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下來,任天翔和楚槿已經習慣了他們的相處模式。當然,前提是楚槿找借口不讓楚榆回家。白天,楚槿上班,任天翔負責他們的一日三餐。見識到任天翔的手藝後,楚槿頗為驚奇。詢問時任天翔只說是生活的磨難,至於具體是什麼他沒有說,楚槿就沒有再問。
楚槿中午不在家吃飯,直到晚上才回來。兩個人吃過晚飯就分別做自己的事,互不干涉,極少交談。
第三天的晚上,楚槿幫任天翔換藥。任天翔幾乎全裸。
楚槿解開包紮傷口的紗布,發現他的癒合程度讓人驚歎。她先給一些較小的傷口換藥——那些傷口已經痊癒了。
「你的傷好得可真快。」
「這也算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吧。我們在道上混的,受傷是免不了的事。若不讓自己快一點好起來,丟的不僅是時間,說不定還有性命。」
「這說明你在這裡住不了幾天。」
「我以為你願意多留我幾天。」
「小榆要回來。」
「我以為他願意讓我們兩個單獨在一起培養感情。」她垂下的長髮落到他手臂上,癢癢的。
「不要胡說八道,我跟你說正經的,你什麼時候走?」
任天翔一副為難的表情道:「我也很想早些走,在這裡你覺得不安全,我也覺得不安全。可是你也不想一想我怎麼能走得了?他們正在四處找我呢!我這麼重的傷要是跟他們遇上,你說我還能好嗎?我不是不想走,而是我走不了。」
楚槿冷笑道:「你以為我相信你麼?任天翔,我可不會低估你。」
任天翔挑挑眉,「你什麼意思?」
楚槿道:「現在該我給你分析局勢了。首先,你在我這裡已經有兩天時間。對一個能指揮一大批人的領導者來說,用兩天的時間來考慮下一步怎麼做是綽綽有餘的。其次,現在的科技這麼發達,從你打遊戲通關的時間來看,你是一個網絡高手,所以你在很多情況下一定會通過互聯網與你的人聯繫,發佈你的命令。再來,我們內部已經下來文件,說一個窮凶極惡的黑社會團伙,竟然殺了我們的情報人員。這所有的一切都表明你已經得手了,你為什麼還不走?難道你想被你繩之以法?」
任天翔微笑,「你現在列舉的理由比以前多了一條。」
「我當然知道。」楚槿氣急敗壞,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加大,「可是這又怎麼樣?我竟然害了一個好人,幫了你,你說我怎麼面對這個事實?」
任天翔柔聲問:「你在生氣?」
「我當然在生氣,不過不是生你的氣,是生我自己的氣。我知道你是為了生存迫不得已,可是我為了什麼?就只為救一個在這個世界上瞭解我的人?一個人的心情能與一個人的生命相提並論嗎?」她快要哭出來了,但是她終究沒有哭出來。
「對不起。」
楚槿不說話。任天翔給時間平息她的情緒波動。
停了一會兒任天翔繼續說:「我想你應該瞭解這是個弱肉強食的社會,畢竟你已經工作這麼多年了。沒錯,我的確已經沒有危險了,而且已經殺了那個暗算我的人,還有那個內奸。我的智力沒有下降,在這幾年裡我的勢力範圍也拓展了不少,解決這些問題簡直是輕而易舉。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不走嗎?好,我現在就告訴你,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我殺人,因為你知道後會自責,會痛苦。我不想看你這樣。你明白嗎?」
「我寧願什麼都沒有發生。」楚槿的聲音已經恢復平靜。
任天翔鬆口氣,轉移話題:「楚槿,你真的在面對男人的裸體時沒有感覺嗎?」
楚槿每兩天一次便給任天翔換藥。事情倒不難做,只是任天翔的傷口所處位置實在不雅。他覺得很曖昧,楚槿卻似乎沒怎麼樣,連臉紅似乎都不會。
「我該有感覺嗎?鮮血淋漓,包裹得跟木乃伊差不多。」
「木乃伊?我不是乾屍,而且我的身材很棒。」他忽然有了惡作劇的念頭,猛地轉過身。
「你幹什麼?」楚槿氣惱地站起來,臉色緋紅,「你神經病呀!」
「原來你會害羞。」任天翔得意洋洋地欣賞她臉頰上的紅暈。
「我不是害羞,我是生氣。」
「真的?」他顯然不相信她的話,「我們來做個實驗如何?」
「有病。」她罵道,不過忍不住問了一句:「什麼實驗?」
「實驗你的定力。」
「你打算勾引我嗎?」楚槿嘲諷地打量他的傷口,「你現在還有那個能力嗎?」
「不相信?還是不敢應戰?」
明明知道他是在激將,還是忍不住同意跟他做這個無聊的實驗。「好吧,你現在可以開始。」
「閉上眼睛。」
她依言閉上眼睛。他左臂環上她的腰,右手順著她身體的曲線緩緩往下滑,目標已經很明顯。「張開嘴。」他又命令。
他吸吮她的唇,柔情似水。
有一瞬間楚槿甚至在想他是不是找借口佔她的便宜。她想推開他,稍稍一用力,他就說:「你這樣是承認你認輸了嗎?」
楚槿本想告訴他她不想再繼續這個無聊的實驗,可是任天翔卻緊緊吻住她的唇,讓她無法開口,摟住她的手臂也更用力,身體更是貼著她的身體摩挲。她已經能清楚地感到他的興奮。
在那一瞬間楚槿還是出奇的清醒。也許是他身體上的紗布禁止了她對他的幻想,也許是他不應該在這個不適當的時候挑逗她,也許……反正她的身體沒有絲毫興奮的跡象。難道是因為他不是她要的那個人?即使他是如此溫柔,比那個人更甚的溫柔,她仍然是無法回應他。難道自己以後只能生活在痛苦之中嗎?思及此,她心裡一酸,淚水已經出來了。
忽地嘗到一滴澀澀的液體,任天翔停下,「哭了?」他歎口氣,「好吧,我承認自己輸了。但是你為什麼哭?為我,為他,還是為你?」
她的聲音卻沒有絲毫的顫動,「你為什麼要問?」
他輕輕舔吻她的頸,在她耳畔模糊地低語:「很早以前,我已經想這麼做了。也許就在當初遇見你時,見到你的眼淚那麼輕易地就為一個男人流下,我的心裡就有你了。槿。」他第一次這麼親暱地稱呼她,「我一向自負,又有特殊的身份,要找一個我看得上的又能適應我生活的女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況,我希望她看上的是我的人,而不是其他身外的東西。但是,滄海閱盡,我竟然沒有找到我要的人……上天可憐我,讓我遇到了你,讓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並非只有一個我這樣的人孤獨地生活著。我只是不知道,我想要的女人,是不是也會想要我?」
楚槿推他,任天翔這次放開了她。
「甜言蜜語也是實驗的一部分嗎?」
任天翔不說話,只是深深地看著她,看得楚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
很久,他轉過身道:「好吧,我承認實驗失敗了。你繼續幫我換藥吧。我需要時間來調整自己受創的心靈。」背過身不願意她看到他的表情。反正他聽到她的拒絕後很難受。
深夜,任天翔玩遊戲玩累了,就關了電腦,站起來伸個懶腰,看到書桌上楚榆的照片。他拿起來仔細看著照片中神采飛揚的陽光男孩,想到了幾年前他送給楚槿的生日禮物。
她會把東西放在什麼地方呢?
任天翔開始翻箱倒櫃。他受過專業的訓練,即使把東西都翻個遍,也不會把任何東西弄亂。終於,他在書櫃下面的小櫃子裡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與他的禮物混在一起的還有許多類似的東西,大概也是別人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或者節日禮物吧。他拿起相夾,發現上面已經蒙了一層灰塵。拭去污跡,他看到同樣神采飛揚的自己。
當初送她禮物的時候頗費了一番心思。他知道送給她的禮物不能太張揚,可是也不能太小家子氣,於是最終選定了這個相夾。水晶的表層,白金的邊框,看起來很普通,花費卻不少,而且精緻小巧。他在裡面放了一張自己的照片——當時也不知道怎麼頭腦一熱就那樣做了,想到她拆禮物時可能有同學在她旁邊,就在上面覆了一張風景照。沒有想到他得到的是手下帶回來的暗示:他不要再打擾她生活的言語。不過她說得也沒錯,既然兩個人不能合作,再聯繫也沒有什麼意義。
他把相夾放回去,恢復櫃子裡的原狀,關上櫃門,想了想,出了書房。
輕輕旋開楚槿臥室的門,讓眼睛漸漸適應室內的黑暗,任天翔摸索著走到楚槿的床前,卻感覺到床上並沒有人。她會在哪裡?他在室內逡巡,發現窗簾後面有些異樣。他過去輕輕扯開窗簾。楚槿坐在窗台上縮成一團,倚在窗戶上睡著了。正值滿月,如水的月色灑到她身上,彷彿給她披上一層銀色的輕紗,清冷得不似凡人。
他心裡一痛,輕輕抱下她把她放到床上,只覺得她身體極瘦。她模糊地咕噥一聲,手卻勾住他的頸。他掰開她的手,替她蓋好棉被,正要準備離開,電話卻突兀地響起。任天翔愣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楚槿被電話吵醒,神志卻不十分清醒,摸索著開了燈,發現任天翔竟然站在她的床前,雙手環胸,含笑看著她。楚槿雖然有些奇怪,卻也顧不得去想事情的前因後果,伸手去接電話。
她只「喂」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任天翔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痛苦,沒拿電話的那隻手無意識地撕扯著胸口,彷彿要把胸膛抓開才好受一些。
足足過了兩分鐘,她才用與平常一樣安定的聲音說:「你不要再生氣了,她是愛你才會這麼說,只要你以後不要在她面前經常提到我就沒事了……不行,你知道我從來不善於處理這些事……如果你有時間,就帶她到你們當初度蜜月的地方舊地重遊,最好不要帶孩子……那裡有你們很多共同的美好回憶,她的情緒可能會緩和一些,你說什麼話她一定能聽進去。記得一定要把事情解釋清楚。還有,不要忘了送她一些小禮物,一定要是她喜歡的東西。女人一般都很喜歡這樣的驚喜的……我?」她淒楚地笑了,對方看不見,只能聽到她平靜如常的聲音,「我與她們一樣了,我就不是我了。好了,沒什麼事以後不要再給我打電話,免得她懷疑……你知道我一向喜歡這種沒有責任沒有拘束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不想再去愛誰了……萍對你那麼好,又很愛你,你怎麼還不滿足呢?我們只是朋友……不不,即使沒有她的存在也是一樣,你還不知道我的為人嗎?好了,我明天還要上班,就不與你多說了,再見。」
楚槿掛斷電話,雙眼迷濛地出了一會神,忽然對在床邊坐下的任天翔說:「你來幹什麼?」
任天翔摀住她的眼睛道:「想哭就哭吧,我會裝作沒看見。」
溫熱的液體落到他手上,他歎口氣,把她攬到胸前,她沒有推拒,抓住他的衣服,卻是越哭越凶,剛開始是無聲的嗚咽,後來是低聲的啜泣,終至放聲大哭。
約莫過了二十多分鐘,楚槿才平靜下來,只是間或抽噎一下,頭仍然埋在他胸前。
「是他嗎?」任天翔問。
「是。」她的回答裡帶著濃濃的鼻音。
「你忘不了他,他也忘不了你,你何苦這樣委屈自己?依你的能力,這樣的男人簡直就是手到擒來。」
「他又不是我要獵捕的動物,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你倒是很維護他。可是你也不想一想,你不主動去爭取,你怎麼能得到幸福呢?例如我現在,」任天翔抬起她淚痕模糊的臉,「就是在爭取自己的幸福。」
他俯下臉吻她。猶豫一下,她沒有推開他。
當他把她壓在身下的時候,黝黑而湧動的眼神落到她臉上,「如果你現在喊停,我還可以做到。」
楚槿沒有說話,只是拉下他的頭,吻住他的唇。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想你明白。」楚槿背對著他,想避開這曖昧眼神交接的尷尬時刻。而任天翔卻不肯放手,猶自緊緊抱著她,吻她敏感的頸項。
「我只是想讓你說出來而已。槿,你把什麼不如意都悶在心裡,這樣下去會出問題的。」
「你憑什麼管我的事?就因為我們上了床?任天翔,你別傻了,這並不代表什麼。我需要做一件事來逃避現實,你或許需要發洩,我們只是湊巧碰在一起的世俗男女而已。」
任天翔聽她這樣說十分難受,「不要這樣貶低自己。好吧好吧,我知道自己不該問。可是你真的不願意有人分擔你的痛苦嗎?」
「你可曾對別人說過你心裡最陰暗的部分?」
「我不說,但是我可以發洩。槿,不要忘了我的身份。那種最殘暴的生活有時可以緩解我心裡的戾氣,可是你不能。」
「我即使要說,又為什麼一定對你說?」
「因為,我要成為你的男人。」
她冷哼一聲,不說話。
任天翔撫摸著她肩頭的傷疤問:「現在還會疼嗎?」
「你又不是沒有受過傷,你自己不知道呀?」早在給他治傷的時候就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雖然不是很多,可看起來也夠嚇人的。
「那不一樣。」他不以為然地說,「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們的身體狀況先天就不一樣。我的傷倒不會疼,只是陰雨天有點麻癢。」
「我沒什麼感覺。」
任天翔扳她的身體,繞著她的傷疤輕吻。然後,他又吻她的長髮,低語:「秀髮。」
楚槿不說話,看他準備做什麼。
他吻她的眉,還是低語:「柳眉。」
然後是眼睛,「秋波。」
然後是鼻頭,「瓊鼻。」
然後是臉頰,「粉頰。」
然後是嘴唇,「櫻桃小素口。」
楚槿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你不要這麼噁心好不好?」
任天翔無辜地說:「書上不是都用這種語句來形容女人的美麗嗎?」
「現實生活中有幾個人能符合這樣的要求?如果真有這樣的美女,我情願變成同性戀。」
任天翔故意可憐巴巴地說:「你要是同性戀,我怎麼辦?」
楚槿斂起笑容,「不要胡說了。」
任天翔也收起嬉笑的表情,嚴肅地說:「槿,我不是與你開玩笑。我們是同一種人,可是你的這種本質也許只有我知道。把你交給我,並不會影響你什麼。我不會阻礙你的自由,不會反感你的冷漠,不會制止你的殘忍。相反,你可以在我面前表現最真實的自我,拋開世俗道德給你的壓力。」
「我不愛你。」
「愛情不是成就婚姻的必要條件。」他慢吞吞地說,「我想你應該比一般人更瞭解這個道理,不然你現在就不會跟我在一起了。」
楚槿問:「為什麼選中我?」
「你是個聰明人。我們生活在一起,你不會過多干涉我的生活。同樣,我也給你你所要的自由。這不是一個很划算的交易嗎?」
楚槿心頭一滯。交易!何時婚姻對於她竟成了一種交易!是的,她承認,她會從任天翔那裡得到許多她想要的東西:尊重,金錢,權勢,依靠,還有自由。但是,他又能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呢?依他的本性,絕不會做虧本生意。難道只是要她變相地成為他的謀士嗎?兩個人締結婚姻以後,她就不得不為她從他身上得到的東西考慮從而去為他考慮。
「我不想與你進行交易。」楚槿拒絕。
「為什麼?」
「你是個危險的交易對象,你知道,小榆是我的希望,我不想為了自己的私慾而毀了他的前途。」她的理由應該很充分了吧?
「我會保證他有一個更好的受教育的環境,而且不受我的影響。」
「我憑什麼相信你?」她推開他,起身下床,背對他穿上衣服,「對不起,我知道今晚我的舉動可能會引起你的誤會。你說過,我是個殘忍而脆弱的人。有時候我不得不用別人的行為來掩飾自己的錯誤。你好好休息吧。希望明天你的人能把你帶走。」
她在黑暗中走出去。因為黑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難道她真的只是用肉體的歡愉來抵禦心靈的痛苦?任天翔恨恨地捶床,無力地倒下去。
次日,楚槿很早就去上班了。她回臥室取衣服的時候,任天翔躺在床上。她也知道他沒有睡著,不過這樣卻免去了雙方的尷尬。
她,感激他的聰敏世故。
等到她晚上下班回到家,發現家裡已經沒人了。任天翔在她臥室的門上貼了張簡單的紙條,告訴她他走了。
她推開臥室的門,發現被子折疊得整整齊齊,衣物收拾得也很利落。但是床上多了只巨型的布偶,想必是任天翔送給她的。茫然地笑笑,她感到滿室的悵然和心酸,不由順著門軟軟滑下去,淚水無聲而洶湧。
兩個月後。
深夜。
楚槿在睡夢中忽然感到懷中的布偶被抽掉,空虛的懷抱令她驚醒。尚未完全清醒,就覺得有雙男性的手臂緊緊抱住她。她想叫,來人卻在她耳邊輕聲說:「是我。」
任天翔。
她鬆口氣,然而很快又緊張起來:任天翔一邊狂亂地吻著她,一邊脫她的睡衣。
「你想幹什麼?」她抓住他一隻不規矩的手。
「我想你。」他的話模糊在他的吻中,「乖,別反抗。我知道楚榆還在隔壁,我想他一定很好奇是什麼人讓他一向特別疼他的姐姐把他趕到外邊好幾天。」
楚槿一凜,「你怎麼進來的?」
「小偷的本事。別想著換鎖,我什麼樣的鎖都能開。以前學這門手藝的時候倒沒有想到它會用在和心愛的女人幽會上。」他吻住她的唇,不讓她再有機會發問。
很快,她就被他熱情的挑逗征服。
……
任天翔輕輕按摩她的雙肩和背部,不時吻她一下,「我發現你很會享受。」
她很累,趴在床上不願意動彈,咕噥道:「你說什麼?」
「我說你很會享受。」他附到她耳邊說,「有時候我就很奇怪,你的出身不是很好,應該養成勤儉、節約之類的習慣才對。可是我發現你的薪水除了最大限度地滿足楚榆的生活需要之外,就是滿足你自己的享受。你幾乎不積蓄,大量把錢花在書籍、音響等奢侈品上,而且,你經常去旅遊,彷彿你是天生的貴族。即使是現在,你仍然對我提供的服務認為是理所當然的。」
「我是嗎?」楚槿想一想,他說得似乎沒錯,「可是你是自願的,不是嗎?還有,我對你有救命之恩,你說過你願意以身相許。」
「我所謂的『許』是做你的丈夫,而非你的情人。」
「當時你並沒有說這些細節。」她扯開他的手,嚴肅起來,「你來不是想告訴我你要做我的丈夫吧?」
「這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我已經說過了,就是我想你。槿,我也許應該告訴你,我是個生活中從來不會缺少女人的男人。但是,自從和你有了第一次之後,我對別的女人就沒有了興趣。你不是很漂亮,身材也不是很好,那天和你說的形容詞用在你身上根本就不合適,可是我還是很想你,想在入睡的時候抱著你,哪怕什麼也不做,只是抱著你。」
「你在暗示你已經愛上我了嗎?」
「槿,和你一樣,我也希望有個人陪在身邊。」
「你說過你從不缺少女人。」
「不要故意挑我的語病。」他迫使她面對他,「你是我的同類。我需要你,需要你在我身邊,需要和你說說心裡的感受,非常需要。不要拒絕我,槿,和我一起走吧。」
「我們?你認為我們可能嗎?」
「只要你離開現在的生活環境,我們就能在一起。」
楚槿有些憐憫地看著他,「你癡人說夢呢!」
「你為什麼不願意?除了小榆,你還有什麼不能割捨的?你難道就這麼留戀你的職位嗎?還是有其他的東西?還是……」任天翔忽然停住了,喃喃道:「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要在你討厭的世界生活了。原來,一切都是為了他,你真正不能割捨的還是他。」
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以楚槿這樣的性情會去爭取名利這種虛幻的東西。現在他終於明白了。無論她怎麼說怎麼做,她仍然是愛著那個男人的。她不能和他在一起,又不能向朋友多問關於那個人的事,打擾他的家庭,所以她能做的就是讓他能經常瞭解她的消息,讓他能經常看到她不至於忘了她。而這些,必然要求她成為一個公眾人物。許多年前,她就已經開始了她的計劃。
「槿,」他摀住她的臉,「我怎麼說你才好呢?你是個聰明人,什麼是你需要的,你不會不知道吧?可是你為什麼單單在這件事上糊塗呢?」
「你為什麼不看著我的眼睛說話?你害怕嗎?」
「是,我害怕我忍不住折斷你的頸子。你令我生氣。」
「因為我愛他?」
「因為你為了一個不值得你愛的人而拒絕與我在一起。」他吻她,「我能代替他。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你怎麼能代替他?你瞭解我的過去,知道我父親早逝,知道我九歲那年遇到他,知道我十九歲那年才與他分開,知道我為了他一直獨身。可是你知道嗎,在那十年的時間裡,他的性格溶入我的性格,他的影子溶入我的血液,有時候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在用他的思維方式在思考還是用我的生活態度在生活。我怎麼能把自己分出半個來?而你,只是我見過幾次面的陌生人而已,怎麼能與他相比?」
「既然你如此愛他,你怎麼不與他在一起?」他無情地問,「我們都很清楚,是你拋棄了他,不是他拋棄了你。」
「小鳥長大了,總是要飛出母親的巢的。」
「是啊,他不能再給你生長的養分。你即使沒有他也能生活得很好。槿,你以為愛他的感覺只是你過去愛他的慣性。你已經不再愛他了,只是少個人取代他的位置,所以你一直無法割捨。」
「不,我不會這麼認為。即使我欺騙自己,認為你能代替他,但是你會肯嗎?」
「我為什麼不肯?」
「你說的,我們是同類,所以我能推測你性格中的自私成分。你為什麼會願意為我做出這樣的犧牲?我並不值得你這樣投資的。」
「也許你不值得,可是,有人值得我這樣投資。」
「誰?」
「我的繼承人。」任天翔面無表情。
楚槿疑惑地說:「你的繼承人?他與我有聯繫嗎?我根本不認為……」她忽然打住:他們沒有任何預防措施,他們都是健康的人——至少她自己是健康的。她的例假一向不怎麼準時,但是推遲這麼久的還是很少的。懷孕的念頭曾經在她的腦海中浮現過,但她鴕鳥地拒絕去想。現在,任天翔把這個問題血淋淋地擺在她面前——她的腹中可能已經有了他們血肉的連結。
她霍然坐起來,「你只是想利用我為你生個繼承人?」
「不要這麼緊張。槿,我第一次和你親熱的時候並沒有那麼想。說真的,我那時甚至有幾分喜歡你。我看到你那麼傷心,真的想用某種方法緩解你的情緒。我是後來才想到我們沒有避孕,才想到你可能會懷孕,之後我才考慮我的繼承人的問題。」
楚槿冷笑,「說到底,你還是希望我成為你生育的機器。我想,若不是你自己不能生孩子,你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女人為你傳宗接代。」
「因為對象是你我才打算要孩子。如果是別人,即使她懷了我的孩子,我也不會讓她生。」
「可是現在我不想生。如果我懷孕了,我立刻到醫院把他拿……」
任天翔不等她的話說完,就粗暴地把她壓在身下,「楚槿,我不會允許你這麼做。你敢這樣做,我就敢殺了楚榆。」
楚槿有些被他突如其來的凶狠嚇住了。她有些呼吸困難,猜測他說的話裡有幾分可信度。最後,她確定他不是開玩笑,才無力地辯解說:「也許我並沒有懷孕。」
「我會讓你懷孕的。還有,你最好趕快離開這裡,我正給你辦理出國的手續。我可不願意天天晚上做賊似的往你的臥室裡鑽。」
「你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計劃好了?」
「也許。」
「小榆呢?我不能把他單獨丟下。」
「你以為我就敢把他單獨丟下?」任天翔悻悻地說,「有這麼一個疼弟弟的姐姐,我還怕哪一天我的對手捉了他要你交換我,你會毫不猶豫地把我交出去。」
楚槿道:「你說對了。」
「可是,你要知道他已經成年了,你以後要習慣把你生活的重心轉移到我和孩子身上。不過如果他願意,我會給他聯繫國外一流的大學,一流的導師。我好像記得書上說過孕婦的情緒會影響胎兒的智商,我可不願意冒著讓我的孩子成為傻子的危險把我的小舅子留在國內。」他放柔語氣,「說吧,你想去哪裡?我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楚槿仍然在冷笑,「我還有這樣的權利嗎?真是榮幸。」
「你不合作對你有什麼好處?」
楚槿想了想道:「舊金山吧。有人說它是世界上最開明的城市。」
「好,就舊金山。斯坦福大學就在附近,楚榆可以到那裡上學,你看他也方便。而且,那是個風景秀麗的城市,中國人也不少,你住那裡至少不會很寂寞。」任天翔又繼續他的按摩,「槿,告訴我實話,你是否有懷孕的徵兆?」
「我又不是醫生,我怎麼知道?」
他吻她,「看來你還不是很瞭解男人。其實,當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正在想與你做能讓你懷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