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色招財貓 第七章
    氣氛愈來愈詭譎了。

    大姊待客用的專業笑容已經消失了數天,就算店裡高朋滿座,也沒見她開心;至於二姊,還是跟以往一樣沉默寡言,但是近來愈來愈靜,有的時候甚至是若有所思地發著呆,蛋糕一連烤壞了數個。

    唯有言敘亞算是最為正常的異類,依舊是動作俐落地上菜,只是他的房門沒來由地多了幾個鎖,讓她再也無法夜襲,她好痛心。

    到底是怎麼搞的?她是觸動了什麼地雷嗎?

    誰也不告訴她究竟是怎麼回事,大伙都靜靜的,像是在等待什麼,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悶得她快要發霉。

    更荒唐的是,她覺得自己被排擠了。

    嗚嗚,他們三個成了小團體,有空時便聚在一起咬耳朵,只要她一接近,他們立即做鳥獸散,分明就是蓄意瞞著她什麼,故意孤立她,完全不把她當成他們的一份子。

    天啊,她是按到什麼開關了?為什麼大家要這樣對待她啊?

    她不過是看見一個酷似言敘亞的伯伯罷了,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況且,她走沒兩步,一回頭,人就不見了,說不定只是瞧見個鬼魂而已,有什麼好排擠她的?

    如果他們也想看,大不了她帶他們一起去嘛。

    她要是想不起地方,還可以找季軍烈帶路啊,何必這樣就孤立她?甚至還軟禁她,不准她踏出家門半步。

    嗚嗚,她好歹命啊。

    「你在吵什麼啊?」

    頭上挨了一記,痛得於若能滑進吧檯裡,抱頭哀哀叫著。

    「大姊,好痛。」幹麼這麼暴力,嫌她吵,用說的就好了嘛,幹麼動手動腳?

    況且,她不過是在心裡吶喊而已,大姊到底是怎麼聽到她的哀嚎聲的?

    「大姊不痛,但你要是再鬼叫下去,我會讓你更痛。」於用和靠在吧檯邊,惡狠狠地瞪著她。

    她無奈地扁起嘴,像是可憐的仙度拉。

    做作地抽抽噎噎,爬起身後,又無力地趴在吧檯上,看著外頭的燦燦驕陽。

    明明是陽光普照啊,為什麼她的心裡卻是下著陰霾冷雨?

    嗚嗚,她好可憐,被孤立、被排擠、被遺棄了……

    「你到底在幹什麼?從剛才就看你在玩臉部喜怒哀樂。」

    傭懶的柔軟女音出現,於若能立即抬眼,剔亮的眸子瞬間盈滿熱淚。

    「志曦……」她感動到不行。

    「乖。」顏志曦摸了摸她的頭。「我這不就回來了嗎?有這麼想我嗎?」

    「志曦,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於若能抓著她,將她拉進吧檯裡。

    「昨天。」顏志曦任由她摟得死緊,當她是個超沒安全感的三歲小孩。「想給你一個驚喜,所以就沒打電話告訴你。」

    「嗚嗚,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要是再遲一點的話,也許再也看不到我了。」她唱作俱佳,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告知她連日來的可憐日子。「志曦,你說,我有沒有好可憐?」

    「你好無聊。」顏志曦聽了老半天,不客氣地給賞她一記額擊。

    「痛痛痛,你怎麼可以說我好無聊?我是好可憐。」嗚嗚,都不知道被排擠的滋味有多難受。

    「根本就沒什麼事,你幹麼一直發揮你旺盛過頭的想像力?」顏志曦歎口氣。

    「哪是啊?」於若能像個三歲小孩跺腳。「真的很怪,我不騙你,他們真的是有事瞞著我,但只要我一問,他們一概當作什麼都沒聽到。」

    顏志曦微挑起眉,想了下,倒也想不通。

    「志曦,你真的沒聽過言敘亞這個名字?」她突然問。

    顏志曦斂眼。「你還在想那件事啊?」不提便罷,一提她便想起,她和自己通電話通到一半逕自入睡。「你少無聊了,我還沒找你算帳呢,打電話給我,自己痛快地說完了就自動進入夢鄉,也不想想我還在電話那一頭等你回應哩。」

    「哦,那一次啊。」她太累了嘛,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還是覺得他很特別,總覺得他好像可以牽動我失去的記憶。」

    雖說惡夢好一陣子沒來找她,但是那回看見他背部傷痕後,惡夢便延長了,再加上他的背傷,有太多不謀而合的地方,要她不聯想都不行,而且這一陣子他們又神秘兮兮的。

    很多事,她想要找到答案,但是卻沒人能夠回答她,讓她只能夠一個人拚命地聯想再聯想。

    但無法證實,也只是無意義的聯想。

    總覺得,她好悶。

    「唉,六歲前的記憶有跟沒有一樣。」顏志曦歎口氣,不懂她的執著。

    「是這麼說沒錯,但我總覺得我遺漏的是很重要的記憶。」她也知道自己的執著有點好笑,但還是忍不住會去想,幾乎像是反射神經的一部份,不是她蓄意的,而是很自然的,她就是會這?想。

    「有我重要嗎?」一抹特大號的陰影襲來。

    兩人同時抬眼,迎向季軍烈滿臉的笑意。

    「他是誰啊?」

    「我姊的死黨,不要理他。」

    「喂,我是你男朋友耶,你這麼介紹我?」他很委屈地道。

    「你什麼時候變成我的男朋友了?」於若能翻了翻白眼。「讓我告訴你吧,我喜歡的是言敘亞,不是你。」

    她說的話也許傷人,但在情未放深之前先把話說清楚,是最慈悲的做法了。

    「若能……」季軍烈的笑意垮了下來,哀怨透頂。

    可憐他在風雨中陪她外出採買,甚至遺願意為她提著幾個重死人的大袋,就只是為了取悅她,而她竟說她喜歡的人是言敘亞,這教他情何以堪?

    「滾到旁邊去,不要影響我的生意。」於用和從櫃檯閃出,冷冷警告之後快速撤回。

    季軍烈無奈地朝櫃檯移去。

    「你說的那個言敘亞?」顏志曦挑起眉,瞧她點點頭。「下回記得介紹給我認識一下,我想看他長得什麼樣子。」

    「哪還需要下回?他不就來了。」她指著通往廚房的那一扇門。

    顏志曦順著好友指的方向看去,瞬間,笑意僵在唇角,雙眼發直地瞪著眼前與她四目交接的男人。

    他不認識她,但她卻記得他!

    「你怎麼會在這裡?!」顏志曦脫口質問。

    她話一出口,於若能立即傻眼,抓著她。「志曦,你認識他嗎?」

    「我不認識他,但是我……」話到一半,她突地噤若寒蟬,只因她瞧見了於用和森冷的目光。

    糟!闖禍了。

    原來他就是言敘亞,但他怎麼會在這裡,還穿著幸福寶貝屋的圍裙?

    「你怎樣?」

    「我……頭有點痛,我先回家了。」此時此刻,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不行。」於若能扣住她的手腕。

    顏志曦回頭睇著好友微凜的臉,忍不住打從心底憎惡自己,沒事那麼多嘴做什麼?她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你為什麼會這麼說?你認識他?」她沉著臉追問。

    「沒有。」

    「你說謊!」於若能瞇起向來迷糊的眸。「你要是不認識他,剛才為什麼會問他怎麼會在這裡?這表示你認識他,而且你跟他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顏志曦嚥了嚥口水,氣好友沒事才在這當頭變聰明,連那種小小的語病也讓她聽出來。正忖著該怎麼瞞過她,便瞧見於用和走了過來。

    「到裡頭講。」於用和將於若能拉向廚房。「軍烈,外場就交給你了。」

    「我?!」季軍烈指著自己的鼻子。

    被拖進廚房之後,於若能微惱地撥開於用和的手。

    「你們都有事瞞我!」她氣得跺腳。

    大姊、二姊、志曦,還有他!居然聯合起來瞞她!

    「誰瞞著你了?」於用和大眼一瞠,以氣勢壓過她的惱意。

    「不就是你、你、你和他!」她纖指橫掃,廚房裡頭除了她之外的四個人皆被掃射倒地。

    「我們瞞了你什麼,讓你在店裡無理取鬧?」於用和再加強氣勢,企圖讓她乖乖閉上嘴,別再做不必要的發問。

    「還說沒有瞞我?為什麼志曦會認識言敘亞?而且志曦對他的態度很不好,感覺上不像是毫無瓜葛的人嘛。」她氣得快要發抖。

    「那又怎樣?」

    「又怎樣?」她氣得翻了翻白眼。「這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我應該認識他吧?他應該在我失去的那一段記憶裡頭吧?」

    她拚命地將腦海中關於他的記憶全部掏出來,但是記憶卻總是不完整。不管她怎麼努力,就是拼不起也湊不來,而她們又一個個在瞞著她,像是背著她在做些什麼,她實在是厭惡透頂。

    「那是你自己猜想的。」不管她如何發問,於用和一概用最冰冷的態度應對。

    「我自己猜想的?」她要不是大姊,自己一定衝向前去咬她兩口。「不然,你說,你們這幾天瞞著我在討論什麼?」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於用和依舊以不變應萬變。

    「是因為不能告訴我吧。」於若能幾乎是肯定地道。

    於用和抿了抿嘴。

    「那一天,我聽見你跟言敘亞在爭吵,還聽到言敘亞說,他的父親要找我,還說什麼悲劇不悲劇的,聽得我一頭霧水。而前幾天,我跟他提到我遇見了一個跟他長得很像的男人,你們像是發生什麼事似的細聲討論,而只要我一接近,你們立即散會。」她一股作氣地道,大眼梭巡著在場四個人,「所以,你們討論的一定是關於我的事,對不對?」

    這是合理的推斷和懷疑,只是她不懂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她的一番話出口,大伙便陷入無止境的沉默。

    「志曦回來,證明了我的猜想無誤。」她的眼緊盯著始終不發一語的言敘亞。

    「你身上的傷,跟我有關吧。」

    話一出口,驚動四座。

    「你想起來了?」顏志曦脫口道。

    「顏志曦!」於家兩個姊姊不約而同地朝她瞪去。

    糟,又說錯了。「我、我想起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話落,直接從後門逃掉。

    顏志曦一走,整個廚房靜寂無聲,凝滯的氛圍令人欲狂。

    「事實證明,真的不是我想太多了。」於若能突然歎道,看著沉默下語的三人。「那,誰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嗎?」

    「車禍。」於用和簡單說明。

    「他身上的傷才不是車禍造成的。」於若能冷聲道。「大姊,那是刀傷,瞎子也摸得出那是刀傷,更何況我還親眼鑒定過。」

    拜託,不要再唬弄她了,好嗎?

    迷糊不等於笨!

    「你什麼時候親眼鑒定過了?」於用和瞪向一旁的言敘亞。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沒有告訴我實話,我要聽實話。」不要再轉開話題了,她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在你很小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腦袋不清楚的男子,他要傷你,卻砍傷了我,而後,你因為過度驚嚇而喪失了那一段記憶。」言敘亞簡單帶過,避開重點。

    「那麼,是你救了我?」謎底就是如此?會不會太簡單了點?

    言敘亞閉上眼,不予置評。是救嗎?說是救了她,倒不如說是救了自己吧。

    「那麼,我們真的認識?」他不回答,她當他害羞不好意思承認。她直勾勾地看著他,「我們應該不是同學吧?」

    他長她幾歲,不是同學,又是怎麼認識的?

    「不是,我們是因為一些機緣才認識的。」故事太長,他不打算一一說明。

    「所以,你才會一直都那麼關心我?」

    他輕佻趄眉,很輕地點點頭,算是承認了。

    「可是……」還是有疑點啊,「那個男的為什麼要傷我,還要砍你?我們跟他有仇嗎?」

    這麼一說,豈不是跟她的夢境吻合了?

    她這麼一問,言敘亞不禁語塞。

    「沒有仇,那只是一個隨機行動的瘋子。」於用和毫不客氣地道,「而且,你不要以為是他救了你,事實上,那個瘋子原本就是要殺他,你不過是被他波及罷了,所以你不要以為他關心你,是因為他喜歡你,事實上他是內疚,懂不懂?」

    「內疚?」聞言,心頭為之一震。

    「不然你以為呢?」她冷哼著。「就是他愛玩,才會連累你,他現在對你好,是因為他自認罪孽深重,在補償你而已,你可千萬別笨得以為他是喜歡你。」

    於若能錯愕地瞪著大姊,難以置信她?將自己的心思猜得分毫無誤。

    而他,那樣深潛在眸底的關懷擔憂,只是起源於內疚?

    他對她的所作所為,只是因為內疚?!

    「不要忘了,他有未婚妻,就要結婚了,對你好,只是他良心不安,你千萬別誤會了。」於用和再下猛藥,要她徹底死心。

    「真的嗎?」於若能顫聲問著。

    言敘亞猶豫了下,不語,卻點了點頭。

    「既然是這樣,你那晚為什麼要碰我?!」她惱火地拋下這句話,隨即往外跑去。

    如果只是內疚,那就說清楚嘛,沒事搞得那麼曖昧,讓她自作多情做什麼?

    他見狀,要跟在她身後追去,卻被於用和制止。

    「至可,叫季軍烈看著她。」轉向言敘亞,「剛才若能說的事,你能跟我解釋一下嗎?」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還要喝、還要喝!」

    「好好,我們回家再喝。」

    「不要,我要現在就喝!」於若能在季軍烈的懷裡撒潑掙扎著,外加拳打腳踢。

    「乖,已經到家了,我們馬上就可以喝了。」他的臉上和肚子各挨了一記,卻還是努力地將她抱上二樓。

    一到二樓才發覺燈還亮著,有人在客廳。

    「回來了?」言敘亞淡淡問著。

    「你你你……」視線努力地對焦,好一會兒才認出他來,「你這個大壞蛋,你怎麼可以坐在這裡?」

    「我有事跟你說。」他走向前去,將她抱入懷裡。「她交給我就好,你上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了。」

    季軍烈原本想再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摸摸鼻子,準備上樓。「她喝了不少酒,最好預防她吐在你身上。」

    言敘亞輕輕點頭,隨即將於若能抱入她的房裡。

    「你走開、走開,我討厭你!」她死命地踢著他。

    「好好睡吧,我把垃圾桶放在旁邊,想吐的話,就吐在垃圾桶裡。」將她輕柔地擱到床上,細心地把垃圾桶備妥,他轉身準備離去。

    「就這樣?」於若能猛地起身拉住他的褲管。

    「你喝醉了。」就算他現在想跟她談事情,她也不見得聽得進去吧,就算聽進去了,等到明天一早,她依舊什麼事都會忘光。

    「就是因為我喝醉了,你更應該要陪我。」一般都是這樣的,不是嗎?

    「你不是討厭我了?」他乖乖地在床畔坐下。

    「我討厭你對我好,只是因為你內疚。」嗚嗚,去他個內疚,那有什麼好內疚的?「是你救我的耶,應該是我內疚耶,為什麼是你內疚?」

    她放棄了褲管,轉而牽著他的大手,撫上她躁熱的臉頰。

    哇,好涼啊,好舒服。她閉上眼,發出滿足的低吟聲。

    「可是,你是被我連累的啊。」他斂眼瞅著她撒嬌似的甜美模樣,長指由著心念輕觸著她細嫩的臉。

    多怕她再一次被他連累,又多怕她一旦恢復記憶,會因害怕而躲著他。

    她現在敢親近他,是因為她把他給忘了,要是記起他,也許她會把他和父親的身影重疊在一塊,而二次的精神傷害,可就難以預料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不管是怎樣的後果,他都不樂見。

    只要她好,他就好。

    而眼前最重要的是,不能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半步,她和老爸接觸過了,那就代表老爸在這一陣子定會有所動作的。

    他絕對不能在這當頭因為私人感情而懈怠了戒備。

    「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你們老是話中有話,為什麼不說清楚一點?」喝了一晚的酒,儘管喝得她雙眼難以對焦,但是腦袋卻是異常的清醒,總覺得被揭曉的謎底依舊蒙上一層影子,沒有十分的真實。

    「反正你就乖乖的,什麼都別亂想,往後也不可以再和季軍烈到外頭喝酒喝到這麼晚,知道嗎?」

    她張眼看著他。「那你要陪我嗎?」真以為她喜歡季軍烈作陪?

    「別和季軍烈走太近,他是記者。」

    「你願意陪我嗎?」於若能氣惱地撥開他的手。

    「若能,我只是在擔心你。」

    「如果你只是因為內疚而擔心我,那你大可不必,那年到底發生什麼事,我根本不知道,你不需要拿那件事當作拒絕我的借口!」話落,斗大的淚水無預警地滑落。

    「若能?

    「出去!」她踢踹著他,拉起被子往頭上一蓋。「我要睡覺了。」

    言敘亞心疼地探出手,卻在被子前停下來,猶豫了下,無聲歎了口氣,起身關了燈,將她蒙被低泣的聲音掩在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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