦的叫。
痛……
“哇,都是你害的啦。”呂可娣的腳像打了麻花似的壓在單車下面,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來,讓我看看哪裡受傷。”他輕哄,撫觸她的動作無比輕柔,先是把她頭上歪掉的安全帽拿下來,手撫過她的額頭,又摸著她的手腳,幸好他想得周全,配備一樣不少,不然這一跌災情慘重,恐怕要進醫院了。
“能站嗎?”他輕輕問。
“嗯。”她怕極了人家看笑話,一下就要站起來。
“別動,讓我再看看,要是傷到骨頭就不好了。”他不放心的檢視,將她全身摸了一遍。
她先是覺得尷尬,他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她摸來摸去,一次不夠又一次,但是看他那細心的神情,奇異被呵護的感覺在她心頭泛起一陣漣漪。
隨後,他把她帶到公園的陰涼處坐下。
呂可娣慢慢把腳上的護膝除下。
周遭除了鳥鳴、蟲語、花香,還有冷色琉璃一樣顏色的天空。
“我很笨對不對?簡單的單車都學不會。”她嘟著嘴,有些氣餒。
“你這種自責沒道理。”
“是沒道理,我畢竟不是小孩子了,懷念童年的事情,做起來一點意思也沒有。”
“我也不會騎單車啊。”不會騎單車又不是什麼可恥的事。
奧伏羲把她溜出耳際的一綹頭發塞回耳後,指尖不經意的觸到她微涼的面頰。
她的肌膚像果凍般有彈性,雖然只是指尖劃過,也能讓他感受到那種吹彈可破的柔膩。
他看著幸福的指尖,喜歡在她臉上留連的那種感覺。
白雲當空,他萌生出欲望。
想吻她,狠狠的吻。
於是,他吻了她。她的唇如蜜,微涼。
他用舌尖分開她緊閉的唇,長驅直入,輾轉吸吮,他覺得自己像采蜜的蜂,粘膩著她的丁香小舌汲取纏綿,直到她軟了身子。
呂可娣臉紅如火,唇如櫻桃,清亮無雜質的眼睛因為情欲而有些朦朧,她掩著嘴問:“你又吻我,為什麼?”
上次,在她睡意正濃之時他也吻過她,她可以將它解釋為開玩笑的吻,可這次,狂野炙熱得叫人熱血奔騰,她沒辦法再欺騙自己說,那只是純粹的友誼之吻。
“不是只有女人才渴望愛情,這年頭好男人跟好女人一樣難找。”見她眼神微醺,酡紅的臉蛋可愛又嬌妍,這樣的女子叫他如何不動心。
“你不應該吻我……”
“因為你有男朋友?”他記得那人叫徐哈利。
“你知道?”他的消息真靈通。
“荷眼說的。”
“她很少八卦的。說到她,出差好幾天也不知道要打個電話回來報平安,真是的。”荷眼只要出門就幾個月不見人,呂可娣早就習慣她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行徑,妖精不是人,又怎麼能用人的標准要求她。
“你可以擔心其他的人,就是不用擔心她。”
“什麼意思?”
“她成人了啊,再說……她是千年的狐狸精,誰敢動她?”真真假假,奧伏羲說得摸稜兩可,卻又很實在。
“你不懂的,荷眼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從十三歲那年就跟她在一起生活,她是我的親人、朋友,也可以說什麼都是。”相依相偎的感情,在她看來早就超過言語能說的;雖然說荷眼常常出門就不見人。
“你說,我聽。”
他真的是一個好聽眾,安安穩穩的存在著,讓人放心又安心。
“真要聽,很長喔,像臭海帶一樣。”
“我說了,你說,我聽。”握住她指結明顯的手,他再擁住她的肩。
呂可娣放任自己倚在他溫暖的懷抱裡。
“我是個出生在英國的中英混血孤兒,從小就被倫敦的惡魔窩首腦控制,被迫跟一群差不多年紀的伙伴在街頭巷尾廝混,我們分成好幾批,不管誰偷了東西,得手後得立刻交給另外一個在暗處等著的人,大家合力才有飯吃,挨打、餓肚子是常有的事。”
沒有餓過肚子的人很難去想象餓極了的痛苦,肚子內像有把火在燒,燒得不能睡、不能哭、不能喊,只能抱著干癟的肚皮忍過去,第二天就會發狠不要命的去偷、去盜,惟一的希望就是能填飽肚子,睡場好覺。
她不喜歡回憶,因為最難熬的那一段都過去了。
“我一直以為自己的人生會在那樣的生活模式下過去,也許等到再大一點,像其他的女生一樣被人口販子買了,再轉賣。沒想到在我十三歲那年,台灣有人出面認養我,那人在信上說他是我母親的遠房親戚,並匯了機票錢,於是我便一個人搭機來到了台灣。
“剛來的時候我一句中文都不會說,連國字也不會寫,進學校後痛苦極了……一直到我二十二歲,養父死了,我就和荷眼一起在台灣生活,直到現在。”
接下來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奧伏羲以為她不想說了。
“你可以笑我,我滿二十歲以後就一直想要一個溫暖的家,所以只要有人介紹我就去相親,每一次我都是認真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碰見的愛情只會讓我患得患失,我常想,這樣的愛情若走進婚姻,會幸福嗎?”
她露出沮喪又無奈的淺笑,讓他心酸。
“於是,我在愛情裡來來去去,卻還是孤單的一個人。”
愛情可遇不可求。
是啊,不可求,那要被動的等到什麼時候呢,白發蒼蒼,還是歐巴桑的年紀?那樣的年紀就只能封箱送進博物館等著長蜘蛛絲了。
“哈利的存在起碼讓我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起碼有人知道我這個人。”
“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對他並不是很公平,或者,你曾經仔細去問過那個徐哈利對你真正的感覺嗎?”奧伏羲中肯的就事論事。
橫刀奪愛不是他會做的事情,他希望的是她能夠認清自己的真心所在。
一對男女要是互相沒有好感,怎麼可能生出火花來?但是真正的愛情除了激情的火花,還需要更多深層的東西。
“還有,你不是孤單一個人的,絕對不會是!”在她額上印了個吻,他遏阻自己想更往下探的欲望。
吻一個人也會上癮的,尤其是她。
“我問過,問了太多次,他不想說,我想……”她反趴在他的大腿上,因為覺得舒服,忘記這裡是人來人去的公園,“他要的是溫馴服從的人,不是像我這種想法過多的女子。”
徐哈利就像一個池塘,只有她在丟石頭,池塘卻從來不給回應。
奧伏羲讓她安然的枕著,移動大腿不讓刺眼的太陽曬到她。
“哈哈,我不應該背著他說他壞話的,是我不適合他。”
在那天爭吵後,他們形同分手了,依照徐哈利的傲氣,她相信他會像他那支手機一樣,消息全無的,不會再主動打電話給她了。
“我這樣算不算失戀?”她突然很認真的問。
“你說呢?你有這樣的感覺嗎?”他很巧妙的打著太極拳。
呂可娣按住自己的胸口,空氣中有好幾秒的沉寂。
她感覺不到。
“沒有耶。”她輕輕說。
*-*-*
其實,她大可不用踮著腳走路的。
即便這間屋子的隔音不算頂級,但赤著腳走在原木地板上又能把誰吵醒?
半夜,原本是她工作的大好時光,然而,為了能夠每天早上准時起床給奧伏羲做早餐,她不自覺改了當夜貓子的習慣。
人真是奇妙,只要心甘情願,不管做什麼違背自己以前習慣的事情都不覺得苦。
以前天天要安眠藥才能入睡的惡習好像減輕不少,偶爾照鏡子,眼圈下的黑影也逐漸被健康的氣色取代。
可是今晚她又恢復了以前睡不好的情況。
打開廚房的電燈開關——
“這麼晚……睡不好嗎?”聽不出來帶有睡意的聲音,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奧伏羲揚著頭,注視穿著白色棉質內衣褲的呂可娣。
她那一頭長髻發有些凌亂,一半散在胸前,一半落在背後,臉色因為倦意顯得有些蒼白。
“對不起,把你吵醒了,我起來泡杯咖啡喝。”沒見過這麼喜歡睡客廳的人。
“又做噩夢了?”他起身,走到廚房。
“嗯哼。”她總不能說,除了那一夜在他的擁抱下睡了一場好覺以外,她的睡眠仍是零存整付,睡得零零落落。
“別喝咖啡,傷胃,我那天看見你抱著胃叫痛。”拿下她手中的湯匙,他從櫥櫃拿出一瓶可可粉,舀了幾匙在杯子裡,加上牛奶,沖上熱水,然後將杯子遞給她。
“你什麼時候買的可可粉,我不知道家裡有這東西?”熱可可加上牛奶的香味溫暖了她。
“我覺得你不適合喝咖啡,就去買了。”理由簡單得不需要解釋。
“我想去海邊走走,你陪我好嗎?”
“現在是七月,半夜出門游蕩會不會被路過的人當成魔神仔?”他開玩笑。
聞言,呂可娣不禁露出微笑。
連她自己都感覺得出來,跟伏羲氏在一起的這些日子她的笑容有增無減,完全不同於跟徐哈利在一起的時光。
她知道她跟徐哈利的愛情死了。
“這社區住的都是正經的家庭,像我們這麼瘋的人不多,你大可放心!”啜了口香噴噴的可可奶,讓它沿著喉嚨流進冰冷的胃,她感覺到真正的溫暖。
“我要是穿著大老爺四角花內褲去咧?”
“只要不是美軍捐獻的米粉大口袋就可以了,否則,要是遇到巡邏的管區警察……”
“拜托,那是古董好不好,說起來……我爺爺好像有幾件,你要看嗎?我可以跟他商量一下。”他逗她。
“少來!”轉來瞪去的跟睛充滿了因為感情而甜美的面孔,雖然呂可娣不自覺。
“我是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犧牲奉獻咩。”
“那我絕對發誓說不認識你!”她答得可溜了。
說來爆笑,他穿四角花內褲是偶然被她發現的,之後他干脆堂堂正正的把它當成家常衣服,不時穿著在她家四處走動,就算被威脅要是長針跟要他付醫藥費,他也依然故我,還覺得能刺激到她樂得很。
“只要我認得就好。”他的話別有深意。
她設察覺他話中的意思,吆喝著,“走啦,走啦……”把空杯往桌上擺,她拉著奧伏羲出門。
*-*-*
防波堤外的沙灘,被千古不變的月娘溫柔的照映著。
“咦,椅子被人動過手腳耶,不知道哪個好心人士做的好事?”呂可娣好奇的說著。
他們兩人的私人寶座本來只是那塊先前撿到像椅子形狀的流木,現在椅腳的地方被人加了支撐,還把粗糙的地方打光磨平,坐起來舒適許多。
奧伏羲用食指指著自己,像小狗巴望得到主人誇獎,偏偏她一直裝傻,東探頭,西探頭,就是不去瞧他的臉。
“我啦,我、是我,我弄的啦!”等到耐性全失,他干脆跳到她面前,把她的臉蛋抬起來,與他面對面。
她無表情的臉繃不到半秒鍾,便噗哧一聲笑出來,“我當然知道是你,除了你,誰有那好功夫啊!”
“你這壞心的巫婆,欺負我這善良的人!”他吼叫,伸手去搔她的胳肢窩。
“哇,救人喔……”
“朗朗乾坤,看誰來救你!”
“你錯了,錯得離譜,現在是大半夜,朗朗乾坤是指白天好嗎?”她到處跑,脫了鞋子,笑聲如銀鈴。
“啊,仗著你比我在台灣多住幾年,挑剔我的國文喔。”他追逐著,把笑聲拋擲在無涯的海上。
“對了,你是哪兒人?”呂可娣回過頭問,旁邊的海浪丟來一波細碎的泡沫,濺上她的腳躁。
“英國。”
她輕快的腳步躓了下,“我們這樣,算是他鄉遇故知嗎?”
“不過,我十幾歲就離開那裡了。”
“家人呢?”
“都在英國。”
“說說他們好不好?我想聽。”
奧伏羲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兩人面對著無垠的海面,“總有一天,你會見到他們的。”
呂可娣轉過頭去看著他溫柔的側臉,杏子般的眼睛波光粼粼,如現下的海色。
“怎麼辦?”他呻吟。
“啥?”
“我又想吻你!”色狼也罷,色胚也好,這樣的氣氛下能把持住的男人,根本不能叫男人。
沒有得到她的許可,他接收了她紅艷如花的唇瓣。
輕憐蜜愛後抑不住體內乍然湧起的情潮悸動,他擁住她,雙雙倒向柔軟的沙灘。
月兒傻傻的撤著銀光,海面像渲染過的水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