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你來了……」
停下筆,黑髮青年伸手,從自己眼上抓下一雙遮住他雙眼的手。
「我在練字。」
身後的男人將頭放在他肩上,輕聲歎息,隨即隔著椅背,強勁的雙臂禁錮住他,緊壓得他胸腔中的空氣都要全數叛逃。
「不是要去詩會嗎?龍焰家的小書獃約了你。」悶聲在他肩頭說話,龍冰克制不住,輕移頭顱,伸舌捲住他圓潤耳垂。
他又等了五天了……五天一次,他的愛人才有空跟他在一起,因為這一天,人界的帝王也不早朝。
「冰……啊……」
他羞紅了臉——從龍冰為他挖出自己的心,在他面前涅磐而與夕花換回他的情感那天到現在,已經有一年多了,他還是不適應龍冰在白天裡與他如此親暱。
他是商九歌,如今在人界他是左丞相,但他還是記得那日裡,龍冰在他面前渾身發出刺眼奪目的光芒,他瞬間回復了所有情感,卻也滿頭滿臉濺滿龍冰的血——隨後,有個東西進入他的身體,他不知那是什麼,但他知道那力量十分強大,還有個聲音對他說——你已擁有永恆的壽命。
或者,是那朵花……
龍冰為他所做的犧牲,他都看在眼裡,他為他心痛,而當龍冰涅磐之後獲得新的身體,他們才發覺另一件更讓人驚訝的事。
原來他們竟是對方的注定!這實在是太過可笑,以至於龍焰為此笑了三天三夜——當失神的龍冰為他擔憂的那一時刻開始,他們已經成為對方的注定,因此之前就算龍冰怎麼狂猛地要他,他的身子都能很快恢復——這根本就不是丹藥所造成的,分明是因為他們彼此能為對方遼傷。
「可是龍冰能有什麼傷,怪不得大家都沒有發覺,原來這治癒力全數用在了你的身上。」
龍焰沒有惡意的調侃還是讓他跟龍冰打了一架,他跟他說對龍焰耿耿於懷呢!之前龍焰開導他時竟給了他一爪,若不是他涅磐,只怕一時之間都會很難癒合。
「冰——不要,現在是白天……」
「白天怎麼?不能愛你?」
他的唇立刻被吞沒,他那麼急切地吮著他,讓他強烈地感覺到自己為他所愛……
天曉得,他等這一時刻,等了已足足一生——他早已是他的人呀,龍冰,他還是嬰孩時候就已戀上的男人。
他給了自己他的心,他生生地挖了它出來,交付與他。
「呀——」
下一秒,他已被龍冰抱起。
「去哪裡?」
他抓住龍冰的袖——他有些怕高的,一直都怕,所以才不喜歡飛龍。
龍冰笑起來,他愛看他的情人表現出除了笑以外的神情,他漸漸知道得多起來,曉得他不喜歡高,但愛看他為難的模樣。
他壓抑了那麼多年的感情,他要他盡數釋放給他看,他有權要求,因為他愛他。
他的九歌……
他親手揀來的注定之愛……
「到能盡情愛你的地方去。」
妓院?大約幾顆夜明珠就能弄到最好的房子……這是龍焰教他的,那地方總是準備許多讓人覺得舒服的東西——至於是什麼,到是要去看看才曉得的。
而商九歌依偎在龍冰懷抱,緊緊抓著他——他有些怕,但他知道,不管他帶他去哪裡,他都會跟隨著他,這是他最甜蜜的幸福。
他愛他呵……這給了他生命的男人……
***
「九歌……九歌——咦,怎麼不在?」
被人界帝王封了御前行走擁有「過目不忘」之稱的施文心,傻呆呆站在丞相府裡某房間裡表情茫然。
他是來找商九歌的呀,可他人呢?明明說好今日一起回魔域的,竟然放他飛鴿,搞了個人去樓空?
「施大人……我們丞相隨一位龍冰先生出去了,他留話請你不必等他,他說等今天晚上再相會也不遲。」
管家跑來傳話,施文心有些悶悶不樂地走向丞相府的紅漆大門。
「若是要見龍冰,也不說早些告訴我……害我浪費時間,五日才一休,我也難得出宮,還想約他去看詩會——呀——」
碎碎念一定有報應,不小心忘記丞相府的門檻比別家高出許多,一腿踢在上面,商九歌眼看就要跟面前青石大板來個親密接觸。
他怎麼這麼倒霉……
但,他每次都不會摔下去,因為他早知道龍冰要是來找商九歌,那隻大白老虎也一定會來找他。
果然,只覺得腰帶被從後面猛地一拉,滴溜溜在空中滾個兩圈,施文心安然無恙地落進一個寬闊安穩的懷抱。只是——這懷抱的主人面目就沒那麼安詳了,幾乎可以用猙獰來形容之。
「焰……」
可憐巴巴地眨著眼,相處久了,他很清楚龍焰雖脾氣暴躁又凶狠,但死穴正是受不得他撒嬌,或是他表現得無辜一些,就會讓他有火發不出。
果然,猙獰面目開始漸漸恢復平常。
「你第一次來商丞相府邸?他家門檻高得很,莫非你不曉得?」
遇上這小書獃,龍焰認了,可憐他身在魔域還要擔憂這書獃子會不會把自己身上搞出傷來,他尤其擅長摔交,平地也能倒下去,害他這個在魔域常常守空閨的男人眼皮亂跳。
「曉得呀,我也曉得你在旁邊嘛。」
笑開了臉,施文心想趕快讓龍焰的注意力從他為什麼出現在商丞相府裡的問題上轉移開去,畢竟自從商九歌參考成了狀元,又得空魔帝珈陵從旁推薦,加之先前商家一門滅門血案正是當今皇帝的老子做的糊塗事,始作俑者王丞相伏法之後,左丞相位置一直空著,乾脆皇帝就點了商九歌坐了這個位。
他是比較高興從此宮中不只有他一個人……而且他們都喜歡讀書,所以相互交流甚多——可是龍焰龍冰兩個呆在魔域的魔帝頗有怨男守空閨的架勢,每每一到休息時候,他們就早早來接人回去——可是他也想有時候去參加詩會呀,跟那些騷人墨客交流一翻,但龍焰不准他去——他總以為誰都是大老虎,會對他意圖不軌。
好歹,他也是從三品呢!
今天也是,好不容易約好商九歌一起逃出去,結果還是被龍冰棋先一著。
「哼,給我回去,我床都鋪好了……」
龍焰抱起他的小書獃,直直衝出丞相府。
「啊……你這光天化日的……你你……你只想得到這個麼……」
施文心羞得把頭埋進男人懷抱,他穿著朝服就跑出來了,他這樣抱著他在大街上跑成何體統?
「對了,有一件事我一直耿耿於懷,你從我身上分去了與靈物交談之力後,跟夕花對話了不是?之後你告訴龍冰要回復九歌的感情也許會有某件結果發生,但因為他打斷你,你沒有告訴他,如今我很有興趣聽,告訴我無妨吧!」
「告訴你……無妨,不過你可不能告訴龍冰。」
神秘地靠在愛人耳邊,施文心耳語道:「那花說它會借龍冰涅磐,分出自己一半生命給九歌,那麼九歌就可以與它同壽,它也可以借九歌的感官看看外界。」
「這不是好事麼?怎麼不可以告訴龍冰?」龍焰問。
「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啦……記得夕花是兩百年一開花結果嗎?上次龍冰涅磐以後,它就結果準備開新花了……可是現在它跟九歌是同命,下一次夕花結果,九歌就會變成小嬰孩……」施文心嘿嘿笑起來。
「什麼?」龍焰的聲音陡然拔高八度,開玩笑,要是被龍冰知道了,他一定要找小書生算帳。
「我想暫時不告訴他也可以啊,反正下次九歌變成小嬰孩是兩百年後……不過要是九歌變成小嬰孩,那麼龍冰不就不可以跟他親熱……最少也要等十多年……」
施文心突然發覺這問題的嚴重性,抬頭看著龍焰,而龍焰則只顧抱著他越跑越快。
剛才他身邊沒有什麼人把他們的對話聽去了吧……這下糟糕了,兩百年,說遠不遠,很快就來了……不成,他非得考慮把小書獃藏到安全地方,免得龍冰抓著他打屁股!
小書獃可是他的,要打屁股,也該是他不是龍冰。
腦子裡裝著一堆亂七八糟的事,這白老虎與小書獃這對情侶,飛快地跑著,消失在遙遠的地平線那一邊。
而魔帝們的故事,依舊在時光中與人們的傳說裡——不斷流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