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天早晨,我走進警察辦公室後看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哈裡-西爾斯在讀Herald快報上的頭條:“尋找虐殺凶徒的窠穴!!!”;我看見的第二件事是一串兒人,五個——兩個流浪漢,兩個典型的良民,和一個郡監獄的demins,被銬在一個板凳上。哈裡放下報紙,結巴著說:“自-自-自守的。說-說-說是他們切了那個女孩兒。”我點了點頭,聽到從審訊室裡傳來尖叫聲。
過了一會兒,比爾-凱尼格領著一個直不起腰來的胖子走了出來,對著大家宣布:“不是他干的。”有幾個警員諷刺地拍了拍桌子;還有幾個看著他惡心,扭開了頭。
凱尼格把那個胖男人推到了走廊裡。我問哈裡:“李呢?”
哈裡指了指埃利斯-羅的辦公室,“跟-跟羅那呢。還有記者。”
我走了過去,從門縫裡望進去。埃利斯-羅正站在他的桌子後面,應對著十幾個記者。李坐在檢察官的旁邊,穿著他那套唯一的西裝。他看起來很累的樣子——但絕不象前一天晚上那樣躁動不安。
羅正堅定地表著態,“……這件案子令人發指的性質就注定了我們一定會不遺余力地盡快抓住這個惡魔。很多經過特殊訓練的警員,包括火先生和他的搭檔冰先生,已經被從他們平時的工作中調離,參與到這個案子的調查。那麼有象他們這樣的警員加入到調查中來,我想我們可以期待在不久的將來即會有肯定的結論。另外……”
我聽不進入了,因為血直沖我的腦袋。我把門縫開大了一點;李看見了我,向羅示意了一下,從旁門出來了。他跟著我回到了我們工作的小間;我轉過身來。“你讓我們倆調過去的,是吧?”
李將手放在我的胸前,安撫我的怒氣。“我們慢慢地,平靜地說,好吧?首先,我給埃利斯留了個備忘,說我們有了確鑿的證據,納什的案子超越了我們的權限。”
“你他媽的瘋了吧?”
“噓……。聽著,這只是個鋪墊。各地還在通緝納什,那間小屋也在被監視,南部的所有警察都出動了,那個狗娘養的什麼也干不了。今天晚上我要在那間小屋守著。我拿著望遠鏡,我琢磨著有望遠鏡加上孤光燈,我應該能看到經過諾頓車的車牌。那個凶手可能會得意地開車過來瞧瞧。我會記下所有的車牌號碼,然後拿去機動車管理局和情報中心查車主。
我歎了口氣。“天哪,李。”
“伙計,我只想要一個星期的時間來調查這個女孩的死。納什已經被控制起來了,如果一個星期後還抓不著他,我們就回頭,拿他當頭號任務。”
“他太危險,不能放過。你知道的。”
“伙計,他被控制起來了。好了,別說你不想在你殺黑鬼的功績上再加點成績。別說你不知道女孩兒這件案子比小納什那個更討巧,是塊更美味的蛋糕。”
更多關於火先生和冰先生的頭條在我眼前閃耀。“一個星期,李,不能更多了。”
李眨眼。“好極了!”
傑克上尉的聲音從內部通話系統裡傳了出來:“先生們,所有人馬上到會議室。”
我抄起筆記本,走出大辦公室。來自守的隊伍更龐大了,新來的被銬在暖氣片和暖氣管子上。比爾-凱尼格正在審一個想見伯倫市長的老頭兒;弗瑞吉-沃吉爾在一個寫字夾板上記下他們的名字。會議室裡只能打站票了,到處都是中心和局裡的人,還有一大堆的便衣,我從沒有見過這麼多的便衣在一起。傑克上尉和羅斯-梅拉德站在房間前面的一個立式麥克風旁邊。特尼拍了拍麥克,清了清嗓子,說:
“先生們,這次會議是關於雷莫爾特區187案的一次簡報。相信你們都看了報紙,你們也都知道這個案子多麼地聳人聽聞。它也是份大活兒。市長辦公室接到了很多電話,我們接到了很多電話,市議會接到了很多電話,哈羅局長也接到了很多人打去的電話,這些人都是我們討好還來不及的。報紙上的這件凶殺案還會讓我們接到更多的電話,所以,我們開始干活吧。
“我們先說一下指揮層的組成。我總抓,梅拉德中尉執行,西爾期中士是各部門之間的聯絡員。羅副檢察官負責接觸媒體和民眾,還有,下列警員從47年1月16日開始被派到中心凶殺組:安德斯中士,阿考拉偵探,布朗查德中士,布雷切特警官,卡窪拿中士,埃利森偵探,克萊姆斯偵探,凱尼格中士,李吉特偵探,拿窪萊特偵探,帕拉特中士,J-史密斯偵探,W-史密斯偵探,沃吉爾中士,你們幾個警官在這個短會後去見梅拉德中尉。羅斯,他們由你調派了。”
我拿出筆,輕輕地用胳膊肘杵了旁邊的人,好有足夠的地方記筆記。我周圍的每一個警察都在做同樣的事;都可以感覺到他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會議室的前面。
梅拉德用他法庭律師的聲音說到:“昨天,上午7點,39街與大體育場中間段的諾頓路。一名死亡少女,裸體,切成兩半,就在人行道邊上的一塊空地裡。很明顯曾經被虐待,但這一點還是等我跟負責驗屍的醫生談過以後再說吧——今天下午,在天使女皇醫院(QueenAngels),紐巴爾大夫正在做這項工作。不要讓記者介入——有一些細節我們不想讓他們知道。
“發現屍體的地區已經被詳細地搜索過一次——到日前為止沒有任何線索。在發現屍體的地方沒有血跡;很明顯,女孩子是在別處被殺害後拋屍在這塊空地的。在這個地區有很多塊空地,現在我們正在搜索這些空地,看是否能找到武器或血跡。一個叫做雷蒙德-道格拉斯-納什帶有武裝的搶劫重案嫌疑犯在那條街上租了一個車庫——我們也在那裡搜索過指紋和血跡。檢驗科的人什麼也沒找到,納什不是殺這個女孩兒的嫌疑犯。
“她的身份現在還沒有確定,在失蹤人口檔案裡找不到匹配的資料。她的指紋已經被拍發到各處,所以我們很快應該就會有消息。順便說一下,事情是這樣開始的,有一個打到大學區警察局的匿名電話,接電話的警員說打電話的女人歇斯底裡,說她正在送女兒上學的路上。她沒有說出她的名字就持斷了電話。我認為我們可以排除她的做案嫌疑。”
梅拉德的聲音轉換成了一種耐心的循循善誘的語氣。“在死者的身份確定以前,調查還是要集中在第39街和諾頓路,所以,下一步是重新搜索那個地區。”
一陣抱怨聲傳來。梅拉德臉現不悅之色,說:“大學區警察局是指揮中心,但這裡會有工作人員打印和整理出外調查警員的報告。負責辦公室工作的警員將會整理出簡報和證物索引。這些簡報和證物索引將被貼在大學區警察局警員辦公室的公告板上,副本會被送到洛杉磯警察局和地方治安的所有分部。你們從其他警隊來的警員要記下在這次短會上聽到的內容,然後帶回你們各自的警局,加在每一張犯罪記錄單上,發到每一個監視地點。你們從巡邏隊員那裡得到的任何消息都要打電話通知中心凶殺組,411分機。現在,除了布雷切特和布朗查德之外,你們每個人二次搜索的地區要重新分配。巴奇,李,你們還是負責昨天負責的地區。你們從其他警隊來的,待命;其他特尼上尉分派過來的人,現在跟我來。就這樣吧!”
我沖出門去,沒走電梯,走樓梯下到停車場,因為我想躲開李,不想那麼快就表示同意他對納什案的處理。天色變得灰沉沉的,在去雷莫爾特區的一路上我都在想象,暴雨洗去空地上的所有線索,將對肢解女孩兒的調查、李因為小妹妹事的悲傷都沖到陰溝裡去,直到陰溝裡的水即將滿溢,小納什的頭從水裡伸出來,死乞白賴地要我們逮捕他。等我停下車來的時候,雲層開始散去;很快,我開始調查的時候陽光已經直射下來了——新一串的否定回答打碎了我的幻想。我提的問題跟前一天的一樣,只是更加追究小納什的消息。但這次情況不同了。警察們在徹底搜查這個地區,記下所有車輛的牌號,還在下水道裡掏女人的衣服——當地的居民也都聽了收音機或看了報紙。
一個呼吸帶有雪莉酒味的滿身是毛的家伙拿出一個塑料的十字架問我,這東西能不能驅走暴徒;一個穿著圓領衫和教士領(一種堅挺的白色帶狀領,系在脖子的後面,為基督教神職人員中的特定成員所穿戴)的古怪老頭兒告訴我說,女孩兒死去是上帝對我們的懲罰,因為雷莫爾特區地區在46年的大選中投了民主黨的票。一個小男孩兒給我看了一張小朗錢尼的貼畫,說他是那個暴徒,還說39街、諾頓路街區的空地是他火箭推進器的發射基地;還有一個拳手看過我和布朗查德的比賽,認出了我,朝我要簽名,然後他又一本正經地告訴我說他鄰居的矮腳長耳獵犬是凶手,讓我給那條不要臉的狗一槍子兒。理性的否定答案無聊至極,這些荒唐答案又是這樣的稀奇古怪,我開始覺得自己的任務就是在一幕荒謬的鬧劇中協助丑角惹人發笑的。
1:30,我完成詢問,走回汽車,心裡想著去吃飯,然後去大學區警察局報個道。這時我看到我汽車的刮水片下面夾著一張紙——一張席德-格林的專用信紙,信紙的中間部分打印著:“警方目擊證人——請允許這位警員於47年1月16日下午2:00進入珍-多31號的驗屍現場”。格林的名字草草地簽在下方——這個簽名怎麼那麼象李蘭德-C-布朗查德中士寫的呢。我禁不住笑了起來,開車去了天使皇後醫院。
醫院的走廊裡擠滿了修女護士和躺在滑輪擔架上的老人。我給一個年長的修女看了我的警徽,問她驗屍間在哪兒;她劃了個十字,領我走了一段路,然後指向一個雙開門的,上面寫著“病理”二字的房間。我走向站在門口護衛的巡警,給他看了我的邀請函;他“啪”地立正,給我打開了門。我走進了一個又小又冷的房間,裡面是清一色的白,一個長長的金屬桌子放在地中間。桌子上放著兩個蓋著單子的物體。我坐在一個面向解剖桌的長板凳上,想著要再一次看到女孩的死亡之笑,不禁發起抖來。
幾秒鍾之後,門開了。一個高個子的、嘴裡叨著一支雪茄的老人進來了,後面跟著一個拿著速寫本的修女。羅斯-梅拉德,哈裡-西爾斯和李跟在他們後面。凶殺執行官搖著頭說:“你和布朗查德怎麼老在我眼前晃,煩死人了。大夫,我們可以抽煙嗎?”
老頭兒從他的後兜裡拿出一把解剖刀,在褲子上擦了擦,說:“當然可以。不用擔心這個女孩兒會介意了,她已經永遠進入夢鄉了。馬格麗特修女,請幫我把那個單子拿走。”
李坐在我身邊;梅拉德和西爾斯點著香煙,然後拿出筆和記事本。李打了個哈欠,問我:“今天早晨有什麼收獲嗎?”
我看得出他的苯丙胺蘇醒劑已經快過勁兒了。“有。這件事是一個來自火星的暴徒干的。巴克-羅傑斯正坐著他的宇宙飛船追呢,還有,你該回家睡覺了。”
李又打了個哈欠。“一會兒吧。我聽到的最有意思的說法是納粹干的。一個家伙告訴我說,他在39街與甜瓜那片的一個酒吧裡看到希特勒了。哦,天哪,巴奇。”
李低下了眼睛;我向解剖台看去。那女孩兒屍體上的單子已經打掉了,她的頭垂向我們這邊。那個大夫開始用醫學術語嘟囔著,我盯著我的鞋。
“從表面病狀看,這是一個女性高加索人。從肌肉的狀況判斷,她的年齡在十六歲與三十歲之間。屍體呈兩半,從肚臍線處切斷。上半部分:頭部完整,有嚴重的下陷式頭骨骨折,嚴重的瘀斑、血腫和水腫導致面部輪廓模糊。鼻部軟骨組織向下移位。鋸齒狀的傷口從嘴角兩邊穿過咬肌、顳颥(人和某些其他哺乳動物頭兩側的區域,在眼和前額之後)下頜骨關節直到兩側的耳垂。頸部沒有明顯瘀傷。胸腔前部有多處鋸齒狀傷口,傷口集中在兩個乳房。兩乳房部有香煙燙傷。右乳房幾乎完全被切斷,與胸部脫離。經過對上半身腹腔部分的檢視,沒有血跡。腸、胃、肝與脾髒被取走。
大夫大聲喘了口氣;我抬起頭,看到他藉著雪茄煙喘著氣。速記修女飛快地寫著;梅拉德與西爾斯看著那張僵硬的、面無表情的臉;李盯著地板,擦著額頭上的汗。醫生用手摸著摸兩個乳房,說:“沒有肥大,說明死亡的時候沒有懷孕。”他抓過解剖刀,在屍體的下半部的內裡探了探。我閉上眼睛聽著。
“對屍體下部的檢視顯示,從肚臍到恥骨聯合處有一個中線縱向傷口。腸系膜、子宮、兩個卵巢和直腸被取走,前腔與後腔壁處有多重鋸齒狀傷口。左股處有大三角型溝。修女,請幫我把她翻過來。”
我聽到門打開了;一個聲音說:“中尉!”我睜開眼,看見梅拉德站了起來,醫生和修女正費力把屍體翻過來。等她背面朝上,醫生抬了抬她的踝骨,彎了彎她的雙腿,說:“雙腿膝蓋處折斷,在愈合過程中,上背部和肩膀處有輕度鞭痕。雙踝骨處有綁扎痕跡。修女,請幫我拿擴張器和藥簽。”
梅拉德回來了,遞給西爾斯一張紙條。他看了看,用肘推了一下李。醫生和修女將屍體的下半部翻了過來,把腿劈得大開。我的胃裡上下翻騰著;李說:“看吧。”他正在看著一張打字電報,這時,醫生還在叨嘮著,陰道處沒有擦傷,有殘留的精液。他冷漠的聲音讓我生氣;我搶過那張紙看了起來:“羅斯——她叫伊麗莎白-安-肖特,出生時間、地點為24年7月29日,麻省(1788年被承認為最早的十三個殖民地之一)的美德福德(美國馬薩諸塞州東北部一城市,是波士頓的居住區和工業區)。聯邦調查局的人找到了她的指紋資料——她43年9月時曾在聖巴巴拉(美國加利福尼亞南部一城市,位於洛杉磯西北偏西方的聖巴巴拉海峽)被捕。背景資料還在調查中。驗屍後回市政廳報告。叫回所有實地調查的警員。——J-T.(傑克-特尼)”
醫生說:“這是屍檢的初步結果。一會兒我會做更詳細的檢查,還會做毒物學的試驗。”他蓋上伊麗莎白-安-肖特的兩半身體,又說:“有問題嗎?”修女拿著速寫本走向醫生。
梅拉德說:“您能詳細給我們說一下嗎?”
“當然,還要等試驗的結果出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她沒有經歷的事兒:她沒有懷孕,她沒有被強奸,但她大概在上個星期曾有過自願的性交。在上個星期裡她經受過你們稱之為溫和的鞭打;她背後的鞭痕比她前部切口的時間在前。下面是我認為曾經發生過的事。我想她在被捆綁後,被用刀折磨了至少三十六到四十八個小時。我認為她的腿在她還活著的時候被一種例如是棒球棒的光滑、圓形的器具打斷。我認為她或者是被打死的,或者是被從嘴邊流出的血嗆死的。她死後被一把類似屠刀的刀切成兩半,然後凶手用一把類似小折刀的工具切去她的內部器官。在那之後,他排干屍體的血,再把她洗干淨,我猜是在浴缸裡洗的。我們從腎髒裡抽取了血樣,幾天後我們就可以告訴你們她的系統裡是否有麻醉藥
品或是酒精。”
李說:“大夫,這個家伙懂不懂醫學或是解剖學?他為什麼要拿走內髒那些東西呢?”
醫生看了看他的雪茄煙嘴,說:“不好說。他可能是很輕松地摘下了上半身的器官。他用一把刀砍下了下半身的器官,好象”砍“才讓他感興趣。他可能接受過醫學訓練,但他也可能接受過獸醫訓練,或者動物標本剝制師地訓練,或者生物學的訓練,或者他可能在洛杉磯城市學校系統上過104生理學課,或者在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上過我的病理學初級班。不好說。我可以確定的是:她死於你們發現她的之前的六到八小時,她被殺害的地點很僻靜,且有流水。哈裡,這個女孩兒有名字了嗎?”
西爾斯想要回答,但只是嘴唇扇了兩下。梅拉德把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說:“伊麗莎白-肖特。”
醫生用雪茄煙向上空做了個致敬的姿勢,說:“伊麗莎白,上帝會愛你的。羅斯等你們找到那個對她做出這樣事來的狗雜種,朝他的蛋蛋上踢一腳,告訴他是替醫學博士弗雷德裡克-D-紐巴赫踢的。現在你們全都出去吧。十分鍾後我約了一個跳樓自殺的。
走出電梯我就聽見了埃利斯-羅的聲音,他的嗓門比平時高了八度,在整個走廊回響。我聽到他說:“肢解了一個可愛的年青女士”“心理變態的暴徒”和“我對正義的渴望帶來我政治上的訴求”。打開連著凶殺組辦公室的門,我看見那個伶俐的共和黨小子正對著步話機麥克風裝腔作勢地說著,還有一組負責錄音的人站在一旁。羅在他的西裝翻領處戴著一朵代表美國兵團協會的罌粟花——可能是從那個睡在檔案局停車場的酒鬼退伍軍人那兒買來的吧——羅曾經非常積極地起訴那個家伙流浪罪。
那間大辦公室被這些演技拙劣的小丑占據了,我只好穿過大廳,去了特尼的辦公室。李,羅斯-梅拉德,哈裡-西爾斯,和兩個我不太認識的前輩警察——狄克-卡瓦諾和弗恩-史密斯——都擠在傑克上尉的桌子旁邊,仔細看著頭兒手裡舉著的一張紙。
我從哈裡的肩膀上看過去。紙上打印著三張很漂亮黑發女人的面部照片,旁邊是三張在39街、諾頓路街區發現的屍體近距離面部照片。那個被砍出來的大嘴笑呼之欲出,又向我撲來。傑克上尉說:“這幾張面部照片來自聖巴巴拉警察局。他們在43年9月的時候因為未成年飲酒而搜捕過肖特,然後把她遺送到了馬薩諸塞州她母親的家裡。波士頓警察局一個小時前聯絡過她。她明天坐飛機過來認屍。波士頓的警員們正在東部做她的背景調查,還有,所有部門的假期都取消。有人抱怨的話,就來看看這張紙。羅斯,紐巴赫醫生怎麼說的?”
梅拉德說:“折磨了兩天。死因是嘴上的傷口或者打腦袋打死的。沒強奸。內部器官都取走了。死亡時間是在被扔在空地前的六到八個小時。我們還知道她些什麼?”特尼翻了翻桌子上的紙。“除了少年罪犯的記錄之外沒有別的記錄了。有四個姐妹,父母離異,戰爭期間在庫克營陸軍消費合作社工作。她父親在洛杉磯。下一步怎麼辦?”
在大頭兒向二把手問話的時候,我是唯一一個眨眼睛的人。梅拉德說:“我想帶著照片重新調查雷莫爾特區。我,哈裡,和另外兩個人。然後我想去大學區警察局,看報告,接電話。羅給媒體看照片了嗎?”
特尼點了點頭。“是的。還有,貝弗米斯告訴我,那個父親賣給洛杉磯時報和哈羅德快報一些女孩兒的舊照片。她會是今天晚報的頭版。”
梅拉德低吼了一句:“該死。”這是我們聽到他說過的唯一一句罵人話。他大發雷霆,說:“這幫小人都跳出來了。訊問過那個父親了嗎?”
特尼搖了搖頭,查了查備忘,說:“克萊奧-肖特克利奧,住在威爾郡區金斯利南路10201/2號。我讓一位警員給他打了電話,告訴他在家呆著,我們會派人去跟他談談。羅斯,你怎麼看辦公室的那些好事兒的人?”
“到目前為止有多少人來自守了?”
“十八個。”
“到明天早晨這個數字就得乘二,要是羅用他華麗的言辭刺激起媒體的話,還得多。”
“中尉,我得說是我刺激他們了。我還得說這個案子我的說話方式最合適。”
埃利斯-羅正站在門口,弗裡茲-沃吉爾和比爾-凱尼格站在他身後。梅拉德的眼睛鎖在這個步話機前表演者的身上,說:“埃利斯,公開太多的內容會是個阻礙。如果你是警察的話,你就應該知道這一點。”
羅的臉紅了,抻手去摸他的優等生榮譽學會紀念鑰匙,說:“我是高級市民-警察聯絡官員,是被洛杉磯城專門委認的。”
梅拉德笑了:“律師,你是個市民(不是個警察)。”
羅被激怒了,轉過身去對特尼說:“上尉,你已經派人去跟受害者的父親談過了嗎?”
傑克上尉說:“還沒呢,埃利斯。馬上。”
“讓沃吉爾和凱尼格去怎麼樣?他們能問出來我們想要的消息。”
特尼看了看梅拉德。中尉不易察覺地輕搖了一下頭;傑克上尉說:“啊,埃利斯,在重大刑事案件中由組織秘書(立法機構的一員,如美國國會或英國議院,該成員受其政黨控制,具有強制執行黨紀及敦促擔保出勤率的任務)來分派人手。啊,羅斯,你認為應該讓誰去?”
梅拉德仔細地打量卡瓦諾和史密斯,我盡量不引人注目,李打著哈欠,懶洋洋地靠在牆上。梅拉德說:“布雷切特,布朗查德,你們兩個討厭鬼去盤問肖特小姐的父親。明天早晨把報告交到大學區警察局。”
羅的榮譽協會紀念鑰匙被他一把揪了下來;掉在了地板上。比爾-凱尼格擠進門口,撿起了鑰匙;羅轉身走去了大廳。沃吉爾對梅拉德怒目而視,然後跟羅走了。哈裡-西爾斯叨嘮著,我的老天爺啊,然後說:“他要把幾個黑鬼送進毒氣室,他為此非常得意。”
弗恩史密斯說:“那幾個黑鬼一定招了。”
狄克卡瓦諾說:“有沃吉爾和比爾,誰能不招啊。”
羅斯-梅拉德說:“狗屎腦袋,裝腔作勢的狗娘養的。”
我們約好黃昏時在威爾郡區金斯雷南路10201/2號前見,就各自開車去了。那是一個車庫改成的公寓,很小,在一幢很大的維多麗亞式房子的背面。裡面燈點得很亮;李打著哈欠說:“好人-壞人啊。”然後按響了門鈴。
一個五十多歲,瘦得皮包骨頭的男人開了門,說:“警察吧?”他黑色的頭發和灰色的眼睛和照片上的女孩兒很象,但他們的家族遺傳也不過如此而已。伊麗莎白很迷人;而他象一個被迷倒的犧牲品:“瘦骨嶙峋,穿著條大肥褲子和髒了吧唧的背心,肩膀上都是黑斑,粗糙的臉上都是粉刺留下的小坑兒。他一邊指著屋裡,讓我們進去,一邊說:”我有不在現場的證明,就是為了防止你們以為是我干的。我的證明比螃蟹籽還密實,象空氣一樣找不出漏洞。“
為了把白臉先生做徹底,我說:“肖特先生,我是布雷切特偵探。這位是我的搭檔,布朗查德中士。我們對您失去女兒表示最真誠的慰問。”
克萊奧-肖特摔上門,說:“我看報紙了,知道你們倆是誰。你們倆沒一個能和吉姆傑弗裡斯先生打完一個回合。既然你說到慰問,我要說,C‘estlavie(法語:生活就是這樣)。貝蒂要為她所做的事付出代價。生活中沒有免費的午餐。你們想聽我不在現場的證明嗎?”
我坐在一張破舊的沙發上,打量著房間。四面牆從地板到天花板都是一排排的書架,上面堆滿了廉價的通俗小說;屋裡還有一張長沙發和一把木頭椅子,再沒有別的了。李拿出他的筆記本,說:“既然你這麼想告訴我們,說吧。”
肖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兩只腳在地上蹭著,好象一只動物在用爪子刨土似的。“我從星期二,14號下午兩點到星期三15號下午5點一直在班兒上干活兒來著。一直干了整整27個小時,後17個小時的加班工資是原工資的一倍半。我是修電冰箱的,是西部最好的修理工。我在弗羅斯特王器具店上班,在伯蘭多南路4831號。我老板的名字是麥克-馬茲馬尼安。你們給他打電話。他會給我做不在現場的證明,保准密實,象空氣似的毫無漏洞。”
李打著哈欠記了下來;克萊奧-肖特雙手交叉在骨瘦如柴的胸前,挑釁的樣子,看我們能不能挑出毛病來。我說:“肖特先生,你最後見到你女兒是什麼時候?”
“貝蒂43年春天來到西部。那時她眼裡閃著光,腦子裡都是胡思亂想。我自從離開我那住在麻省查爾斯頓的干瘦的老婆子以後就沒見過她,那是在公元1930年3月1號,我再沒回過頭。但貝蒂給我寫信說想要個住的地方,所以我就……”
李打斷他,說:“老爹,別敘述旅行見聞了。你最後一次見到伊麗莎白是什麼時候?”
我說:“伙計,別著急。他挺合作的。肖特先生,請繼續說。”
克萊奧-肖特連著椅子在地上蹭,盯著李,說:“你這個打拳的小子放聰明點兒,我告訴你,我是從自己的積蓄裡拿了100塊給貝蒂讓她上西部來的,然後我又答應給她三平方米的地方和每周5塊錢的高工資,只要她把房子打掃干淨就行。要我說,這條件夠慷慨的了。但貝蒂腦子裡可不這樣想。她拉裡邋遢的,所以我在公元1943年6月2號的時候把她攆走了,從那以後我就沒再見過她。”
我把這寫下來,然後問道:“你在這以前知道她在洛杉磯嗎?”
克萊奧-肖特不再盯著李看,而盯著我說:“不知道。”
“你聽說過她有什麼敵人嗎?”
“她自己就是她的敵人。”
李說:“老爹,別整詞兒啊。”
我小聲說:“讓他說,”然後大聲說:“當伊麗莎白43年6月離開這兒的時候,她去哪兒了?”
肖特用一根手指指著李,說:“告訴你的同伴,他要叫我老爹,我就叫他二流拳手!告訴他,不尊重是互相的!告訴他是我修好了哈羅局長的冰箱!還有,我的不在場證明是沒有毛病可挑的!”
李走去洗手間;就著自來水吃了一把的小藥丸。我用白臉兒最平靜的聲音說:“肖特先生,伊麗莎白在43年6月的時候去哪兒了?”
肖特說:“那個蹩腳的拳師要是敢動他一根手指頭,我就揍他個啥毛病沒有。”“我肯定你能。你能回答……”
“貝蒂搬去了聖巴巴拉,在庫克營陸軍消費合作社找了個工作。她7月的時候給我寄了張明信片。上面說有個士兵把她揍了個半死。那是我最後一次聽到她的消息。”
“卡片上提沒提那名士兵的名字?”
“沒有。”
“提沒提到她在庫克營什麼朋友的名字?”
“沒有。”
“男朋友呢?”
“哈!”
我放下筆,“為什麼‘哈’?”
那個老頭兒哈哈大笑,笑得我都以為他的雞胸脯快要爆炸了似的。李走出洗手間;我偷偷示意他冷靜些。他點了點頭,坐在我的旁邊;我們等著肖特笑個痛快。當他的大笑慢慢變成干啞的咯咯聲時,我說:“告訴我貝蒂和男人的事兒。”
肖特咯咯地笑著說:“她喜歡他們,他們也喜歡她。貝蒂相信數量大於質量,我從不認為她會對任何男人說不,跟她媽不一樣。”
“具體點兒說,”我說道。“名字,日期,細節描述。”
“小子,這人可多了去了。你那腦袋瓜子可記不住。愛因斯坦也記不住貝蒂所有男朋友的名字,我也不是阿爾伯特(愛因斯坦)。”
“告訴我們你能記住的名字。”
肖特把大姆指插在腰帶裡,象個二流的領導人似的在椅子裡搖來搖去,說:“貝蒂是個花癡,士兵癡。不管什麼樣兒穿軍裝的白人,哪怕是個二流子,她也要。當她本應該給我收拾屋子的時候,她卻在好萊塢大街上逛來逛去,從那些當兵的那兒要酒喝。當她呆在這兒的時候,這就象個勞軍聯合組織的分部一樣。”
李說:“你是在說你自己的女兒是個妓女嗎?”
肖特聳了聳肩膀,說:“我有五個女兒,有一個不咋的也很沒什麼。”
李的憤怒又竄起來了;我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胳膊上,抑制著他,我幾乎都可以感覺到他的血在急速的流動。“肖特先生,都叫什麼名字啊?”
“湯姆,迪克,哈裡。這些小流氓只看我克萊奧一眼,就馬上去和貝蒂打得火熱了。我只能說這麼具體了。你去隨便找個穿軍裝的,只要不是太難看,就錯不了。”
我把筆記本新翻一頁,問:“工作的情況怎麼樣?當貝蒂在這兒的時候她有工作嗎?”
老頭兒大喊道:“貝蒂的工作就是給我干活!她說她要找影視圈兒的活兒,但她只是撒謊!她就想穿著她那些黑裙子在大街上逛,找男人!她用我的浴缸把她那些玩意兒染成黑色,把我的浴缸都弄髒了,然後還沒等我從她工資裡把受損失的錢扣除她就跑了!象個黑寡婦(一種美洲蜘蛛)似的在街上晃來晃去,難怪她被收拾了!那是她媽的錯,不是我的錯!他媽的愛爾蘭婊子!不是我的錯!”
李用手指在嗓子那兒一橫;我們走出去,來到大街上,把克萊奧-肖特一個人扔在那兒沖著四面牆大叫。李說:“他媽的上帝啊”;我歎了口氣,說:“是啊,”心裡想著我們剛剛查獲的嫌疑犯——所有美國軍人。
我把手伸進兜裡,拿出一個硬幣。扔硬幣看誰寫這個報告啊?“
李說:“你寫吧,行嗎?我想去納什的那個小屋裡蹲點兒,記點兒汽車牌照。”
“也試著睡一會兒。”
“我會的。”
“不,你不會。”
“我一點也不想睡什麼狗屎覺。這樣吧,你能不能去家裡陪陪凱?她很擔心我,我不想讓她一個人在家。”
我想在前一天晚上我在39街、諾頓路街區說的話——我們仨都心裡清楚,但從來不提,只有凱有膽量做出的進一步的舉動。我說:“好的,李。”
我看到凱時,她還是平常晚上的姿勢——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看書。我走進屋子的時候她沒有抬頭,只是懶洋洋地吐了個煙圈兒,說:“你好啊,德懷特。”
我在咖啡桌這面的椅子上坐下來,正對著她。“你怎麼知道是我呢?”
凱在書上劃出一個段落,說:“李腳步聲很重,你的步子是小心地踩下去的。”
我笑了,“很有象征意義,別告訴別人。”
凱捻熄香煙,放下了書。“你說話的樣子有些緊張。”
我說:“李為了這個女孩兒的死快累倒了。他想辦法讓我們被派去調查她的案子,而本來我們應該去抓一個頭號嫌疑犯的。還有,他在吃苯丙胺蘇醒劑,已經有點快要瘋了。他跟你說過她的事兒嗎?”
凱點了點頭,說:“一點點。”
“你看報紙了嗎?”
“我故意沒看那些內容。”
“唉,這個女孩兒被炒得火得不得了,除了原子彈就是她了。有一百個人在忙活著這麼一個凶殺案,埃利斯-羅想從這個案子裡占個大便宜,李在這件事上太瘋狂了……”
凱的微笑打斷了我激烈的長篇演說。“還有,你在星期一的時候還是頭版,但今天就是變味的面包了。你想抓住你那個頭號搶匪,再給自己來個頭條。”
“說得對,但那只是一部分原因。”
“我知道。一旦你拿下了頭條,你再藏起來,不看報紙。”
我歎了口氣。“上帝啊,我真希望你不是比我聰明這麼多。”
“而我真希望你不要這麼小心翼翼,思慮過重。德懷特,我們會怎樣?”
“我們三個?”
“不,我們。”
我環視起居室,所有的裝飾材料都是木頭、皮革和裝飾鉻。還有前面是玻璃的紅木壁櫃;裡面裝滿了凱的細羊毛衫,各種各樣的顏色,彩虹有的這兒都有,四十塊一件。而這女人本身,本是南達科他州(美國過去一地區名,現分為南、北達科他州)的窮苦白人,因為一名警察的愛而有了這樣的環境,就坐在我對面,第一次,我毫無保留地說出了心裡的話:“你永遠也不會離開他。你永遠也不會離開這些。也許如果你早離開他,也許如果李和我沒有能成為拍檔,那樣也許我們會有在一起的機會。但你永遠也不會放棄這所有的一切。”
凱慢慢地點燃一根煙,吐出一口煙,說:“你知道他為我做了些什麼嗎?”
我說:“也為我做了。”
凱把頭向後仰去,看著天花板、牆漆和紅木牆裙。她吹著煙圈兒,說:“我那時象個小女孩兒似的迷戀你。過去,鮑比-德-威特和李總是拉我去看拳賽。我買速寫本是為了不想象那些惡心的女人一樣,為了奉承男人而假裝喜歡。我喜歡的是你。喜歡你拿自己的牙開玩笑的樣子,你保護自己不受擊打的樣子。然後你參加了警隊,李告訴我說,他聽說你告發了自己的日本朋友。我並不因此而討厭你,這件事讓你更象一個真實的人。佐特裝暴亂那件事也是一樣。你是我故事裡的英雄,只不過這些故事是真的,由各種各樣的細枝末節組成。然後是比賽那件事,盡管我痛恨那個主意,我還是讓李去了,因為好象我們三個人注定是這樣的。”
我想到十幾句話要說,每一句都是真的,都是關於我們兩個人的。但我沒說出來,而是拿李當了擋箭牌。“你不要擔心鮑比-德-威特。等他出來了,我會盯住他的。死盯。他不會有辦法靠近你或者李的。”
凱將目光從天花板收了回來,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目光犀利,但深處藏著憂傷。“我已經不再擔心鮑比了。李能對付他。”
“我覺得李害怕他。”
“他是害怕。但我認為那是因為他了解我的過去,李害怕他會讓所有人知道。其實倒不是誰都有興趣知道。”
“我有興趣。而且如果我盯住德-威特,他恐怕沒什麼機會說話。”
凱站了起來。“對於一個總想得到些什麼的人來說,你倒是個難對付的角色。我要上床睡覺了。晚安,德懷特。”
當我聽到從凱的房間傳來舒伯特的四重奏時,我從文具櫃裡拿出紙和筆,開始寫訊問伊麗莎白-肖特父親的報告。我在報告裡提到了他“一點兒毛病沒有”的不在現場證明,他對女孩兒在43年與他住在一起時行為的描述,她被一個庫克營士兵的暴揍,和她對自己那麼多無名男友的誇耀。在報告裡塞入不必要的細節可以基本上將我的思緒從凱身上轉移。等我寫完,我給自己做了兩個火腿三明治,用一杯牛奶沖下肚去,就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的夢裡都是近期一些壞家伙的臉部照片;埃利斯-羅胸前印著重罪案的編號,代表著法律正義一面;貝蒂-肖特穿著黑白兩色的裙子,也站在了他身邊,有正臉和左側面的樣子。然後,當我想在報告表的空格處寫下小納什的藏身之處時,所有的臉都溶解在不斷飛出的洛杉磯警察局報告表裡。我醒的時候頭很疼,心裡清楚,那又是漫長的一天。
我醒的時候天剛亮。我走去門廊,拿起哈羅德快報的早報。頭條是:“尋找虐殺案中的男友們,”下面正中間是伊麗莎白-肖特的照片。照片下注著:“黑色大麗花,”再下面寫著:“今天,官方將調查二十二歲的伊麗莎白-肖特的愛情生活,她是暴徒殺人案的受害者。據她的朋友說,她的浪漫史改變了她,將她從一個天真的小女孩兒變成了個一身黑裙的女人,對男人癡狂的青少年罪犯,也即眾所周知的黑色大麗花。”
我感覺到凱站在我身邊。她搶過報紙,掃了幾眼第一頁的內容,輕抖了一下。她把報紙遞還給我,問道:“這一切會很快結束嗎?”
我翻了翻報紙的第一大版,有整整六頁都是伊麗莎白-肖特,大部分的筆墨將她描繪成一個總是穿著緊身黑衣曲線動人的女人。我說:“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