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茨極力保持鎮靜地接過電話:「湯姆,你打電話來真是太好了。」
「凱茨,現在是你一個人嗎?」
「不,不是。」
「你沒事吧?」
「不,我好極了。我正和雷切爾在一起。她在帶我參觀格裡格夏城堡,這兒真是個迷人的地方。」
「過會兒,會有人去你們那兒。瓦萊麗和傑夫,他們要坐滑翔機去。我只是先通知你一聲。阿沃卡多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
「是的。」
「這個傢伙太狡猾了,他布下圈套讓我們去鑽。至於瓦萊麗,DQ-Alpha檢測結果還沒有出來。」
凱茨放下電話,朝雷切爾微微一笑;「瓦萊麗他們就要來了,這太好了,走,咱們去貯藏室。」
「跟我來!」雷切爾走到前頭帶路。
穿過一條窄窄的走廊就是冷藏室。雷切爾邊走邊介紹著冷藏室的大致情況:「冷庫裡貯存著精子。它們被分別裝在金屬罐子裡低溫保存。冷庫平時保持乾燥,通風,所以不算太冷,溫度大致維持在零下二度左右。」
一扇紅色的門擋在她的眼前。「到了,就是這兒。」雷切爾情緒很高的樣子。
凱茨原以為這裡會像凍肉庫一樣,周圍灰濛濛地。但沒想到冷藏室裡也和診所沒什麼兩樣。裡面全是白色,就像你走進了一個晶瑩世界一樣,周圍牆上是一排排白色的壁櫃。
「這是什麼?」
「精子樣本,這些全是。七年來,我父親一直在依靠這些捐獻的精子進行DNA與相貌方面的研究,我呢,從事繁殖方面的研究,動用一部分精子樣本,幫個人解決一些難題,收取一定報酬,只有這樣,所有的研究才能繼續下去。格裡格夏城堡才能運轉起來……」
凱茨正聽得興起,只聽耳邊「匡」地一聲,大門關上了。
雷切爾一驚:「這絕不可能!」說著,她臉上顯出焦急的神情,「這扇門絕不會自己關上。」她嘴裡慢慢念叨著:「這扇門設計得很沉,輕易關不上,」她拿起電話:「我給圖書館打個電話,我父親在那裡,讓他過來把門打開。」
她拿起電話放到耳邊聽了一會兒,放回原處。接著又拿起電話:「圖書館的電話沒放好,這個電話根本打不出去。」她頹然放下電話,無力地靠在牆上。
「雷切爾,別著急。」凱茨一直保持著冷靜的頭腦,「溫控器在哪兒?警報器呢?對,這兒有沒有緊急出口?」
「沒有,什麼也沒有。控制室在外面,沒有警報器,平時大家都用電話聯繫。這裡唯一的出入口就是那扇門。」
「溫度計在哪兒?」
「那兒。」雷切爾站在原地,朝一面牆邊指了指。此時的溫度是零下四度。
「雷切爾,活動活動,站在那兒會凍壞的。」
「不行,太冷了,我有幽閉恐怖症。」
「不,雷切爾,你沒有。相信我,咱們肯定能好好地出這個門。」雷切爾充滿感謝地看著她,對她言聽計從的樣子。
「你再給我講講那些壁櫥裡都有些什麼?」
「裡面有個金屬筒,存放著別人捐獻的精液,另外就是些書面材料了。」
凱茨感到身上一陣陣發緊,抬眼一看,溫度又下降了一度。她開始在冷藏室裡慢跑起來。雷切爾站在一旁,一臉絕望,六神無主地呆呆看著她。「雷切爾,動一動,你有沒有和你父親約好什麼時候碰面?」
「11點,我們還有事要做,我告訴過你,11點之前肯定能把這兒轉個遍。」
「現在幾點?」溫度降到了零下六度。
「9點半。」
糟糕!凱茨雖然自己能挺到11點,可是雷切爾卻未必堅持得住。「這兒有衣服嗎?有可以披的東西嗎?」
「沒有。」雷切爾動了一下,「只有紙帽,還有聚乙烯手套。」
「拿來,把它們統統拿來。」凱茨叫了起來。
「紙帽的形狀像浴帽一樣,是用貝殼顏色的硬紙做的,周圍有一圈鬆緊帶。」凱茨脫下背心運動衣,遞給雷切爾,「把這些穿上,多戴幾副手套。一定要不停地運動。」脫下一層衣服,她覺得凍得有點兒難以忍受。開始在冷藏室裡來來回回地跑起來。她不知道自己能這樣堅持多久。只要三個小時內有人來開門,希望總是有的。凱茨在海灘上跑過,在樹林裡跑過,還參加過馬拉松比賽,可是像今天這樣在冷藏室裡為了活命而跑步,倒還是頭一回。
凱茨記得有一次自己還和朋友爭論過長跑的樂趣問題。朋友認為長跑是一項枯燥乏味的活動。當時的她對此不以為然,今天總算嘗到了這種折磨人的感覺。
凱茨不住地活動著,保持身上的熱量,雷切爾雖然裹得嚴嚴實實,也必須不停地活動,才不至於活活凍死。有好幾次,雷切爾想停下來,卻讓凱茨咆哮起來:「繼續活動,只要你還有感覺,就一定能活下去!」
時間又過了一小時,凱茨覺得該發出點兒聲響讓外面的人知道有人被關在裡面。她拿起一個貯藏氮氣的容器狠狠地朝門上砸去,砸了幾下,她意識到即使這樣也是徒勞。溫度降到了零下10度。
「幾點了?」她有點兒暴躁地拉起雷切爾的胳膊。手套上、手錶上蒙了一層薄冰,已經12點45分了。凱茨幾乎要絕望了:「見鬼!人都上哪去了!」
她想坐下歇一會兒,可瞥見雷切爾還在不懈地努力活動著。她好像感覺有點麻木了,心裡不由得害怕起來。不行,不能就這麼放棄。她又操起幾個金屬筒狠命朝大門砸去。
恍惚之中,門彷彿向後退去。她眼前模模糊糊的,栽倒在地。她覺得眼皮很沉,很想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