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多餐廳幾乎要人滿為患了,不過凱茨總算訂到了一張桌子。從前不管是當學生還是當警察,無論是一個人,還是有人陪著,她一直是這裡的常客,所以訂一張餐桌還不算太難。雖然每次吃的都不一樣,但氣氛卻是一樣的,別有情調。這裡的招待特別,音樂熱情奔放,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蒜味兒。
凱茨和餐館老闆加布萊利是老相識。她原本打算在8:45時趕在瓦萊麗之前到那兒。可還是晚了,9點鐘趕到那裡的時候瓦萊麗已經在衣帽間等候著她了。他吻了她一下,「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凱茨覺得這一吻不太熱烈。
「為了工作,我怎麼會不來呢?」她說著,看見加布萊利在那頭舉起兩個杯子正向她示意,她朝那邊揮了揮手。
他們的座位是兩個並排面向舞池的位子。凱茨認為這是男人們最想要的好位子。她告訴侍者皮耶羅自己要蒜汁麵包和葡萄酒,旁邊這位先生也許要看看菜單。「哦,謝謝。」瓦萊麗回答著,好像不是特別感興趣。
「我是這的常客。」她解釋說,「加布萊利簡直把我當成他孫女兒了。他覺得不過來跟我聊上幾句就好像對不起我似的。侍者都知道我要什麼,根本用不著菜單。」
「這兒有什麼好吃的?」
「比薩餅,通心粉。牛排有點肥,滷菜麼,就要看當天的天氣怎麼樣了。如果你喜歡吃雞的話,他們有一道菜叫Petto di pollo cacciatora,把雞、紫蘇、西紅柿、蘑菇、洋蔥放一塊兒,用葡萄酒燒,味道不錯。一般我不選菜,他們會問我今天吃『肥』的還是『瘦』的,是『跪步』還是『休息』。」
「什麼意思?」
「『肥』的指牛排或是一片魚,『瘦』的就是比薩餅或通心粉,如果早晨跑步的話,我會要滷菜和雞條。」
「那麼今天呢?是『肥』的還是『瘦』的,凱茨?」
「都不是,今天是工作餐。」
「我就怕你會說這活。」
「來一點兒麵條,一點兒酒,但不能喝得太多。」
「能在這兒呆多長時間?」
「今天晚上?長不了。來了個新頭兒,他要求明天早上6點半集合。我還沒見材料呢。知道嗎?又有人被殺了。」
「不,不知道。」
「明天你就會在各種小報上看見了。」
「那麼,今天晚上有什麼打算?」
「我要先在這兒瞭解幾個問題。」凱茨拿起手裡的信封朝他晃了晃,「看看是誰和喬治-伯恩利到這兒來過。然後早早回去睡覺,明天5點起床跑步。」
皮耶羅走過來,瓦萊而用意大利語點了幾樣菜,然後在凱茨耳邊說:「大偵探,您可是個沒趣的女人。」
「我這是敬業。」她爭辯道,「你才是個……是個騙子。」
「星期天咱們一起去玩滑翔機,怎麼樣?」
「當然好,不過我要到明天才知道是不是有空。」
她打開信封,取出一疊伯恩利的照片,試探著問,「我得去那邊問幾個問題,五分鐘後回來?」她覺得對瓦萊麗懷著一絲內疚,但他好像並不介意。
凱茨在人叢中捕捉到了她最喜歡的一個侍者,便朝他喊了起來:「哦,領班,能過來一下嗎?」
領班看了看照片,說沒見過伯恩利。她又問皮耶羅,皮耶羅有點心不焉,可一口咬定沒見過這個人。凱茨只好留下照片,讓他們再好好想想。
餐館廚房裡叮叮噹噹一片忙碌的景象,各式櫥櫃擦得一塵不染,屋子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蒜味兒。凱茨喜歡這裡,廚師邁克爾看見她揮揮手喊道:「呵,凱茨,你好!」她晃晃手裡的照片,走過去。
「你見過這個人嗎,邁克爾?」
邁克爾想起來,的確有喬治-伯恩利這麼個人,他不吃肉。和他同來的那個還抱怨過這兒的肉不好。「那人年紀比伯恩利大,是個禿頭,個頭挺小,肚子倒有這麼大。」說著,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他吃得挺考究,要了許多調味汁,喜歡吃牛排」。
凱茨回來的時候,瓦萊麗已經等得有點兒不耐煩了,「看來,這兒的人都挺喜歡你。」他的眼神一閃一閃的。
喝了點兒飲料,凱茨把話題引到了飛行的事上。談到這個話題,瓦萊麗臉上馬上有了神采,好像此刻自己就在天上一樣:「你會喜歡的。」他說,「像你這樣的人就應該常去嘗嘗這種飛的感覺。」
她問現在是不是太冷了,也許夏天才是最好的季節。瓦萊麗認為這其實是個誤解,「地面上的天氣和上面的空氣沒什麼關係。事實上,夏天飛行要艱難得多。那時只能在一大早或是天快黑時才能飛上一陣子。最愜意、最安全的季節是冬季,你只要穿暖和點就行。」
「冷倒是不怕,」她說,「冬天的時候我也跑步。」
他們慢慢享用著晚餐,誰也沒再說話。凱茨眼前閃現出幅幅畫面:一會兒是瓦萊麗的藍眼睛,一會兒是滑翔機,一會又是瓦萊麗的臉……
「凱瑟琳?」她隱隱約約聽見瓦萊麗的聲音,他的聲音那麼輕柔,那麼遙遠。這聲音像音樂一樣包圍著她,撫尉著她,就像小時候母親在樓梯邊擎著燭火為她照亮一般。「我真想和你去飛啊。」她喃喃地說。
「可今晚不行,是嗎?」他回答。
「對,今晚不行。叫輛出租車。」
不遠的地方,加布萊利看見了她。凱茨做了個手勢,加布萊利叫車去了。是的,這裡的人都喜歡她。在他們中間,她感到既安全又溫暖,就像在自己的家裡一樣。這些可愛的人啊。
凱茨隱隱覺得在心靈深處自己需要瓦萊麗,希望他陪著自己度過這個夜晚。可是她知道,還要等待,再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