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級方程式賽車義大利站烈日高照,但偌大的賽車場聚集著滿坑滿谷的人,轟隆隆的引擎聲在會場裡此起彼落的叫囂著。
隱瞞著自己伯爵的頭銜,金髮碧眼的芮斯代表BAR車隊出賽,他目光凌厲地注視著前方,從任何一小縫隙中俐落地超越其他車輛,很快地在開賽不久後,便將其他車手甩在後頭。
不讓對手有機會超車,他不時換檔加速,技巧絕佳。
比賽進行到一半,他進入車隊維修區進行車胎更換動作,不到一分鐘,他再度駛入賽道。
他很快地將落後的距離拉近,突地,前方兩輛車子因過彎而撞在一塊,車體零件登時四散。
芮斯眼明手快地轉動方向盤,避開飛射過來的零件,順利超越出事地點,倒是後頭兩部車間躲不及,一輛追撞而上起火燃燒,一輛因高速轉彎而撞上護欄,情況慘不忍睹。
芮斯沒有因為出事而降低車速,反而將車速加至25O公里。
他愛的就是這種高速行駛的刺激感,及隨時可能發生危險的危機感,常有人笑他是不要命,但對他來說,人生短暫,安安穩穩、平平凡凡地過一生,是浪費生命,所以他無時無刻不在尋求刺激、找些樂子來增添生活樂趣。
在跑完53圈後,芮斯幫車隊奪下義大利站的冠軍,頓時綵帶齊飛,所有人簇擁著他站上頒獎台。
當他手舉獎盃,打開香擯的那一刻,嘴角洋溢著得意的笑容,無趣的感覺卻開始在他的心頭蔓延。
「芮斯,等會兒慶功宴你一定要到,我們得商討下一站在中國的比賽。」穿越祝賀的人群、記者,教練在他耳邊高喊,表情興奮不已。
原以為他是靠著老闆的關係加入車隊,應該沒什麼能力,但幾場比賽下來,他的穩定性和靈敏性實在讓人刮目相看,不但讓車隊的排行大躍進,還引起媒體瘋狂追逐,直詢問他來自何處。
但連他都不清楚他的底細,只知道他叫芮斯。
「找馬丁吧!」他的笑容有如陽光般燦爛。
「什麼?」教練一臉錯愕。
見芮斯撥開人群往休息室走,他連忙跟上。
「找馬丁參加吧!」他蠻不在乎地拿起香擯,以瓶就口喝了起來。少了外頭吵雜的聲音,清靜多了。
「這怎麼可以?!」教練大吼。
「為什麼不可以?」芮斯睨了他一眼,碧綠的眼眸彷彿在說「我不參加,你又能拿我如何」。
「芮斯,有別的車隊挖角嗎?」教練緊張不己,像他這樣頂尖的人材,眼尖的老闆都不會想放過。
「沒有,別想太多。」芮斯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那是什麼原因?為什麼不繼續比賽?」教練實在摸不清他的想法,現在擁有超高的名氣,應該要好好把握,不是嗎?
「沒什麼,我只是累了。」芮斯淡淡的吐出一句,便將人給關在休息室外。
「啥?」教練還來不及反應,就見門在他面前關了起來。
「芮斯!」
不理會教練在外頭拍門,他脫掉身上的賽車服,踏進偌大的淋浴間,讓強勁的水花衝去身上的汗水。
好無聊……達成自己想要的目標後,他只覺得好無聊,騎馬、攀巖、高空彈跳、跳傘、飛機……他全都玩遍,接下來該找什麼樂子來玩呢?
「芮斯。」
好一陣子後,他聽見門外一聲熟悉的嬌嚷。
他在腰間隨意圍了一條毛巾,開了門,讓對方進來。
「連一刻都不能等嗎?」他嘴角朝對方揚起一抹放浪的笑。
來人是吉雅,他最新任的女伴。
頂著一張俊美的臉孔,不需要主動追求,自然會有女人來找他,所以他向來不缺女人。只不過和尋找刺激遊戲一樣,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感到膩了,想換人了。
「哎喲,人家是看你拿冠軍,迫不及待來跟你道賀呢!」褪去身上的緊身洋裝,吉雅妖嬈地貼近他雄偉的身軀,雙手貼上他債起的胸肌,滑過他平滑結實的小腹,直直而下……
他們是在PUB裡結識的,她一眼就認出,他是賽車雜誌上最被看好的新進賽車手,見了他本人,那俊逸的外表、偉岸的身材、迷人的風采,遠比照片更加吸引人,她當然不能錯過。
「你果真迫不及待。」他沒有制止她的舉動,反而吻住了她。
不多久,淋浴間便傳來嬌吟輕喘的聲音……
*** *** ***
義大利羅馬
小巷裡,一大一小正躲在角落說話。
「蓮姊,給你。」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小威,將揣在破衣裡的黑色皮夾,遞給一旁的女孩。
那是兩人剛剛合作下的戰利品。
「我看看哦。」同樣瘦得可憐的蓮兒,臉頰帶著髒污,留著一頭烏黑的短髮,雖然已經十八歲了,外表卻像個才剛發育的十二、三歲小孩。
她八歲時被一對白人夫婦收養,從台灣的孤兒院被帶至義大利威尼斯,後來她才知道,他們是扒手集團的頭頭,假藉領養的名義,從世界各地將小孩帶回義大利,教他們行騙偷錢。
她十三歲時,警方將扒手集團的頭頭逮捕後,集團頓時亂成一團,她趁機帶著小威一路逃到羅馬來。
然而由於沒有生活技能,他們只好幹起老本行——扒手。
「哇,小威,這次我們發了,皮夾裡有好幾十萬呢!」她翻了翻皮夾,嘴角露出欣喜的微笑,這可是他們這幾天來收穫最好的一次。
「哇!」小威高興地拍手。
「噓!」蓮兒連忙制止他太過興奮,以免引來注意。
小威趕緊摀住嘴巴。
「我們快回去把錢藏起來,再去買東西吃。」她將錢拿出,順手就把皮夾扔進垃圾桶裡。
沒想到他們才走沒幾步路,就被幾個男孩擋住去路。
「看樣子,你們拿到不少好處嘛。」為首的喬治是這一帶的扒手王,仗著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專門欺壓弱小,奪取他人執來的財物。
「你想做什麼!」蓮兒反射性地將小威拉到身後。
「你說呢?」喬治露出亮晃晃的白牙,就像老鼠般令人生厭。
「你休想!」蓮兒將紙鈔塞進破舊的牛仔褲袋,順帶附贈一串髒話給他。
「小蓮,」喬治故意親暱地叫著她的小名。「你不交也行,讓我玩幾次,那錢就當是我給你的夜渡費。」
雖然她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但這一帶就屬她還沒讓他碰過,總要嘗鮮一次。
「作你的春秋大夢!」蓮兒啐了他一口,接下來罵人的話語更加粗俗、精采。
「喔!嗆女孩,在嘴巴上逞強是沒用的。」喬治走上前,想用身材的優勢嚇阻她。
「你可以試試!」蓮兒發狠地揣他一腳。
「噢!」喬治痛得抱住左小腿。
「小威,我們快跑!」蓮兒見機不可失,拉了人就往另一頭跑。
「給我抓住他們!」喬治憤怒吼道。
幾個小嘍囉很快地圍住蓮兒他們。
喬治氣沖沖地上前給了她一巴掌。「他X的!給你臉你不要臉!」
這一掌打得餓了好幾天的蓮兒眼冒金星,險些昏倒,但她仍硬撐著,站穩腳步,不哭也不叫地瞪著他。
她的沉默與瞪視惹火了喬治,他一拳拳地揍向她的肚子,完全沒有因為她是女的,而有憐惜之心。「我看你倔強到什麼時候!」
「哼。」蓮兒問哼出聲,怕波及護在身後的小威,因而不敢問躲也不敢回手。
「不要打了!求求你!不要再打了!」小威哭喊著。
沒多久,蓮兒即被打趴在地。
「我看你有多能忍!」喬治朝她吐口水,彎身搶走她褲袋裡的紙鈔,便率眾離開。
「蓮姊!」小威跪在地上,雙手輕搖著她的身於。
「唔……」她發出呻吟,試著想爬起。
「蓮姊……」小威趕忙去扶她。
「我沒事。」她勉強翻身坐起,吐掉口裡的血水,強撐起笑容回道。
「蓮姊,怎麼辦?我們的錢又被搶走了。」小威哭喪著臉。他的肚子好餓哦!他好想吃東西……
「沒關係,我們再去找目標就好。」她捂著腹部,強忍著疼痛起身,一拐一拐地往大街走。
她心裡頭沒有埋怨,因為她知道埋怨無用,好幾年前她就認清一件事——世上沒有神助這回事,一切只能靠自己。
*** *** ***
義大利羅馬玫瑰旅館
敲門聲打斷正專注辦公的芮斯,不待他開口,門已經被打開。
芮斯挑起眉尾看向來人,「是你啊!我還在想是哪個沒禮貌的傢伙,連請示都沒有就進來了。」
「少來!你早知道我會來找你!」留著一頭紅髮、身形高壯的亞倫,拉了張椅子坐到他面前。
他與芮斯屬同一種人,愛玩又愛刺激,不同的是,他熱愛登山、攀巖,多年來熱情不減,芮斯對任何刺激性事物卻只有三個月的興趣。
「我怎麼會知道?」他低下頭繼續辦公。
芮斯一年到頭都在玩樂,只利用空暇時間工作,即便如此,他在英、法、義的旅館,仍為他賺進幾十億的盈收,更別提偶爾為之的股票投資。
「你明知故問。」深知好友的脾性,亞倫不客氣地拆他的台。
「你有事就快說,別浪費我的時間。」芮斯懶得跟他繞圈子。
亞倫歎口氣,「賽車的事真的不再考慮?」
一早教練就打電話來唉唉叫,身為車隊的負責人,他總得要「關切」一下。
芮斯聳聳肩,「你知道我的。」一旦他開始覺得無聊,要讓他再碰同一項事物,就很難了。
「是啊!但我總得意思意思問一下。」亞倫撇下嘴,他早知道他老兄會是這個答案了。
「是嗎?不會是另有目的吧?」芮斯不相信他大老遠從英國飛來,只為了問他要不要繼續賽車而已。
「嘿,什麼都瞞不過你。」亞倫笑了開來。
「先生,你跟我都是同類。」芮斯快速地審視公文,然後俐落的簽名。
「去你的,好歹我對攀巖、爬山的興致從未減退,哪像你那麼沒定性。」雖然亞倫同意他們是同類,但由他口中說出,就是感到刺耳。
「沒辦法,玩過這麼多東西,就是找不到可以讓我興致不減的事物。」又拿過一本公文,芮斯也覺得深感無奈。
自從接手家族的事業後,隨著營運規模的擴大,他玩的遊戲也越來越刺激,舉凡攀巖、高空彈跳、跳傘、駕飛機、賽車……他全都碰過,他喜歡那種腎上腺素激增的感覺。
「那麼不玩賽車,你又找到什麼樂子了?」他真服了芮斯的運動細胞,不管多困難、多極限的運動,他都學得又快又精,獎盃、證照拿了一大堆。
「沒那麼快。」芮斯從公文中抬起頭,「怎麼?你要提供?」
「那就看你玩不玩了。」亞倫是有想到一個。
「你這話有挑釁意味哦!」
「就看你怎麼想了。」亞他笑得神秘。
「別廢話了,你到底想說什麼?」簽完名,芮斯將文件丟到一旁。
瞄了下桌上的文件,亞倫知道他處理完公事了。「難得我來,不先請我喝一杯嗎?」
「走吧哦們到樓下的酒吧。」芮斯起身,穿上掛在架上的西裝外套,順手拿掉胸前的名牌。
「別了吧!我們到外頭喝杯咖啡吧。」亞倫不想在大白天喝酒。
「閒著沒事想當觀光客啊?」芮斯笑道。旅館附近的西班牙廣場,常有遊客駐足,附近的希臘咖啡館,更是舉世聞名。
「偶而為之也不錯啊!」亞化搭著他的肩,一塊兒踏出辦公室。
兩人的外表、風采,都十分過人,一路穿越大廳,旅館的旅客、服務人員紛紛投以注目禮。
步出旅館,他們往咖啡館走。
「對了,最近中國大陸的股市熱絡,有沒有興趣玩玩?」前晚芮斯看了盤勢,早先下了單。
「當然有!有賺頭的生意當然要算我一份!」亞倫對好友的眼光頗具信心,在他的操盤下,他也獲利不少。
「那等會兒我再為你詳細分析。」
亞倫猛搖頭,「別了吧!需要多少直接開口,炒股的事我沒有你在行。」他可不想聽一堆長篇大論。
「隨你。」才踏上廣場台階幾步,芮斯身後突然被人撞上,鼻間還聞到一股酸臭、油膩味。
「對不起、對不起!」對方口裡嚷著,腳步直往前行,沒敢停。
撞到芮斯的人正是蓮兒。
她被喬治揍了一頓後,即忍著痛,四處找尋肥羊。一見到芮斯他們穿著名家設計的手工西服,看起來就是很有錢的模樣,便鎖定了他們。
「慢著!」芮斯皺眉,快手抓住她。
「放開我,我都道歉了,你要做什麼?放開我!」蓮兒掙扎著,小臉不敢露出一絲驚慌,免得不打自招。
芮斯挑起眉角。「要走可以,把東西留下。」
這偷兒真大膽也夠愚蠢,竟把腦筋動到他頭上,殊不知他比一般人敏銳,只要身旁稍有變化,他就能立刻察覺。
「什麼東西?你在胡說八道什麼?」蓮兒知道自己真的被抓包,掙扎得更加厲害。
但越是掙扎,他的手鉗制得越緊,連帶牽動她身上的傷口,痛得讓她臉色發白。
「小朋友,說謊是會被老天懲罰的,快把東西還給我吧!」芮斯不想浪費時間,直接伸手在她的身上摸索。這個渾身髒兮兮又瘦弱不堪的小男孩,還真是倔強。
「你做什麼?!放開我!你這大色魔、死變態!」蓮兒焦急得亂踢一通,並免費奉送一堆髒話。
亞倫瞪大眼睛,吹了聲口哨。一個小孩居然可以罵出這麼長串的粗語,他總算是見識到了!
當一手觸碰到蓮兒胸前微微隆起的柔軟時,芮斯突然僵住。「這……你……」
他一直以為這小孩是男的,沒想到……
就是現在!趁他僵住,蓮兒把握機會張嘴咬他的手背。芮斯吃痛的鬆手,她立刻逃跑。
「站住!」芮斯反射性地伸手捉她,卻慢了一步。
而蓮兒正當為自己的逃脫而慶幸時,一個不小心拐到腳,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便從台階上往下滾,藏在腰後的皮夾跟著掉落。
她完了!小威,對不起……這是她摔到地面前的最後意識。
「糟!」事情的演變出乎意料,一直作壁上觀的亞倫傻住了。
「Shit!」芮斯咒了一聲,趕緊衝過去檢視她的狀況。
一扶起她的頭,即看到鮮紅的血淚淚地滴落在石板路上。
「芮斯,我去開車!」亞倫見狀,當機立斷地衝回旅館。
他真該死的好運,出個門也能惹來麻煩!芮斯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眉心不禁皺起,她輕得像羽毛,一點重量也沒有。
突地,他瞥見不遠處有個比她更矮、更瘦弱的小男孩,驚慌地瞪著這邊,並在發現他的注視之後,飛也似的消失在小巷。
那是她的同夥嗎?
此時亞倫已經將車子開到他面前,他無暇再去細想,趕緊坐上車,將她送到醫院。
*** *** ***
將偷兒送到自家投資的醫院後,芮斯並沒有離開,反而在急診室外頭等著。
「你打算等在這兒嗎?」亞偷拿出菸,想到這裡是醫院,又將菸盒收進口袋。
芮斯沒回話。
「不打算通知警方?」
「算了,雖然她有錯在先,但也算因我而受傷,道義上,我該負起責任。」
不知為何,芮斯就是無法忽視心頭為她湧上的疼惜。
她那又臭又髒又骨瘦如柴的模樣,讓他幾乎可以肯定,她就是流浪在街頭的小扒手,成天有一餐沒一餐的。即使被警察抓走,關個幾天,終究還是得回到街頭,所以這樣做並沒有意義。
「你想照顧她到什麼時候?」
「起碼得等她傷勢穩定,可以出院再說。」芮斯撇下嘴道。
急診室的大門這時打開,醫生脫掉口罩走了出來。
「醫生,她怎麼樣了?」芮斯上前詢問。
醫生知道芮斯的身份,不敢怠慢,立刻說道:「路易斯先生,病患除了有輕微的腦震盪外,腹部也有嚴重內傷。」
「腹部嚴重內傷?她只是從台階摔下,怎磨會有腹部內傷?」褪去平時狂放的態度,芮斯的眉頭皺得更深。
「是的,病患似乎被人打過,臉頰也有明顯瘀青,至於手腳的擦傷,都已經處理好,請您不用擔心。」
芮斯聞言,對她更加心疼。「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
她竟然被打?怎麼有人忍心傷害這麼瘦弱的女孩?到底是誰下手這麼凶殘?
「好的。」醫生很快地告退。
「芮斯,你真走運,意外救個小扒手,還是個可憐小女孩。」聽著他們的對話,亞倫笑道。
「去你的,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說笑。」芮斯出其不意地出拳接他。
「喂!你下手也太狠了吧!」亞倫沒讓他打到,先一步擋住他的攻勢。真恐怖,連事先警告都沒有!
芮斯橫他一眼,懶得跟他廢話,隨即跟上護士的腳步,將受傷的女孩送進特等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