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茨做了最壞的打算,猜想瓦萊麗可能會暴跳如雷。此刻的瓦萊麗臉上不動聲色,眼裡卻分明隱藏著憤怒。他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慄。
「為什麼要我出具不在場的證明,凱茨?」
凱茨撒了個謊:「探長考慮到那三個被害人,也是替你著想,他明天有可能會找你一趟。」
「的確只是為我著想嗎?」
「當然是。」
「你怎麼這麼會撒謊……」瓦萊麗掉轉頭,眼睛看著別處。
凱茨不禁在心裡叫苦,看來出師不利。
「告訴你實話吧,瓦萊麗,是因為你既認識伯恩利,又認識格林,而且你還從彼得-比奇曼那兒買了一套音響。」
「你說什麼?我認識格林?我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那你用抵押貸款買的房子是從哪兒來的?」
「你明明知道,還問我幹什麼?」
「好吧,我來說。麥金尼斯探長說,你的房子是從吉姆-格林手裡買的。」
「沒有這樣的事兒!」他站起身來,有點兒激動,「我不認識他!」
「可是有記錄啊,瓦萊麗。」
「我才不管什麼記錄不記錄呢。」瓦萊麗狠狠地跺著腳,「我告訴你,我從沒認識過叫吉姆-格林的人!」
看見瓦萊麗這麼激動,凱茨倒是異常平靜。她把手伸到沙發墊子下面,伸手去夠那把事先準備好的小刀。
「要是我們給你看他的照片,能不能幫你記起這個人?」
「我們?」他怒不可遏,「這些都是你的頭兒教你的吧?」
「這個『我們』是指警方,瓦萊麗,我是警察。」
「我當然知道你是警察!」
凱茨見他這麼激動,忙放緩語調讓他坐下。
「我為什麼要坐下?」他反唇相譏,「我偏不坐!」
「瓦萊麗,別這樣,你嚇壞我了。」
「是嗎,我有那麼重要嗎?」他說話冷冰冰的。
「對不起,瓦萊麗,原諒我好嗎?」凱茨示意他坐下,他卻走開了,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去做。突然他又回過身,揮舞著手臂;他又氣又急,簡直有點兒語無倫次。
「天哪!凱茨!幾個鐘頭前我把你從馬路上救回來,可現在你卻懷疑我是殺人犯?」
「我沒有懷疑你,瓦萊麗。」她的語言還是那麼平靜,「我想探長也不是這麼想的。他只是覺得你和三個被害人有過聯繫,但你卻從來沒有提到過這方面的事情。」
「我不認識!」
「那好,探長問的話,你就這麼回答他。」
「連你也懷疑我,是嗎?」他放慢了語氣,「你覺得自己居然和殺人犯睡覺,是嗎?你就是在懷疑我!」
凱茨的手觸到了沙發墊子底下冰涼的刀子,她摸索著刀柄:「你看過報紙吧?那三個人都是被同性戀者殺死的。」她閃爍著長長的睫毛道,「這一點我是瞭解你的。」
「你是說,因為我和你睡覺,所以就不可能是殺人犯,是嗎?你們的探長可不會這麼想。我還可以是雙性戀嘛?我難道不能搞陽奉陰違的把戲嗎?」
「我不會相信的,瓦萊麗。要是我真這麼想,就不會和你在一起,更不會和你單獨在一起。」
「那我真的沒事嗎?」他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餘怒未盡的臉色顯得分外疲憊。
「你不會有事的,我向你保證。」凱茨肯定地說。
「你那麼肯定?警察也有出錯的時候。」
「當然可以肯定。抓一個人得掌握他的罪行才行。就拿你來說,只要你願意,我們完全可以取消對你的懷疑。」
「怎麼做?」
「你可以向我們提供不在場證明什麼的……」她頓了頓又道:「……還有就是借助一些高科技手段,確定一個人是有罪還是無罪。」
「你說的是指紋鑒定之類的東西吧?」
「對。」凱茨恢復了鎮定。
瓦萊麗看上去比平時顯得蒼老,顯然他情緒不佳。凱茨站起身來,把刀子放回沙發墊子底下。她碰碰瓦萊麗,可他卻沒什麼反應。
她從廚房拿了瓶可樂,遞過去:「這是你最喜歡喝的。」
她邊說邊給他倒了一杯。
「你不是討厭可樂嗎?」瓦萊麗好像清醒了。
「不,我只是說它的味道像咳嗽糖漿。我喜歡喝咳嗽糖漿。」
瓦萊麗倒上飲料,他看上去悶悶不樂。她坐到他腳邊,靠在他腿邊,白皙的脖頸窩在外面。他輕輕撫著她的頭髮,娓娓說道:「和戴比的那件事發生後,我受的打擊很大……最讓我難過的是,我沒有辦法證明自己。」他的手指還在她的發間舞動,「我一個人應付不了那些事情。這就好像……」話到一半,他停住了,既而又道:「週五晚上,我拿不出不在場證明,所以你們還是可以懷疑是我殺了喬治-伯恩利。那時傑夫和我正打算去南威爾士。他打電話說,他的車出了毛病,可能要到10點才能來。可後來,情況更糟,他直到半夜才到。整個晚上都只有我一個人呆著,所以沒有不在場證明。」
「那麼……比奇曼遇害的那天晚上呢?」
他歎了口氣道:「我在希爾頓參加一個為期兩天的人事經理會議。」
「有證人嗎?」
「很多。他們會告訴你,我早早就上床了。對了,比奇曼是什麼時間死的?」
「凌晨兩點。」
「好,那個時候我完全可以在打牌,可是我卻沒去。」
兩人都沉默了,房間裡的氣氛很沉重。凱灰心中又燃起一絲希望:「你不是每個聖誕節都要去葡萄牙嗎?你去多久?」
「兩個星期。」
「是麼?通常什麼時候回來?」
「那不一定。今年我們1月6號上班,所以我想是5號回來的。」
「你肯定嗎?」
「我是星期一開始上班的,那麼就是星期天回來的。對,我肯定是1月5日那天。」
「這就難辦了。你還記得那天晚上你幹什麼了嗎?——就是你剛回來的那個晚上。」
「我想起來了!」他顯得活躍了一些,「天還不算很晚的時候,我和傑夫去吃飯,我們談了有關假期的事兒。傑夫住在密得赫斯特,所以晚上他就不回去了,住在我那兒。我們在一條小街上一個法國餐館吃了飯,然後就開車回我家,又喝了幾杯。」
「這麼說,整個晚上你們倆都在一塊兒?」
「是的,那天我累極了。本來打算回去再喝幾杯,可回家就不想動了。第二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椅子裡,傑夫在我對面。那天,我頭疼了一整天。」
「那麼傑夫可以替你作證了?」
「那當然。我說了——整個晚上我們都在一塊兒。」
凱茨枕在他腿上睡著了。睡夢中她動了一下,碰到傷口,疼得呻吟了一聲,把瓦萊麗也驚醒了。已經很晚了,該上床睡覺了。
凱茨真希望今天晚上的談話從來沒發生過。好在傑夫可以為瓦萊麗作不在場證明,她總算放心了一點兒。
瓦萊麗鋪好床,在她唇上輕輕一吻,鑽進了旁邊的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