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兩天後,幾條線索之間的關聯突然從一份資料中跳出來,一把抓住了我。那是我自己的一份實地調查報告,寫於1947年1月17日。在“瑪喬麗·格林漢姆”的名字下面我寫著:“瑪說伊麗莎白跟不同的人在一起時會用不同的‘伊麗莎白’這個名字的暱稱。”
就是這個。
我聽到過人們叫她“貝蒂”、“貝絲”,還有一兩次叫“貝翠”,但只有查爾斯·艾斯勒,這個拉皮條的,叫她“麗茲”。在倉庫的時候他否認認識她。我記得他給我的感覺是他不是凶手,但我還是覺得他別扭。我想起在倉庫發生的事時總是想到德金和那具屍體,現在客觀地回憶當時的情況:
弗裡奇把艾斯勒打得半死,不去理那三個瘋子。
他強調的是些枝節的問題,喊著“告訴我你都知道些什麼,在大麗花失蹤那幾天發生的事”,“告訴我你知道什麼”,“告訴我你的姑娘們都告訴你什麼了……”
艾斯勒的回答是:“我知道你在風化組時候的事兒。”
我想起那天傍晚時弗裡奇的手發抖的樣子,我記起他朝著羅娜·馬爾蒂科娃大喊:“小姑娘,你跟大麗花一起當妓女來著,是不是?告訴我她失蹤那幾天你在哪兒?”最後的一幕是在去山谷的路上,弗裡奇和約翰尼·活格爾的小聲交談。
“我已經證明我不是同性戀了,同性戀不可能做我做過的事。”
“閉嘴,該死的!”
我跑到大廳去,往付費電話裡塞了五分錢,撥通了羅斯·梅拉德辦公室的電話。
“中心凶殺組,梅拉德中尉。”
“羅斯,我是巴奇。”
“聰明的家伙,發生什麼事兒了嗎?你的聲音有點抖。”
“羅斯,我覺得我有線索了,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但你得幫我兩個忙。”
“是關於伊麗莎白的事嗎?”
“是的,該死,羅斯——”
“行了,說吧。”
“你幫我拿到風化組裡有關查爾斯·艾斯勒的記錄。他有過三次拉皮條的判罪,所以我知道肯定有他的記錄。”
“還有一件是什麼事兒?”
我干咽了一口吐沫。“我想讓你去查查1月10日到15日這段時間裡弗裡奇·活格爾和約翰尼·活格爾的行蹤。”
“你是想說——”
“我想說的是可能,我想說的是有很大可能。”
過了半天他才說:“你在哪兒?”
“愛妮島旅館。”
“在那兒待著別走,半小時之內我給你打電話。”
我掛上電話等著,想著美事:既得到榮譽,又報復了弗裡奇。十七分鍾過後,電話鈴響了,我撲向電話:“羅斯,怎麼——”
“記錄不見了。我親自查的‘I’字母打頭的記錄。記錄堆放得亂七八糟,所以我猜這本記錄是最近被偷了。另一件事,那幾天弗裡奇都在局裡值勤班,查幾件陳年舊案,每天都加班到很晚,而約翰尼休假去了,去了哪裡我不知道。現在,你能解釋是怎麼回事兒了嗎?”
我想到一個辦法。“現在不行,咱倆今天晚上在這兒見面,要很晚。如果我不在,等著我。”
“巴奇——”
“晚上見。”
那天下午我請了病假,而那天晚上我犯了兩次重罪——私闖民宅。
請假沒去上班只是我的第一步,之後我給人事處打電話,假裝成工資收入調查員,詢問約翰尼·活格爾家的地址和電話號碼。那個可愛的警官告訴了我,於是,黃昏時分我把車停在約翰尼·活格爾家公寓的對面,觀察著那幢房子。
那幢房子位於洛杉磯和克魯武城邊境附近的曼通,是一座四層、橙紅色拉毛水泥外牆的公寓。它的兩側是一模一樣的建築,只不過刷成了淺綠色和棕色。樓角處有一部付費電話,我用它來撥通了臭嘴約翰尼家的電話,以防萬一這個狗娘養的在家。電話響了二十聲都沒有人接。我鎮靜地走過去,找到一層的一個單元,單元外面的郵箱上寫著“活格爾”,我把一個弄彎的發卡插進鑰匙孔,打開門走了進去。
走到裡面之後我屏住了呼吸,防備萬一有凶惡的大狗向我撲過來。我看了看自己發光的表盤,決定最多待十分鍾的時間,然後瞇著眼睛找燈。
我看見了一座地燈,走過去拉了拉燈繩,燈光照亮了一個整潔的起居室。牆邊放著一套廉價的沙發,還有幾把匹配的椅子,房間裡還有一個仿壁爐,牆上貼著麗塔·海華斯、貝蒂·葛萊寶和安·謝裡丹·蘇格蘭的半裸照片,咖啡桌上鋪著一面日本國旗,好像真是繳獲來的。電話在沙發旁邊的地上,邊上有一個地址簿,我決定在地址簿上用去一半的時間。
我檢查了每一頁,上面沒有貝蒂·肖特或者查爾斯·艾斯勒的名字,其他的名字也沒有跟資料上或貝蒂的小黑地址簿上重復的。五分鍾過去了,還有五分鍾的時間。
起居室連著一個廚房、小餐室和一間臥室。我關了那盞地燈,在黑暗中走到半開著門的臥室裡,在內壁摸索燈的開關,找到後打開了燈。
床上沒疊的被子,四面牆上裝飾著日本國旗,一個寬大的舊五斗櫥映入眼簾。我打開了最上面的抽屜,看見三把德國魯格槍,備用的子彈夾和少量的子彈——因為軸心國約翰尼軸心國: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德、意、日組成的集團。的愛好而發笑。我又打開了中間的抽屜,身上一激靈。
黑皮的馬具、鎖鏈、鞭子,鑲著大頭釘的狗項圈,可以讓家伙加長六英寸,並帶有一個大粗頭兒的蒂瓦納避孕套。淫穢書刊,書的圖上是些赤裸的女人在用鞭子打另一些女人,這些女人同時還在舔著些戴著馬具的男人的大大的老二。還有些生殖器官、尖尖的指甲和吸毒後迷離的眼睛的近照。沒有貝蒂·肖特,沒有羅娜·馬爾蒂科娃,沒有《來自地獄的女奴》裡的埃及背景,或任何跟杜克·威靈頓有關的東西,但有一樣重要物證——鞭子,驗屍官說過屍體上有“輕微鞭痕”——這就足以將約翰尼·活格爾定為大麗花案的頭號嫌疑犯。
我關上抽屜,閉了燈,興奮地走到起居室裡,打開地燈,拿起地址簿。“爸爸和媽媽”的號碼是9401,如果這個電話沒有人接的話,十分鍾車程後我就要犯第二宗私闖民宅重罪了。
我撥通了電話,弗裡奇·活格爾的電話響了二十五下。我關上燈,抬屁股走人了。
當我把車開到路對面的時候,老活格爾的小木屋裡一片漆黑。我坐在方向盤後面想著上次去時屋裡的布局,想起裡面先是一個長長的走廊,然後是兩間臥室,廚房,洗手間的對面有一間關著門的房間,屋後還有一個小走廊。如果弗裡奇自己有一間臥室的話,那間一定是。
我把車開到房子的後身。連著屋後小走廊的紗門是開著的。我躡手躡腳地經過一台洗衣機來到房門前,門是實木的,但搖了搖門板,我發現門與牆之間只有一個小門閂連著,我晃晃門把手,發現門閂挺松的,如果我能把門閂撥出來,就能進去。
我跪下去,手在地上摸索。我的手碰到一個小小的金屬棒,我像一個盲人似的摸索著它,發現找到的原來是一個油量計的量尺,我笑了,太走運了,我站起來,把門捅開了。
我決定在這裡待十五分鍾,我穿過廚房,沿著走廊往前走,手在前面摸著,碰到東西就拐彎。慢慢有了一絲光亮,洗手間裡亮著一盞夜燈——燈光直接將我指向我希望是弗裡奇平時藏身之處的地方。我擰了擰門把手——門開了。
小房間裡伸手不見五指,我沿著牆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手不時地打到照片框一類的東西,嚇得我要死,這時我的腿擦到一個高高的搖晃的東西。我腦子裡一閃,猜到它是個曲頸燈,在它馬上要倒在地上時抓住了它,摸到它的頭上,打開了燈。
光照了出來。
那些照片是弗裡奇穿著制服和便服,以立正的姿勢跟他們1925年的警校同學照的。後牆的前面放著一張桌子,桌子面對著窗子,窗子上掛著天鵝絨的窗簾。房間裡還有一個轉椅和一個文件櫃。
我打開文件櫃最上面的一個格子,手指順著牛皮紙文件袋摸過去,紙袋上標著“情報報告——詐騙組”,“情報報告——入室盜竊組,”“情報報告——搶劫組”……邊上還寫著些人名。我想找到這些文件的共同之處,就查看了接下來摸到的三個文件袋——每個裡面只有一張紙。
但這幾份文件副本已經足夠了。
這幾份文件是賬本,銀行賬戶的余額和其他的資產的清單,以及幾份沒有辦法將其繩之以法的犯罪記錄。每張紙上方的標題都寫得明明白白——紙上的內容是洛杉磯警察局要透露給聯邦調查局探員的內幕消息,好讓他們展開對那些罪犯逃稅的調查。下面還有手寫的注釋——電話號碼、名字和地址——文件的空白處都被寫滿了,我認出了那是弗裡奇常用的帕克筆的筆跡。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但還是告誡自己要冷靜。他要麼是想用文件裡的信息威脅那些對頭,讓他們做什麼事情,要麼是想倒賣這些消息,使那些對他有恩的人免於被抓。
一級敲詐。
偷盜、私藏洛杉磯警察局的正式文件。
阻礙司法公正。
但是沒有關於約翰尼·活格爾、查爾斯·艾斯勒或者貝蒂·肖特的內容。
我又翻了另外十四個文件袋,找到些同樣的財務記錄。我默記著記錄上的名字,又打開了下面的一格,在裡面的第一個文件袋上看到“已知犯人報告——行政風化組”的字樣,就知道我已經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第一頁紙上就詳細地記載了查爾斯·艾斯勒的抓捕和自首經歷:白人,男性,1911年生於密蘇裡州的喬普林市喬普林:密蘇裡州西南部城市,位於堪薩斯州邊界附近,斯普林菲爾德以西。始建於1839年。;第二頁上列出了他的“已知熟人”。一份1946年6月他在緩刑期間的監察警官對他拉皮條的記錄上寫有六個女孩的名字,後面還注著電話號碼、逮捕日期和最後判定的刑罰。在“沒有賣淫記錄”的抬頭下面還有四個名字。第三個名字是“麗茲·肖特——臨時?”
我翻到第三頁,順著“已知熟人”的一欄往下看,看到了一個認識的名字,“莎莉·斯廷森”這個名字在貝蒂·肖特的小黑地址簿上也有,而那四個調查組都沒能找到她。在她名字旁邊的括號裡,不知是哪個風化組的偵探用鉛筆寫著:“在比特摩爾酒吧外面拉客——來參加會議的人”。弗裡奇的筆跡將這一欄圈上了。
我努力讓自己像個偵探,而不是個報復了人就高興的小孩子似的思考。拋開敲詐那件事不說,可以確定的是查爾斯·艾斯勒以前認識貝蒂·肖特,貝蒂認識莎莉·斯廷森,而這個妓女在比特摩爾外面拉客,弗裡奇·活格爾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他可能是想利用倉庫的那場表演知道莎莉和艾斯勒的其他姑娘們告訴了他多少關於貝蒂和她後來在一起的男人的事情。
“我證明了我不是同性戀,同性戀不會做我做的事兒,我不再是處男了,所以別管我叫同性戀了。”
我把那些文件袋按順序重新放好,關上文件櫃,閉燈,閂好後門的門栓,然後從前門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好像那是我家似的。不知道莎莉·斯廷森和資料裡丟失的“S”開頭的文件夾是否有什麼關聯,得意洋洋地回到愛妮島旅館裡,我想清楚了,這兩者之間應該沒有關聯,因為弗裡奇根本不知道工作間的存在。然後另一個想法又占據了我的大腦:如果那天晚上艾斯勒真的說出“麗茲”和她拉客的事,那我就會聽到。弗裡奇那麼肯定我不會將此事說出去,他這是低估我,我會利用這一點讓他付出代價的。
羅斯·梅拉德正在等我,見面後他只說了一句話:“警官,報告吧。”
我詳細地跟他說了我干的事。等我說完,他向牆上的伊麗莎白·肖特敬個禮,說:“親愛的,我們有進展了。”然後正式地伸出手。
我們握了握手,有點兒像重大比賽後父親和兒子之間的握手。“下一步怎麼辦?”
“下一步你回到你的崗位上去,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哈裡和我會去瘋人院審問艾斯勒,我還會派人悄悄地去找莎莉·斯廷森。”
我咽了口口水,“那弗裡奇呢?”
“這個問題我得再想想。”
“我想把他抓起來。”
“我知道你想,但你得記住一件事,他敲詐的那些都是罪犯,他們永遠也不會出庭為我們作證的,而且如果他聽到一點風聲,就會銷毀那些文件,那時我們哪怕是想在局內部處理他都不可能了。所有這一切都需要證據,所以目前這件事只能保密。而你最好安靜下來,管好你的脾氣,等過了這會兒再說。”
我說:“我想參與到抓捕他的行動。”
羅斯點點頭,“你會的。”他脫帽向伊麗莎白致敬後出門去了。
*
我回到巡邏的崗位上去,接著當我的“傷感小女人”,羅斯派人到處去找莎莉·斯廷森。一天後,他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
查爾斯·艾斯勒找了個律師給他起草了一份人身保護狀人身保護狀:一種令狀,傳訊一方當事人出庭或見法官,其作用是使該方從非法的拘禁中豁免。,他已經在三周前從米拉·洛馬瘋人院裡放出來了,他在洛杉磯的居所已經空空如也,找不到人了。這對我們的打擊太大了,但是對活格爾敲詐行為的確定彌補了這一點。
哈裡·西爾斯查了弗裡奇對重罪犯的逮捕記錄——從1934年他在詐騙組工作,一直到現在他在中心偵探組的工作,活格爾分別逮捕過那幾份洛杉磯警察局——聯邦調查局文件裡提到的每一個人,而且關於這些人,聯邦調查局後來一個也沒有起訴。
我把第二天調休了,一整天都和那些資料待在一起,想怎麼才能找到證據。羅斯打電話來說他沒能找到任何關於艾斯勒的線索,看起來他好像跑出洛杉磯了。哈裡一直暗暗地監視著約翰尼·活格爾,不管他值勤期間還是下班期間,一個在西好萊塢地方治安官手下的風化組工作的朋友告訴我們幾個地址——莎莉·斯廷森的幾個朋友的地址。羅斯告訴我好幾遍了,一定要保持平靜,不要打草驚蛇,他太他媽的明白了,我早已經認定弗裡奇和約翰尼有罪了。
星期四我得去值勤了,我一大早就起床,好趁早晨的時間再去看看資料。我正在煮咖啡,電話響了。
我接起來:“誰呀?”
“我是羅斯,我們找到莎莉·斯廷森了,半小時後到哈文赫斯特北路1546號來找我。”
“這就去。”
*
這是個西班牙古堡式的公寓建築:白色的水泥築出裝飾用的塔尖,陽台上罩著曬褪色的遮陽篷,幾條小路通向幾個單元門,羅斯就站在最右邊的一個門前。
我停下車,走了過去。一個穿著皺皺巴巴的西裝、戴著晚會上用的紙做的帽子的男人大搖大擺地沿著小路走了過來,臉上掛著傻乎乎的笑容,他喃喃地說著:“再換個姿勢,好嗎?兩女一男,噢——啦——啦!”
羅斯領著我上了台階,我敲了敲門。一個頭發蓬亂、臉上的妝已經花了、年紀也不小了的金發女郎一把拉開門,脫口而出:“這次你又忘帶什麼了?”接著又說:“噢,他媽的。”
羅斯拿出他的警徽,說:“洛杉磯警察局。你是莎莉·斯廷森嗎?”
“不是,我是埃莉諾·羅斯福。聽著,我最近不單單用一種辦法交給地方治安官的貢錢了,我現在沒錢,你們是不是想要我用另一種方式給?”
我想把她推一邊去,羅斯抓住了我的胳膊。“斯廷森小姐,我們來是想問關於麗茲·肖特和查爾斯·艾斯勒的事,你可以在這兒說或者在女子監獄說。”
莎莉·斯廷森抓住她睡袍的前襟,按向自己的胸前,說:“聽著,我已經跟那個人說過了。”接著就住了嘴,雙手抱在胸前。她的樣子很像老恐怖片裡遇上大怪物的倒霉的妓女,我心裡很清楚她遇到的大怪物是誰。“我們跟他不是一伙的,我們只想跟你談談貝蒂·肖特的事。”
莎莉打量了一下我們,“那他不會知道嗎?”
羅斯又亮出了他招牌式的懺悔神父的笑容,撒謊說:“不會,我們的談話只限於我們之間。”
莎莉讓開路,羅斯和我走了進去。這是一個典型的妓女招客用的房間——簡陋的家具,光禿禿的牆面,房間的一角裡擺著行李箱,隨時准備走人。莎莉閂上門。我說:“斯廷森小姐,我們說的這個人是誰?”
羅斯正了正他的領帶結,我不說話了。莎莉指了指沙發:“咱們快點說吧,提起往日的傷心事可不是我的作風。”
我坐了下來,屁股底下沙發的彈簧和海綿在我的膝蓋旁邊支了出來。羅斯坐在一把椅子上,掏出筆記本。莎莉坐在牆邊的皮箱上,背對著牆,眼睛盯著門,樣子像個逃跑大王,她的開場白是我們最常聽到的一句:“我不知道是誰殺了她。”
羅斯說:“沒錯,但咱們還是從頭說起吧,你是什麼時候第一次遇到麗茲·肖特的?”
莎莉一邊搓著胸前的一個口紅印,一邊說:“去年夏天,可能六月份吧。”
“在哪兒?”
“在市中心約克郡燒烤屋酒吧,我差不多就要得手了,正等著我的……正等著查爾斯呢。麗茲正在向一個看起來挺有錢的、一個渾身是毛的家伙發動進攻,但她的進攻太猛烈了,把人家給嚇跑了。然後我們就開始聊天,然後查爾斯就來了。”
我說:“那後來呢?”“後來我發現我倆有那麼多的共同點,麗茲說她破產了,查爾斯說:”想掙一份兒快錢嗎?兩個人一起干的?‘麗茲說:“好啊。’查爾斯就把我們送到五月花的紡織品商人大會那兒去了。”
“然後?”
“然後麗茲的表現棒極了,你們要想知道細節,等我的自傳出版吧。但我可以跟你們說,我非常擅於假裝高潮,但麗茲比我假得還好,她有個怪癖,就是總穿著襪子,但她像個演技大師,能得奧斯卡的那種。”
我想起了那部色情電影——還有貝蒂左腿上那個奇怪的傷口,“你知不知道麗茲演過什麼色情電影?”
莎莉搖搖頭,“不知道,不過她如果演一定演得很好。”
“你知不知道一個叫做沃特·威靈頓公爵的男人?”
“不知道。”
“琳達·馬丁?”
“不知道。”
羅斯接過話頭,“你還跟麗茲一起接過客嗎?”
莎莉說:“四五次吧,都是在去年夏天,在旅館裡,都是些來開會的。”
“記得什麼人的名字嗎?會議的名字?具體的特征?”
莎莉笑了,接著搓那個口紅印。“警察先生,我的第一條戒律就是閉上眼睛,試圖忘記,我很擅長這點。”
“在比特摩爾旅館干過嗎?”
“沒有,只在五月花、莊園小屋干過,可能也在萊克斯福德干過。”
“那些人中有沒有人對麗茲的態度不一樣?對她粗暴?”
莎莉大聲笑道:“他們絕大多數都很開心,因為麗茲裝得太好了。”
因為著急問到活格爾的事,我換了話題,“跟我說說你和查爾斯·艾斯勒,你當時知道他去自首說是他殺了大麗花嗎?”
莎莉說:“開始我不知道,後來……反正,我聽說這件事的時候一點兒不覺得驚訝,查爾斯就是有這種你們所謂的自首強迫症。好像每次一有妓女被人殺了,登上報紙了,那查爾斯就不見了,回來的時候渾身擦著碘酒,因為他總會想辦法讓那些軟鳥的警察臭揍他一頓。”
羅斯問:“你認為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犯罪情結這個說法怎麼樣?”
我說:“這個辦法怎麼樣?你告訴我們1月10日到15日這段時間你在哪兒,然後你再跟我們說咱們都不喜歡的這個家伙到底是誰。”
“聽起來我還有選擇權。”
“你有選擇權。你可以選擇在這兒跟我們說,或者去市裡那些五大三粗的女看守那兒說。”
羅斯使勁兒正了正領帶結。“斯廷森小姐,你記得那幾天你都在哪裡嗎?”
莎莉從口袋裡抽出香煙和火柴,點著了。“每個認識麗茲的人都會記得那時他們在哪裡,你知道,就像羅斯福死的時候那樣,總會幻想能回到過去,你知道,改變這個結果。”
我為剛才運用的戰術而內疚,羅斯替我說了:“我的搭檔剛才沒有惡意,斯廷森小姐,這個案子讓他很難過。”
這句話非常有效,莎莉·斯廷森把香煙扔到地上,用赤著的腳踩滅,然後拍了拍皮箱,說:“你們前腳出了這個門,我後腳就走。我只跟你們說,不跟什麼地方檢察官、大陪審團、別的警察說。我說話算話,你們前腳走出那個門,我後腳肯定跑路。”
羅斯說:“成交。”莎莉的臉上又有了血色。這點血色和她眼中的憤怒仿佛讓她一下子年輕了十歲。“星期五,10日那天我在旅館裡接到一個電話,一個男人說他認識查爾斯,他想買我跟一個小處男做。在比特摩爾旅館,兩天,一百五十塊錢。我說我挺長時間沒看見查爾斯了,你是怎麼知道我的電話的?那個人說:”那不要緊,明天中午在比特摩爾旅館外面來見我和那個孩子。“
“我破產了,所以就答應了,就去見了那兩個人。兩個大胖子,都帶著家伙,我知道他們肯定是爹和兒子,還是警察。他們把錢給我了,那個小子還有口臭,但更惡心的我也見過。他告訴了我他爸爸的名字,我聽了有點害怕,但一想到當爹的馬上就走了,兒子又窩囊,所以我琢磨著自己對付得了。”
莎莉又點著一根煙,羅斯遞給我活格爾父子的照片,我把照片遞給她。她說:“就是他們。”接著用香煙把照片上他們的臉燒了,又接著說:“活格爾已經訂了一套房間。那小子就和我開始了,他想讓我跟他用他買的那些嚇死人的惡心的性具。我說:”不行,不行,不行。‘他說我要是讓他輕輕用鞭子打幾下,就多給我二十塊錢。我說:“死活也不行。’然後他……”
我打斷她的講述,“他提起色情電影了嗎?關於麗茲的什麼事兒?”
莎莉用鼻子哼著說:“他說起棒球和他的小弟弟,他管他那個玩意兒叫大棒,可是你們知道嗎?根本不大。”
羅斯說:“請接著說,斯廷森小姐。”
“嗯,我們一個下午都在做,這個孩子還一直嘮叨著布魯克林·道奇棒球隊和他的大肉 棒。後來我餓得臉都青了,我就說:”咱們去吃飯吧,再呼吸點新鮮空氣。‘我們就下了樓,來到旅館大廳裡。
“正好麗茲在大廳裡,自己一個人坐著呢。她跟我說她需要錢,正好我看得出來那個孩子喜歡她,我就在我們的交易中又幫他們介紹了一筆。我們回到套房裡,我休息一會兒,讓他們在臥室裡做。麗茲大概在十二點半的時間出來了,跟我小聲說‘小XX’,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再後來就看到她的照片出現在各大報紙上。”
我看了看羅斯,他說:“杜龍戈。”我點點頭,想象著她在12日早晨遇到那個法國大兵之前自己閒蕩的樣子。大麗花失蹤的日子馬上就要連補在一起了。
羅斯說:“那之後你又和約翰尼·活格爾繼續你們的任務了?”
莎莉把那兩張照片扔在地上,說:“是的。”
“他跟你說到麗茲·肖特的事了嗎?”
“他說她喜歡他的大XX。”
“他說沒說他們約好再見面什麼的?”
“沒有。”
“他對麗茲是怎麼評價的?”
莎莉雙手抱在胸前,“他說她喜歡玩他想玩的游戲。我說:”什麼游戲?‘那小子說:“主人和奴隸’還有‘警察和妓女’。”
我說:“請接著講吧。”
莎莉看著門,“麗茲的照片出現在每份報紙上之後的兩天,弗裡奇·活格爾來到我住的旅館,跟我說那孩子說了他跟她做過,他告訴我說他是從什麼警察局的文件上看到我的名字的,然後他就問我誰給我……拉皮條。我提到查爾斯,活格爾就想起了他在風化組干俏活兒的時候見過他的名字。然後他就嚇得不行,因為他想起了查爾斯喜歡去自首這件事。他用我的電話給他的什麼搭檔打電話,讓他把查爾斯的檔案從風化組抽出來,然後他又打了一個電話,打完都快瘋了,因為跟他說話的那個人告訴他查爾斯已經被拘留,他已經自首說是他殺了麗茲。
“然後他就把我一頓臭揍,他問了我許多問題,什麼麗茲會不會跟查爾斯提到跟一個警察的兒子做過生意。我跟他說查爾斯跟麗茲只是一般的認識,不太熟,他只給她拉過幾次皮條,還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了。但他還是一直打我,還說如果我告訴警察他兒子和大麗花的事他就殺了我。”
我站起身想走,羅斯坐著沒動。“斯廷森小姐,你剛才說約翰尼·活格爾告訴你他父親的名字時你很害怕,為什麼?”
莎莉低聲說:“我聽過一個傳說。”突然間她看起來衰老不堪。
“什麼傳說?”
莎莉的聲音低啞干澀:“傳說他是怎麼被踢出風化組那份俏活兒的。”
我想起了比爾·凱尼格對這件事的說法——說弗裡奇在風化組工作時跟妓女做,得了梅毒,後來就被開出來去治病了。
“他得了不好的病,對吧?”
莎莉的聲音清楚了些:“我聽說他得了梅毒後氣得要死,他認為是一個黑人女孩傳染給他的,所以他差點把瓦茨的那家妓院給拆了,他讓那兒所有的姑娘跟他做一遍,然後再去治病。他讓她們用眼睛揉他那家伙,有兩個姑娘的眼睛後來都瞎了。”
我的腿又軟了,比那天晚上在倉庫時還軟。羅斯說:“莎莉,謝謝你。”
我說:“咱們去抓約翰尼。”
我們開著我的車去了市裡。約翰尼那天當白班,還要加班,所以上午11點很可能趁他一個人值勤的時候抓住他。
我開得很慢,一邊開一邊尋找他熟悉的穿著藍色制服的身影。羅斯在儀表板上放了一劑噴妥撒和注射器,是他在審完紅·曼雷後留下來的,看來他也知道這事是個力氣活兒。我們開到基督拯救會後面的小街上時一下看到了他——一個人在抓兩個掏垃圾箱的流浪漢。
我從車裡出來,喊他:“喂,約翰尼!”小活格爾對那兩個酒鬼晃了晃手指,然後慢條斯理地走了過來,大拇指插在武裝帶裡。
他說:“布雷切特,你穿著便衣在這兒干什麼呢?”我一記勾拳打在他肚子上,他彎下腰,我抓住他的頭往車上撞,約翰尼的身子軟了,眼神迷離,我抓住他,羅斯卷起他左手的袖子,把那劑能把人打傻的藥注射到他臂彎處的靜脈裡。
然後他昏迷過去了。我從他的皮套裡拿出槍,扔在車前座上,然後把他塞進後座。我跟他坐在了後面,羅斯開車。我們發動了汽車,那兩個流浪漢向我們晃動手裡的酒瓶致意。
從那裡開到愛妮島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約翰尼在昏睡中不時發出咯咯的聲音,有幾次差點沒醒過來,羅斯一言不發地開著車。等我們到旅館的時候,羅斯先去查看了一下大廳,發現沒有人在,就從門口給我打了個手勢。我把約翰尼扛在肩膀上,把他扛到了204房間——這可是我一生中干得最重的活兒了。
上樓的時候他有所感覺,我把他扔在一張椅子上,然後把他的左手銬在暖氣管子上,他的眼皮動了動。羅斯說:“噴妥撒的效力還有幾個小時,他不可能撒謊的。”
我在洗手池裡浸濕了一條毛巾,擦了擦約翰尼的臉,他咳嗽了一聲,我把毛巾拿開了。
約翰尼發出咯咯的聲音。我說:“伊麗莎白·肖特。”然後指了指牆上的照片。約翰尼伸長了脖子,含糊地說:“她怎麼了?”我又用毛巾給他擦了擦臉,他精神點了,我把毛巾扔在他腿上,他咕噥著,我問:“麗茲·肖特?你還記得她嗎?”
約翰尼笑了,羅斯示意我坐在他身邊的床沿上。“這事你別辦,你看行嗎?我來問問題,你控制住你的火氣。”
我點點頭,約翰尼的眼神盯住我倆,但眼睛還是發直,表情也傻兮兮的。羅斯說:“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約翰尼說:“綁架犯,你知道我是誰?”語音還是有些含糊。
“告訴我。”
“約翰尼·活格爾。”
“出生日期?”
“1925年5月6日。”
“16加56等於多少?”
約翰尼想了一會兒,說:“72.”然後盯住我說:“布雷切特,你為什麼打我?我也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胖小子看起來真的迷糊了。我還是不說話,羅斯說:“小子,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綁架犯,你認識他。哦……弗瑞德裡奇·活格爾,簡稱弗裡奇。”
“像麗茲·肖特這樣的簡短叫法嗎?”
“噢,當然……像麗茲、貝蒂、貝絲和大麗花……她有好多暱稱。”
“回憶一下今年一月份,約翰尼,你爸想讓你擺脫處男身,對吧?”
“噢……是的。”
“他花錢給你買了個女人,讓你玩兩天,對吧?”
“不是個女人,不是真正的女人,是妓女,一個雞——”他拉長的聲音轉變為笑聲,約翰尼還想拍手,但一只手打在了胸前,另一只在手銬的鏈子上震了一下。他說:“你們這是干什麼?我要告訴我爸爸。”
羅斯沉穩地回答說:“就一會兒,你和那個妓女在比特摩爾旅館交易的,對吧?”
“對,爸爸在那兒訂房間也可打折,他認識那兒的雇傭偵探雇傭偵探:受雇於零售商店、旅館或其他機構的偵探,旨在防止顧客偷竊或行為不軌”
“你也是在比特摩爾旅館遇到麗茲的,對吧?”
約翰尼的臉上痙攣起來——眼睛眨動,嘴唇抽搐,額頭上的靜脈一跳一跳的,他的樣子讓我想起一個被打倒的拳手,正試圖從拳台上爬起來。“噢……對。”
“誰介紹你們認識的?”
“她的名字……那個妓女介紹的。”
“那你和麗茲在一起做什麼了呢,約翰尼?說說。”
“我們做了十次,三個小時,還在一起玩游戲了。我們玩‘騎馬’,我喜歡麗茲,所以我只是輕輕地用鞭子抽她。她比那個金發的妓女可愛,她總穿著襪子,因為她說她有塊胎記,別人不能看,她喜歡我的XX,她還允許我直接親她,不用先用漱口水漱口。那個金發的姑娘就非得讓我先漱口。”
我想起了貝蒂腿上的大塊傷口,屏住了呼吸。羅斯說:“約翰尼,是你殺了麗茲嗎?”
小胖子在椅子裡抖了一下。“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噓。別緊張,小子,別緊張。麗茲是什麼時間離開你的?”
“不是我剁的她!”
“我們相信你,小子。現在告訴我們麗茲是什麼時間離開你的?”
“很晚,星期六的深夜,可能十二點,也可能晚一點兒。”
“你是說星期天一大早?”
“對。”
“她說了要去哪兒了嗎?”
“沒有。”
“她提到什麼人的名字了嗎?男朋友的?她要去見的男人的名字?”
“嗯……提過她嫁的一個飛行員。”
“沒別的了嗎?”
“嗯。”
“在那之後你見過她嗎?”
“沒有。”
“你父親認識麗茲嗎?”
“不認識。”
“在麗茲的屍體被發現後,他是不是逼著那家旅館的雇傭偵探把你們登記的名字改了嗎?”
“嗯……對。”
“你知道是誰殺了麗茲·肖特嗎?”
“不知道!不知道!”
約翰尼出汗了,我也出汗了——現在看起來他和大麗花只不過是一夜情而已,所以我特別想找到能給他定罪的細節。我說:“當麗茲的照片出現在報紙上的時候,你就跟你父親說了你跟她的事,對吧?”
“嗯……對。”
“然後他跟你說了一個叫做查爾斯·艾斯勒的人?一個以前給麗茲·肖特拉皮條的人?”
“對。”
“他還告訴你艾斯勒來自首,被拘起來了?”
“嗯……對。”
“現在告訴我他那時說他要怎麼處理這件事,鳥人。你老老實實地跟我說。”
小胖子打了折的勇氣這時跳出來迎接了我的挑釁。“爸爸想讓埃利斯這個猶太佬把艾斯勒放了,但他不同意。爸爸認識一個看停屍房的,那個人欠他人情,所以他就弄來那具屍體,然後跟猶太佬說了那個辦法。爸爸想讓比爾叔叔跟他一起干,但猶太佬說不行,選了你。爸爸說你會干的,因為沒有布蘭查德在身邊教你,你就沒主意了。爸爸說你是個愛傷感的娘們兒,軟弱的娘們兒,大兔子牙……”
約翰尼歇斯底裡地笑了起來,晃著腦袋,汗水四濺,搖著戴手銬的胳膊,好像動物園裡的動物有了個新玩具那麼開心。羅斯擋在我身前。“我讓他給口供簽字,你出去冷靜半個小時左右。我再給他喝點咖啡,然後等你回來咱們再考慮下一步怎麼辦。”
我出去,來到防火通道的台階上,坐下來,腿在台階下面晃蕩著。看著來往的車輛,冷靜地想了想我要付出的代價,以及這麼做的好處。然後我就利用來往車輛的車牌號玩21點21點:一種紙牌玩法,接近21點者為贏,但不得超過21點。百搭牌112:也稱變牌,有特定數值的牌,在游戲中牌值可變化並具有持牌者所指定的任何牌值。,往南的車是一伙兒,往北的車是一伙兒,外州的車是百搭牌112.往南的車代表我的房子,往北的車代表李和凱的房子。結果往南的是個小破17,往北的有個大A和Q,純21點。那就付出代價吧,好處我們三個人分,我回到了房間裡。
約翰尼·活格爾正在給那份口供簽名,臉紅紅的,一腦袋汗,渾身發抖。我站在他後面看著那份口供,上面簡潔地陳述了比特摩爾旅館、貝蒂,以及弗裡奇痛打莎莉·斯廷森的事,結論是四宗輕罪和兩宗重罪。
羅斯說:“這件事我看先壓一壓,我再找個律師談談。”
我說:“不用了,神父。”然後轉過身去對著約翰尼。
“你被捕了,罪名是教唆賣淫、隱瞞證供、阻礙司法公正和輔助進行一級人身傷害。”
約翰尼脫口而出:“爸爸!”眼睛向羅斯看去。羅斯看了看我,把那份口供遞了過來。我把它裝進衣袋裡,把小活格爾的手銬在背後,他輕輕地抽泣著。
神父歎了口氣,說:“從今以後,你會被當成一堆臭狗屎,再沒人理你了。”
“我知道。”
“你永遠也不可能回執行組了。”
“神父,我已經開始喜歡上臭狗屎了,我覺得當狗屎也沒什麼不好的。”
我把約翰尼押到我的車裡,帶著他駛過四個街區,來到好萊塢警察局。警察局前面的台階上散站著些記者,他們看到一個便衣押著一個穿制服的警察時都傻了眼。閃光燈閃了起來,有些記者認出了我,喊著我的名字,我回復他們說:“無可奉告。”走到警局裡面,看到我們的警察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我把約翰尼押到前台,在他的耳朵邊小聲地說:“跟你爸爸說,我知道他用那些聯邦調查局的文件敲詐的事,還知道他得梅毒和在瓦茨的妓院干的事,告訴他我明天就去報社揭發他這些事。”
約翰尼還是小聲地抽噎著,一名穿著制服的中尉走過來,大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閃光燈在我眼前亮起,貝沃·米恩斯拿著筆記本站在我面前,我說:“我是德懷特·布雷切特警官,這位是約翰尼·活格爾警官。”我把口供遞給那名中尉,眨了眨眼,說:“告他去吧。”
我中午慢慢悠悠地吃了一大塊牛排,然後開車去市中心的中心警察局去值我的班。我正往更衣室走的時候,聽到內部通話系統裡傳出:“布雷切特警官,請立即到值勤組組長辦公室。”
我掉轉頭,敲響了賈斯特羅中尉的門。他聞聲喊道:“門開著。”我走進去,像個模范新兵似的敬了個禮,賈斯特羅站起身來,沒理我的敬禮,扶了扶眼鏡,好像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我似的。
“布雷切特,從現在開始你休假兩周,等休假結束後去向格林局長報告,他會將你分派到另一個部門。”
我想把這個時刻伸長一點,就問道:“為什麼?”
“弗裡奇·活格爾拿槍把自己的腦袋打開了花兒,這就是為什麼。”
我離開時的敬禮比來時的還要利落一倍,賈斯特羅還是沒理我。我走過大廳,想著那兩個妓女,不知道他們是否會知道這件事,是否會在乎。會議室裡擠滿了警員,他們在等著點名——這是我在走向停車場回家之前的最後一道障礙。我慢慢地走過去,警員的姿勢十分標准,直視那些看我的目光,盯得他們低下頭去。等到我走過去之後,背後傳來“叛徒”和“激進分子”的小聲議論。我都快走出大門了,突然聽到鼓掌的聲音,回頭一看,是羅斯·梅拉德和西德·格林在拍著手為我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