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由於兩件事實,對市原彌榮子毒殺事件的看法有不同的兩種意見。
一是從白籐起人的住宅裡發現了蓖麻子白朊;二是白籐隆太的墜機事件有可能是人為造成的。
在這之前,「蘆高號」墜毀事件始終被認為是一樁機械意外故事,市原彌榮子則被認為是白籐起人生前設下的計謀謀害的。
事情到了今天,菠窪警察署的專案小組有了新的認識。
不過也是認為都是白籐起人生前做了手腳後達到了預期目的。
時間和方法都支持這一觀點。
隆太在意外發生之前,於三月十四日曾駕駛「蘆高號」飛行過,那是他死前的十天,換句話說,在那十天裡,起人可能乘夜色接近了那架停在停機坪的飛機,將主翼的燃料箱打開,放掉一部分汽油。另外加入同量的水,導致結霜發生故障。
彌榮子的事件也是一樣。起人曾是她的情人,會借口找個理由,或說要和她恢復關係,到了她家。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從她的臥室裡偷走了那只黑珍珠的戒指,並在戒指內側注人蓖麻子白朊,再另找一個機會偷偷放回去。
這件事也有證據:女傭人在彌榮子的床下發現了一支刻有起人名字的鋼筆。女傭雖然無法確認是什麼時候掉的,但在二月底換地毯時肯定還沒有。從二月底到起人三月二十四日身亡的時間來看,他有坷能到過彌榮子的家。
如果這些的確是起人所為,那麼動機多半是出於報復。
但是專案組內也有人指出,起人選擇的這種殺人方法未免太不明確了。他想報復的話,完全可以選擇在自己活著的日子裡採取直截了當的方式進行。為什麼要拐彎抹角?
對於這些反駁,若尾是這樣認識的。
「像白籐起人這樣的天才,必然是心高氣盛。如果在生前惹上事端,當然要受到懷疑,並會受到警方的傳訊。即使無法證明他有罪,那麼任何人也會認為是他的報復行為。結果會落一個被人恥笑的下場。這是他絕對無法忍受的。他連自殺也不肯承認,於是製造一起病逝的假象,並安排了死後復仇的計謀。
「的確,他採取的這兩種形式都是不確實的手段。那不正是他草率的賭注嗎?如果成功當然好,即使達不到百分之百的目的,也能使受害人心驚膽戰,使人覺得他們對起人的冷酷是殘忍的苛待。就算是不成功的話,更能引發世人支持他,達到譴責蘆高公司經營管理層的自尊的效果的!
「依我的看法,這是天才的白籐起人的賭命的計謀!」
無論如何,獲窪警察署在集中全力弄清市原彌榮子事件的真相。
隆太的墜機事件是由富士五湖警察署管轄並處理的。
目前正在和運輸省意外調查委員會聯繫,進行嚴密的調查中。
關於彌榮子事件,假如是起人的罪行的話,那就要首先弄清兩件事:他是怎樣得到蓖麻子白朊的?什麼時候把蓖麻子白朊放進彌榮子的戒指裡的?
如果無法查明他弄到蓖麻子的途徑,那就不能證明是他所為。由於起人有廣泛的學術界同事和朋友,因此還有必要查清他的交友關係。
況且,尚不能確定起人就是兇手呢。
關於彌榮子的毒殺事件另有兇手的可能依然存在。那種情形被證實了的話,兇手則是為了嫁禍起人而殺死彌榮子的。
兇手可能是彌榮子的敵人,因為她的死可以獲利的人……
除了雙管齊下地調查起人和彌榮子的背景外,總部還有一項重要而緊急的任務,即是防備新的犧牲者出現。
假定兇手是起人這一點成立的話,他的復仇目標決不僅限於隆太和彌榮子兩個人,恐怕還有第三個和第四個人。
第三個受害者,最有可能的就是白籐興二了。
興二比隆太小三歲,今年五十二歲。蘆高公司創立時,他辭去了銀行的職務,擔任了副經理,一直主要負責財政上的業務。和大膽行動的隆太相比,興二顯得有些神經質,保守而且固執。對於企業經營上的事情,通常按照隆太的意思去做出決策。
至於他對待起人的態度,興二顯得更加刻薄和不近人情。他們的表兄弟千野宏,在獲窪警察署接受傳訊時說:
「那是因為他擔任著副經理的重任的緣故。對於起人提出的研究費申請一事,縱然他能諒解,也不得不鐵心腸地表示反對。」
但在起人死後,市原彌榮子卻向親近的人透露了相反的事實。
「興二在三兄弟中位於老二。小時候隆太和起人就表現出了非常的天才。而興二則夾在他們兩個人中間,所以顯得更加不足。加上隆太比較喜歡最小的弟弟起人,我認為興二對起人會產生比較複雜的情結。」
獲窪警察署和總警察廳達成了協議,首先委託興二管片內的北澤警察署,在他的住宅附近加強巡邏。
蘆高公司也僱用了保鏢,時常在興二身邊保持著戒備。
這些保鏢每天用車接送興二,仔細檢查剎車或其他零件有無異常。在家中,興二的妻子春江定時檢查丈夫的西服、領帶、袖扣甚至鞋子,恐怕兇手無孔不人,在他的日用品裡放了蓖麻子白朊或其他毒物。
五月二十八日,九之內的蘆高公司總部召開了董事會議,興二順理成章地接任隆太,成為第二代董事長兼經理。
千野宏則由常務董事升任專務董事。
會議同時計劃六月份召開臨時股東大會,增選兩名新的董事。
本來蘆高公司的宗族色彩很濃,在全部股票中,百分之八十由隆太、興二、起人三兄弟和千野宏持有。這百分之八十,隆太佔百分之三十,興二和起人各為百分之二十,千野宏為百分之十。
但是起人持有的股份已在兩年前為製造新設備而提出研究費要求的時候,轉交公司保管了。
起人死後,一部分股票讓給了市原彌榮子,大部分則隆太接收了。
隆太死後,他的股份就由妻子壽子繼承,可是壽子根本不想參與公司經營,並將股東的權利讓給了興二。
興二就任經理之後,他身邊的警衛工作更加嚴密。專車每天都從不同的路線往返於家庭和公司之間。原本就神經質的興二更加神經緊張,不但減少了外出或打高爾夫球,連外人贈送的食品和禮物都不再碰一下。每天中午吃的是家中帶來的盒飯,晚上只到兩三家相當熟的餐館用餐,並且還採樣留底,以防萬一。
「這樣做不是太過份了嗎?」
佐知子聽丈夫說起興二目前的做法,不由得大為吃驚。
在這天吃飯時,便和透子說了起來。
「起人已經死了,怎麼會襲擊他的專車?或是在他的飯裡下毒?」
「也許他們認為會有人同謀……」透子說道。
「這麼說,即使彌榮子和隆太都不是死於意外,都有同謀者的話,幹嘛不採用更直截了當的辦法?反過來說,萬一會襲擊興二,也一定會採用同樣的辦法,根本不會明白張膽地對他的專車下手呀!」
透子突然發現,萬事悠閒的母親竟然也有如此這般的推理能力,吃驚地看著她。
「儘管這樣……爸爸不會有事吧?」
佐知子聽到這裡,臉上一下子僵硬了,「不會有事的。你爸爸可沒有和起人叔叔過不去,而且有媽媽守護著,絕對安全!」
佐知子的口氣十分強硬,大概她不想讓女兒擔心。
透子在腦子裡不停地迴響著母親的話:「採取起人生前策劃的辦法行事……」
那個夢境突然復甦了。起人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看著吧!阿透……我要從雲裡把死的禮物送給大家!」
一種不透的預感使透子不寒而慄。
這個不祥的預感,在短短的幾天後發生了……
2
對蘆高公司而言,六月十日正是一個比十月的建社紀念日更具有意義的日子。
一九七五年六月十日,蘆高公司正式發售起人開發的劃時代的超小型電子計算機「SUPER-MINI」。後來成為了爆炸性熱門商晶,而蘆高公司的名字也「一舉成名天下知」,躋身於日本一流大企業之中。
第二年,蘆高公司在橫須賀建設了一座大型的新工廠;一九七七年,丸之內的十五層總部大廈落成。
這兩處的開幕慶典都安排在六月十日舉行。凡事不講風水吉凶的隆太,唯獨對這一天情有獨鍾。
因此,每年六月十日上午的十點鐘,全體人員都在公司舉行祝賀會,經理向全體員工致詞,這已成為一種慣例。
尤其今年又逢蘆高公司建社二十週年。
本來應當舉辦一次盛大的慶典活動,然而接二連三地發生了不幸,雖然還要照常舉行慶祝會,但決定不再大搞。
幹部們希望藉以「沖沖喜」,一洗公司內的消沉氣氛。
六月十日這一天,正好是梅雨期裡難得的晴天。
丸之內的蘆高公司的七層大會議室裡,上午十點以前已經聚集了五百名左右的員工。
大會議室不太大,除了慶典之外,這裡還用來舉辦新人公司的員工的入社儀式,宴會或大型集會,會議室設計普通,前方只有一個一米左右高的舞台。
舞台中央擺了一張桌子,左邊是一籃盛開的鮮花,清澄的陽光從面向皇宮的西方和南方的窗戶照進來,室內也一派清新。
上午十點整,大會宣佈會議順序。
這時,場內一片肅靜,新的公司經理白籐興二健步登上了舞台。
身高一米七的興二穿著禮服,昂首挺胸,一步一步地走近中央的桌子。舞台下的攝影機緊緊追蹤著他。大會的祝賀場面將同時向全國各地的分公司和工廠播放。
「公司各位員工,今天,我站在這裡,為這麼一個喜氣洋洋的慶典致詞,此乃我本人一個月前連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事。」
興二面帶微笑開始發言,他的微笑由於緊張和自負而顯得有點僵硬,聲音因忙累而有些倦意。
「無須我再次重複,由於前任經理白籐隆太先生於五月十二日死於非命,於是在公司二十八日的董事會議上,由我就任董事會長兼經理,這個慶典的賀詞,也同時是我對各位員工以經理的身份所做的第一次致詞!」
興二的手扶在桌子的兩端,目光十分熱切地巡視著會場四周。原來不擅長長篇大論的他也逐漸地消除了緊張感。恢復了平時的語調。
「各位,自從三月以來這五十多天裡,蘆高公司接二連三地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不幸事件,連續失去了三位董事。無論誰都會對本公司的前景感到不安,以致士氣下降,這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但是,只要我們精誠團結,忍受住這個災難的打擊,就能重新展現出光明的前景的!我相信,考驗越大,我們所獲得的成功也就越大!我希望每一位員工奉獻自己的力量,協助公司共度難關——」
興二說到這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提高了嗓門。
「縱然我們失去了三位董事而感到難過和遺憾,可那一切都成為了過去,我也不再有任何懼怕,我們要向著蘆高公司的光明前程——」
他剛說到這兒,他面前的桌子隨著一聲巨響炸開了。
火花和木片四下飛迸,興二的身軀一下子飛到了半空中,然後劃了一個奇妙的弧形,仰頭摔到了舞台的後邊。
3
尖銳的警笛響徹了清晨的丸之內區。
消防車、救護車、巡邏車一輛接一輛地穿過日比谷大街,其他車輛慌忙讓開,路上的行人也紛紛停下了腳步,膽怯地向剛才傳來爆炸聲的方向望去。
那是蘆高公司的位置。人們都在猜測。難道蘆高公司又發生了不幸……
丸之內的商業人士都流露出了恐懼、好奇等複雜的表情。
人們來到大街上,遠遠地望著冒著濃煙的蘆高公司的七層窗口。
消防車和巡邏車停在樓下,消防人員紛紛衝進大廈。
但是,當消防人員來到七樓的大會議室時,因爆炸引起的火勢已經熄滅,只有白色的爆煙在空中飄蕩,舞台右邊的窗簾和旁邊的屏風被引燃,已燒去了大半。
白籐興二仰面朝天倒在了舞台後方的花團底下。衣服因爆炸已經裂開,流出了大量的血。外行人一看也能明白已無生還的指望了。救護人員迅速把他抬到擔架上,設法挽救他的生命。
這次爆炸受傷的人,似乎只有他一個。
火勢全部撲滅了。有幾名輕傷員被送走後,有關人員立即勘察現場。
這兒的總指揮是警視廳搜查一科特殊犯罪搜查組的土方,特殊罪犯搜查組是專門處理綁架、飛行意外、爆炸和電腦犯罪等現代特殊犯罪的機構。土方則是總廳公認的爆炸權威。
統稱之為「特殊搜查班」的十名工作人員正在謹慎地撿起舞台上飛散的木片和細微碎片。
管界內的丸之內警察署刑警將這間大會議室的五百餘名員工叫到其他房間,開始逐一地進行詢問,錄取口供。
新任的專務董事千野宏和總務部長酒井留在大會議室裡,接受土方的質問,四十五六歲的土方身材短小而結實,看上去十分精幹。
「也就是說,新經理上台上兩三分鐘後桌子炸開,把他彈到了舞台的後方?」土方對著千野宏叮問了一句。
「是的。」
「當時你們在什麼位置?」
「舞台下面的左側最前排……」
千野宏指了指排成十五排左右的椅子前方。
「我坐在最左端,就在千野董事旁邊。」酒井說道,「因為我擔任大會司儀,因此必須常走到舞台上去。」
「原來這樣。幸好大家都沒受傷。」
聽了土方的話,千野宏突然皺了皺眉頭,似乎他感到了這話中的另一個含意。
「準確地說,是幾點幾分爆炸的?」土方又問道。
「酒井宣佈開會時,正好十點,然後經理上台……大概是十點零三分或四分吧……」
「我想也是差不多那個時候。」酒井附和著說道。
過了一會兒,土方讓他們盡可能詳細地描述了爆炸聲的大小和火光的感覺。
「桌子裡會有炸彈嗎?」酒井問道。
「大概有的。」
「是定時炸彈?」
「對——噢,這個大會議室的出入口是怎樣的?」土方換了一個話題。
「前後各有一道門,但門上都有鎖。」酒井答道,「鑰匙就放在一褸後面的管理員室,誰用會議室誰向他去要……」
「可最近用得比較多。」千野補充道。
「因為人數一多便使用這間會議室。」酒井又說下去。
「最近一次使用的人知道是誰嗎?」
「管理員室都有登記。」
「那就麻煩你們去查一下。另外,這個大廈共有幾個出入口。」
「正門一個大門,還有一個後門;其他各層的走廊盡頭都有太平門,從那兒可以走緊急樓梯出去。」
「太平門平時鎖不鎖?」
「鎖的,從裡面鎖上。」
「可以從外面進來嗎?」
「不能。」
「出入大門的人檢查嗎?」
「檢查的。傳達室有兩名小姐和一名警衛。公司員工都有徽章;但時間很長了,即使不戴徽章也認得出來。外邊來的客人要先在服務台登記,如有可疑的人,還要受到警衛的詳細尋間。」
「也就是說,除了員工或來訪的人員外,要想偷偷溜進來是不可能的了?」土方向總務部長問道。
「肯定是的。」
「後門呢?」
「也有管理人員看守,公司的炊事人員或清潔工必須出示證件才能通過。因為這類人員常常變更,因此公司規定必須檢驗證件才能放行。」
「那麼後門也是比較嚴格的了。」
「不過……其實也不那麼嚴格。」千野宏突然插了一句,「尤其是後門,我可不敢說沒有非公司的人員進來過!」
「不過,假定是外來人進來了,他必須通過兩道門,一是大樓的前門或後門,另一個就是怎樣進到大會議廳的。」土方連忙打了個圓場。
「第二道門,就是大會議廳的門。」千野宏說道。
「管理人員不是來要鑰匙就給,他起碼要看一下來人是誰,理由是什麼……」
「而且管理人員掌握的鑰匙很多,外人是不可能一下子從那麼多的鑰匙裡找出大會議廳的鑰匙。」總務部長連忙解釋道。
「晤……」土方點了點頭,他離開了一下,去和負責收集舞台上證據的人員交待了幾句什麼,然後又走了回來。
「請你們看一下這間會議廳的窗戶有什麼異常沒有?」
說完,土方走到一個窗前,千野宏和酒井跟在後面。這間大會議廳位於大樓的西南角,這個窗戶有幾扇被打開了。因為現在不需要冷氣,為了通氣,在會議開始之前就被打開了,還有的是因為爆炸後為了排煙而打開的。
無論如何,兇手不可能從七層樓高的窗戶爬進來,而且外牆也沒有痕跡。
土方又來到走廊一側。一米高的磨沙玻璃窗並列排了一大排,其上方有為透空氣用的扁長的旋轉氣窗。
凡可以看到的窗戶全部被關上了,而且都有鎖。
他們又從大會議廳的後方查起,走到離門口有七八米時,三個人全停了下來。
在這兒的窗戶上開了一條縫。這種旋轉式窗口寬三十厘米、長八十厘米左右。這個窗戶開著五厘米左右的縫。
「這是今天早上打開的嗎?」土方的表情嚴峻起來。
「不太清楚……說不定……」酒井有些含混地說道。
於是,三個人連忙注意其他的窗戶。
結果發現這種兩排的旋轉式窗戶,下面一排都上了鎖,只有上面的有三處被打開了,都是三至八厘米的樣子。
「我馬上去問問!也許這幾扇是常常打開的,可能是為了換氣的……」酒井狼狽地說道。
「如果窗戶向大樓外面,警衛應當會發現的,電腦防護系統也會報暫,但這幾個窗戶是轉向走廊的,又是換氣用的小窗口,恐怕不會有人注意了。」
「雖然窗戶小,但大個子的男人出入也足夠了!」土方嚴肅地說道。
「只要完全打開,身體就可以橫著進來的!這樣一來,對兇手來說,進到這間大會議廳就只有一道防線了!只要進到大樓裡,再進到這裡就不是很困難的了!」
4
白籐興二被送到醫院後,沒有再恢復意識人就死了。
死因是內臟破裂,造成大出血休克、全身衰竭。
上午十一點左右,這個惡耗便迅速傳遍了蘆高公司。
中午十二點半,丸之內警察署馬上設立了專案小組,一點鐘便召開了第一次搜查會議。
組長是總警察廳刑事科長。總廳搜查科科長和丸之內警察署署長是副組長。
「目前仍在進行現場的取證和對有關人員的調查中。現在先匯報一下已經明確了的事實。」土方簡潔的開場白。
「首先是關於炸彈的事。在現場,我們找到了電池,雷管的碎片和金屬定時器的殘片。其他的材料都被炸成了粉狀,無法辨認。從這些東西來推斷,我認為這是一具小型的定時爆炸裝置。」
其餘的人都在靜靜地聽著土方的介紹。
「從爆炸的情況來推斷,炸藥最多有一百克,其量極小,因此可以推斷距離死者很近,可能是桌子的靠近死者一側的。極有可能是在那張桌子抽屜上面,這樣,即使拉開抽屜也看不見。而且在這個位置可以直接炸中死者的腹部,這樣是分之百地置演講者於死地。我再說一遍,兇手的目標是針對死者本人的!」
「經理,常務董事,接下來又是新經理……」
有人在低低私語道。
「不錯。下面,請丸之內署的人介紹一下有關兇手出入的情況。」
於是,丸之內警察署的刑事科長鹿田馬上站了起來。
「有關蘆高公司大樓的出入方面,由於有晝夜值勤、嚴格的檢查以及各科室的所有門窗、電腦的警衛系統,可以說外部人員的闖入是不可能的。因此,我們認為兇手是內部人,或是以各種借口進來的外部人員,要不就是冒充業務人員從後門混進去的。一旦進到大褸,再進到大會議廳就比較容易了。因為會議廳的走廊側,上部是一排三十六乘八十厘米的大旋轉窗,其中有三個小窗被稍稍打開了一些。」
「另外一點,最近一次使用會議廳的時間是六月一日,三十多營業部的員工都在那兒開了一次會,當時的與會者全部都調查過了,一些人記得上面的窗戶確實是有扇打開著的。但大多數人不清楚是否是打開的。另外,那間會議廳位於這幢建築的一角,走廊呈拐彎形,從另一個地點就看不到整個會議廳,換句話說,只要有人知道內部的這些情形,選一個恰當的機會從旋轉窗潛入會議廳,再安置定時炸彈,不是不可以的。」
目前調查只到了這一步。下面就是自由發問。
「剛才鹿田說兇手是從上面的旋轉窗進的,那麼請間,安置那個定炸彈要多少時間?」一名年齡較大的刑警問道。土方回答道:「像這樣結構的裝置,有五到十分鐘就足夠了。」
其他人發出了驚歎。
「炸藥的成份是?」
「因為沒有經過詳細分析所以目前還不能確定,不過我認為基本材料應當有硝化甘油。這是一種無色的油狀物,是在甘油裡加入一定比例的硝酸和硫酸制戚的。只要是學過化學的,應當說配製起來並不困難。」
「材料容易弄到手嗎?」又有人問道。
「是的,都不是什麼稀有材料。甘油的用途十分廣泛,除藥用之外,機械的潤滑劑,化妝品、肥皂的原料也都使用。簡單地說,這些材料全可以在市面上買到的。藥房,化工產品商店,農資部門和油漆五金店裡都有出售。」
「定時裝置呢?」
「那也不難,而且在今天計算機知識相當普及的情況下,並不是精尖的技術,有些技術書籍還有專門介紹。」
「這麼說,任何人都可以做得到了?」
搜查一科來的刑警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土方不高興地瞥了一眼。
「那當然,不過,說任何人都可以做得到也有點太極端了。總之,只要有人真想幹,再具備一定的知識,做成一個定時器並不困難。而且,這些材料在日常生活中也可以說比比皆是,市面上就可以買得到。很遺憾,希望大家先有個準備。」
會場內一片沉默。似乎大家都意識到了這次事件的偵破困難程度。
「關於定時裝置……」總廳搜查一科科長不想浪費時間,首先打破了沉默。「可以判斷出是幾天前放置的嗎?」
「很抱歉,爆炸後什麼都成了碎片,無法判斷。」
「那從理論上講,應當在多長時間前安置好呢?」
「這個……只要做好了聯動時鐘,可以數日前就安置好。」
「數日?七天?七十天?」
「大概可以吧?」
「七十天一您的意思是說七十天前,也就是三月二十四日,白籐起人死亡之前?」
丸之內的署長叮問了一句,而科長無言地點了點頭。
「晤……根據公司方面的介紹,每年六月十日舉行慶典,上午十點由經理向全體員工致詞,這已經戚了十年來的慣例。由此可見,七十天前在舞台的桌子裡安放爆炸裝似乎是可以的。」
「對,為了只襲擊新經理白籐興二,不針對別人……」
又是死去的兇手事先做的手腳嗎?——沒有人敢否認這一點。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被這龐大的烏雲壓住了心頭,任何人都無法從那咒語中解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