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和方敏難得空閒,正在府衙內荷花池畔品茗賞荷,卻被一前一後兩個男聲給打亂了閒情逸致。
夫妻倆對看一眼。「好像是小安的聲音。」方敏先說。
「聽來倒覺得是步險。」青雲另有看法。
說人人到,他們已一前一後的出現在涼亭中。
「師兄,小安。」方敏即刻起身招呼。
「步險,你何時回來的?」
「剛到。」他板著一張臉回應青雲的詢問。
「剛到就能誣賴人,真不愧是青龍。」
能安譏刺的口氣,非但聽得步險臉色發育,連青雲夫婦都隨之渾身一震。
「有沒有誣賴,事實自會證明。」
「無憑無據,證明什麼!」
「等等,等等,」雖然他們只是屑槍舌劍,你來我往,並沒有動手,但緊張的方敏依然站進兩人當中道:「可不可以請兩位行行好,說些我們夫妻倆聽得懂的話,不然光這樣沒頭沒腦的吵,誰曉得你們在說些什麼?
「敏兒說的對,步險、能安,我看你們還是先坐下來好了。
「不!」這個「不」字,倒是異口同聲。
方敏苦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呀?
「能安,不如你先到內廳去坐一下,讓步險跟我們解釋之前到底是——」
青雲勸解的話方才開頭,便被能安打斷。「我若不在,他豈非更能信口雌黃,說我的老婆擄走了他的心上人。
「什麼?」方敏與青雲同時驚呼出聲,來回望向眼前幾乎一樣氣沖沖的兩人。
「坐下,坐下,」這下方敏更堅持了。「茲事體大,更有必要坐下來好好的談。
「沒有什麼好談的,只要他把於水涵交出來就好。
「我說過了,水涵與這件事鐵定是無關,況且玲瓏是否為人所擄去,我們也還無法確定,不是嗎?
「青雲。」方敏覺得自己已柬手無策,索性轉向丈夫求助。
青雲卻將雙手一攤道:「夫人,我向來只負責提人,辦案是那些官爺們的事,像他們這樣各說各話,我跟你一樣,也是既無良方,也無妙策呀。」
一直到現在,步險好像才省悟到重點,在狠狠瞪住能安看了半晌以後,終於率先落座,別開臉去,悶著聲說:「玲瓏失蹤了。」
「但你說你才剛到,」青雲不愧名捕之名,馬上接下去問:「怎麼能夠肯定玲瓏的不在,是因為被人擄走,而不是外出?」
「她知道我今天要回來,絕對不會出門。」
這個答案顯然無法說服其他三人,能安更毫不掩飾其想法,立刻冷哼一聲。
但步險卻毫不退縮,甚至反唇相稽。「可以在毫無感情基礎的情況下成親的人,自然無法體會什麼叫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方敏原本擔心能安會因為步險這段話而大發雷霆,想不到他的反應卻是一臉得色。「你怎麼知道我和水涵毫無感情?又怎麼曉得我對她沒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如果真是如此,我也不會把買賣行程縮減為三日,提早於昨夜趕回來了。」
「什麼買賣?」青雲比誰都還要關心。
「官爺,這個嘛,你還是知道得愈少愈好。」
「不是說好不再接殺人的生意了?」
「師姐也許曾經這麼答應過你,但我們可沒有,師兄,你有嗎?」
「誰理官門那一套。」在遠方面,他們師兄弟可又同仇敵汽。
「但是……」青雲仍想問個明白。
這下換方敏不耐,插進來說:「青雲,輕重緩急,你分不清楚嗎?眼前最重要的,是幫我這一對師兄弟排解誤會,怎麼你倒關心起能安做的買賣來。」
「我沒有誤會於水涵。」步險一口咬定。
「就算玲瓏真的不是外出購物,而是如你們所言的失蹤好了,你又憑什麼斷定水涵是元兇?」
「憑玲瓏留給我的手記,這十天以來,最常出現在她手記中的人名,便是於水涵,於水涵甚至跟她約定好,昨晚要到玲瓏小築去過夜,換句話說,就算玲瓏不是她擄走的,於水涵也可能是玲瓏失綜前,最後一個與她碰面的人,綜合以上各點,你們還能說我會懷疑她,根本就是毫無道理的指控嗎?」
方敏啞然,心意顯然已經開始動搖,而青雲的處理則更加明快,馬上轉頭問能安:「於姑娘人呢?」
經歷了昨夜,自覺和水涵的關係已令非昔比的能安,答的話竟是:「居夫人。」
「什麼?」
「我說她現在的身份是居夫人,我居能安的妻子,不再是於姑娘。」
「小安,你發什麼癲,這時候還在爭這等瑣事,問你水涵現在人呢?」方敏擺出她師姐的威風來問」
從進門到現在,能安終於首度洩氣,頹然坐下來低語:「我不知道。」
「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做不知道?」
「就是她現在人在哪裡,我不知道,昨晚我實在是……太累了,一覺便睡到過午,醒來時已不見水涵身影,正想出門去問問甘寧時,我們這不分青紅皂白的大師兄已然大駕光臨,接下來……接下來的事,你們應該都已經知道。」
「她擄了玲瓏,一起走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能安大力抗辯。
想不到這次開口反駁他的人,並非步險,而是方敏。「可能,當然可能。」
三雙神情各異,卻一樣犀利的眼睛,立刻全數轉向她。
「小安,在我們三人之中,誰辨識聲音的能力最好?」
雖然搞不清楚她為什麼會突然有此一問,但能安依舊據實回答:「當然是大師兄。」
「那如果我告訴你,早在你成親之前,師兄就曾經聽過於水涵的聲音,你怎麼說?」
「你們有事瞞我。」
「不,」步險否認。「是在事情尚未明朗化之前,不想光憑臆測,傷及無辜。」
「你們最好先把話說清楚。」步險的解釋,顯然完全無法降低能安心中的不滿。
「我看還是由我這個『聲癡』來說明好了,」青雲趕緊出面打圓場。「說我是聲癡,絕不誇張,光看去年敏兒以『梅哲』身份接近我時,僅在聲音上做了些改變,便輕易騙過我一事,即可知曉。」
「向大捕頭,可不可以請你直接說重點。」能安不耐煩的表示。
方敏蹙眉,反倒是青雲舉手示意她噤聲,並輕輕搖頭,顯示自己並不介意。
「重點就在於我以前很可能也與於水涵交過手,卻沒步險辨識聲音的能力,所以對於她的其實身份,起先竟完全沒有產生懷疑。」
「什麼真實身份?」
「天啊,」步險已經完全失去耐性。「小安,你不會真以為於水涵是她自稱的平凡漁家女吧?」
「我……」想為她辯護,又先自語塞。
方敏心頭突然一跳:老天爺,不會吧?短短十幾天,不會就讓能安其正愛上了那個於水涵吧!還有……老天!他們已成親十幾天,如果、萬一、要是……不,依能安的個性,加上於水涵的「有所為而為」,那他們必不可能至今猶是一對掛名夫妻!
「敏兒,敏兒?」
「呃,」一直到丈夫伸手搖了她兩下,方敏才恍若大夢初醒般說:「你叫我?」
「是啊,把你到江南去調查的事跟能安說說吧。」
「有結果了?」步險搶先問道:「答案呢?是或不是?」
「我不知道,」青雲應道:「她說要等你回來,再找玲瓏一起過來商量因應對策,懶得跟我先說一遍。」
「那就快說呀!」能安實在受不了他們再三打啞謎的說話方式。
「於水涵是海蚊幫的蚊龍。」
能安聞言,整個人馬上彈跳起來,本想大斥荒唐,並嘲笑方敏數聲,不料聲音全梗在喉中,反成滑稽的「咕咕」與「咯咯」。
「你們……你們……」
步險趕緊走過去扣住他雙肩,按他坐下。「青雲,給他一杯茶。」
但方敏遞過來的卻是酒壺。「葡萄酒,也許不夠烈,但應已足夠讓你鎮定下來,喝!多喝幾口。」
連灌五口後,能安的身子果然不再打顫,終於稍稍平靜下來了。
「師姐,剛剛你說……說水涵她是……?」
他企盼的眼神雖令她不安,可是事實就是事實,況且能安也不能一直被瞞在鼓裡。
於是方敏再度重複:「於水涵是江南沿海一帶,素來享有『盛名』的海蚊幫的蚊龍,也就是俗稱的海盜頭子。」
「不!我不相信,不可能的事,這太荒謬了,蚊龍……不是個男人嗎?海盜頭子,不應該都是生得一臉橫向的粗胖男子嗎?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我的水涵?」
最後一句終於也喚起了其他兩名男子的注意力,隨即交換驚詫的眼神。
「小安,你……」
「師姐,」能安對於步險的呼喚,根本置若罔聞,甚至完全不顧忌一旁的青雲,伸手便拉住了方敏道:「快跟我說,說這一切全是你們編造出來,是你們聯合起來開我玩笑的諾言,你說呀,師姐!」
「能安,」方敏嬌叱:「那於水涵究竟有何過人的魅力,竟讓你懷疑起自家兄姐的感情與誠信。」
一語驚醒夢中人,能安霎時鬆開她的手,面色如土。「這麼說,一切都是真的羅!她的確是個海盜婆子,確實別有居心,也確實……確實擄走了玲
剛才一直逼著要他承認水涵「罪行」的步險,
如今得到他預期的答案,反而又不忍心起來,馬上倒過來勸慰他:「小安,或許只是巧合,只是她們兩人剛好都各自外出,事情並非我們想像的那樣,不是……」
「不。」他以簡單的一個字,打斷了步險。
「小安?」
「事情一定如你想像的那樣,玲瓏如果真的失綜不見,水涵必定難脫干係。」
「能安,」見他起身即往外走,青雲忙問道:「你要到哪裡去?」
「渤海。」回頭望向他們的,是除了臉色猶有些蒼白之外,其他各方面看來,幾與平常無異的能安。
「到渤海去幹什麼?」方敏追問。
能安卻只和步險對看了一眼,隨即默然離去。
「小安,能安,居能安!」方敏幾近氣急敗壞,企圖追上。
「讓他去吧。」卻被青雲給拉住。
「但是——」
「敏敏,」步險回過頭來問:「難道你忘了能安初初學武的事了?」
感覺到妻子原本僵硬的身子,在聽完這句話後,馬上鬆弛,反倒換青雲不解起來。
而方敏則不忘為他釋疑。「一叔從來不限定我們用什麼武器,但能安卻一直獨鍾情於斧鈸,剛開始練時,當然免不了弄得頭破血流,五姨看不過去,曾屢屢要他換樣武器。」
「但他總是搖頭拒絕,」步險接續道:「說:『從哪兒跌倒,就從哪兒爬起來。」』
「他要回渤海去追查源頭。」青雲明白了。
「那我們現在呢?」方敏轉問步險:「師兄,難道就只能在這坐等消息,什麼也不做?」
「當然不是。」他舉步就要走。
「步險,」青雲喚住他道:「有沒有想過,玲瓏失蹤的事,最應該先通知誰?」
他當然想過。「她的母親,上官夫人。」
「天啊!」方敏代他憂心。「這一關,可不好過。」
☆☆☆
「啟航!」水涵一聲令下,於飆便率領眾人用力拉起帆兒,順風而行。
她接著轉下甲板,迎面碰上於颯便問:「醒過來沒
「早就醒了。」應聲的是玲瓏。
水涵挑挑眉毛示意於颯離去,獨自一人人內,與坐在床上的玲瓏正面相對。
「沒暈船?」
「你費盡苦心把我綁來,應該不會只為了想看我會不會暈船吧。」
「你倒是鎮定。」
「我只是曉得驚慌無益。」
「你放心,我無意傷害你。」
玲瓏望著一身男裝打扮,身手俐落的水涵,沉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於水涵。」
「不,我要知道的.並不僅僅是你的姓名。」
「海蛟幫的蛟龍。」
她瞪大了眼睛。「你捉錯人了。」
水涵為她的天真發笑。『』你以為我想捉的人是朱雀?」
「難道不是?聽說她曾重創你兩名手下。」
「說手下,未免太抬舉他們,」水涵撇撇唇道:「我海蛟幫內,可容不得那種採花淫賊,當時就算朱雀沒有處置他們,回到幫內,被我發現這等情事,照樣饒不得。」
「不是敏姐,那是因為步險羅,因為他普上過你的船,拿回一樣物件。」
「宵小行為,竟被你美化成如此,上官玲瓏,你也太會維護情郎了吧?」
眼前的於水涵裝扮雖異,長相卻依舊,自己為什麼偏偏覺得她十分陌生呢?
前些日子,她們不是才有說有笑的嗎?從水涵轉述給她聽的話中,玲攏甚至可以肯定她和能安未來必會相愛,說不定此刻就是一對對彼此已暗生情絛的佳侶;為什麼一夕之間,又全然改變了呢?
水涵見她滿臉疑惑,以為她還在想著危步險的事,便進一步解釋道:「那一船的貨,我是整批搶,而危步險偷的,只是其中一條翡翠辣子,雖然價值不菲,我倒還沒吝嗇到會因此而和他計較的地步。」
「是原物主托他去取回的。」玲瓏再度強調。
「我知道,」水涵笑了。「我知道,不就是高官夫人,私下績贈情夫的陳腔爛調嗎?這情夫且是她丈夫的手下,所以東西絕不能曝光,不能流到市面上去,對不對?」
「原來你都知道,那你曉不曉得我七叔為何也會跟著去?」
水涵驀然反問:「上官玲瓏,你曉不曉得自己眼前的處境?」
「曉得,我是你的人質嘛。」
「那你還有心情跟我東拉西扯?」
「是你說過不會傷害我的,你都親口保證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水涵翻了翻白眼,失笑道:「你若不是膽子太大,就是反應太遲鈍。」
其實都不是,但現今如何能夠示弱,又如何能夠露出馬腳?她別有所圖呀!
「我只是相信你罷了。」
「相信一個綁匪?」
「不,相信一個曾經企圖挽救能安姐姐全家的人。」
能安這名字在此時突然被提起,不禁令水涵心頭一陣躁動,於是她不自覺移開視線,連聲音都刻意變粗。「你又怎知那不包括在我後來的謊言之內。」
「你已不打自招,我何需懷疑?」
「什麼意思?」
「『後來的謊言』呀!可見前頭那件事是真的。」
水涵驚許得微微張開了口,繼而閉上並搖了搖頭。
「你到底曉不曉得我七叔為何也會跟著去?」
「我不是已經搖頭了,」原來搖頭是這個意思。
「不,席七烈為何要來,我不清楚。」
「既然不是記恨敏姐,也非遷怒步險,那你究竟為何擄我?」
「終究還是沉不住氣,想問個清楚了。」水涵至此才露出得意的笑容說。
「我只是不想一路瞎清而已。」
「擄你,當然是為了你,想要得到你。」
「你!」玲瓏是真的嚇了一大跳。
「嘿,別想歪,我沒特殊的癖好。」
「呼,」玲瓏吁出一口氣。「幸好沒有,否則能安就要擔心了。」
「不要再提那個名字。」水涵突然衝口而出。
「哪個名字?」玲瓏卻故意裝傻。
「上官玲瓏,我只答應馬天行會把你交給他,可沒同時保證不會在你身上留下一些記號,所以你最好別自作聰明的亂要嘴皮子。」
「馬天行?」玲戲愕然。「你是說,這一切全是馬天行指使你做的?」
「閉嘴,我海蛟幫在海上橫行,從不聽命於人,又怎會屈從於他?」
「但據我所知,這分明已是你第二次幫他來找我家的碴了。」玲瓏不是真的不怕水涵,畢竟在這之前,為了研擬救出父親的對策,關於海盜,關於海蛟幫,透過步險的解說,她多少也有些瞭解。
雖然對於父親為什麼會身在曾經打劫過他們船貨的海蛟幫船上,大夥兒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海蛟幫的盛名,依舊讓玲瓏心生膽寒。
只是他們從前總以為海蛟幫的幫主,也就是海盜的頭子,是個身強體壯、滿面于思的莽漢,所以從剛剛水涵自報身份至今,玲瓏才會一直覺得少了份真實感,因而還無從怕起。
「不,我沒有找你上官家麻煩的意思,這一切,全是為了一個錢字。」
「為了錢,就可以不論是非了嗎?」
玲瓏自認為說得義正詞嚴,水涵卻放聲大笑。
「我不知道自己說的是笑話。」
「啊,抱歉,我也沒有笑你的意思,」水涵拚命抑止笑意道:「但那道貌岸然的一席話,由向來做的皆是見不得光的五行門人口中說出,實在有點滑稽。」
「我們五行門在接任何一個案子前,都會做詳細的調查,從不濫殺無辜。」
水涵揮揮手道:「知道了,知道了,在江湖中混的人,誰不曉得五行們標榜的風格。」
「你似乎相當不以為然。」
「我只是覺得官就是官,賊便是賊,沒有必要走中間路線,刻意將自己抹『灰』。」
「像你。」
「對,像我,我從不殺人,但打劫財物仍然是朝廷所謂的罪行,這顆腦袋,」她指一指自己的頭,「就算是暫時寄放在我頭上,誰有辦法,都可以來拿。」
「如果你一向行事分明,當初又為何不敢以其面目嫁人五行門?」
「你不提此事,我還差點忘了該跟你算帳。」
「算帳?」這名女海蛟言詞辛辣,行事詭異,玲瓏還真有些摸不著頭緒。
「對,要不是你多管閒事,讓你一干長輩突然衝進我借住的地方,我又何需為自己的真面目東拼西湊理由,而若能一直以『黑皮膚』、『刀疤面』的『瘸子』相貌出現,居能安也就能夠離我遠一些了。」
「你對能安太不瞭解。」
「什麼意思?」
「就算你真是那樣的一名女子,他的態度也不會有任何的差別。」
「居能安的風流,人盡皆知。」
「但他的溫柔卻只有知心人才看得出,」見水涵的身子立刻為之一僵,玲瓏發現自己果然沒有猜錯,即刻乘勝追擊道:「至於還有沒有其他更引人人勝的特質,我想就只有他的枕邊人才——」
「住口!」她突然衝到玲瓏跟前來喝斥:「叫你住口。」
「我是閉上嘴了呀!」說完還特意抿緊雙唇讓她看。
這個上官玲瓏能贏得青龍的愛,果真內含玄機,像此刻,於水涵明知自己應該要討厭她,卻好像也無從厭惡起。
「見鬼了,我只需將你交給馬天行,拿到三萬兩銀子就好,何必跟你在這糾扯不清。」
「水涵。」
已準備要往外走的水涵轉身說:「叫我於大當家。」
「你明明有那麼美的一個名字,為什……」
「說過不想再跟你囉唆。」她的手已按上門把,慌得玲瓏趕緊遵她所囑。
「於大當家。」
「什麼事?」
「你船上可有……?」糟了,應該要怎麼問才恰當。
「有什麼?」水涵已露出不耐煩兼有些懷疑的表情。
玲瓏不敢再有所遲疑,連忙問她:「你打算在哪裡把我交給馬天行?」
「海上。」
「我有機會上你的船?」
「當然。」
「那我是否也有機會見到你所有的船員?」
水涵臉色微變,顯然誤會了她的意思,「日後若要追究責任,大可衝著我海蛟一人來。」
「你誤會了,這事就算要追究起來,責任也在馬天行,而非在你身上。」
「換句話說,你只是大小姐好奇心重,想瞧瞧海盜船及海盜長得是啥模樣羅。」椰渝的口氣、嘲弄的表情和冰冷的眼神,在在顯示她完全不相信玲瓏懷的會是這麼「單純」的心思。
但玲瓏並沒有因此而退縮。「有一部分,的確是這個原因。」
兩雙幾乎一樣美麗的眸子對峙半晌,最後水涵甩頭道:「好吧,就當做是我個人的心意。」
面對她甩上的門板,玲瓏的表情立刻由原先的堅強變為真實的驚懼。
馬天行!
他究竟想要怎麼樣呢?步險一定發現她失蹤了吧?而當他們把她和水涵的同時失綜聯想在一塊兒,進而推論出真相時,能安又將如何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呢?
不過眼前有件更重要的事,等著自己去辦,那就是想辦法找到父親,他就在海蛟幫中,自己就快可以見到他了。
懷抱著這一線希望,玲瓏覺得自己終於有了撐持下去的勇氣。
她相信,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倒父親,相信步險他們一定會趕來救她;相信水涵本性善良,只是一時被馬天行所蒙騙及利用;更相信一切都會否極泰來;她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