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雲遊四海了一趟,洛君終於在比原本該回府的日子晚的半個月後,乖乖回到北京城,安安靜靜、不驚動任何人地摸回自己臥房去狠狠睡了一大覺。
他真的很累,外邊的日子實在太有意思,讓人玩都玩不膩,連休息都嫌浪費時間,他在明白非回京不可時,硬是大玩五天五夜沒睡……好累呀!
心滿意足地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他才在肚皮抗議的哀嚷聲中清醒,醒來第一件事,立刻狂吼起來。「小六子!小六子!小六子!」
「主子,您回來啦!」輕巧地從門口探頭進來的小姑娘,對主子突兀的出現及叫魂似的呼喊,一點驚訝之情也感受不到。
放眼京城,誰人不知怵親王府洛君貝勒是天下第一怪人,半瘋不瘋的,沒人摸得清他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又老愛神出鬼沒的嚇唬人,親王府裡裡外外、上上下下誰能不去熟悉、習慣呢?
「我餓了。」洛君笑笑,隨意用汗巾將未結辮的長髮一攏,下了床。
「現下已過午膳時間,離晚膳還有兩個時辰……主子,廚子那裡可不一定有吃的。」小六子眨巴大眼,久沒見到主子,隱約覺得他似乎碰上了好事,神情比過去更加開朗的不像話。
「不能煮個面嗎?我好餓。」揉揉肚皮,他對小六子沒大沒小的用詞絲毫不以為意。
聳聳肩,小六子捲起衣袖自告奮勇。「我來煮好了,可能不能吃我不管喔!」
話得先說清楚,就因為洛君隨便歸隨便、溫和歸溫和,偏就嘴刁得不像話,連宮裡御膳房做出的東西,也很少能讓他滿意。
「那不如算了,你煮出來的面能殺死人,我還想活久一些。」很不給面子的拒絕,他寧願餓死也不要被「毒」死,小六子弄出的食物有時候連狗都不願意吃。
攤攤手,小六子一點歉疚感也沒有,反而樂得輕鬆,順便也想起該問問主子是何時回府的,才好回報親王嘛!
「主子,您哪時候回府的?神不知鬼不覺的,親王要是知曉了,又會大發雷霆的。」勾張凳子,理所當然的在主子身邊坐下,小六子不厭其煩地將講過至少一百一十八回的話再說一回,至於主子聽不聽就不歸她管了。
「昨晨我回府時已累的像條狗,哪來的力氣做昭告天下這種蠢事。要明白,聖上特意派我到濟南去暫代府尹一職,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每日審案、查案,幾乎沒累去我一條小命。」他說的無比委屈,天知道他也不過只辦了邱寡婦一案,多數時間根本玩瘋了,差點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提到濟南,他不自覺想到那活潑嬌小的姑娘……叫容可是吧!忘不了唇上細嫩的觸感,比他吻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柔膩……更重要的是她很有趣,總是輕易的被撩撥的怒氣騰騰,不知用那雙妙眸謀殺過他幾回了。
「可主子,您心情看來很好,一點也不像您說的那般可憐。」小六子還不明白主子的習性嗎?要沒玩個夠本,他怎可能乖乖回府。
「因為我遇見了個有趣的小姑娘。」很難控制越揚越高的唇角,他絕對要再找個機會去濟南逗逗她。
看著主子詭異又興奮的微笑,小六子只能暗自為那沒見過面的姑娘哀悼。通常,只要被洛君歸類於「有趣」的人,接下的日子可不是「精采」二字可以形容。
「主子,話雖如此,那小姑娘畢竟是在濟南,您別老想著要去欺負人。」
「我告個假就能輕易離京,反正宗人府是個閒職,除了泡茶、打蒼蠅外,無事可做。要不皇上怎會三不五時要我離京辦事?」
一想到自己身上那人人稱羨的「枷鎖」,洛君就想掩面痛哭一番——被皇上喜愛實在是慘事一件,否則他哪會破格被任用,成為宗人府宗令,那原該是親王才能擔當的職務啊!
嗚……害他被排擠不說,還每日閒到打蚊子……不公平啊!為何其他深受寵愛的貝子、貝勒都能掌理要職,只有他是被晾著可悲啊——
「可見皇上真的很寵主子您,知曉您瘋癲愛玩、靜不下心來,所以才讓您擔任那閒職。」小六子半點也不客氣地將話挑明了說,要真讓他掌理要職,只怕現在會哭得更大聲。
不過話又說回來,實際上主子的好日子所剩不多了,就不知該不該明白同他說。
「是嗎?要真讓皇上偏愛,好日子其實也不多了……聽說皇上近日愛上任意指婚的遊戲是嗎?」就是這個傳言,讓洛君在這一回雲遊四海途中,莫名感到介意異常,稍稍敗了玩興。
搔搔頭,小六子欲言又止地望望主子,又低下頭不敢言語。
「幹啥啊?你吃壞肚子想去出恭就出去吧!我不會嘲笑你的。」要笑不笑揚揚唇,想嘲笑人的意圖十分明顯。
哼了聲,小六子才不甘心白白被主子欺負,她決定將京裡最新出爐的消息告訴主子,看他還笑不笑的出來!
「主子,您今天沒早朝,肯定不知道皇上下的旨吧!可已鬧著沸沸揚揚了。」賊兮兮笑問,一邊還用手肘頂頂主子左肩。
「什麼消息這麼神秘?」眼皮突地大跳,洛君感到一陣不妙。
千萬可別是他心中想的那回事!
「一點也不神秘,嚴格說來您其實頗有先見之明。」小六子笑得更賊了,她等不及想看主子一臉苦相。
「先見之明?」洛君左眉一挑,他掌心開始冒汗,心跳莫名加快到幾乎沒跳出胸口。
有問題!肯定是件壞事!否則小六子那會笑得如此奸邪,似乎正等著看笑話。
「是啊!您剛不也事了嗎?聖上近來忒愛當喬太守的,受聖上喜愛的人沒道理躲得開吧!」哇哈哈哈——她就不信現下主子還笑得出來,聰明人都該曉得是怎麼一回事,洛君只怕早聰明過了頭了。
晴天霹靂啊!
「這不會是真的!」洛君不敢置信的按住胸口站起身、連退三大步,只希望一切是小六子捉弄人隨口亂說的。
他不要妻子呀!天見可憐!他才二十二歲,正值大好青春,一點也不想被個妻子束縛啊!上天為何這麼跟他過不去!
「是不是真的,您可以親自去問聖上呀!」看主子變成一枚苦瓜臉,小六子十分開心地笑到臉都變形了。
「你這丫頭、這奴才!再笑本貝勒就讓你連笑三天三夜!」滿心不是滋味,連帶神情也變得十分凶神惡煞。
不行!他才不要娶個妻子來絆住自己哩!非得去推拒掉這婚事,要不他自由自在遊歷大江南北的日子就要被迫結束,一輩子老死在北京城這悶死人的地方!
揉揉笑酸的面頰,輕咳幾聲整理好情緒,小六子才故做平靜問:「嗯……大阿哥,您要去同聖上退婚嗎?那很難吧!」
她是不討厭府裡多個少福晉啦!這一來她的工作會輕鬆許多,不用獨自一人應付這怪裡怪氣的主子,那多好啊!
「難不難得等見了聖上才知曉,你來幫我更衣梳頭,我要去見聖上。」事不宜遲,他得快去拒婚,要是拒婚不成,他就連夜逃走,這也不失為個好方法。
「主子,您不會想趁夜潛逃吧?」不放心地瞪著主子問,依洛君的脾氣來說,小六子肯定自己沒多慮。
「是又如何?那是下下策,非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隨意胡來。」他一臉嚴肅的為己辯解,天知道他現下開始希望乾隆皇帝最後不許他拒婚,這就有借口逃出北京去玩了!豈不妙哉!
御書房中,乾隆皇帝高坐在桌案前,身邊是個番邦美人,正溫柔地替他磨墨,柔軟無骨的嬌軀也有意無意地輕蹭他,風情無限嫵媚撩人,勾得乾隆幾乎忍耐不住就地與她燕好。
可惜天時、地利下,人卻不和,怵親王府洛君貝勒很惹人厭的選在此時求見,不將乾隆殺人的目光看眼底,還端出一臉天下太平無事的微笑。
「洛君,你總算知道要回來了,朕當你忘了自個兒的身份職責,想一輩子待在濟南府當府尹。」雖氣他來的不是時候,可久沒見到這令他莫名喜愛的青年,乾隆心中開心大過不悅。
洛君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笑容更加無賴。「回皇上,微臣在濟南是過得頗愉快,您哪天也微服出巡一趟,就能明白微臣遲歸的原因。」
「貧嘴小子!」乾隆笑罵,他就愛洛君沒大沒小的說話方式。
「皇上要是不愛聽,那微臣就不說了。」洛君用眼尾餘光膘了下乾隆身側的美人,不意外發現她正偷眼瞧自己,玉頰上飛上淡淡紅暈。
又來一個!心中大呼不妙,這也是他不愛待在京城裡的原因之一。
因職務及乾隆的偏寵,他有大多機會見到後宮佳麗,雖然是頗為養眼,可惜他光膽戰心驚就來不及了,那還有閒情逸致真正去欣賞美人?
都怪他阿瑪額娘,沒事生這張俊美皮相給他做啥?又不能當飯吃,徒惹麻煩。後宮已經有很多女人在為他犯相思了,這事要是讓皇上知曉,那他一條小命只怕不保,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一勞永逸的法子就是離京城越遠越好,免得哪天真被個女人害死,就太划不來啦!
「朕也沒不愛聽,這微服出巡的事兒,朕也不是沒幹過。」乾隆撚鬚笑道,想起宮城之外的清麗佳人們,心情更加愉悅。
歷代帝王都風流,而其中之最自是非乾隆莫屬,這也是他頗引以為傲的地方。
「大概幹過五、六回。」皮皮的接上話,洛君好歹身為宗令,儘管他厭惡這閒到只抓蚊子的職守,但該知曉的大小事他可一件沒遺漏。
「又多嘴!看來朕真是太寵你了,瞧你無法無天到這種地步!」搖搖頭,乾隆半真半假的責斥道。揚揚眉,洛君忍不住好奇。「微臣是無法無天,所以,想同皇上問件事兒,成嗎?」
「問吧!朕今天心情頗佳,就是說錯話也不下罪於你。」乾隆大方一揮手,准了。
「依禮來說,皇上要是臨幸宮人,需賜信物並下賞賜以為證明,並由記事大監記下……微臣想問,皇上幾次出遊,難道啥事也沒發生嗎?」他不僅僅只是好奇,也是在為自己的未來鋪路,七彎八拐的內心早已醞釀出不少詭計。
既然要拒婚就得做的乾乾淨淨,如果不幸得潛逃,至少不能害了家人,他可是什麼都打算好了。
「這……」有些不大願意回答,畢竟幾次微服出遊遇到的佳人多如繁星,讓他臨幸遇得女子不知凡幾,身為一國之君,他哪記得這麼多?
「皇上?」洛君可不打算死心,這可關係到他下半輩子的幸福。
蹙了下眉,乾隆不大開心道:「洛君,你是否問太多了?朕的事何時輪到你來逾越?」
「是!微臣知錯,請皇上恕罪!」明白自己問不出所以然來,洛君帶著不甘心跪下認錯,心底又另外打起兒主意來。
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皇上口中套不出東西來無所謂,他總能去問跟在皇上身邊三十年的總管太監吧!就不信還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起來吧!你今日進宮所為何事啊?」乾隆實際上已摸清楚洛君的來意,只是形式上詢問。
還能為啥?肯定是來拒婚的,要不依洛君的性子,這時候不是上大街玩,就是一頭栽進書海裡,哪這麼勤勞來看他這個皇上。
「嘿嘿!微臣是想來證實一件傳言的。」搔搔頭,好不容易點到正題,洛君不敢表現大急,以免壞事。
「哪件傳言?」乾隆也不是省油的燈,索性陪他裝傻到底。
揉揉下顎,洛君又苦笑了下才道:「就是有關於……皇上賜婚微臣的事。」
「這可不是什麼傳言,而是事實。」乾隆龍心大悅地望著立刻垮下一張俊臉的愛卿,壞心地又補上一句。「洛君,你該不會是想來同朕拒婚的吧!」
「這……就是為了拒婚。」換作他人,此時此刻也只有摸摸鼻子,乖乖謝主隆恩的份。偏偏洛君的怪脾氣硬是讓他與眾不同,反倒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換乾隆一愣,他作夢也沒有想到有人敢如此不加修飾的拒絕他,雖然洛君平日講話就沒大沒小到極點,可從來也沒這麼正大光明的「抗旨」啊!
「你再說一回!你要怎麼著?」乾隆小心求證,深怕適才是自己聽錯了。
「微臣要拒婚。」洛君笑嘻嘻地一字一句清楚說道,半點也不怕萬一龍顏大怒可是會殺頭的!
「你知曉你在說什麼嗎?」乾隆卻沒有生氣,只是微挑下眉,語氣中甚至帶上笑意。
損了下唇,洛君無所謂一聳肩道:「微臣知道,微臣這叫抗旨。」
「既然知道,那告訴朕你該當何罪啊?」看眼前連偽裝害怕都嫌懶的洛君,乾隆笑也不是、氣也不是,還真不知能拿他怎麼辦。
「將微臣逐出京畿、下放濟南……皇上以為如伺?」洛君十分興奮的建議,唇角大大的向上揚起,控制都控制不住。
「那叫懲罰你嗎?」乾隆大搖其頭,要真這麼做了,豈不就和「放虎歸山」無異?
「皇上,請恩准微臣拒婚吧!」看看大勢已去,洛君只好不顧尊嚴的作垂死掙扎,幾乎沒明白的在皇上面前耍無賴。
「休想。朕命你半個月內與詹王府四格格成婚,明白了嗎?」乾隆可是硬了心腸,為了將洛君留在朝中重用,也只能用家室拖住他,要不總任他三天兩頭大江南北的遊玩,也大浪費人才了。
洛君自然也清楚乾隆的如意算盤,可他一點也不想有什麼「任重道遠」的職務或妻子來束縛,為大清朝來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得了呢!
問題是他現在總部能同皇上說「不」字吧!又不是嫌命大長活膩了。看來……還是只能假行職務之名、行逃亡之實了……
打定主意,他乖乖謝恩,回府去從長計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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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相思情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長……」柔美嬌脆的聲音緩緩蕩過湖面,四散入初夏的樹林間,所吟之詩的意境應該是訴情,可惜靈氣不夠,給人矯揉造作之感。
顯然吟誦之人也有同感, 兩聲之後將手中白色物品隨意塞入袖中,繼續坐在船頭發呆。
身為擺渡人,容可已經習慣寂寞,總不能要求要渡河的旅人同想住店的一般多吧!要真有這麼多人,那她大概也早累死了。
只因閒來無事,她將娘親的遺物那柄白玉骨扇拿出來看,意外發現上頭所提詩句,儘管識字不多、書讀有限,但這首淺顯易懂的詩句,她看來一點困難也沒有,甚至覺得作詩之人豈是個「蠢」字了得!
如此直接不加裝飾的情詩,一點美感都沒有,一看就覺得是拿來騙人的。
最令她不能接受的是,這作詩人十之八九是她爹……老天!原來她爹是這麼一枚蠢蛋!真白費了娘親為他相思、為他憔悴、抑鬱而終……
「妹妹,你在忙嗎?」甜美到膩死人的女聲好小聲地在她身側響起,看過去是張嬌美無儔的臉蛋,一雙水汪汪的無辜美目正對她眨呀眨。
在心下輕歎聲,容可和顏悅色的望向姐姐儘管明白她多半又闖了禍,急需靠這妹妹來善後。
「姐姐,可兒現在不忙,有事嗎?」
又眨眨眼,容雙一臉抱歉道:「嗯!有事……妹妹,咱家裡有二百兩嗎?」
「二百兩?」容可控制不住地尖叫出聲,顧不得小船搖晃不穩,氣勢洶洶的跳上岸,裙擺沾濕了一大片。
「是二百兩沒錯,怎麼這麼驚訝的模樣?」不知是真不懂還假不懂,容雙平靜的神情向她開口要只是兩文錢,而非二百兩。
二百兩啊!普通人家一年能有十兩入帳,日子就過得很不差了,而她們一年裡收東湊西湊起來也不過三、四兩,哪來的二百兩?
「姐姐,你知道二百兩有多少嗎?」氣血上衝,容可腦中一片空白,卻又無法對姐姐發脾氣——她答應過娘的,絕不讓姐姐傷心……
「有多少?」容雙天真地問,她手邊從來不缺錢,要什麼都直接向妹妹開口,向來也有求必應,她對錢壓根沒有觀念。
「是咱們花上大半生也賺不來的數目呀!」容可的口氣不可抑止的揚高。
「這樣啊……」受教地點點頭,容雙滿臉苦惱。「可是……方崇武要我賠他二百兩呢!」
方崇武?那濟南城中有名的惡霸?容可腦中迅速閃過幾個念頭。
在濟南土生土長的人,沒一個敢去招惹方崇武,連地方官府在他面前也只能低聲下氣……姐姐怎麼會惹上這麼一號人物?
「為何要賠二百兩?」容可的聲音已經開始發抖,心中作最壞的打算……搞不好得逃離濟南了……
「我放了他的小妾,他不是好東西,竟然在林子裡欺負那姑娘,直往她身上壓個沒完,她哭叫的好大聲……所以我就拿石塊打昏方崇武,放了他小妾。」自認做了件好事,容雙得意地向妹妹邀功,沒注意到她幾乎沒昏死過去的神情。
老天爺!看她這好姐姐做了什麼「好事」!容可努力壓下怒吼的衝動,人家夫妻在林子裡「辦事」,她去攪什麼局!
「妹妹?你臉色有些青,身子不暢快嗎?」還是對妹妹的心情無所覺,也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惹來多大的麻煩。
僵硬地搖搖頭,給姐姐一個澀然的微笑,容可己是欲哭無淚了呀!可想起娘親臨終的交代,她又無法出聲責罵姐姐,只能暗自將一切承擔下來!
「姐姐你放心,那二百兩我會想法子的……」此時此刻,她真希望自已沒有這個姐姐,這樣一來她的日子肯定愉快許多,不用每日替她煩惱。
「要是真湊不齊,你將小兔兒拿去賣了也沒關係。」容雙仍是一勁兒天真。
要笑不笑地勾了下唇,容可只想找個地方痛哭一場——就算是賣掉一千隻小兔兒,也湊不出二百兩的十分之一呀!這叫她該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