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元英吵完架回到閨房後,元湘氣呼呼地用力擊打錦被,被子發出沉重的悶音,發洩著她無處可去的怒氣。
如果女子當真無才便是德,又為什麼多數人總認定美人應當琴棋書畫皆通?
男人們竟然還大剌剌地批評,說什麼若不是琴棋書畫全通的美人,就稱不上是真正的窈窕淑女。說到底,他們究竟希望女人有才還是無才?!
叩叩……
輕敲兩聲之後,是自作主張的推門聲,輕巧的腳步聲慢慢靠向元湘,然後一隻溫柔的手掌輕覆上元湘的背,緩緩拍撫著她。
「怎麼,又鬧脾氣了?」
好聽的嗓音是來自她的母親——元夫人。
聽到母親的「招呼」,元湘的回應是更加大力地捶擊身下的錦被。
她「又」鬧脾氣了?!為什麼說得一副她總是無緣無故鬧脾氣似的?
難道她的行為在旁人眼中看來,真的就只是在耍小姐脾氣?
「我剛剛聽你爹說了,英兒又笑你在做無意義的事了?」
元湘在被子底下高高嘟起了小嘴。她一點都不認為去學堂教書是無意義的事,難道只有她一個人這麼認為嗎?
元夫人沒等女兒的回應,逕自說道:「說起來,你也該覺悟了吧?這麼多年過去,你弟弟從沒唸書的意思,看來是打定主意玩樂一生了。你啊,與其老跟他耍嘴皮子浪費時間,不如用實際行動證明,女子絕不會輸給男兒身。」
「證明?」
元湘微微一愣,她沒聽錯吧?母親是在鼓勵她嗎?
元夫人還是沒理會女兒的錯愕,又繼續說道:「過陣子就是縣試的日子,趕巧隔年又有鄉試舉辦。我看你呢,乾脆頂替英兒的名字去參加好了,一口氣考個秀才或舉人回來,讓英兒好好看一看,沒什麼事是女人做不到的。」
元夫人笑咪咪地說出驚世駭俗的提議。
突然聽到這驚人的提議,元湘倏地從床上爬起身,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娘親溫柔的笑臉,不由得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抑或這只是夢境一場?
「娘?」元湘訝異地喊道,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她的娘親嗎?
「別怕,娘會幫你撐腰。這回你爹說的話實在太過分,如果他都是這樣教導兒子,也難怪英兒會變成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元夫人溫聲鼓勵。
元湘聽得一愣一愣地,彷彿剎那間她的人生有了極大的轉變,在此之前從沒有人站在她這邊,突然多了個戰友,讓元湘有些不敢置信。
「娘……你該不會是受了什麼刺激吧?怎麼會突然說出這種提議?縣試和鄉試耶!而且還要我冒名頂替弟弟,這麼仿真的沒問題嗎?」
她讀過的閒書裡,的確曾看過女子假扮男子赴京應試,但那只是鄉野笑談,沒人會當真的,現在娘親卻要她頂替弟弟去應考?!
「我相信你可以扮演得很好,你現在不就頂著英兒的名字在學堂教課?從來也沒人識破你啊,自己的鄉親都況且如此,其他外人又怎麼看得出破綻?」
元夫人信心滿滿。
雖說是雙生子,但元夫人總覺得女兒比較像她。女兒受辱,就等於是她受辱,教她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尤其元夫人對女兒極有信心,一個小小縣試又怎麼難得倒她呢?
就算後續無法通過鄉試,但元湘只要能考取一個秀才的功名,就足以勝過元家歷代的男子,也不是非得考取舉人不可。
突然得到母親的無限信任,讓元湘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了,她吶吶說道:
「娘,你對我這麼有信心我是很高興啦。可是,如果我真的假冒弟弟去應試,他又該怎麼辦?」
名額只有一個,如果她頂替了,到時弟弟要怎麼考試?
聞言,元夫人笑得更開心了。
「湘兒,難道你真的以為英兒會去參加縣試嗎?」
一針見血的答案,讓元湘再也說不出反駁的理由。
事情就此拍板定案!
兩年後
鑼鼓喧天,樂旗交錯,吵嚷的鞭炮沿途施放,交織出一片熱鬧又歡喜的景象。
元家是江城縣的積善之家,為地方造橋鋪路、興辦學堂、做盡善事,卻奇怪地從未出過半名舉人、進士,此回總算是老天開眼,給了他們一個狀元子孫。
可相較於整個江城縣裡的歡欣鼓舞,最該慶祝的元府裡頭卻鬧翻了天。
只見到兩位「元英」怒目相視,誰也不肯讓誰,夾在他們之中的家丁們個個心慌意亂,不知幫誰才對?
「狀元是我!」沉默許久後,穿著狀元紅袍的「元英」咬牙切齒地說。
「我才是元英!」一身華服的正牌元英也毫不退讓。
事情至此已經相當明白了,穿著紅袍的是考上新科狀元的姐姐元湘,而一身華服的人則是被頂替名號的弟弟元英。
「你考得上狀元嗎?」元湘輕哼了聲。
她才剛返家,就看到弟弟打扮妥當,一副欲取代她到門外接受鄉親歡迎的無恥模樣。
見狀,元湘真的呆了,她從不知道他竟是這般寡廉鮮恥之人。
「沒有我的名字,你能去考狀元嗎?」元英壓根兒不在意自己的小人行徑,只是一心想奪取下屬於他的榮耀。再說他根本不認為自己有錯,畢竟現在全江城縣都張燈結綵,慶祝「元英」高中狀元。那他出去接受祝賀有何不對?
因為他才是元英本人吶!
「那你接下來想怎樣?頂替我入朝為官嗎?」元湘滿臉譏誚。她見過聖上也順利通過殿試,現在只是暫且返鄉見見家人,接下來又得回京接受封賞。
雖然元湘非常清楚,她是女兒身,怎麼可能真的入朝為官?
最初她只是為了試試自己的能力,也想爭一口氣,才會接受娘親的提議頂替弟弟的名字應考。後來她一路順利過關斬將,連連通過縣試、鄉試、會試……最後竟然有幸取得狀元這無上榮耀,元湘已經非常滿足了。
返家的路上,她仔細思量過,也曉得自己不可能一輩子頂著弟弟的名字過活,便決定謊稱「元英」一病不起,所以無法返京,好來推拒將至的官職。
元英卻像是聽不懂姐姐的反諷,逕自得意說道:「如果你知道輕重自然是最好的。放心,弟弟我入朝之後,一定會替姐姐你找個乘龍快婿,以報你今日考得狀元的功勞。」
他一臉得意洋洋,彷彿他已得到官職並深受皇上信賴似的。
元湘難以置信地看著弟弟,一直以來,她仍對弟弟抱著一絲期望,希望他只是年輕不懂事,再過幾年就會知分寸了。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瞭解到,元英並不是值得期許的人。
他今日的話,正是最好的證明。
啪——
忽地,一個清脆響亮的巴掌聲將元湘自思緒中拉回,她抬頭,就瞧見弟弟捂著左頰,兩眼睜得老大,像是不敢置信自己居然挨打了。
「爹?!」兩姐弟異口同聲地喊道。
別說是挨打的元英難以置信,就連元湘也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英兒,你真是太不成材了。」元老爺痛心疾首地說。
他的疼寵錯了嗎?竟然寵出了個無法無天的兒子。
「這官位是湘兒她考來的,誰也不許跟她搶!」
女兒這兩年來的埋頭苦讀、挑燈夜戰,元老爺全都看在眼裡。
她是這麼的努力,而看著女兒的努力逐步開花結果,元老爺也不由得跟著改變想法,如果是女兒的話,或許她做什麼都會成功吧……元老爺感歎著。
反觀兒子,完全不思進取,如今還想奪取姐姐努力得來的一切。這教元老爺大感羞恥,懷疑自己是否太過寵溺獨子了。
「可是爹——她是女人耶!豈能讓女人入朝為官?!當然是由我來比較好!」
他們是長相一模一樣的雙生子,既然姐姐可以代他應考,那把官位讓給他又如何?反正又不會有人發現「元英」換了個人啊!
「你根本比不上你姐一半的聰明才智,讓你當官只會禍害天下蒼生,就算我拼上這條老命,也不能讓你去造孽。」元老爺氣炸了。這兒子有幾兩重,他會不曉得嗎?讓元英當官,簡直比讓小孩學官老爺判案還要令人擔心。
元英驚訝得說不出半句話。從小爹總順著他,所以他與姐姐的紛爭也通常以他大獲全勝了結,現在若失了爹這個強力盟友,他還能靠誰?
「你爹說得對。」
優美的嗓音插入他們的爭執中,元英悶悶不樂地回頭,果然連娘也站在姐姐那邊。
「難道這個家裡沒有正常人嗎?」元英不滿地喊道:「如果讓人發現女子入朝為官,肯定會變成不得了的大事!」
到時若害得全家人掉腦袋,可別怪他沒有事先提醒。
「我也沒……」我也沒打算巴著那官位啊!元湘不高興地想。
只可惜元湘的話還是沒說完,元夫人已經搶先一步說道:「我相信湘兒早就考慮清楚了。她肯定早知道自己一旦入朝為官,就代表她不能像普通女子一般嫁人,她一定是在考慮清楚後,才頂替你的資格去應試,既然她有幸考得狀元,我們又何必阻止她?」
「我……」元湘覺得自己有如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因為在弟弟的面前,她哪可能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說她沒有考慮清楚,只是憑著一股衝動就去應試?而且還為了賭一口氣,讓自己足足累了兩年?
「湘兒,你已經決定了嗎?」元老爺擔憂地問道。
如果女兒心意已決,他這做爹的也不會反對,就算是這些年來對她的補償。
「這……」元湘滿臉驚疑,怎麼連爹都贊成她去當官啊?!
畢竟是雙生子,元英看出她遲疑,語帶戲謔地說道:「她已經後悔了啦!畢竟只是個女人,成不了什麼大器。」
元英這句話猶如一條導火線,點燃了元湘的怒氣。
她抬頭挺胸,瞇起美眸惡狠狠地瞪向雙生弟弟,大聲說道:「那我就親自證明給你看看,讓你曉得女人有多了不起!」
至此都還悶不吭聲的元湘,忽然冒出氣勢驚人的這兩句話,令原本氣焰囂張的元英不覺被嚇了一跳,微微向後退了半步。
在此瞬間,姐弟倆的氣魄高下立見。
元夫人見狀,暗暗為女兒喝了一聲采,這個女兒的確比兒子有用得多,該當機立斷時,自會有所決斷。
但元夫人不曉得的是,元湘並不如她預想的完美,畢竟年輕氣盛,加上又被向來不合的弟弟所激怒,想來她壓根兒不曉得自己剛剛說了什麼。
事情至此,已經沒有讓元湘回頭的餘地了。
至於元英本人,元家二老一致認為這個兒子被寵得太不像話,因而要他出外遊歷,希望能藉此磨練讓他成材。
在元湘啟程準備上京接受官職的同時,元英也被「送」出門遊歷。
他大吼著、抵抗著,卻始終無法逃避被送走的命運,就像元湘自己,即使她想反悔、想放棄頂替弟弟的身份,可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元湘這一病,足足病了三天才能下床,又在府裡休養近十日才能出門。
先前病中夢見來京前經歷過的事,醒來後想得透徹,既然她身為男子的生命只有五年,為了到時能夠順利「消失」,低調行事將是她最好的選擇。
這期間,武青昊不時前往探望,元湘後來才知道,在她清醒前,武青昊老是吃閉門羹,小霞居然趁她意識不清時把武青昊轟出去,元湘不禁大驚失色,簡直不知該如何道歉才好。
但武青昊卻只是笑著,並不把這當一回事,多虧他按捺得住沒拆了元府大門。
「沒關係的,我知道她只是護主心切,一時慌了手腳,我不會跟她計較的,元大人不必擔心。」
他記得小霞的面孔,也還記得雙方先前的恩怨,她會有此反應是再正常不過了——主子意識不清兼一臉狼狽地歸來,身旁跟著的又是敵人,也難怪那丫鬟會直接轟他出門,若換成他的副官來面對,武青昊也不認為會有更好的結局。
「倒是你,應該專心養病,別再想這些有的沒的。」
「讓武大人費心了。」元湘勉強扯出一抹笑,卻忍不住輕咳兩聲。
武青昊看著元英,眉頭微擰。
元英看起來非常脆弱,本來就不算強壯的身材似乎又消瘦了些,瑩白如月的小臉雖然不再蒼白,卻還是很難稱得上健康二字。
簡直就像是亟需保護的女人似的!
這句話不期然在腦中浮現,令武青昊悚然一驚。
就算元英長得再小白臉、再像女人,也依然是男兒身啊!他怎麼會把元英當成女子看待呢?!
雖然武青昊覺得這想法對元英非常不敬,卻還是忍不住看向元英。
本來就不及他巴掌大的小臉因為這場急病,似乎又削尖了些,更襯得那張什麼都小,就只有眼睛大的臉更加尖刻;而那雙大眼也因熱度而顯得水汪濕潤,益發惹人憐愛……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武青昊如遭雷殛。他居然在一個男人身上,使用「惹人憐愛」四字?!天啊,這樣的想法絕對是不好的!是不對的!
武青昊幾乎是慌張地思索著,難道是因為置身軍旅太久,放眼望去都是男子,所以才會把相貌陰柔的元英當成女人?
但這不可能啊!即使他長年駐守邊關,卻不代表見不到女人。
可現在……武青昊看著元英柔美的側臉,一種異樣的情緒急速升起。
「元大人,我有事先走一步了。你好好休息。」
甚至等不及對方應聲,武青昊話一丟就快步離去,若不是元湘肯定這個鐵錚錚的男子漢從沒怕過任何的事,她真要以為他是落荒而逃了。
數日後
鶯聲燕語,嬌聲飄送,元湘有些不習慣地坐在一大群妝點華麗的公主之間,在她身旁的則是一臉正經,看不出任何情緒反應的武青昊。
不過地敢打包票,武青昊絕不比她輕鬆到哪去,只不過他比較會隱藏罷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元湘已多少能掌握武青昊的性子,雖然他看來嚴肅難親,但那都是因為他過為剛正的五官作祟。
無法否認,那張臉的確很能騙人。
自從彼此開始當對方是可以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後,讓那些一路看著他們爭吵的文武百官嚇掉了下巴。
旁人怎麼說元湘一點也不在意,但知道自己並非孤身一人的感覺真的很好,早知如此,她應該早點交朋友的。
「元大人,你的身體沒問題嗎?」看著臉色仍略嫌蒼白的元英,武青昊不由得關心問道。
雖然元英已經恢復一般的公務行程,但武青昊仍是無法不擔心。
「我已經痊癒了,武大人不必擔心。」元湘好笑地答道。自從那日武青昊匆匆離去後,每次見面都會有類似的對話。
這讓元湘覺得好笑,武青昊似乎把她當成小孩子一樣噓寒問暖。
但天知道她真的沒那麼脆弱,若非當日落水後她遲遲沒有換下濕透的纏胸,加上一頭濕髮也未處理干,她已經很久沒有染上這麼麻煩的風寒了。
「武大人、元大人,我先敬你們一杯,謝謝你們救我一命。」
禎嬈公主不知何時走到他們面前,她笑呵呵地舉起酒杯,先乾為敬。
武青昊和元湘見狀也立刻回敬一杯,順便稍微挪動座位,想盡辦法從脂粉堆中脫身,這票公主未免太過熱情,每個人都想見見救了禎嬈公主一面的英雄,也因此讓兩人「大享艷福」。
看在旁人眼中或許會認為他們肯定樂不可支,實際上又有多少人瞭解他們其實是有苦無處吐?
禎嬈公主誤以為他們挪位是為了她,因此開心地擠掉旁邊一位礙眼的皇女坐了下來。她才是今日宴會的主角,這些人來跟她搶什麼鋒頭啊?!
想到這件事禎嬈公主就覺得有氣,本來她只想跟武青昊、元英獨處,但父皇說什麼都不肯,還說應該讓其他皇子、皇女有機會見見兩位英雄,結果就變成一場盛大的宴會。不過,最後出席的淨是皇女,倒像是專程來爭奇鬥妍似的。
但禎嬈公主還是信心滿滿,即使其他皇女打扮得花枝招展,仍比不上她一人,因為她可是父皇最最疼愛的女兒啊!
禎嬈公主笑咪咪看著眼前兩名風格迥異的男子,元英文質彬彬、英俊瀟灑、笑容親切可人,是今年的新科狀元,文采無人能比。
武青昊則是鎮遠將軍,體型健壯、相貌嚴肅難親,甚至可說他的眼神駭人,若被他狠狠盯視,肯定會被嚇一大跳吧,但禎嬈公主卻覺得這才是男子漢!
禎嬈公主樂陶陶地看著這兩名人中之龍,無論哪一個做她的夫婿都綽綽有餘,她真的覺得好難選擇耶!
她喜歡元英的斯文,也欣賞武青昊的男子氣概,無論哪一個都教人難以捨棄,自己到底該選哪個才好呢?她突然覺得好煩惱喔!
「這裡還真熱鬧,該不會是所有未出閣的公主全聚在這兒了吧?」愉快的笑聲響起,那是九皇爺祿韶。
「九哥?你怎麼也來了?」禎嬈公主一驚,沒想到聚會中還會有男性出現。
「你這麼說是不歡迎我來囉?」祿韶一邊說著,一邊作勢要走。
果不其然,他立刻得到眾家皇女的挽留。因此祿韶毫不客氣地坐下,還順勢趕開附近的皇女們,全然無視禎嬈公主不高興的表情。
今天的聚會她可是主角,現在九哥來就算了,竟然也坐在武青昊和元英旁邊,豈不擺明跟她搶人?想來三個男人待會一定會開始討論經國大事,被冷落的禎嬈公主更不高興了。
自尊心極高的禎嬈公主,覺得既然將被人忽視,她又何必死皮賴臉地留下,哼地一聲起身離去。
宴會的主角走了,武青昊和元英又一副只想跟祿韶說話的模樣,其餘皇女就算再怎麼厚臉皮也不可能留下,便一個接一個離開。
「九皇爺,好久不見了。」元湘一看到祿詔就好像看到了救星,總算有自己認識的人加入這個聚會,這令她鬆了口氣。一想到不用再跟那些熱情過頭的公主們虛與委蛇,她就覺得輕鬆許多。
雖然她本是女兒身,自然也習慣與女子往來,但絕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被所有女性虎視眈眈地瞧著,似乎把她當成了未來的對象。
在此之前,她未曾想過會有如此荒謬的事,但現在真的發生了,也更教元湘感到手足無措。她也是女人耶,怎麼可能娶妻嘛?!
「九皇爺。」武青昊微微一點頭,也算是招呼了。他眉尖微微蹙起,說話就說話,為什麼九皇爺要這麼靠近元英?
是他的錯覺嗎?他居然覺得九皇爺相當樂在其中。
祿韶以眼角餘光瞥見眾皇女們紛紛離去,這才慢慢開口問兩人。
「那你們兩個誰想當我的妹夫?」
祿韶笑呵呵的問話,凍結了武青昊的表情和元湘臉上笑容。
元湘首先回過神來,很是遲疑地看著祿韶,勉強陪著笑臉,小心問道:「您剛剛說什麼?我的耳朵好像出了點問題。」
她一定是聽錯了,九皇爺怎麼會問他們誰要當他的妹夫?
「禎嬈公主對你們兩個很有意思,否則怎麼會招待你們入宮一敘?」
再說,幾乎只有皇女出現的聚會,就算是朝中重臣也不可能隨意參加。
雖然弄出一堆皇女是父皇的意思,但當中的涵意依然明顯。
「可是……公主不是為了表達謝意,才邀請我和武大人的?」元湘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可祿詔但笑不語,同時也粉碎了元湘的期盼。
天啊,她這回入朝為官也沒什麼心願,只求這五年平平順順的過去,五年後可以擺脫「元英」的身份,重新還她女兒身而已!
為什麼……這小小的心願看來越來越難達成了?
先是武青昊簡單粉碎了她想低調行事的想望,然後連禎嬈公主都參上一腳,想要嫁給她?!別開玩笑了!
元湘心亂不已,忽地,她看到坐在身旁的武青昊。
等等,禎嬈公主不一定是想嫁她啊,候選人之一不是還有武青昊嗎?
只要禎嬈公主決定嫁給武青昊,那她不就沒事了?
但這想法只讓元湘高興了一下下,隨即又沉了臉色。
不知為何,她完全無法想像武青昊娶公主的模樣。再說,娶了公主正意味著他將長住京城,不可能再回邊關駐守,依武青昊這種個性,要他捨棄手下弟兄獨自享樂是絕不可能的。
想起了兩人平日話題,總不時會扯到武青昊那票弟兄,元湘就非常確定,武青昊是不可能會為榮華富貴捨棄他們的。
這一頭元湘臉色忽青忽白,那一頭武青昊倒是沉著得很。
「九皇爺,您別說笑了,武青昊只是一介武夫,高攀不起公主,你我都該心知肚明,再怎麼樣,總不好讓我朝的公主陪著我去守關吧?」
是啊是啊……元湘在心底猛點頭。
像這回皇上的封賞,武青昊不就全轉成資金送回邊關,補充匱乏的軍需嗎?
但祿韶還是笑著,沒有繼續往下說。
只是這樣的靜默反倒讓武青昊和元湘打心底升起一股惡寒。
禎嬈公主該不會真的想從他們兩人之中選一個嫁吧?
難道他們不想娶也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