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恐以及一雙鋼鉗般的手使得若蘭動彈不得。半晌她才吸口氣說道:「放開我。」
他的雙手抓緊她。「噓,姑娘。」他略微松開,但不足以讓她掙開。「我並不想嚇你。」
她敏銳的感覺杜凱爾沒有他這麼高。凱爾的言語通常是優雅的,沒有這樣渾厚、咄咄逼人。
一些疑點使她不再確定此人是杜凱爾。「你在這裡做什麼?」
「你呢?」
太陽從西邊出來,她才會告訴他。「這是我和女王的事,我不需要向你報備。」
「我懂了,」他英氣勃發的說道。「你和我上床,但一點都不信任我。這和我的性格不合,也違反你的道德。」
「我的道德?」她震驚的試圖掙開。「是你引誘我,說你為我瘋狂的。」
「你才豪放呢!你忘了你壓住我,探索我的胸膛和私處嗎?」
回憶使她熱血沸騰。「我當然記得。我表現得像個妓女。」
他笑道:「不,姑娘。妓女技術高超得很,你是初嘗雲雨。」
她羞赧極了。「你這個流氓。」
「如果你否認你喜歡我,你就是睜眼說瞎話。而且你還想再要呢!」
她的驕傲叫她刮他耳光,她的心要她投入他懷中。教訓及經驗告訴她要正經地對付他。「我不否認你使我喜歡你。」
「使你喜歡我?」他退開,但一手仍放在她肩上。「就像昨夜那樣?還是像你玩弄的對象?」他的手下滑到她的乳房上。「現在呢,若蘭?」
她試圖克制翻騰情欲的抓住他的手腕。「你對我不公平,而且特別野蠻。為什麼?」
「因為你沒有殷勤的迎接、款待我,姑娘。」
他那占有性的宣言使若蘭戰栗。她一直想要一位權威性的另一半,他珍愛她的感情。容許她和別人交往,但總是堅持他的獨占。
但她並不是處在一個愛情至上的世界。她彷佛處在煉獄中,胼手胝足的謀生。如果她的懷疑沒錯,這個男人可能摧毀她的聲名、自尊和獨立。「你還沒告訴我你在做什麼?」
「呃,判官小姐,既然你如此堅持,我是來見伯爵的。很諷刺,不是嗎?因為你似乎也為了相同的目的。那個膽小鬼人呢?」
故弄玄虛,她想道。但她沒有那麼輕易上當。她站定腳跟,抬頭挺胸。「哦,是的。你不知道他在哪裡,是嗎?」
他的雙手抓緊她的肩膀。「是的,姑娘。但我會找到他的。除非你的記性突然失靈,否則你顯然才剛剛離開他的房間。最好他還沒上床,否則……」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聽出他厭惡和嫉妒的口氣。她靠向前。「接下你會告訴我,你為他送豬毛來的。」
他靠得更近。「我送來的是鵝毛。」
她差點失笑,伸手捂住嘴。他不可能是基德堡男爵。是嗎?天啊,她必須確定。「拿給我看。」
他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往下拉。「太暗了,姑娘。但你可以摸摸看,我的馬褲口袋在這裡,你一定還記得……」那喘息、誘人的低語應和著他所進行的大膽旅程。
她手癢的想碰觸他,引起那一觸即發的熱情。
「繼續,姑娘,把它找出來。我絕不反對。」
驕傲和生澀使她停止。她眨眼,試圖看清他的面孔,卻見到黑暗中的一個黑影。「你應該帶一盞燈來。」
「我帶了,」他的嘴巴逼近。「就是你。」
欲望將她推向他。「但我不只想在黑暗中和你交歡,」她沖口而出。「我想知道你是誰。」
「我是你的白馬王子。我是使你臉紅心跳、欲仙欲死的人。」
他的話像咒語般的牽引若蘭。「不,你是杜凱爾。」
「杜凱爾?」他冷笑道。「可惡!」他摟住她。「你咒我變傻瓜。」
「你一點也不傻。」她對著他的披風低語道。
是杜凱爾在擁抱她、點燃她的熱情嗎?他是否在白天哄騙她、鼓勵她說出悲慘的童年,而晚上卻來勾引她?
身為女王麾下孤傲的談判高手,她並不在乎這人是否欺騙了她;她只企求暫離爾虞我詐的外交圈。
萬一這個花言巧語的蘇格蘭人不是她的白馬王子呢?誰在乎?她在這裡的任務已經差不多完成了。
但她的內心還是在交戰。
「那是什麼?」他僵硬,將她拉進凹處。「噓。」
若蘭理在他懷中,觀視走廊。伯爵書房的門打開。安太太走出來,手上掛著一盞燈。「是的,爵爺,」她說道。「我去塔樓拿明天的乾燥花,再回來拿托盤。」
她走開,然後又停下來,回頭看房間裡。「爵爺?」半晌後她微笑的行禮。「謝謝您,爵爺。一點也不麻煩,我會告訴廚子。」
管家一關上門,邊地勳爵便將若蘭拉進黑暗中,以身體覆蓋她的。「安靜。」他熱切的低語道。
杜凱爾不是邊地勳爵,伯爵正坐在書房中和管家談話。現在是若蘭看清情人面目的機會。
她血流加速,試圖向後仰,但他的大手托住她的頭。安太太走向他們,燈光使黑暗的通道轉為灰色。若蘭的視線極限只看到他綁著黑色頭巾。
她退後,她的腳刮著地板。
「噓。」他抓緊她低語道。
他那悶鼓般的心跳抵著她的牙關。她從他的肩上看到一點亮光在地道上灑落怪異的影子。不知情的安太太的經過他們,埋首前進。
若蘭緩緩的路起腳尖,她的額頭擦過他那粗糙的下顎。當兩人臉頰相貼時,他摟緊她。他急促的呼吸使她渾身火熱,他那昂然的男性肌肉抵著她的腹部使她意亂情迷。
他與她耳鬢斯磨,然後將嘴巴覆在她唇上。若蘭忘情的貼緊地。
通往塔樓的門打開又關上,黑暗再度降臨。她失去看清楚邊地勳爵的機會了。
他略微退後。「安太太打斷我們之前,我們說到哪裡?」
他滿不在乎的口氣帶來新問題。「你正要告訴我,你為什麼不讓她看見你?」
「我?躲避安太太的人是你不是我。」
「哼,你認識安太太。」
「是的。」
他那不情願的口氣刺激若蘭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大方的從正門進來?」
「因為那樣我就不能在黑暗的地道中遇見你。」
「別開玩笑。告訴我實話。」
他一言不發,然後放開她。他的披風拂過她的手。他局促不安,為什麼?「告訴我,艾恩。邊地勳爵害伯什麼?」
「他害怕自己,因為他愛你太深了。」他以濃重的抖音說這。鄉音掩不住他的沮喪,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愛。或許這只是一個把戲,或許他向每一個女人說他愛她。
在此之前,從來沒有男人愛她。她開始習慣有他關愛她、有他的傾慕慰藉她的寂寞芳心。
她喉嚨緊繃的問道:「你要怎麼辦?」
通往塔樓的門又打開,燈光透進地道。管家回來了。
他將若蘭拉住,轉身走向凹處對面。現在他們又站在黑暗中,離開管家的視線。
若蘭被他的關懷所感動,她很快就會誘他曝光的。她伸手環住他的腰將他拉近。他回應的擺動臀部,顯示她的碰觸對他的作用有多大。
若蘭幾乎沒有注意到管家經過;她太沉迷於他所創造的神秘境界。另一扇門打開、關上,管家走了。
黑暗使他由英勇的保護者變為熱情的戀人。他的唇溫柔而堅持的與她的廝磨,激起不可抗拒的渴望。明晚或後天晚上,她就要發現他的真面目,因為他終會信任她的。
她和他一樣的急切,扯開他的頭巾,手指插入他濃密的雲發中。同時她的舌頭與他的熱烈交纏,直到兩人血脈賁張的喘息不已,渴求那份使兩人熱情解放的結合。
半晌之後,狂喜席卷她,一聲沙啞的呼叫從她喉中湧出,他的嘴同時接收了她的叫聲。他腹部的肌肉貼著她顫抖的小腹,痙攣的抽搐,向她顯示她給他的甜蜜滿足。
淚水湧上她的眼眶,如果此刻上帝召她回去,她將向魔鬼爭取在這個男人懷中多停留一夜。
哦,艾恩。我不能忍受離開你,我愛——」
「噓,若蘭。」他的手抓緊她的臀部,然後移向她的腰。「伯爵會聽到。」
她咽下誓言;明天還有時間。
他咕噥一聲的脫離她,讓她雙腳著地。「除了伯爵之外,現在大家都上床了。」他說道,拉平她的裙子,雙手流連徘徊。「我會纏住他,你走主要階梯回房。」
他的口氣如此權威,她懷疑他是否曾經住在這裡。他是伯爵的表親?一位庶子?因此他才和伯爵七世那樣相像。她在月光下見到他,想起杜肯尼的畫像。
「很好,艾恩。但現在不要緊了——不管誰發現我們。我不以我們的事為恥,我很高興向全世界宣布。」
他僵硬。「我不了解你的意思。」
「我寫了一份和約,我很擅長我的工作,記得嗎?」
他貼著她的臉頰說道:「是的,你也記住這個,姑娘。不要再費神了,今夜好好休息,作個有我的好夢。」
他那結論式的話驚嚇了她。「你說什麼?你要去哪裡?」
他的手碰觸她的胸脯。「到你的心坎裡去。」
他在粉飾太平。但在激情過後,她也感到浪漫。「我何時再見到你?」
他以蘇格蘭語低語道:「每天,姑娘,直到、水遠。」
她靠在牆上,聽著他離開。他怎能愛她,卻又不讓她看清他的面孔?他們的末來是坎坷的。
一會兒之後,他敲伯爵書房的門。她顱視走廊。他已經越過門檻,但她瞥見他甩開他的披風,將門帶上。
她離開凹處,喃喃的說話聲吸引了她。
「我希望你有……那些羽毛,艾恩。」伯爵說道。
她只能聽到片段,因此湊近一點。
「我不在意做一個傳話者,凱爾。」邊地勳爵答道。
「不要客氣,我雇用你……」
當她到達門時,跪下來,窺伺鑰匙孔。他們坐在壁爐前的的沙發、她和伯爵下棋的地方。她看不到邊地勳爵,因為他背對著她。但她知道他在那裡,因為他披風的邊緣垂掛在椅子扶手上。
杜凱爾戴著誇張的黑色假發和眼鏡面對著她。他手握著一條熟悉的黑色領巾。他在上面打一個結,松開時,一堆染紅的鵝毛灑落在地板上。他瞪視對面的椅子說道:「正是我要的,艾恩。」
若蘭感到失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如此愚蠢的認為杜凱爾是邊地勳爵。他們兩人此刻面對面坐著。
她心中漲滿喜悅。他完全沒有欺騙她;她看著伯爵檢查那些鵝毛,然後他抬起目光,她屏息,因為他似乎直盯著她。他那放大的綠眼中有一抹憂傷,嘴角下垂。
她忽然感到不安,於是向著情人的椅背送一個飛吻,然後走回她的房間。
隔天早上,她坐在情人坐過的同一張椅子上,伯爵坐在對面,基德堡條約的草案被舉在他鼻端。
當他閱讀時,她的手握著椅子扶手,心中默默盤算。艾琳和塞凡已經動身前往倫敦,和平在望,若蘭的前途光明。她以邊地勳爵的愉悅想法來安慰自己,因為伯爵很快就要看到最後一道條款。
他會如何反應?
他將羊皮紙卷丟開,充滿憎恨的盯她一眼,使她退縮。
老天,她沒有想到杜凱爾也會這樣凶悍。
「這是一個可惡的把戲,若蘭。你期望我放棄兒子去取悅辛克萊嗎?」
她早做了心理准備。「你沒有選擇。你眼看著妻子立下遺囑,已經是默許了她的願望。這是法律,不是我的作為。」
他雙手抱胸,背靠在椅子上。「你知道這條法律多久了?」
他那冰冷的口吻和眼神使她不安。「這是常識。它可以回溯至十二世紀愛塞克特公爵時期。」
他柔膩的低語道:「你會錯意了,若蘭。你是何時將這條法律加諸我和麥肯身上的?」
她不敢正面回答。「這有關系嗎?」
「對你是沒有關系。你或許老早就打算奪走我的兒子,你卻厚顏的接受我的款待、我的——」他停止,深吸一口氣,彷佛試圖壓抑怒氣。
「法律不是我訂的。」
「我並沒有同意。老天,我的妻子由於生產並發症而性命垂危,我簽了那份文件只是為了讓她安心的去。」
她感覺到他的痛苦,但愛莫能助。「我很遺憾,但就英格蘭法律而言。「你接受了。我相信女王會強制執行。我已經請求她不要,但恐怕她不會理會。」
他微笑,手撐著下巴。「你是說英格蘭法律是嗎?」
這個問題是個挑戰。「我知道你的想法,凱爾,英格蘭法律並不適用於蘇格蘭人身上。錯了。聯合法案修改了一切,不管高地族人想法如何。現在蘇格蘭和英格蘭服膺相同的法律制度。」
「關鍵來了。麥肯出生於一七0七年四月的最後一天。容我提醒你,我兒子比聯合法案大了一天。因此,他是一個蘇格蘭公民,對於這條管束貴族繼承人之收養的英格蘭法律有豁免權。他將留在我身邊。」
若蘭驚訝於他的知識,靜坐不動。玩弄法律條文正是她的專長,但這時她竟無法可據以反駁他。但她仍充滿希望。
「無話可說了?」
她想起寫給女王的信,以及安妮固執的脾氣。有力的證據或許可以動搖她。「你有證據?」
「是的,」他起身,抓起一本書。「家庭聖經。除非你不信任為我兒子施洗的教士。」
若蘭相信他。「你應該早點說出來。」
「我不知道你對我兒子的歹毒計劃。」他將聖經遞給她。「我希望從來沒有見過你,」他刻意有禮的說道。「我要去釣魚了。」
她震驚的看他抓起漁具,踱向門口,故意踏過她精心策畫的那份和約。她盡力了。她懷恨地說道:「在這種情況下,這是一個完美的決定,爵爺。祝你玩得愉快。」
他頭也不回的將們甩上。若蘭留在原地,手抓著杜家聖經,腦中過濾著幾百年以來的英格蘭法律,必定有辦法可以挑戰女王送走麥肯的決心。
有了。她將聖經拿開,跳起來尋找紙筆。正當她將信封緘,塞進口袋時,門打開,安太太端著托盤走進來。
管家對著若蘭對面的椅背說道:「我想您和若蘭小姐想要來點果汁,爵爺。」
「伯爵去釣魚了,安太太。」
管家霎時驚恐的四下張望。「但是他不能走,男爵來了——」她丟下托盤,碗盤在地板上的摔碎聲蓋過了她離去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