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要去柏氏百貨上班?」難得她終於可以大快朵頤,放鬆心情享受一下大病初癒之後的第一頓大餐,俐妍卻丟了顆炸彈給她。
天啊!有沒有搞錯?她是聽過客戶挖走買主的員工,不過像俐妍這個樣子,產品推銷不成,倒把自個兒給推薦出去,這可是她第一回聽到。其實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基本上她並不認為俐妍優秀到足以引起人家的挖角動機,更何況,俐妍的任務還在進行當中,柏氏百貨就算有心延攬,也得等工作告一段落才對啊!
「其實也不能稱作上班,應該說是實習。」夢琦會有這樣的反應,早是她意料中的事,畢竟,除了她自己從沒想過她會有這麼一天外,就是認識她的每一個人,都很難將她跟那些規律的工作聯想在一起,不過,人總會改變,不是嗎?
這下子更教夢琦糊塗了!「大小姐,你可不可以把話說清楚一點,實習?你要去柏氏百貨實習什麼?」
「這個嘛……哎呀!我一時也說不清,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會在柏氏百貨待上一段時間,到時候,我就可以完成大哥交代我的任務,然後拿到我們開花店的資金。」若是讓夢琦知道她就為了一份企劃書去柏氏百貨,夢琦會相信嗎?當然不會!說不定夢琦還會懷疑她是不是對柏文瑞有什麼企圖。唉!如果她對柏文瑞一點感覺也沒有,夢琦怎麼說她都可以嗤之以鼻,問題是……她的心情已經夠亂了,她可不希望夢琦在一旁瞎攪和。
突然認真地瞅著俐妍,夢琦嚴肅地叫了一聲:「不對!」
怔了一下,俐妍謹慎地反問道:「什麼東西不對?」
不做任何表示,夢琦逕自問道:「我問你,是不是柏文端要你去柏氏百貨?」
「對啊!」
像是終於印證了自己的想法,夢琦斬釘截鐵地說道:「這就對了!」
哼!她對了,自己可不對了!用力地翻了翻白眼,俐妍一臉受不了的樣子,「寒夢琦小姐,我知道我很聰明,一點就通,不過,沒頭沒尾的,我哪裡聽得懂你什麼『不對』,什麼又是『對』?」
一點也不為俐妍的煩躁所動,夢琦沉穩地分析道:「你是想在柏氏百貨設櫃,而柏文瑞卻反過來要求你到柏氏百貨上班,你難道不覺得這很不合乎常理嗎?」
聽起來是不太符合邏輯,不過,那也是為了幫她啊!可是這麼說……夢琦根本不懂!「夢琦,我不是去柏氏百貨『上班』,我是去『實習』。你要知道,我是以個人名義代理的產品去促銷,若想在柏氏百貨設櫃,我總要瞭解它們的運作狀況。」
這個說辭也太過牽強,不過這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像俐妍這麼懶惰用她那顆聰明腦袋思考的人,她當然不會想到柏文瑞會安什麼心。
再也不想多做解說,夢琦直截了當地說道:「俐妍,如果我的猜測沒錯,柏文瑞對你存心不良,他這是假公濟私,藉機接近你。」
頓了一下,俐妍緩緩地笑了開來,「我的媽呀!寒小姐,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富有幻想力,柏文瑞對我……你透逗了!」夢琦老說自己愛胡思亂想,聯想力無人能敵,結果,她更加厲害,虧她想得出來。
「你不相信?」
「廢話!沒有的事,你教我怎麼相信?」
看著俐妍一臉的不認同,夢琦輕聲一歎,無奈地聳聳肩,說道:「算了!就當我想太多好了!」人家不擔心,她倒比人家多慮,這又何必?
頭一偏,俐妍淘氣地睨著夢琦,打趣道:「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啊!柏文瑞長得又不是見不得人,英俊又多金,如果他真的想對我怎麼樣,那我不正好可以撿個現成的金龜婿嗎?」
一聽到俐妍的話,夢琦的眉峰馬上緊緊地聚攏,正經八百地說道:「俐妍,我知道你在開玩笑,可是,說過就忘,你可別放在心上。你是個千金大小姐,柏文瑞配你可以說是門當戶對,但是你不要忘記,你現在的身份可不是夏氏集團董事長的女兒,你只是『夏俐妍』,一個沒家世、沒背景的普通人,你千萬別天真地以為姓『柏』的跟你們姓『夏』的一樣沒有門戶之見。如果他追求你,你絕不能當真。」
既然知道她在說笑,那又何須一板一眼地長篇大論?「夢琦,你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
搖搖頭,夢琦語重心長地又道:「俐妍,你生在富貴之家,你不能瞭解這個社會有多現實。當然,就算柏文瑞只是玩玩而已,你只要搬出你老爸,他也不敢不負責,可是,這是你的希望嗎?」
天啊!這聽起來好像……人家把她肚子弄大似的!
鼻子一皺,俐妍狀似認真地說道:「我當然不希望靠著我老爸逼人家就範,不過,我有這麼淒慘、這麼沒有吸引力嗎?」不是她自戀,她真的很漂亮,只不過脾氣有那麼一點讓人無法招架,還有,嘴巴刁蠻了點、為人缺德了點,可是,瑕不掩瑜嘛!而且,她也有很多優點,像是聰明、有膽量、敢做敢當……反正多得是數不清,看得上她的人,是他有眼光。
被俐妍這麼一說,夢琦有些緊張地說道:「俐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你只是要我防患未然,對不對?」
鬆了口氣,夢琦緊跟著附和道:「對!我只是要你防患未然。」
「可是,聽你這麼一說,除了我老爸的名字之外,我好像真的沒什麼附加價值哦!」
「俐妍,事情不是這樣子……」終於瞥見俐妍那已經掛在嘴邊的笑意,夢琦瞪大了眼睛罵道:「好啊!差一點被你唬住了。」
抱著早就憋得受不了的肚子,俐妍大笑道:「什麼……差一點而已,你根本已經被我唬得團團轉了。」
「你還笑!」是啊!難得俐妍肯費神地用她的腦袋整人,自己若沒被騙倒,那也太說不過去了。無奈地吐了口氣,夢琦輕斥道:「你不怕把我嚇死啊!」
「我……我如果不這麼做,你那副——我好像已經慘遭蹂躪的樣子,讓我怎麼有辦法讓你喘口氣、做個深呼吸?」慢慢收起了笑聲,俐妍轉而安慰道:「夢琦,放寬心,不要想太多了,我又不是沒長眼睛,是真是假,我看得出來。」男人跟女人之間,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一方無意,另一方是怎麼也玩不起來,雙方有心,就是隔著千山萬水也是多餘的。像她老媽,一開始也不過是人家口中的第三者,可是,老媽何時在意過?一天到晚跟她老爸玩著你情我願的追逐遊戲,哪裡又在乎過那些千山萬水來得教人畏懼的閒言閒語?現在,她老爸跟別的女人玩,而她老媽學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不也是另一種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遊戲嗎?
輕輕一笑,望著俐妍那雙朦上了一層記憶的眼眸,夢琦若有所思地說道:「感情的事情,明知是假,也是莫可奈何。」
這就是夢琦的好,總能細膩地感受別人的心。相視一笑,看向自個兒前面那碗還未曾動手的海鮮脆皮湯,兩人很有默契地喊道:「快餓死了!」接著,便不顧形象地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 ☆ ☆
上班才一個禮拜就跟人家起了爭執,說出去怪沒面子,可是,能夠忍到現在才發作,對她夏俐妍來說已經很不簡單了,當然沒道理要她繼續忍受著這個女人的頤指氣使。
指著手中的文件,俐妍比手劃腳,咬著牙反擊道:「林秘書,你剛剛告訴我,格式要這麼打,現在我照你的意思弄好了,你卻又告訴我應該那樣打才對。小姐,我可不可以拜託你,請你決定好再告訴我應該怎麼打,你才不會有任何意見!」第一天擺姿態給她看,她當這林秘書天生那副硬邦邦的德行,所以她忍。但是兩天、三天……一天比一天還變本加厲,那就不能等閒視之。她又不是呆子,會看不出來這林秘書是衝著自己來嗎?
待在柏氏百貨,她的日子原是很幸福,雖然她有很多東西全然不懂,但是每天下了班,文瑞會給她一段私人的輔導,除了有系統地教她,他還解決她在白天工作上所遇到的問題,所以在他耐心地照顧下,她快樂地學習每一件事情,可是,眼前這個女人卻極盡所能地教她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使她幸福的日子蒙上了一層陰影。
刺激了那麼久,終於等到俐妍反彈,佳樂逮著機會便斥責道:「夏俐妍,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剛剛告訴你抬頭部分要這麼打,可沒告訴你中間部分也要這麼打,是你自己弄錯,你還敢惡人先告狀?」
搞了半天,原來他們這位秘書大人是故意的!
眉一揚,俐妍也不認輸地反激道:「那你之前為什麼不一次說清楚呢?」為了學到她想要的東西,她聽從夢琦的上班前贈言——虛心、忍耐,忘了她是個千金大小姐,忘了她不需要靠這份工作吃飯,可是,碰到這種就是看她不順眼的人,她不計較,人家只會當她好欺負。
冷冷一笑,佳樂得意地說道:「我也想一次交代清楚啊!可是,你打字的速度那麼慢,你的記憶力又那麼差勁,我要是一次交代完畢,沒十分鐘之後,你還不是又跑來問我一遍?我忙得很,可沒有那種閒工夫把說過的話再倒帶一次。」愈想她就愈不甘心,沒見過這麼笨的女人,什麼都不懂,憑什麼當她林佳樂的助理?又憑什麼想取代她的位子?
「好,就算我速度慢,我記憶力不好,但是你總該告訴我,我該做到哪一個段落吧!」她沒做過當然速度慢,也當然無法一下子記住那麼多東西。說穿了,這林秘書根本是設著陷阱等她往裡頭跳嘛!
搶過俐妍手中的資料,佳樂翻開其中的一頁,指著上頭標示的符號,等著看好戲似地說道:「我這裡不是劃了一個雙斜線嗎?」
「林秘書,這斜線是你劃的,你不說,我又怎麼知道它是不是你劃著玩的?」想逼死她,沒那麼容易。
一聽到俐妍的話,佳樂馬上氣急敗壞地叫道:「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來這裡當花瓶嗎?不知道你不會問嗎?」
「我……」
俐妍還來不及把話說完,文瑞已經靜悄悄地出現在她們的身旁。才剛從樓下開完會走回辦公室,就看到兩個兩女站在這裡大呼大叫。
「這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銳利的眼神來來回回地在俐妍和佳樂的身上逡巡著,文瑞漠然地問道。
兩個女人誰也不看誰,誰也不吭聲。
沉靜地看了俐妍一眼,文瑞轉而對著佳樂命令道:「林秘書,你說!」
帶著耀武揚威的笑意,佳樂對著俐妍微微一笑,然後用著柔和的語氣,委屈地說出事情的始末,指責俐妍的態度不恭。
莫測高深地沉吟了半晌,文瑞最後結論道:「夏小姐,以後只要看不懂的東西,不管多小的問題,你都要提出來;林秘書,夏小姐是新人,你的作業方法她不見得懂,所以即使是小細節,你也不可以馬虎。」
聽完文瑞的交代,俐妍一句話也不表示,佳樂卻趕緊故作謙遜地回應道:「總經理,我知道了。」
點了點頭,文瑞轉向俐妍說道:「夏小姐,你跟我進來一下。」轉身,文瑞便帶頭地走了進去。
狠狠地瞪著俐妍的背影,佳樂心有不甘地發誓道:「我一定會讓你滾蛋!」
☆ ☆ ☆
「俐妍,你不想跟我解釋嗎?」從俐妍來到柏氏百貨,他就沒放過任何瞭解她的機會,暗地裡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下了班,又藉助工作的關係,堂而皇之地親近她,由他對她認識,他當然知道林秘書是故意的,可是,這並不表示俐妍都沒錯,至少,她對林秘書的態度就是不對。
那次的晚餐上,文瑞要求他們私下直呼其名,她深表同意,畢竟他們兩個也不是真的上司和屬下,可是,聽他叫了那麼多次的「俐妍」,只有這次,她聽得最刺耳。她生氣他的態度,彷彿他已經認定事情是她錯在先,而那位秘書大人的疏忍只是一時無心的失誤。可惡!她還以為他很精明、很厲害,結果呢?笨蛋一個!
「你要我說什麼?總經理不是已經打定主意認為我不對嗎?」
「你難道不認為你也有做錯的地方嗎?」他不能隨心所欲地安撫她,那只會給她錯誤的訊息,他必須讓她看明白,外面的世界就是那麼不完美,以後她才會知道她必須學著去適應它。
「對,沒把那麼小的問題給挑出來是我的不對,可惜的是,我一點也不認為那個該死的雙斜線符號也可以當成問題。」一直以來,俐妍只是以為他帶給她的感覺很親密、很心動,然而到這一刻她才知道,他對她的評價、看法,竟也能牽動她的喜怒哀樂。
看著俐妍那堅決的神情,文瑞心裡忍不住深深地歎了口氣,「俐妍,你難道不明白雙斜錢不是癥結所在,最大的問題是你對林秘書的態度不對。」
「我對她的態度有什麼不對?」說到這個,她就更生氣了。那個女人態度惡劣得可以媲美「灰姑娘的後母」,竟然還有臉皮咬她一口?簡直比她還缺德!
跟俐妍說話,必須直截了當地把話說得一清二楚,這是她的溝通方式,可是她為什麼不能體會他實在捨不得用現實的陳述去傷害她黑白分明的認知,他想保護她。唉!文瑞無奈地歎了口氣。
溫柔地瞅著俐妍,文瑞只好沉重地說道:「不管誰是誰非,基本上,林秘書是你的主管。今天,她就算對你口氣壞了一點,你也得忍,這不只是工作上應有的態度,也是處事上必備的禮儀,你懂嗎?」
經文瑞這麼一說,俐妍更是怒不可遏地衝口道:「我不懂!我完全不懂!我不懂為什麼我要遷就她,我不懂憑什麼我要任人……」「宰割」這兩個字眼終究沒在盛怒之下脫口而出,頭一偏,俐妍強行壓下自己的怒火,轉口說道:「算了!什麼都不用說了!」自己才不像那個愛打小報告的秘書大人,沒有的事,她可以憑空捏造,把它變成有那麼一件事;小事一樁,她也會聲繪影,硬是可以把它變成天下大亂。
聽俐妍的話好像……「俐妍,林秘書是不是對你怎麼了?」
「沒有!」她不想跟他多說什麼,如果他對她有一點點的瞭解,他應該明白,她也許任性了點,可是她不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人不犯她,她不犯人。
除了沒能坦白她的身份,她對他是有問必答,然而,這會兒她分明受了氣,卻又不肯讓他知道,這教他怎能不心疼呢?他真的好想將她擁進懷裡,輕聲細語地寵愛她,可是此時此刻,卻還不是他縱容自己的時機。
走到了窗邊,望了一眼萬里無雲的晴空,文瑞這才回過頭凝視著俐妍,緩緩地說道:「社會的現實,不在於誰對誰錯,也不在於個人的主觀認定。你當然可以率性而為,也可以隨心所欲,但是,你卻無法脫離這個社會的價值標準,除非,你能夠放掉一切,躲回自己擁有的小天地。」
雖然臉上的表情依然沒有讓步的跡象,但俐妍的心卻隨著文瑞的一字一句慢慢地靜了下來。
沒收到俐妍的任何表示,文瑞也只好說道:「這件事到此告一段落,你自己好好地想一想。」看著俐妍在他的指示下,不發一語地轉身走出了辦公室,文瑞的神情終於默淡了下來。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 ☆ ☆
仔細想過文瑞的每一句話,她真的無話可說,而且,這個時候她也不能只顧慮到自己的喜好,毅然決然地放下這一切的不滿,所以她只好委屈一點,將就地度過這一段灰暗的歲月。
如果一個人可以在每天慘遭欺凌之餘還悶聲不響,繼續過著她一成不變的日子,那也實在是太有修養。而她夏俐妍,生來就不是什麼多有風度的人,既然不能以下犯上,跟那個女人大戰一場,那總可以讓她找個人訴訴苦吧!
可是,這會兒夢琦真的被她Call出來了,她卻已經在飽受一天的折磨之後,累得說不出話來。
「俐妍,你怎麼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看著俐妍軟綿綿地癱在椅子裡,夢琦擔心地說道:「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豈止是不太好而已,我根本是被航空母艦輾過,慘不忍睹!」瞧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這難道還不夠慘嗎?
「航空母艦?」秀眉輕蹙,夢琦頓了一下,這才問道:「誰是航空母艦?」
「一個讓人咬牙切齒的女人!」雖然對林佳樂有滿肚子的牢騷,可是真要說起那個女人,俐妍又不得不佩服人家的能幹。其實,在經過了十天的磨練後,她對那女人可以稱得上「彈性疲乏」,只不過一想起來,她就是氣不過,怒火上升,恨不得把那女人大卸八塊,找個人告一狀。說真的,現在她心裡最難過的是文瑞,自從那天之後,他們兩個像是陷入冷戰,誰也不肯先開口打破沉默,當然,原本每天最教人期待的下班後輔導也因此而不見蹤影。看這樣子,他一定是還在跟她嘔氣。
「俐妍,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還用問嗎?想也知道我遇到一個專門欺負弱小的惡婆娘……」正當俐妍準備大肆口伐,文旭突然出現在她們的桌邊,讓她愣得暫時打住。
「哈。≌媲桑我們又碰面了!我可以坐下來嗎?」趁著俐妍和夢琦還來不及反應,文旭馬上在夢琦的身旁主動坐下。
在結束十幾天的出差,他一回到公司,就發現他大哥多了一位秘書助理,而此人正是夏俐妍。而這同時,當他跟總經理做了報名之後,又讓他晃見她桌上留著一張匆忙之間留下來的紙條,寫的正是今晚的約會,於是,他就這樣子跟她們巧遇,見到了寒夢琦。
「他是……」看了一眼嘻皮笑臉的文旭,夢琦質疑地望著俐妍。
「他啊!就是那個笨警察!」白癡也看得出來這傢伙對夢琦有興趣,否則,他老兄屁股也不用坐得那麼快。
溫文儒雅地對著夢琦微微一笑,對俐妍的評語,文旭似乎一點也沒聽進去,只是說道:「一直沒有機會跟你正式介紹我的名字,我叫柏文旭,還有,我並不是警察。」看到她,他才知道這些日子沒能清楚地確定她平安無事,他的心始終沒獲得真正的寧靜。她還是一樣地恬靜、沉穩,還是一樣地挑起他撩撥的念頭。
懶得聽文旭兜圈子,俐妍眉一揚,毫不拐彎地說道:「喂!姓『柏』的,有什麼不良企圖,你真截了當地說出來,不要在那裡故作斯文。」
「俐妍!」責備似地瞪了俐妍一眼,夢琦轉而對著文旭說道:「不好意思,那天晚上把你誤認為警察。」如果她不是還記得他曾說過她大他一歲,眼前的他實在像個學生。俊逸的五官,孩子氣的笑容,一身的朝氣和熱情,他是個陽光般的男孩子。
熾熱地凝視著夢琦的眼睛,文旭輕柔地說道:「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才是,如果我能早些發現你的不適,也許你就不會受了風寒。」
在文旭灼熱的注視下,夢琦心底頓時產生一股陌生的慌亂。天啊!她是怎麼搞的?他可是比她還小。
正了正自己,夢琦搖頭笑道:「這不能怪你,是我自己逞強,明明學不來人家的爬上爬下,卻還想當個女英雄。」「夢琦……對不起,我可以叫你夢琦嗎?」他認識很多女人,可是,她卻是第一個讓他如履薄冰的女人。
「可以!」再也聽不下去,俐妍翻了翻白眼,脫口便道:「你要叫她『夢』還是叫她『琦』都隨便你,可是,可不可以麻煩一下,不要在那裡你對不起來她對不起去,那很無聊,你知不知道?」她永遠搞不懂這些人的說話方式,其實心裡也不過只想表達一件事——「我喜歡你」,卻轉了好幾百個彎彎,繞了大半圈還沒奮鬥到終點,真是累人。
「俐妍……」
「我明天還要上班,我要回家睡覺,你們倆繼續努力吧!」不給夢琦有任何說話的機會,俐妍拿起背包,迅速地站起身來,然後對著文旭說道:「柏文旭,這一餐就由你代勞了,當然,等一下別忘了送我們夢琦小姐回家。」調皮地朝著文旭眨了眨眼睛,俐妍揮了揮手,走出餐廳。
「你吃飽了嗎?」俐妍一消失,文旭突然轉而對著夢琦問道。
「嗯!」還愣在俐妍竟然把她單獨留了下來的驚慌裡,夢琦木然地點點頭。
「那我們走吧!」抓住夢琦的手,文旭便拉著她往櫃檯付帳。
☆ ☆ ☆
「對不起!俐妍她……」
「我喜歡你!」
好不容易讓一顆紊亂的心平靜下來,夢琦正想開口扯破那圍繞在他們之間的張力,卻又被他的一句話給震得慌了手段。文旭眼裡、臉上的認真,是絕對騙不了人,可是此時此刻,她倒寧願這只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閉上眼睛,夢琦轉過身,迎著飄蕩在中正紀念堂的夜風,努力地讓自己回復到沒有波濤洶湧的狀態。
「柏先生,你真愛說笑!」不管是怎樣的男人,她始終是泰然自若的寒夢琦,可是面對柏文旭,一個比她小而且算得上完全陌生的男孩子,她竟像個靦腆的小女孩,有著羞郝,有著心亂,這到底是為什麼?乍看,柏文旭確實孩子氣,可是,愈靠近他,愈仔細觀察他,就不難發現他舉手投足之間有著一股掩不去的英氣,雄赳赳、氣昂昂,超乎外表的成熟與氣勢。也許,這就是他令她慌張的原因,因為,他看似不危險,卻在無形之中挑起了她女性的自覺,威脅她穩如泰山的心湖。
「我承認我是一個很幽默的人,但是,我從來不拿自己的感情開玩笑。」他知道她被嚇到了,但事實上,他也被自己嚇到了。他是一直想再見她一面,也確實對她念念不忘,可是,他不確定這是怎樣的一種感覺,畢竟他們對彼此的瞭解可以說是零。然而,直到剛剛那不經大腦衝口而出的四個字,他才真正地明白,原來自己對她的感情早已不是他所能瞭解,因為,她是他的緣份,他的宿命。
「不!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你根本不認識我,你根本不瞭解我,你根本……」最重要的是他比她小。
走到夢琦的身後,文旭溫柔地將她轉過身來,從容地說道:「我知道你叫寒夢琦,我還知道你今年二十七歲,你說,我怎麼會不認識你?如果你給我時間,我不就可以瞭解你了嗎?」
掙脫文旭抓著她肩膀的手,夢琦毫無思緒地喃喃說道:「不對!事情沒這麼簡單……」
「夢琦,我喜歡你不是什麼複雜難解的習題,只是一個很容易理解的事實。我承認,也許跟你相遇在不同的情況下,我並不會注意到你,但是,上天的安排就是那麼巧妙,它讓我們以那樣的方式相遇,它讓我因為那樣的機會,找到了溫婉、沉靜的你。我喜歡你不是隨隨便便說著玩,我是認真的,非常、非常地認真!」
摀住了耳朵,夢琦搖頭說道:「不要再說了!我什麼都不想再聽!」
「夢琦……」
一個轉身,夢琦已經飛速地朝外衝去。
愣了一下,文旭這才趕緊追了上去,「夢琦……」眼睜睜地看著夢琦迅速地跳上了一輛計程車,文旭最後也只能悵然地停下腳來。
他知道他太過心急,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現在……唉!只怕他有一場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