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生活過了半年,我就回X市了,因為大舅的病情又開始惡化,醫生說需要靜養,家裡決定讓我回去管理公司。老爸在電話裡說:這次不是暫時代理,而是長期接管。我把事情告訴詹姆斯,他很捨不得我走,我不僅是他的得力助手,而且是他的「親密戰友」,其實我也捨不得離開,我已經習慣了北京的生活,但是我別無選擇,父母年紀大了,我應該回去盡點做兒子的責任。臨行那天,我把我在北京的所有好朋友叫來,也算是大家給我送行。
讓我意外的是——那天小娜也來了。
「你怎麼來了?」我說。
「我來送送你,怎麼,不歡迎嗎?」
我笑笑,「你怎麼知道我要走的?」
「楠楠告訴我的,我很早就認識她。」
「你現在,還好嗎?」除此以外我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笑了笑,說:「嗯,挺好的。」
「以後還會來北京嗎?」她問我。
「當然,偶爾會來的。」我說。
「有男朋友了吧?」我問,說完之後我就後悔了。
她搖搖頭,說:「愛上一個人很難!」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說:「你終於還是回去了。」
「證明我們當時的選擇沒有錯,我想知道,假如我們還在一起,你會不會和我回X市。」我說。
「說心裡話,不會的,我寧可在北京掃大街,也不想在X市生活!」她說。
「我能理解。」我點點頭說。
「走吧,朋友們都到了。」我說,然後和她一起入席。
那天不知道喝了多少種酒,三得利,青島,茅台,伏特加,威士忌,清酒……
後來我們去唱歌,我頭痛得厲害,坐在一邊聽朋友們唱歌!從衛生間回來,路過一個包房,傳來的歌曲(歌詞)吸引了我,我叫來服務生,問他這首歌叫什麼名字,他告訴我說:溫兆倫的《我們之間兩個世界》。
我回到包房,點了這首歌,先聽了一遍原唱,然後唱了很多遍……
「灰澀的心正在下雪只因你將要離別
不再眷戀一切厭倦這是是非非
從來不曾為誰流淚獨自承受喜與悲
如果愛也不對不如就此告別
既然我們之間兩個世界何必苦苦留戀從前
不用爭辯對與不對就此揮別把愛拋一邊
既然我們之間兩個世界不再徘徊漫漫長夜
所有往事任隨風吹忘卻全部癡心的誓言這一切……」
我唱得很多人流淚……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大家紛紛離去,我對小娜說:「我送你回去吧。」她點點頭。
「我來開吧,這車我應該開一次。」她說。
我點點頭,然後把鑰匙給她。一路上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很快到了她家。
「這個送給你。」她說,然後遞給我一個小盒。
「不能太貴重哦。」我笑著說。
「不會,只是一個護身符。」她說,然後她打開盒子,取出護身符,並幫我戴上,看見她滿是淚水的臉,我也哭了,並吻了她……
第二天飛哥給我打電話,說有急事找我。
「你不打算給我留下什麼紀念品嗎?」他說。
「有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我說。
「我想把我的2000賣了,換輛畢加索,以後有個三妻四妾的,出門也方便。」他說。
明明是在幫我,卻說得像是在求我。
「這輛車我很喜歡,但是我不想把它開回X市了,因為……」
「好呀,別說了,我都知道,總之價格便宜點,別黑我就OK了!」他說。
「那可不行,朋友歸朋友,賣車歸賣車!」我說。
「去死吧你!」他笑著說。
「你走之後,我們的『搜狐三人組』也該解散了!」他說。
「為什麼?」我問。
「你也不是不知道,就我那口語水平,和詹姆斯根本沒法溝通。」他說。
我都笑出眼淚了。
……
「這個還要嗎?」收破爛的指著一條浴巾說。
「不要了,還有那幾個盆。」
「這個我給你算兩塊,這個大盆。」他又仔細地看了一遍「算兩塊五!這個…」
「不用算了。」我不耐煩地說。
他望著我,沒動。
我擺擺手,「白給你了,走吧!」
我坐在地上,想起自己剛到北京的時候,背著旅行包,裡面裝著換洗的衣服,和幾本經常要用的工具書。當時我沒有自己的家,和老孫住在一起。一轉眼,來北京8年了,混得還不錯,
有吃有穿、有車有房。認識一些人,還交了不少朋友。
帶不走的、不想帶的,基本上都賣了。要帶走的東西已經打包成箱,整齊地堆放在一旁。東西可以帶走,但是往事卻無法帶走。
電話響了幾聲沒人接,我剛要掛機。
「喂?」
「對不起,我忘了時差,你睡覺了吧?」
「看電視睡著了。」
「朱麗葉幹什麼呢?」
「你等會兒,我去叫她。」
「你不用叫她,我和你說兩句話。我後天回X市了,新號碼過兩天我告訴你。」
「你不回來了?」
「有事我會回來的。」
突然不知該說什麼了,我們沉默了一會兒。
「你把女兒照顧好,我的郵箱沒變,別忘了給我發女兒的照片。」我鼻子有點酸,「好了,你休息吧!」
「嗯。」
放下電話那一刻,我覺得離董炎和女兒越來越遠了。
……
在火車上接到朱總的電話。
「我剛回北京,聽說你要走!」
「我已經在火車上了。」
「為什麼突然要走呢?」
我和他說了家裡的事。
過了一會兒,他說:「以後來北京,到家裡坐坐。」
「一定的,朱總,謝謝,真的謝謝你!」
……
「你可算是回來了,我老想你了!」阿建上前抱住我。
「張副主任,我發現你有點同性戀傾向!」
「走,我給你接風。」
「算了吧,今天有點累了。」
在家呆了兩天,一直提不起精神。第三天去父親帶我去公司。
我跟員工們一一握手,父親讓我給員工們開個會,我笑了笑,「過兩天再說吧。」
公司規模不是很大,而且員工們都很盡責,讓我省了不少心。
回來3個月的時候,飛哥和詹姆斯來X市看我。
他們是第一次來X市,而且正趕上冬天,不太習慣。
「X市的公路太爽了!」飛哥說。
「是的,這是我們最值得驕傲的地方,我過去國內很多城市,X市的公路是最棒的!」我自豪的說。
「好是好,開車很爽,可是一年得撞死多少人呀!」他說。
「操,什麼話到你嘴裡就變味兒。」
詹姆斯仔細看著沿途的風景,不斷向我發問。我一一給他解答:這是抽油機,那是井架,並詳細向他介紹這些設備的工作原理,以及在石油開採方面的重要作用。
飛哥對我說:「我有個朋友來過X市,我記得他和我說X市有四化!」
「說來聽聽,我看符不符合實際。」我說。
「城市鄉村化,公路市場化,工人貴族化,最後一個是:幹部沒文化!」
「我就知道你說不出什麼好話!」然後翻譯給詹姆斯聽,逗得他哈哈大笑。
晚上吃飯的時候,飛哥和我說:「你走之後,對我和詹姆斯造成了無法估量的損失,尤其是我,你這一走,沒人能和老詹抗衡了,MM們潮水般向他湧去,經常把我晾在一邊,我都感覺給華人丟臉!」
「你近來怎麼樣?沒去『搜狐』呀?」飛哥問我。
「做夢都想,但是X市不比北京,外來人口少,夜生活也不豐富,和咱們一樣內心空虛尋找激情的墮落女天使太少了,你也知道兄弟我的品味,不光相貌要出眾,還得有內涵和藝術修養,這樣的人,在X市可謂是鳳毛麟角!我總不能因為心理和生理上的需要,誘騙那些天真無邪的少女,勾引有夫之婦破壞別人的家庭吧!」我說。
「其實你還年輕,還可以談個戀愛,畢竟以後還要結婚生子的。」他說。
我歎了口氣,「我還能愛上誰呀,我的愛情都他媽透支了!來,咱們喝酒!」
帶他們在X市轉了轉,然後又陪他們在C市玩了兩天。把他倆送上車,我去了悠悠家。老倆口見了我都很高興,他們早已從陰影中走出來。
「還像以前一樣,我炒幾個菜,你們爺倆兒喝兩杯!」
「好,好。」她爸爸說。
他們一直很關注我,對我這幾年的生活瞭如指掌,我,以及我父母同他們一直保持著聯繫。
「阿姨,我有句話想說,但是怕你聽完難受,其實這話我以前就說過!」
「沒事兒的,你說吧。」
「你們就像我的親生父母一樣,以後,我就是你們的親兒子!」
她還是哭了,拉著我的手。
「老婆子,你看你,哭什麼呀!」
「行,好孩子,陪你爸好好喝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