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燈光朦朧。音箱裡傳出四十年代的搖擺舞曲。珍尼特的金髮亮閃閃的。
她憑窗眺望著窗外獨特的風景。
碼頭和相鄰的城區燈光閃爍,一直延伸到地平線。
珍尼特-奧德利斯科的住房位於巴特利派克城裡西泰姆斯街最頂頭的一幢摩天大廈的22層,離哈得孫河岸只相隔幾步。
單是這一風景就讓巴特利派克城的公寓令人人夢寐以求——至少那些窗戶朝南的公寓是這樣。
珍尼特透過玻璃窗望向一簇閃亮的光圈。這是克林頓要塞的照明燈,這座古堡位於哈得孫河注入上海灣、上紐約灣的入口處。
再向右,自由女神像光芒四射。塑像前面,探照燈照亮著艾利斯島的古建築,從1892年到1954年,來自世界各地的入境者被關在那裡面,等候辦完一切官僚手續,獲准踏上合眾國的土地。
雅森-瓊斯坐在這間豪華客廳的一張沙發椅裡,感覺很不舒服。
他一直雷打不動,堅持只喝礦泉水,不肯受勸喝一杯香提酒,珍尼特手端香提酒杯,偶爾呷一口。
她放上CD、信步走向窗戶的姿勢,有點挑逗的意思。
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他只是她的保鏢,她父母的保鏢。但休和帕特麗霞-貝寧格下午就乘飛機去了佛羅里達。他們想在他們的冬日別墅裡從所發事件的驚懼中恢復過來。
貝寧格先生有足夠多的值得依賴的職員,他們會繼續料理生意。珍尼特如今也經驗老道,緊急情況下,父親不在場她也能作出重要決定。
雅森事前已經請了幾天假。十天之後他才須再去警察局上班。在那之前,他全天候地聽從珍尼特支配。
他不得不向她的父母保證,他會像愛護自己的眼球一樣保護她。
他干兼職保鏢時日還不夠長,還不能事事應付自如,尤其是社交事務。作為士兵和警察,他更熟悉生活中粗糲的一面。
「怎麼也看不夠,」珍尼特陶醉地說道,「是嗎,雅森?」
「不夠?」他問道,將礦泉水杯放到桌上。「什麼不夠?」
「那景色!」珍尼特低聲一笑,但沒轉過身來。「我已經在這裡住了八個月了,但我還是每天欣賞這景色。」
「這我非常理解。」雅森生硬地說道。有一會兒他自欺欺人地以為她好像不是想要他也站到她身旁的窗戶前去。
他錯了。
事情明擺著。
珍尼特又笑了。「您什麼也無法想像!要這麼做您得在這裡住得跟我一樣久。」她半轉過身來。「您過來吧,您自己看看。這不是您想看就看得到的。」
「可是——我——我說……」
「什麼?」珍尼特把身體完全轉過來了,幾乎是同情地望著他。「您以為作為保鏢就得坐在門旁的折疊椅上動也不可以動嗎?」
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差不多是這樣的。」他回答道,因為她說得一點不錯。
「胡說。」她說,「我父母雖然不是請您來做客的,但這不必妨礙您放鬆些地看待某些事。」
「放鬆?」他吃驚地重複道。
「當然了。既然您必須一直呆在我身邊,那您就不必表現得像個榆木腦袋似的。」珍尼特吸了口氣。「您現在想不想看看這景色?」
「想,對,想,當然。」他回答說,絲毫也不像個軍人了。
但他的上司們至今也沒有誰是女人。軍隊中也沒有過珍尼特這樣迷人的女子。
確切地說,他還從沒碰到過像珍尼特這樣的女人。
她年長他十歲,但這從她身上看不出來。24歲的他顯得要大得多,雖然他作為海灣戰爭的老兵沒法跟越戰老兵比。越戰老兵地獄裡走過一遭。但沙漠戰爭並非有些人常以為的那樣只是一場高科技的散步。
雅森-瓊斯在海灣戰爭那裡邂逅了死神。他經歷過死亡最恐怖的形式。
那時候他內心裡有什麼破碎了。某種無法重新恢復的東西。
戰後那些年他絞盡腦汁想弄清那會是什麼。許多人為這種現象找到了許多解釋。
青春被奪走了。
對人類和人性失去了信仰。
一直面對致命的暴力和一直強迫自己行使致命的暴力,讓人變成了動物和沒有感情的戰爭機器。
從戰爭的特殊狀態回返日常生活的普通狀態成了大多數戰爭參與者戰勝不了的負擔。
雅森熟悉所有的這些解釋,他知道。它們全都只說中了真相的一部分。
對於他心裡被毀掉的那東西,他的母語裡沒有一個詞來表達——正如人類的語言無法表達那無限多的感情一樣。
他內心裡被毀掉的東西跟他如何對待他周圍的人有關——包括動物和物體。
一切都失去了意義。沒有什麼還富有價值,因為他經歷過人能多麼迅速無條件地殺死和毀滅一切在那之前還讓他們覺得有點意義的東西。
只有跟珍尼特在一起他才感覺到,這被毀滅物的一部分殘餘又在他心裡復甦了。這殘餘有可能會復甦為新的生命。
可他不想承認,因為他不可以承認。
珍尼特-奧德利斯科是位年輕的女企業家。一旦其父母將生意交給了她,她很快就會成為一位富有的獨立的年輕女子。
而雅森只是一位前海軍陸戰兵,一名警察,一名保鏢。他父親在愛迪生公司從事強電流電工的工作,他的母親在一家麵包店做計時工、賣麵包——哪裡需要臨時工就去哪裡。
不,他跟珍尼特門不當戶不對。他的崗位事實上就是門旁的折疊椅,或者是駕車兜風時豪華車的踏板。
「嗨!」珍尼特在窗前叫道。「您別做夢了!那樣您還怎麼保護我呀,保鏢先生?」
雅森嚇了一跳。
他從沙發椅裡跳起來,腳步笨拙地走近她。
「對不起。」他說道。
她舉起杯子,喝了一口,又放下來。
「硬漢不做夢。」她莞爾一笑說,「您不知道這話嗎,雅森?」
他在她前面兩步遠的地方停下來。「硬漢不跳舞。」他回答說,「我只知道這句話。但這句話不是我發明的,而是……」
「諾曼-梅勒。」珍尼特笑著說,「那本書裡面這位老沙文主義者可是嘔心瀝血的了。您讀過這部長篇小說嗎?」
「讀過。」雅森對她的腔調感到驚訝。他從沒聽她這麼講過話。
「怎麼樣?」
珍尼特的目光掠過他迷惘的臉,直視他的眼睛——帶著一種他幾乎肉體能感覺到的溫暖。
「什麼怎麼樣啊?」他反問道,真想立即給她屁股上來一腳。她還真將他當成個大傻瓜了呢。
「您是個硬漢嗎?」
他沒有把握地微微一笑。「也許我曾經是的。」
「哈哈!」珍尼特叫道,「現在我逮著您了!如果您不是硬漢,您就必然會跳舞。」
這下她的意圖昭然若揭了。
他的理智抗拒承認這一事實,但一股感情的潮水輾過這一反抗的理智,將它壓扁了。
他開玩笑地回答說:「但保鏢也不跳舞。」他成功地微笑了。「諾曼-梅勒只是忘了講這句話而已。」
珍尼特搖著頭,伸出雙臂。「自從有了惠特妮-休斯頓和凱文-科斯特納,這話就被駁倒了。」
雅森戰勝了他的躊躇。
「我再也想不起什麼反駁的論據了。」他承認說,走近一步,直接站在她面前了。
老天,要是沙漠戰爭帳篷裡他的戰友們現在能看到他的話多好啊!如果他最終能征服她的話,他們會為他狂呼亂叫、興奮地鼓掌的。
實際上是她征服了他。這無關緊要。一個男人最終總是可以將這種成果算作自己的功勞的。
音響裡傳出格倫-米勒輕細甜美的「月光小夜曲」。這大概是最適宜眼下這一刻的魔力的音樂了。
雙手觸摸到珍尼特苗條、健康、挺直的身體,真是令人激動。她柔軟的胳膊搭在雅森的肩和脖子上。
她對他耳語道:「你知道我們的祖父們是在這音樂聲中開赴進戰爭的嗎?」
「知道。」他輕聲回答說,聲調怪怪的,令他自己都感到驚奇。「可是我想,我們應該停止談戰爭之類的事。」
「你說的對。我們現在停止所有談話。現在語言是多餘的。」說完,她含情脈脈地望著他。他胳膊抱緊她,不再羞於讓她感覺到他的力量他的堅強了。他意識到,他的強大是她尋找的一部分。
但這不可能是一切。
他沉落進她的吻帶給他的夢幻狀態,內心裡不再反抗那個認識:她在他身上找到了什麼他本人還沒有發現的東西。
或者她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夠真正喚醒了他心裡被毀的那個東西。
許久之後,他們的唇才分開來。
他們手挽手走向窗戶。
「現在你終於得欣賞這景色了。」珍尼特緊偎在他的懷裡。溫柔地說。
「我相信這下我能做到了。」他笑著回答道,凝神觀看碼頭的燈光。巴特利派克城的汽車住房的銷售廣告連續數年宣傳它們。
一個長方形的大影子從上面落下來。
珍尼特呆住了。
雅森鬆開珍尼特,飛快地從掛在腰帶上的槍套裡抽出他的賽格-索爾手槍。
在窗玻璃外面,那個影子滑下來,擋住了燦爛的燈光……
當吊筐停在她的窗外時,珍尼特嚇得叫了起來。
雅森拔出手槍,拉著珍尼特向後倒退了兩三步。
吊筐裡伸出來一個人頭,長著黑髮,臉型狹長,皮膚粗糙,咧嘴獰笑著。
「我的天!」珍尼特雙手摀住臉喊道。
「他是誰?」雅森低聲問道。
「我的前夫!」
珍尼特放下雙手,睜大眼睛,呆望著外面的那人,好像她還想冉證實一下這不可思議的事似的。然後她又驚叫一聲,往回退縮。
「拉弗-奧德利斯科?」雅森問道。
「對!」珍尼特抽噎著說,「我的天,是他!」
窗外,拉弗胳膊擱在筐幫上,獰笑得更厲害了。後來他大笑起來。
雅森飛快地將珍尼特拉到沙發後面,蹲在她身旁,指著通向吃飯間和廚房的過道說:
「我一給你手勢,你就跑進廚房裡去,」他向珍尼特耳語道,「越快越好。你呆在那裡等我回來,千萬別動。明白嗎?」
珍尼特勇敢地點點頭。她在克制著她的眼淚、憤怒和害怕。
「你肯定會這麼做嗎?」
她再次點點頭,聲音哆嗦地問:「你想怎麼做?」
「我先要看他怎麼做再作反應。他要是太過分,我就讓他從22層摔下去。」
珍尼特抓起他的雙手使勁握握。「當心你自己,雅森。他是個魔鬼。」
雅森信心十足地笑笑。「我也會很凶的。」
他再次衝她點一點頭,爬回窗前。
拉弗-奧德利斯科還在那裡。他笑出了眼淚花,幾乎沒法停下來,雙於一個勁地拍打筐幫,漸漸地笑得喘不上氣來了。
為了不讓拉弗看到,雅森退回兩步,給珍尼特打了個手勢。廚房是屋子裡惟一沒有窗戶的房間,因此雅森認為,他的保護對像躺在那裡會最安全。
當他持槍瞄準拉弗時,「保護對像」這個詞在他心裡迴響。
保護對像……
五分鐘前開始她就已經不僅是他的「保護對像」了。
窗外那傢伙被粗俗的開心樂歪的嘴臉破壞了雅森滿是愛情和柔情的思緒。
雅森將槍口瞄準對方的眉心。
拉弗馬上就覺察到了,他做了個鬼臉,同時用拇指勾住嘴角,將嘴拉得很大,其餘的手指抓向耳後,然後又將大拇指插進耳朵裡,張開的手指在頭旁亂動。
雅森簡直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拉弗在取笑他,而不是嚴肅對待他。見鬼,他自以為有什麼理由這麼做呢?
他對他所做的事情一定有相當的把握。
那是一樁什麼事情呢?
雅森怎麼也猜不透拉弗-奧德利斯科的愚蠢舉止目的何在。他只是想嚇唬嚇唬珍尼特嗎?如果是,為什麼?
這該死的傢伙究竟想幹什麼?
拉弗似乎對瞄準著他眉心的手槍滿不在乎。
雅森再也找不出什麼原因,更別說弄明白對方接下來會做什麼了。
臥室裡突然傳出一聲沉悶的響聲,就像是家俱搬運工將一台冰箱放了下來。
雅森不由得渾身一顫,他猛地急轉過身來,又有些猶豫不決。
臥室裡發生的事,意味著珍尼特面臨著危險。但那也可能是個聲東擊西的詭計。
拉弗-奧德利斯科幸災樂禍地格格直笑——雖然聲音很輕,但從他臉上看得出來。他在吊筐裡上竄下跳,開心地拍打著大腿。那筐子約二米寬、一米高,直晃蕩。
臥室裡又傳來響聲——這回是持續性的,伴有回聲。
雅森不禁想到了汽車展銷廳裡的炸藥。
當他聽到玻璃的叮噹響聲時,竄了出去。
他相信聽到拉弗的笑聲尾隨著他。
不過這當然只是想像而已。
他對這套房子的結構瞭如指掌。所以他知道,臥室位於大樓的西側,窗戶朝向哈得孫河和澤西市。
雅森衝進臥室,只見滿地都是碎玻璃,被燈光映照得亮閃閃的。
雅森跑過時揚手摁亮了頂燈。
他沒有時間詛咒,因為大樓的西側也吊著一隻吊筐。
隨著玻璃的破碎聲跳進來四個人,其中一個人又接著跳上床。碎玻璃在他的靴底和彩色花紋被罩間沙沙響。那人迅速舉起他的貝雷塔槍。
雅森一邊開火,一邊將身體隱藏進床和梳妝櫥之間。槍聲在房間裡引起巨大的回音。
那傢伙還沒來得及射擊,就被擊中,倒在床上。
與此同時,床的另一邊的幾個傢伙向雅森開槍射擊。
子彈從雅森頭上飛過,打碎了櫥鏡,嵌進了牆裡。
雅森倒在絲絨地毯上,轉過身,舉槍開火。
床和地毯之間距離20厘米。他迅速衝過去,從床底下射擊。
這是對方始料不及的。槍聲中夾雜著他們的尖聲喊叫。
雅森好像聽到隔壁傳來沉悶的擊打聲,但不敢肯定。
他槍膛裡打空了,閃電般地將腰帶上的彈夾換上。
客廳裡悄無聲息。
雅森感到自己心跳在加劇。他得離開這個該死的陷阱。白白浪費掉的每一秒鐘都令他的心情倍增沉重。
可是,如果他試圖跳起身衝出去、中上一彈,那又有什麼用呢?那樣一來,珍尼特的危險就更大了。
不,他得先解決這裡。
他轉過身去,聽見窗戶一側傳來痛苦的呻吟聲。他雙手一撐,猛地站了起來,發現一個傢伙躺在床前,離他一米遠。
雅森本可以一腳踩得他血流滿面的,但對方有武器擋著。
受傷的那傢伙絕望地想舉槍射擊。
「你算了吧,」雅森說道,「把槍扔掉。」
那壞蛋不這麼想。他知道,就算他現在放棄,他同樣是一死,既然他失敗了,他就別無選擇。
雅森射出了憤怒的子彈。一顆將那壞蛋的槍打落在他自己的臉上。另一顆結果了他的性命。
房子裡又恢復了靜寂,這是種神秘莫測的靜謐。
雅森的不安在加劇。但他再清楚不過了,不安只會導致失誤,因此他強迫自己鎮靜。
他小心謹慎地來到床的另一側。
窗前的碎玻璃中躺著另一名歹徒,也已經被擊斃,不再痛叫了。
雅森小心地直起身。
床上的那人還活著,但他動作滯緩,像慢動作似的。
他試圖伸右手夠取他的貝雷塔手槍。
雅森將它從他面前拿開了。
他收集起剩餘的槍支,快步跑向窗屍,扔進吊筐,然後又轉過身向臥室跑去。
他在通往臥室的過道裡收住腳,小心前挪,直到能看清房間為止。
這裡的窗戶也打碎了。
吊筐裡空了,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雅森衝出去,幾大步穿過臥室,衝到廚房門口。
廚房裡鋪著地磚,這裡沒有可藏身的地方。到處是昂貴的壁式家俱和用具。桌椅放在中間。通風口在頂上。
通向儲藏室的過道也是空空如也。
只有一隻大冰箱和一個櫥櫃,裡面放滿了罐頭及大大小小的包包。
看來珍尼特對烹飪興趣濃厚。她的父母肯定常來作客。肯定也有很多的朋友們常來。
可現在珍尼特失蹤了!
這讓雅森快要發瘋了,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站在那裡,手槍下垂,絕望地回頭張望。
他靈機一動,衝回客廳。
也許珍尼特聽到第一陣槍響就從屋子裡逃出去了。
這一朦朧的希望鼓舞他跑向窗戶。腳底下踩得碎玻璃咯咯直響。晚風吹進,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空氣又濕又冷。
他抓住筐沿,將它拉近一點點,他向筐裡面張望,並做好了射擊準備。
筐裡空空的。
他放開吊筐,俯首低望。樓前的綠化帶整整齊齊,從高處看下去,那綠化帶像個建築模型。
雅森轉過身來,腦子裡嗡嗡叫。他雙腿僵硬地走回客廳中央。
他得打電話給警區的同事和聯邦調查局。
珍尼特被綁架了。無論如何看上去是這樣。綁架案如今歸聯邦調查局負責。
他也得給珍尼特的父母打電話。
他希望珍尼特真的是一聽到槍響就從房子裡逃了出去。
可她藏在哪兒呢?或者,她去了哪兒?
拉弗-奧德利斯科,珍尼特的前夫又在什麼地方呢?
有可能他在追蹤她、尋找她,對她緊追不捨。她能逃脫他的追蹤嗎?
雅森順著這一鼓舞人的希望往下想。如果珍尼特逃跑了,她會想辦法跟他聯繫的。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因此她會打電話到這房子裡來。
他越想,就越堅信事情會是這樣的。他決定先等上5分鐘再給同事們打電話。
他走進臥室,再次檢查屋子裡的所有角落。床上的那人死了。
雅森確信其他人也不會構成威脅了。
他是公寓裡惟一活著的人。
幾分鐘前,珍尼特的房子還是個無比安全的居所,現在變成了恐怖之地。
雅森想,是不是他引來了這一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