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期限已到,隨到白無常受封儀式的前一刻,常慕還沒有回來。
閻王殿裡,所有的牛鬼蛇神都到齊了,大家都齊刷刷的盯著大殿正中的那個人——蒼伶。盯得他渾身僵硬,手足無措,表情呆滯,像塊石頭一樣杵在那裡。
閻王第三次望向判官,眼神中夾著一點責備。判判不好意思再拖延下去,微微點了一下頭,走上前,向大家宣怖。
「白無常之職從缺多日,此次容我任性,不再聽眾人的推選,擅自挑選了我認為是最適合的人選——蒼伶。雖然他到冥界時間很短,但是他是天將之後,擁有足夠的能力擔任白無常一職……」
蒼伶聽傻了,原來那個有挑戰性的官職就是白無常!可判官大人不用為了服眾自己編造一個傳奇的身世吧?什麼天將之後啊,簡直就是亂談!如果其他人問起來,要他怎麼回答?
還有,白無常官階雖小,但卻是堂堂正神,一旦做了,就馬虎不得,日後還怎麼到處找哥哥?
蒼伶心中亂成一堆,可不容他多想,一件嶄新的官服就呈了上來。抬起頭,對上判官善良期待的眼神,突然就忘了怎麼拒絕,伸出手接下了那套官服。
不知道今天入伙之後,還有沒有機會拆伙……
「石卿,白無常的權杖呢?」
「在常慕那裡。」
「那他人呢?」
判判咬了咬嘴唇,非常為難。說好五天之內一定會回來的,怎麼到現在還沒有來……
正當判判想厚著臉皮開口央求閻王多寬限幾日之時,殿外突然傳來常慕那小子囂張亢奮的聲音。「我回來啦!」
「太好了!」判判喜出望外,咧開嘴巴轉向閻王,以憨笑示威。閻王拿他沒轍,在心底笑了笑,臉皮還是冰塊一樣的嚴肅。
常慕算準了時間回來,瞧著他面帶笑容,步伐輕快的跑進閻王殿。他一進來就帶著一股春風,吹得眾人都覺得詭異。照理說常大人應該十分悲痛、萬分憔悴的回到這裡,怎麼會是這種狀況呢?
常慕走到蒼伶身邊,爽快地掏出白無常的權杖,「給你權杖,純金的,別掉了!掉了你一定賠不起!」
「噢。」蒼伶接過沉甸甸的權杖,磨磨蹭蹭的掛在自己腰間。
「我叫常慕,也可以叫我木耳。我是冥界的黑無常,今後就是你的搭擋。咱們見過面的,你還記得嗎?」
蒼伶呆想了一下下,「你就是那個情聖常慕吧?我見過你的墓。」
「噢!」說起來這件事還沒調查過呢,常慕雙手插腰,很嚴肅地問:「你知道是誰盜了我墓、扒了我衣服、動了我的七瑭釘?」
蒼伶埋頭掛腰牌,騰出一根手指不誠實的指了指自己,說:「是我。」沒有必要把罪名推到哥哥身上。
「呵、呵呵……原來如此啊……」常慕的眉毛不自然的抽動了一下,在蒼伶身上上下掃視了一下,不懷好意的說:「我看你這麼白,以後我叫你小白吧!」
小白?白癡的意思嗎!?蒼伶準備頂嘴,抬起頭認真的對上常慕的眼神,一瞬間,他被震撼到了,這個人表面上如沐春鳳,歡顏笑語,可是心裡卻是一片淒涼慘澹,那一絲絲悲傷透過含笑的眼神,時有時無的溢漏出來……原來他在是強顏歡笑。
算了,別和他計較了。
「隨便你。」蒼伶淡淡的說。
「好啊!小白,以後我們一起努力啊!哈哈哈哈……」常慕重重的拍了一下蒼伶的肩膀,笑得好大聲。
在蒼伶看來,常慕的笑聲好假。可是其他人看到常慕這麼樂觀,似乎都都流露出很欣慰的表情,也許,這就是常慕的目的吧……
蒼伶無奈的笑笑,就這麼接受了一切。
在仙樂鎮的事情就如同發生在幾日之前,莫名其妙就到了冥界做起了白無常,倉促,奇怪,新鮮,還有見不到哥哥的鬱悶。世界上的事情彷彿都是那麼反覆無常,一轉眼,另一個世界。
簡單的受封的儀式很快就結束了,蒼伶一聲不吭地跟著常慕和判官到了新的住處。他抬起頭看著高高掛起的牌匾,上面寫著「無常殿」,好闊氣呢……
從今往後,冥界的生活,全新的角色,不知道能不能適應。
哥哥會在哪裡清修?還會不會有見面的機會?
一個人的一生由眾神決定。可一個鬼差、一個神仙的未來會由誰來決定?今後到底會怎樣,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預知未來……
無常殿的臥房只有一個,當中用大大的屏風一隔為二,蒼伶走進去就聞到一股清香。
「你用薰香嗎9」
「沒有。」
「那為什麼有一股香味?」
「你聞得到嗎?」
「嗯。」
常慕很驚奇的看著他,可是蒼伶沒什麼感覺,逕自把自己的東西放好,想靜靜的躺一會兒。
沒過多久,屏風那邊的常慕喋喋不休地說起明天的安排,好似有意要顯得他有多麼的認真樂觀。
蒼伶忍不住對他說:「我知道你心裡很難受,這裡沒有其他人,你不用勉強自己。」
屏風那邊突然安靜下來,整間屋子安靜了很久。
蒼伶翻了個身,準備睡覺,不料常慕卻跑了過來,一屁股坐在他床上。
該死,應該用磚頭砌一堵牆!蒼伶猛地坐起來,不滿的看著常慕。「你想幹嘛?」
「我好像從來沒有在你面前表現過傷心啊,你怎麼知道?」
「是人都感覺得到。」
「你又不是人。」
蒼伶翻了翻白眼,「我不想和你開玩笑。我是替你著想,你這樣表裡不一,不覺會很累嗎?」
「累,當然累。但是為了身邊的人,累一點也值得。」常慕開心一笑。
蒼伶靠在床欄上,搖頭道:「我不懂……」
「我喜歡笑。遇到開心的事,理所當然是笑;遇到傷心的事,我還是會笑。你如果關心一個人,看到他常常笑呵呵的樣子,會不會覺得很開心?」
被他這麼一說,蒼伶想到了哥哥的笑顏,果然心頭掠過一絲甜蜜。
好像是這樣的……蒼伶點點頭,表示贊同。
「所以咯,我想讓關心我的人都開開心心,不要為了我難過。如果我萎靡不振,判判和大家一定會為我擔心,氣氛會變得很沉重,而我沉浸在這種氣氛裡,自己只會越來越消沉,越難走出悲傷的陰影……不要以為只有你一個看得出我是強顏歡笑,其實很多人心裡都很明白。但是我的笑,至少還可以讓他們知道我很堅強,可以令他們感到欣慰,可以讓他們少為我擔心……然後很快的,一切都恢復正常了。」
蒼伶看著常慕的側臉,慢慢開始產生了佩服之情。「聽君一席話,勝讀三年書。木耳前輩,我想我明白了,我會努力向你學習。」
「日後你見到我說笑,別打岔子。」
「我知道,我還會盡力配合你。」
「嗯,很好!呵呵呵……」
「呵呵……」
就這樣,無常殿又恢復了消失了很久的笑聲。
第二天,全新搭配的黑白無常整裝出發,看著他們邊說邊笑、精神奕奕的走出鬼門關,所有的人都不禁露出讚賞與信任的眼光。
判判坐在牌坊上瞻望遠去的一雙人影,對站在地上的閻王說:「你看到沒有?木耳很堅強。」
「嗯。」馬馬虎虎。
「蒼伶從頭白到尾,白無常簡直就像是他的天職!」
「嗯。」勉強湊合。
「你說我能不能撮合他們倆?」
「嗯?」異想天開。
「你別誤會,我只是想讓他們彼此之間更瞭解一點,相互感情更加深厚一點。搭擋嘛……呵呵……」
「哦。」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