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正坐在一張桌子旁,埋頭填寫那些沒完沒了的表格和材料。凱茨在他旁邊坐下。梅森抬頭打了個招呼,什麼也沒多說。凱茨拿起一隻圓珠筆,開始對付令人生厭的文字工作,一邊寫,一邊咒罵著官僚主義,皇家警察局,還有保守黨。沒過一會兒,她就再也寫不下去了。凱茨對梅森說了聲謝謝。
「我只是做我的工作,弗拉德。」
「我知道,」凱茨說,「謝謝你做得這麼漂亮。」
「算了吧,凱茨。」
「你救了我的命,彼得。」
「是瑞德救了你。」
「大概是,」凱茨說。接著她問自己能否請他喝杯咖啡。
「為什麼?」他說,「感到內疚,是嗎?」
「我只是想說謝謝。」
「如果你想那麼做,你可以明天早上送我到南安普敦。你可能記得,我的汽車已經報銷了。」
「你今晚在哪裡過夜?」
「我已在你公寓裡定了房間。」
「如果你願意,你就去。」
「不怕我會強姦你?」
「不,彼得。」
「為什麼這麼想?弗拉德。」
「因為伯克,我想。也許因為莫伊拉說的的確有些道理。我不能原諒你對她所做的,但是她是正確的,你做的和伯克做的不一樣。」
「我們之間說話的語氣轉變得很快,對嗎?」
「不,彼得,你仍然是個強姦者。」
「但是還可以睡在你的小沙發上……」
「如果你敢靠近我,我就殺了你,你知道我會的。」
「我敢嗎?看看你對伯克都幹了些什麼?」
「他不過是罪有應得。」凱茨說。
倆人沒再多說什麼,又各自低下頭對付那些要命的表格和報告去了。寫完以後,倆人出去逛了一圈,在格蕾普斯酒吧喝了些威士忌,然後坐出租車到了海邊,散了會兒步,然後回到凱茨的公寓。
倆人走上樓梯,凱茨在前,彼得在後。她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了恐懼感,不會再汗毛倒豎,滿肚的怒火也已經了無蹤影。她似乎聽到遙遠的什麼地方有個聲音在呼喚她。但是現在單獨和一個這樣的男人在一起,她怎麼能去那兒呢?彼得大大方方地坐在她的沙發上,凱茨坐在另一端,新倒的粉紅色的文森特酒放在膝頭。她看著彼得,喝起了酒。
他們又開了一瓶文森特酒,屋裡迴盪著輕柔的音樂。彼得把玩著自己手中的玻璃杯。他說,當伯克向他走過去時,他沒有動,是因為從內心深處他恨不得自已被他揍一頓。
「但是我的身體本能地躲開了。我自己並沒有決定要向旁邊讓,但它就發生了。接下來我就狠狠打他,直到他倒下為止。」
凱茨陷入了深思。「彼得,我對拘捕的過程記不太清了。我只記得自己踢他的臉,他的牙齒滿是鮮血。我沒想到他摔到地下室後,還會起來。」
「因為他很憤怒,」彼得說。她又倒了一些酒。他抬起頭向上看著。「最後的結果出人意料地簡單,是嗎?你覺得伯克最後是不是完全失去了控制嗎?你認為這是他之所以犯錯誤的原因嗎?」
「我不知道,」凱茨說,「我認為……」她想說點關於加雷斯-博克斯的話題,但是電話響了,聲音響徹整個屋子,就像是刀子捅破了皮膚。「討厭!」
「我來接電話?」彼得說。她點了點頭。
「喂?」
是警局值班室。麥金尼斯和布萊克賽剛打過來的電話。又有一具屍體。在齊徹斯特發現了一具女屍,死亡時間大約在十二到十五小時以前,遭到過強姦,但是發現沒有精液。胳膊上有烙痕。
「麥金尼斯兩分鐘後來找我們。」彼得說。
他們站在外面等湯姆,風已經變小了,但是夜幕已經降臨,潮濕而又陰沉。他們很快就清醒過來。探長的車燈照到濕淋淋的街道,倆人一起上了車。
「伯克九點半被送回了約翰大街。他說他不想請律師,但是我們給他找了一個。他知道我們因為攻擊你而逮捕他,他坦白了五名,其中還弄錯了一個南安普敦的姑娘。對第六個他卻隻字未提。」
「我們怎樣知道她的,探長?」
「她姓埃利斯,二十四五歲。發現時已經死了,死因是頭部刺傷。胳膊上有伯克的烙痕。但是醫生說,沒有發現精液。那是一個偏僻的農場,不是伯克通常作案的地方,現場有固得異輪胎留在泥地上的車印,和伯克的貨車一樣。」
「天已經很晚了。」
「不。」凱茨感到噁心。
他們在老斯特恩向左拐。湯姆-麥金尼斯剛才說,他對最後一次攻擊很吃驚。「伯克所做的其它事都很明白,一個典型的全盤招供的人,他為什麼要強姦最後一個,對我來說還是一個謎。」
梅森雙手抓住扶手,麥金尼斯車拐得太厲害。「你認為他神經錯亂了,是嗎?」
麥金尼斯向車窗外吐了口煙。「神經錯亂?」從後座上凱茨可以看到他的臉。
他們到達警局時已經一點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