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情人 第三章
    午磊回到餐廳時,那個應徵的人已經來了經理威伯將那人請進午磊辦公室。

    午磊一回頭看見她就呆了。那是他哥哥尋找已久的女孩,他請她坐下,卻自己跑出來找威伯。

    「怎麼搞的,我跟你說過,幫我找個男翻譯,你怎麼找個女人回來?」

    「可是,她比同來應徵的男人還優秀。沒有道理不用她?」

    威伯一臉無法置信的表情,哪有人歧視女人到這種地步的。

    午磊只好摸摸頭。「好吧,信你一次。」

    他走進辦公室,走到那女孩的面前坐下。

    「你叫吉妮-奧艾勒?」他用英語問。

    「是的。」  

    「德國人?」他翻著她的資料。

    「養父母是德國人。我是中國人。」她很鎮定。  

    「很好,你看起來很像中國人。」他用中文說。

    她笑了。

    「你父母呢?我是說親生父母?」

    「不知道。他們從來沒出現過。」

    「你的養父母對你可好?」

    「很好。比一般外國父母還好,他們供我念大學。」

    「很好。你二十一歲。米蘭大學畢業,主修西班牙語,你的中文程度如何?」

    「不行。只聽懂一點點。」她用中文說,聽起來生澀極了,跟一般外國人說中文沒兩樣。

    「你的中文又從哪裡學來的?」

    「我跟中國學生住一塊,我幫她們補習德文,她們教我中文。」  

    「很好,替我工作,你的中文程度會更好,我有空可以幫你補習。當然你也可以教我德語,或西班牙語。」

    「是的。」她溫順的點頭。

    「不過,我醜話先說在前面,我是個很凶的老闆。當你做錯事時,我一定會罵人。你要是害怕的話,現在就可以辭職。」

    「我不怕,我會用心的將事情做好。」

    「很好,這邊有一些資料,你拿回去看。裡面包括了各類和餐廳經營有關的法律條文、室內設計和裝潢的模式,還有相關人員的聯絡資料。你先瞭解一下。」

    「好。」她往外走。

    「等一下。」  

    她回頭。「還有事嗎?」

    「哦,你是不是有一套橘色亮皮的服飾?」

    那女孩愣住了。「沒有。我需要穿這樣的服裝嗎?」

    「不是,不是。沒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午磊實在迷惑。她的神情跟那個女孩完全不像。但長相卻是那麼神似,為什麼?

    哥哥要是知道,她在這裡工作,不急得馬上飛過來才怪。但她絕不是哥哥要找的那個女孩。絕不是,她只是長得像而已。

    因為那女孩和她,完全是不同的典型。

    位於巴塞羅納的餐廳,正在裝潢。

    地點是午葉選的,在修達拉公園附近,離現代美術館很近,屬同一區。整個餐廳的造型和威尼斯一模一樣。專賣中國美食。

    午磊坐在西班牙畫家的身邊,聽他遊說他的畫。午磊要吉妮告訴他:「我們餐廳賣中國美食,不需要他的畫。「他說他的山水畫,很有中國風味。」「不要、不要。再有中國風味,也不能跟中國的畫家比。吉妮,我好煩哦!你快打發他走。」

    吉妮的表情有點為難。

    午磊也聽不懂那位畫家在跟吉妮嘀咕什麼,只見畫家表情興奮的猛握吉妮的手,然後愉快的出門。

    「怎麼了,他為何如此開心?」

    「我誇他的畫,畫得很好。不過,現在公司不需要他的畫。我以私人名義賣下一幅。日後公司需要會再向他打購。」

    「為什麼?」午磊看著吉妮,那眼神如鷹。

    「我覺得他需要鼓勵。一個落魄的畫家,他要堅持他的夢想不是那麼容易的。」

    「你的同情心真豐富。」午磊挪揄的說。

    「所有偉大的畫家,都讓你們這些人給扼殺了。」吉妮生氣的鼓著腮。

    午磊卻笑了。他從沒看過吉妮生氣,而她生氣的表情是如此可愛。

    「好了,我又沒說什麼,瞧你給我掛上這麼大的罪名。」

    「你看不看畫家傳記?那些偉大的畫家,都有一個支離破碎的人生,看了我就難過。再有才華的人,也需要有群眾的支持。可怕的是所有庸才都不支持天才。」

    「哦,你這是在罵我?我的卻是個庸才,而且是個銅臭味兒滿身的商人。我只考慮眼前的利益。我們真的不需要他的畫。」他非常地堅持。

    「我沒有要你一定用他的畫,但基本上的尊重,總可以有吧?」

    午磊看著吉妮,他完全不懂平常那麼溫順的她,為何今天為了一件小事生氣。

    而她從來不為女人屈服的,可是他卻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好,是我不對,下次改進。」

    吉妮笑了。

    午磊這才發現,原來他是那麼喜歡看見吉妮的笑容。

    吉妮今天穿了一件淡澄色的毛衣、黑色的百褶裙、一雙橙色的短襪、白布鞋,臉蛋被冷風刮得紅咚咚的。

    她那清純的模樣是那麼潔淨。午磊打量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

    吉妮可不好意思了。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這麼穿?」她的話透露著不安。

    「不是。怎麼會呢!你這樣穿很好,很純淨,像個學生。不過,你這個人真奇怪,罵我都不怕我生氣,又何必在乎我是不是滿意你的穿著。」

    「不是啊,不會有下次了。」他撇撇嘴,滿臉心事。

    也許她有個落魄的畫家父親,或者是男友,讓溫和的她突然變尖銳了。但他只是她的老闆,他沒資格過問她的心事。

    「你不是說,你哥哥會來嗎?」他怯怯的問。

    「他啊!被女人煩得頭都塊炸了,可能過一陣子才會來。不過,他一定喜歡看到你。」

    「為什麼?」他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無法置信的模樣。

    午磊大笑。「你別擔心,我哥不是花花公子,雖然他很喜歡美女,但他很有品位的,而且風度比我好,脾氣也溫和。只是因為你長得像他的朋友。」

    「哦,真讓人羨慕,我沒有兄弟姐妹。」

    「你是說你養父母家?」

    「是啊,他們沒有兒女,所以收養我。」

    「你對以前的事情,一點記憶也沒有?」

    她搖搖頭,他身上沒有孤女的影子。

    「你不希望見到你的親生父母?」

    她又搖頭。

    「何必見呢!他們也許落魄,也許富裕。但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跟他們的生存環境,一直都是不同的。我的喜怒哀樂,他們都不曾參與,就算油田見到他們,我也不會施捨親情。製造生命何其容易!多的是那些因玩樂而隨便生育的父母,我不會抱著他們痛哭流涕。」

    她很平靜地說著,一點也不激動,但字句裡的諷刺卻是那麼深。

    「你痛恨他們?」

    「不。我對他們沒有情緒。一般人對不相干的人都沒情緒,我也是。」

    「可是,他們不是不相干的人,他們是你的父母。」

    吉妮笑了,「他們在哪裡,我都不知道呢!我該對他們有什麼情緒?「 

    「萬一有天,他們真出現呢?」 

    「出現就出現,他們還是他們。」

    「也許他們有苦衷。」

    「苦衷?做人誰沒苦衷啦?沒苦衷的都不是人。」

    「看不出你這麼溫馴,心腸倒挺硬的。」

    「心腸硬的父母才能生出我這種女兒,這是遺傳。」

    午磊笑了。他欣賞吉妮的幽默感。「我明天到馬羅卡島去,你可以休假。」

    「真的,事情還沒做完呢!我留下來監工。」

    「別這麼辛苦。好不?要我感激流涕嗎?真這麼閒,就陪我一塊去馬羅卡島。」

    「去辦事?」她問。

    他笑得嘴巴都僵了。「對,去辦事,去打打網球、看看風景、玩玩海水。怎麼,有沒有興趣?「 

    她呆了一會兒,忍不住捧腹,笑聲變調。

    「對啊!對著地中海,能辦啥事?除了玩樂。」

    蘇雩才下班,拎著一個包裹。警衛伯伯剛拿給她的。

    她入屋,脫鞋,將包裹扔在一旁,脫掉外套之後,整個人癱在床上。閉目之後昏睡到日沉月起。星朦朦的亮,紗窗外的風涼爬爬的吹。花台上的杜鵑花早開,等不到三月,全枯了。屋內寧靜的只有時鐘的滴答聲。她張開眼,眼角竟有淚,卻忘了是在那個夢境裡留下的。起身坐在床上發呆,心裡卻是那麼荒涼。

    黑暗裡,她看著化妝台灰亮的鏡子,那張面孔是那麼憂愁,那是自己嗎?她開燈,再看自己。憤懣怨懟的情緒縷縷而起。甩出手裡抱的枕頭,砸得化妝台的保養品全翻了,碎地的聲音是那麼響,攪和著她的哭聲,如決堤的淚水,不能抑制。

    哭累了,起身洗澡,然後到客廳把能開的燈全開了,再開電視。只是希望有聲音、有燈光,並不理會螢光幕裡演的是誰家的悲喜。煮了一碗麵,自己蹲在地板上吃。她從不知道沒有午葉,她竟會如此苛薄自己。

    而午葉卻那麼不珍惜她,教她怎會不怨恨。

    整整一個禮拜,只打了三通電話,然後就下落不明瞭。認識五年了!一個女人有多少五年可以揮霍?花頂多開滿一季,而人呢?

    看看周圍的眾姊妹,不滿一千個日子裡,結婚的結婚,離婚的離婚。幾家歡樂幾家愁。而她呢?守著午葉如守著幻夢一樣。有過的青春、有過的歡樂,如流沙似的在手中漏洩之後,就毫無痕跡了。她忍不住又落淚。淚滴撲簌的滴進面裡,她和著面又吞進肚裡,索性放聲大哭。她那麼愛午葉.愛得心力交瘁,而這是她該得的下場嗎?所有癡心的人都罪該萬死,是不是?是不是?  

    她也不想威脅午葉,她真的不想。但午葉卻遲遲不肯向她求婚。她只想嫁他啊!要不然以她的條件,她的求婚者多的如蟻,她卻看都不看,她何苦呢!

    現在她把話說絕了,連後路都沒了。如果午葉真狠下心不理她,她會恨死自己。得不到午葉,她怎麼也不能甘心。

    她累積的怨恨愈來愈深,深得可以壓死自己。

    午葉,你為什麼不來?為什麼?你為什麼可以不想念我!為什麼?她在心裡念了不止一萬次。

    做女人這麼可悲?她又忍不住問自己。

    看見被自己扔在地上的包裡,她突然覺得有一絲希望。也許那是午葉寄給她的,她趕緊撿了起來。

    看著包裹上的地址和姓名。 

    王一鳴。

    連聽都沒聽過。印象裡,她並不認識這個人。

    她失望極了。索性把包裹扔進垃圾筒裡。

    有人開門。

    她想是妹妹吧?趕緊將眼淚擦乾。

    果然,一雙花布鞋出現在她的眼前,她抬頭。

    「姊——你為什麼蹲在地上吃麵?有桌子嘛!為什麼不好好坐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吃?」

    蘇晴穿了一件黑襯衫,像傘般撐開的短蓬裙。背後背了一個彩色的登山背包。一雙花布鞋加黑色短襪。」眼睛又圓又大,黑髮綁成一支沖天炮:活脫脫的漫畫美少女。笑的時候眼睛會瞇成月牙似的,露出兩顆兔般門牙。

    「怎麼有空來?」蘇雩問,眼眶紅紅的。

    「我同學說我最近胖了,所以來讓你瞧瞧,看我是不是真胖了?你——怎麼了,眼眶紅的像白兔。心理學家說,這樣的女人比較迷人嗎?」蘇晴咯咯的笑了起來,她頂喜歡自己的幽默。

    她的人跟名字一樣,晴朗的不得了。

    「我的心情不好。」蘇雩歎氣。

    「我還以為你又在祈雨了。蘇雩、蘇雩這個名字太奇怪了。求雨、求雨,難怪你老是哭,換一個算了。」

    蘇雩拿起碗筷,蘇晴搶了過來。

    「吃這麼差!有沒有好菜?我肚子餓。你可別虐待我。學校的菜夠爛了,才來這裡補一補,你別弄這樣的東西給我吃。」

    「你想吃什麼?」

    「隨我嗎?」

    「是啊,隨你。」

    你煎塊牛排給我,好不好?五分熟。加點玉米,我就感激不盡了。」

    「喝什麼湯?」

    「海鮮湯如何?只要看得見蝦,就算數了。」

    「好,你等會兒,一下子就好。」

    「紅籮卜!」蘇晴打開冰箱,大叫一聲。「好東西這麼多,你就這樣虐待自己!罪過罪過。寧可煮給我吃,自己也不吃。你這樣,我多難過呀!」

    「你還知道難過怎麼發音,難得難得。」

    蘇晴大笑。笑聲如雷。「姊——你真可愛。」

    「是可憐沒人愛。」蘇雩歎氣。

    「怎麼了,姓午的又欺負你了?沒關係,下次他來,我拿關刀砍他,竟敢欺負我美麗的姊姊。」

    「他不會來了。」

    「真的?有這麼嚴重!那怎麼辦?」她以手摀住O型的嘴。

    「我不知道。」蘇雩完全沒主張了。

    「沒關係,女人的法寶可多了。一哭二鬧三上吊。你會不會?如果不會也沒關係。粘死他,臉皮要厚,硬賴著他,再不然綁他上床,懷孕也可以。或者拍他的裸照,不跟你結婚就公諸於世。不要怕,我支持你。」

    蘇雩震驚得湯匙都掉在地上,凸出的眼睛像看見惡魔似的。

    「誰教你的?」  

    「言情小說。」蘇晴大聲的說。

    「少看點,人都邪了。」

    「姊——你知不知道你的問題在哪裡?你太含蓄保守了。男人喜歡蕩婦勝過命婦。什麼時代了!我隨便說說,你竟如此嚴肅。輕鬆點,不是要你去做這些事,是要你說給姓午的聽。是聽,不是真的去做!」  

    「是啊!有什麼差別?」

    「差別可大了。你如此說,他一定當你是開玩笑。如果他對你有感情,他不衝動的抱你吻你,他就不是男人。他一定當場跟你求婚,因為他瞭解你的個性,你一定不會做上述的那些事。因為你是蘇雩,這麼美麗動人的蘇雩。美女的尊嚴是無價的,你為他捨棄尊嚴,他會有莫大的滿足感。不是真要你去做那些事,你要真做了,他一定以為你發瘋了。」

    「是啊!你才二十歲,你的話能不能聽?」蘇雩滿臉疑惑。

    「我的智商一六五,比我的身高還高,你說能不能聽?」她撇撇嘴。

    「你為什麼不早點來呢?事情都讓我弄僵了,他現在可能很生氣也說不定。」

    「怎麼了?你威脅他?」  

    「你怎麼知道?」蘇雩驚愕。

    「你是我姊姊,你的個性誰不知道?性格即行為,什麼樣的性格就會有什麼樣的行為,這是一定的。」

    「希望他不像你這樣,這麼容易看穿我。」  

    「姊姊,你真好笑。你希望你的男人是白癡嗎?如果是的話,你一定不喜歡他,你又不複雜,認識你這麼久了,還看不穿你,他就不是午葉。跟智慧的男人交往,就是這麼危險,除非他願意,不然你無法掌握他。」

    「這就是你老是跟那些無腦的龐然大物交往的原因嗎?」

    「姊姊,你不要講得這麼難聽,他們又不是恐龍。他們是英雄,田徑場上的英雄。有腦的人不一定成功,容易被嫉妒。這道理再簡單不過。我跟他們交往不需勞心,多好你都不知道。」

    「咦!是啊,所以你活得輕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活得這麼累。」

    蘇晴將食物端到客廳,正打算好好吃一頓。她到處找垃圾筒,卻看見垃圾筒裡有一個全讓包裹佔滿了,我怎麼丟蝦殼。」

    蘇晴打開包裹,裡面包了灰白色的包裝紙,上面粘了—張卡片。她拆開,卡上只寫了三個字。我的錯。我的錯?什麼意思?不懂。

    她再拆包裝紙。

    哇!又一層亮藍色包裝,又附了一張卡片,她打開,還是三個字。請原諒。

    我的錯、請原諒。幹嘛?猜謎? 

    「姊——王一鳴是誰?」蘇晴看著包裹上的姓名。

    「我不認識。」

    「你不認識?怎麼會。你說,你說。」

    「我真不認識。」

    蘇雩突然也對包裹好奇了,她看看卡片。那字跡再熟悉不過了。

    王一鳴是誰!她竟忘了王一鳴是誰!瞧她糊塗的。她可興奮了,心情整個晴朗了起來。

    「我想起王一鳴了。給我,我自己拆。」

    「這麼開心,一定跟午葉有關。」

    蘇雩急的連回答都省了。

    再拆一層包裝,是金色的,又有一張卡片。

    只寫了兩個字,午葉,蘇雩的心跳加速,果然是他。她笑了,開心的笑了。果然是他,他沒有她想的那麼不在乎她。她笑得累都沁出來了。

    打開金色包裝,裡面是個音樂盒,ENESCO的音樂盒。一個音樂盒的價錢足以買一件名牌大衣、一套高級化妝品,或者六到十雙美麗的高跟鞋。

    打開音樂盒,裡面有一個紅絨色的小盒子。蘇雩幾乎是屏住呼吸的打開。

    是一隻心形的鑽石戒指,多漂亮。盒子上打著瑞士廠商的字號,她感動極了,她感動極了。連蘇晴都看呆了。  

    他去歐洲就買好的,他還是惦著她的!她的心安定了下來,整個身子卻是發熱的。

    「哇!真好,有一個這樣的男友還是值得的。物品的價值不說,那份巧思就足以融化人心,讓人甘心讓他折磨。姊——午葉對你還是有心的。」

    「嗯。」蘇雩抱著音樂盒,激動的說不出話。

    「王一鳴是誰?」

    「午葉餐廳的經理,包裹可能是午葉托他寄的,因為外包裝上不是午葉的筆跡。他最壞了,一定是他囑咐王一鳴不要寫他的名字,害我差點將包裹丟掉。」

    「哦!那你是不是該感謝我啊?難怪人家會說戀愛中的女人盲目,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人,跟男友吵翻了就可以置週遭萬物不理。看吧,差點誤了大事。」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那就快點打電話去,跟他撒撒嬌,人家連訂婚戒指都寄來了。可見你一定拒接他電話。」

    「是啊,智多星,什麼都讓你說對了,我馬上打。

    蘇雩興奮的撥著電話。

    蘇晴卻看見午葉走了進來,她偷偷的拿起小背包,跟午葉打個招呼之後,就溜走了。

    蘇雩坐在沙發上,電話才接通,是桃子的聲音,剛下課,她不知道午葉在不在家,要蘇雩等等,她上樓看看。

    午葉偷偷的坐到蘇雩身邊。蘇雩太過專心,一點都沒發現。

    另一頭小桃子的聲音傳來。「他不在!蘇姊,我剛回來,不知他去哪了,等他回來,我再請他撥電話給你,好不好?」

    「你怎麼不問我,我知道他去哪了,他去跟漂亮的小姐約

    會,今天晚上不回來了。」是午葉的聲音。

    蘇雩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午葉就坐在身邊,她又驚又喜。嬌嗔道:「你壞死了,什麼時候來的?」

    午葉不答,搶過電話,對著桃子說:「我今晚不回家了。母親大人問起。你就說我被蘇雩綁架,回不去了,知不知道?」

    「哇!你們倆聯合起來戲弄我?不玩了,今天又不是愚人節,討厭死了。」桃子掛了電話。

    午葉一手將蘇雩摟進懷裡。

    「怎麼樣?這麼多天沒看見我,一定想死我了,對不對?」

    蘇雩狠狠的捶午葉一拳。

    「你最壞了,壞死了,知道人家想你,你就躲著不見人。」蘇雩整個人賴進午葉懷裡,緊緊的貼著他。

    這麼多天見不到他,她多慌啊!現在能抱著他,賴躺在他懷裡,她的心無限的滿足,畢竟沒有人比她更熟悉午葉了,熟悉他的每一時肌膚。

    她迷戀午葉,就如同午葉迷戀她一般。

    那麼久不見蘇雩的午葉,一觸碰蘇雩那柔軟的身子,整個人就鬆垮了。他沉迷於她的髮香,她那軟如水床的身子。他握起蘇雩的細腰,讓她坐在大腿上,手輕輕的摩挲著她的臉頰。

    那鮮嫩水蜜桃的紅頰,新鮮的快滴出水來。他貪戀的咬上一口。  

    「這麼多天沒吻你,口水都滴到地上了,看見了沒?也不知道是誰壞?這麼狠心折騰我。」午葉抱怨的說。

    是啊,像蘇雩這樣的女人,午葉實在捨不得,捨不得她的美貌,捨不得她癡嗔的眼神,捨不得她溫存的懷抱。

    英雄始終難過美人關,他也不例外,考慮了好久,他還是得妥協了。

    因為他無法忍受蘇雩躺在別的男人懷裡,一樣對別的男人獻慇勤,說著甜膩的情話。讓人吻她白如羊脂的細頸。他做不到,甚至一想起來就覺得懊惱極了。

    這幾天火氣大得很,晚上始終睡不安穩,總會夢見蘇雩嬌膩的笑聲,還有她美麗而透明如薔薇的嘴唇,那朱色的小唇,輕柔滑嫩的咬著別人的耳根,他就嫉妒的醒了過來。

    然後一個人坐在床上生悶氣,那是他的蘇雩,他的蘇雩,他的蘇雩,他的蘇雩,他在心裡念個幾萬次。再躺下更無法入睡。因為懷裡是那麼空虛,他想抱著蘇雩入睡。

    夜裡醒來了,可以撫摸著蘇雩美麗的脊椎。那背脊在月光下是那麼光滑而柔細。

    蘇雩那嬌嫩的聲音,比棉花糖還粘,她會突然的轉身環抱午葉,然後嬌滴滴的說:「葉——我好愛你哦,好愛好愛你。」然後再躺回去睡。

    午葉迷戀她。哪個男人不迷戀這樣的女人。

    雖然午葉的心裡,還有另一個影子,而那個虛幻的影子總是不時的困擾著午葉。

    但虛幻畢竟是虛幻的,人們可以說我愛藍天白雲,那無垠的藍天、飄遊不定的浮雲,畢竟是真存在的。雖然擁抱它們的感覺是那麼不實在,但它們還是存在的。

    而那女孩呢?她那虛幻的形像,也許早就化為烏有。美叩的形象能維持多久呢?他卻不知道自己不可自拔的原因。

    懷裡抱著蘇雩卻想著別的女人,他有罪惡感。

    不管如何,畢竟蘇雩是實實在在的,她嫣然的笑容就在

    眼前,等著他隨時而來的親吻。她那頑皮的小手,正不聽話的在他衣服裡穿梭,滑溜溜得像泥鰍。她的嘴唇像啄木鳥般的在他臉上輕柔的啄著。

    懂得情的人最怕有人給他的愛戀,甚過給自己。而午葉就是這樣的人,他的歉疚總讓自己多愛蘇雩幾分。

    「我下個禮拜到巴塞羅納。」

    「這麼快!那我們什麼時候訂婚?」蘇雩那著急的眼神,怕抓不住午葉似的。

    「你說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我沒意見。」

    「那就這禮拜?簡簡單單的就好。我要求的不多,只要大家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就好。」

    「大家早就知道了,是你自己缺乏安全感。」

    蘇雩嘟嘴。「是你讓我缺乏安全感。」

    清晨才回家,一進門,父母正在客廳吵架。

    午葉很習慣這類場面,他們的生命有三分之一都是這樣吵掉的。但總比冷戰要讓人覺得好過多了。午葉已不是很在意。因為他知道他的父母,他們的婚姻生活去除吵鬧之後,竟是一片空白,所以是吵好,還是不吵?!

    不過為了安叔吵架,那就不值得了。父親待安叔不薄,可惜安叔正常得足以謀害親人。養智障兒都比養安叔輕鬆。這個事實有時候讓人咬牙切齒。

    安叔不但愛在母親耳根裡亂下藥,愛在外頭惹事生非給父親添麻煩。而且他花錢的速度可快得嚇人了。豪賭嫖妓數個月的費用,足以蓋一間啟智學校。養這樣的一個玩世老流氓,真是害人又害己,但能不養嗎?

    午家是丟不起這個臉的,也不暇去應付他的詭計多端。好人要跟壞人鬥,總是累,尤其是自己的親人。

    「你隨便騰個職位出來,讓他有事情做做,不是很好嗎?」

    「很好!上次讓他代財務部經理兩個月,我損失了幾千萬?你忘了嗎?這二、三十年來,我給他多少機會,你忘了嗎?他根本就是無可救藥。只有你這樣的白癡才相信他。」父親吼著。

    「什麼!你罵我是白癡,那你是什麼?白癡的老公?葉兒—一你評評理,你父親的修養來愈來愈差了。」

    「我修養差?這真是天大的笑話,能夠忍受你和安德數十年的人,你還覺得我修養差,那你另外再找人忍受你好了。」

    「你說這是什麼話,你瘋了!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跟那女人的事,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父親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那憤怒猙獰的面孔,頗嚇人。  

    「安德又跟你胡說什麼?你這麼信他。為什麼你們兩人不作夫妻呢!也免得我被折騰這麼多年。」

    「好,你終於承認了,你始終是後悔娶我的,你終於承認了。」母親飲泣。

    午葉原本在後廳吃早餐,吃完之後到客廳看報紙,但這怎麼看得下去呢!他只好起身。

    「好了,夠了,一大早的,腸胃可不消化!容我打岔一分鐘,我原本打算這個禮拜跟蘇雩訂婚,但你們這麼吵,那我怎麼敢訂這個婚!吵了三十年了還沒吵夠嗎?吵得你兒子都不敢結婚了,你們可滿意?」

    母親一聽午葉肯和蘇雩訂婚,她可高興了。馬上說:「不吵了、不吵了,你們要訂婚,準備在哪裡宴客?」 

    「我並不準備宴客。在家裡,簡簡單單的辦就好。」

    「那怎麼行,我就你跟磊兒兩個寶貝兒子,訂婚當然要風風光光的辦,至少三十桌。」

    「媽——是您要訂婚,還是我要訂婚?在家裡請個三桌,我都嫌多了。如果是這樣,那不要訂好了,反正我戒指已經給蘇雩了,給了就算數,也不用再麻煩了。」

    「那怎麼行!蘇雩一定不同意!」

    「唉呀,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煩,你兒子說簡單辦,就簡單辦。」

    「你閉嘴,他是我兒子,終生大事,怎麼能簡單辦!」母親咆哮。

    「他是你兒子,就不是我兒子嗎?」

    「好了,好了,不訂了,免得你們又多了一個吵架的話題。」午葉擺擺手。準備換件衣服到餐廳去。

    「葉兒——好,三桌就三桌。媽什麼都依你,你別生氣嘛!」母親跟到午葉房裡來。

    午葉關上門,要他母親坐到床沿。

    「媽——您以後別聽安叔胡說,您跟爸的感情本來就不好,為了安叔跟爸吵架,不值得。」

    「你安叔哪有胡說,你不知道.你爸爸外面真有女人,我親眼看到的。」午太太悻悻的說,那表情可不昏憒。

    「是嗎?您在哪兒見到的?」

    「那女人常和你爸爸出現在公共場合,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說不定連你也見過呢?四十幾歲的人,還一副小女人樣,你爸爸被她迷得魂顛倒。」

    午葉悸然,他當然清楚母親說的是誰。

    那是崔,連他也喜歡的崔。

    他突然覺得母親可憐,如果崔真是爸的情婦。母親怎麼是崔的對手!可是怎能這麼想呢!崔 是什麼樣的女人,他雖然不清楚,但她絕不是一個不識大體的女人。  

    他不認為崔想和母親爭什麼,如果她真是父親的情婦,父親會願意為她離婚的,午葉知道。

    有些女人永遠只能當情婦,而另些女人,就算冒著身敗名裂的危險,男人還是願意為她赴湯蹈火的,何況只是離婚,崔就是後者。

    崔的魅力他是知道的,可是他卻對母親說:「媽——您別多心,也許不是像您想的那樣,您和爸的彼此不信任,已經夠久了,您別再增加這項罪名給爸,對你們的感情沒有幫助。」

    「那我該怎麼做?聽天由命嗎?我可不是這樣懦弱的人。」母親因激動而戰慄著。

    「我知道、我知道,有我們在,爸爸不敢虧待您的。我跟阿磊都會站在您這邊。您放心。」午葉拍著母親的肩。安慰著母親,雖然他心裡一點把握也沒有。

    他很自私的希望,爸和崔沒有什麼感情牽扯,畢竟親情總是重於一切的,他不希望有人拆散他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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