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果然很奇怪!
楊千苧心想自己剛說的話有違常理,說不定還會因此被人家認為是腦筋不正常,甚至可能會被誤以為有什麼病…咦?有病!這好像是個不錯的主意。
「其實……」楊千苧靈機一動故意頓了一下,此舉成功引起茅家母女倆的興趣。「我得了醫治不好的病,而我娘又逼我娶親來沖喜,我不想害到一個清白的姑娘家,但娘親大人的旨意我又不敢拂逆,所以只好敗壞名聲來講姑娘家都不敢嫁我,我會這麼做也是有苦哀的。」
天啊!他居然可以說謊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楊干芋實在太佩服自己了,也對眼前的兩個女人感到抱歉,他不是存心要欺騙她們的。
茅久兒一聽到楊千苧的說辭,緊張兮兮的將李青樺拉離楊千苧的身邊。「娘,他有病,你不能靠他太近,得離他遠一點。」
「是嗎?娘倒覺得他看起來挺健康的。」李青樺根本沒把楊千苧的話放在心上,倒是茅久兒一副怕被他傳染的驚慌樣子。
「娘啊!」茅久兒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誰說看外表一定准的,說不定人家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隱疾,所以才不敢娶妻。」
「娘相信自己的眼光。」不知為何,李青樺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覺。
「人家都已經親口說了,還會有錯嗎?」茅久兒真是受不了的暗罵娘的頑固。
「也許他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這年頭像楊公子這麼善良的人已經不多見了。」
聽到娘對他的稱讚,茅久兒忿忿地道:「娘,你瘋了嗎?他都說他有病了,你還想讓你女兒嫁……」
茅久兒意識到自己的音量太大,趕緊噤聲,免得楊千苧聽到她娘瘋狂的想法而當真了。
「就算娘想,也要看人家看不看得上你,不過你最好別給娘惹是生非,否則娘就隨隨便便幫她找個人嫁了。」李青樺警告著女兒,接著又跺步回楊干芋身邊,徒留茅久兒不滿的呆立在原地。
為什麼娘總是把她看得那麼扁,她又不是沒行情,只是她還不想嫁而已。
楊千苧雖然不知道她們商討了些什麼,不過他相信她們一定會同情他,助他一臂之力的。「你們會幫我吧?」
「會!小事一椿,包在伯母身上。」李青樺爽快的答應,心理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如果眾家閨女不敢嫁楊千苧,那她未來女婿的人選就不會被人給訂走。李青樺的唇邊泛起一抹算計的笑,茅久兒看得心理是直發毛。
裂造流言的最好地方當然非自家酒館莫屬,街頭巷尾都有人在討論近日來的流言。如今在李青樺的金口傳播下,楊千苧的風評馬上在招風酒館裡傳開來。
原本眾人對楊千苧性情突然轉變已有所耳聞,經過口耳相傳後更是眾所皆知。
「聽說了沒?」問的人彷彿肯定對方也知道一樣,若是不知道就是對方太孤陋寡聞了。
「聽說了、聽說了!」要開始聊八卦了,被問的那人眼裡瞬間閃爍著光芒。
「好可惜啊,年紀輕輕的,竟然得了不治之症。」
「是啊,難怪最近楊夫人到處托媒人物色封象,原來是想用沖喜的方式替兒子治病。」
「真是缺德呀,萬一成親當天新郎翹辮子了,不就害一個清白的姑娘家要守一輩子的寡。」
「守寡不打緊吧,反正楊家有錢,至少一輩子不愁吃穿。」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會被怪罪是掃把星給掃地出門;有句話不是說了,有錢人多小氣。」
「是啊,相信不會有正常人家肯把女兒嫁給一個病癆子,到最後恐怕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噓!小聲一點,說人人到……」
席玉娘越聽臉色越鐵青。
瞧她生了什麼好兒子,寧可把自已搞得身敗名裂也不願順她的意,只不過要他們娶個媳婦而已,有這麼難嗎?
她從沒有一天像今天這般羞愧難堪的,如果她去跟那些好事者爭論,肯定會被認為是惱羞成怒。
她也不想多說什麼,免得越描越黑,所以只好忍氣吞聲的踩著猶如千斤重的步伐回到楊府。
府裡的家僕都看得出席玉娘已經氣得七巧生煙,於是很自動的退避三舍。
她絕對不會姑息那三個兔崽子的,想跟她鬥,門都沒有!
最後的贏家還是她席玉娘!
都是那個楊千苧害她這兩天都不能出門,真是悶死她了。幸好他終於醒了,他的死活再也不干她的事。
茅久兒感覺有個人正迎面走來,她一抬眼,發現來者是誰時臉色驟變,想假裝沒看到地快速閃過,沒想到來者卻出聲喚住她。
「你……」楊千苧認得她,因為他在酒醉的時候曾經麻煩到她,所以他想向人家好好道謝一下。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總覺得茅久兒似乎刻意想躲開他。
「幹嘛?」茅久兒一臉戒備的盯著他,為什麼他還沒離開?他到底想在她家賴到什麼時候啊?
「聽說我酒醉時是你照顧我的?」楊千苧笑得一臉無害,他覺得自己又沒得罪她,如果她對他有什麼不滿的話,那一定是他在酒醉的時候麻煩到她,倘若真是如此,他一定會道歉的。
「是又怎樣?」茅久兒提高音量,還是不肯靠近他一步。
從她的態度看來,他就可以知道大概了。「沒給你添麻煩吧?」
「怎麼可能沒有!」不提還不氣。「你出現在我家就是個麻煩,明明不能喝乾嘛要逞強?」還連累到她,最慘的是被娘看上當他是女婿人選,真搞不懂娘的眼光,他怎麼可能適合當她的丈夫!
「其實喝到第二杯時就已經醉了。」也就是說接下來的舉杯喝酒,都是在他無意識的狀態下完成的。
「這麼說之後你不記得自個兒在做些什麼了?」茅久兒有些咬牙切齒的一字字說道,因為她預估的沒錯,乍見楊千苧時她就料定他不會喝超過兩杯,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撐到第四杯。
「應該吧?因為我也分不清東南西北,只知道必須喝,不斷的喝。」可見他的意志力多驚人,連楊千苧都忍不住佩服自己。
「真的還假的?人都已經醉了,還能睜著眼喝酒!」
「是啊!封了,我到底喝了幾杯?」
「四杯,」可恨吶!為何她沒「助他一臂之力」,說不定那時她只要輕輕一推,他必倒無疑,也就能維持無人挑戰清罈酒成功的記錄了。
「怎樣?沒辱沒我「醉王」的名聲吧?」楊千苧挺自豪自己的挑戰結果,至少證明他已經勝過其他人。
「當醉王有什麼好驕傲的,我可是人稱「不醉之王」的茅久兒是也。」要爭第一的名號她可不會落於人後。
「你一個姑娘家幹嘛跟人家學當什麼不醉之王。」楊千苧的口氣有不把她放在眼裡的意味。
「我飲一罈的清罈酒如飲水,跟你這只喝了四小杯就倒地不起、名副其實的醉王可是天與地的差別。」說到自己最得意的地方,茅久兒立即昂首挺胸,有如一隻驕傲的孔雀。
她的話會不會太誇大了點?楊千苧狐疑的目光往下移,直盯她的小腹。
茅久兒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突地臉一紅,怒而罵道:「下流!你眼睛色迷迷的在看哪裡?」
他又不是在偷看她洗澡,竟然罵他下流!就算她邀請他看,他也不屑看。「我在看吹牛的肚皮會不會脹大。」
「你!誰說我在吹牛了,我天生擁有海量的體質,從小到大都沒醉過。」
楊千苧壓根兒不信。「你是女人耶,怎麼可能比我還會喝?」
「是女人又如何?誰規定女人就不能會喝酒?」楊千苧的話令茅久兒大動肝火,這種拘於世俗淺見的男子,是不會得到她的賞識的。
「你是女人,就算有個不醉之王的名號,這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就因為我是女人,所以配不上不醉之王的名號?」茅久兒一臉輕視地睨著他,「身為男人被稱為醉王應該也光榮不到哪兒去,代表這男的沒什麼上進心,整日醉生夢死,這種人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我就是想當這樣的人!怎麼,不可以嗎?」反正天塌下來還有他大哥頂著,而一向勤奮工作的大哥現在也努力過著游手好閒的日子,而楊家依舊興盛,所以他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
因為這是他們三兄弟一起做的決定,也是他們第一次有志一同的反抗娘的命令,原因是娘著實太強人所難了。成親是他們的終身大事,怎能隨隨便便就要他們找個姑娘娶,要不就是娘幫他們決定要娶誰,莫怪乎他們三兄弟要一起做不聽話的壞小孩。
「你想怎檬是你家的事,總之請你趕快離開我家!」她實在不想與他多有牽扯,免得娘誤以為她對他有意思。
「喂,你一個姑娘家講話口氣一定要這麼凶嗎?如果我酒醉時有麻煩到你,我向你道歉!」
為了表現自己的誠心,楊干芋又前進一步,可同時茅久兒也退了一步。從剛才他就注意到,只要他前進一步,她就後退一步,難道他有那麼可怕嗎?
「你幹嗎離我這麼遠說話?」
「你不是有病嗎?」茅久兒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
楊千苧一愣,「我有病?對啊!我是有病,哈哈……」原來道小妮子把他的話給當真了。
他的確有病,而且是瘋病!茅久兒快步向後退了數步,又離他更遠了。
「別怕嘛!我的病又不會傳染。」
楊千苧帶著詭譎的笑意逼近茅久兒,現在的他看起來就像是一隻病魔,正伸出魔爪緩緩的朝茅久兒的方向移動。
「啊!」不會傳染?誰相信啊!
他的笑容令茅久兒感到毛骨驚然,她尖叫一聲便跑開了。
沒了戲弄的封象,楊千苧停止了惡作劇。
想起方才茅久兒驚慌失措逃跑的樣子,楊千苧忍不住捧著因憋笑而發疼的肚子。真有趣的小姑娘!
楊千苧一踏進廳堂,就看見席玉娘正端坐在主位上等著他,平日不容易生氣的她,竟然板起做娘的威嚴,可以料到她今日生氣是為哪椿。
也許娘最近對他們三兄弟都很頭痛,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娘現在最氣的人就是他。
「你還知道要回來啊?娘還以為你醉倒在哪家姑娘的香閨裡了。」席玉娘悠閒的啜了一口茶,說出來的話語令楊千苧膽戰心驚。
「絕對沒有!」楊千苧急忙否忍,要是他真的在哪個姑娘的香閨裡醒來,後果可不堪設想。
看來以後他要小心點,別喝得太醉,要不然哪天醒來時身邊躺了個女人,娘可能馬上會架著他拜堂成親。如果對方長相還過得去的話也就算了,如果長得太抱歉,那他可是無福消受。
「招風酒館的老闆娘真是有心,你醉了兩天,她都肯讓她千金不眠不休的照顧你。」平穩的語調埋藏著危險氛息。
娘的消息還真不是普通的靈通!
「娘!你死心吧,久兒姑娘很討厭我的。」雖然他還年輕,但心臟也只有一顆,禁不起嚇的。
席玉娘淡淡一笑,那抹意味深長的笑,並不代表她認同他的話。
她會知道茅久兒照顧兒子的事,當然不可能是從外面那些三姑六婆的嘴裡聽來的,畢竟姑娘家的清譽可是不容許人說三道四的,尤其對方還是她未來媳婦的人選。所以楊千苧發生的事,她當然是從茅久兒的娘李青樺那裡得知的。
之後,楊千苧找了大哥興師問罪,才知道他娘為了娶媳婦,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竟然要不惜以公雞代娶;因此他終於看清了娘真的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所以現在的他也學大哥,認真的找起娘子來了,可是-看來看去沒一個女子能令他心動的!
大哥與娘的三個月期限已經過了一半,不知道大哥的妻子有著落了沒?
她這個好兒子竟然想出這種餿主意,致使城裡的謠言滿天飛,讓她變成只顧著要幫自個兒的兒子沖喜,而狠心犧牲別人家女兒的壞新腸女人。
李青樺怕她誤會,以為她惡意散播她兒子的壞話,因此特地前來知會她,兩人聊了一下後,才知道李青樺十分樂見楊千苧當她的女婿,這才讓她對於之前所聽到的傳聞釋懷,心情也比較平復了些。
雖然目前看來,良人似乎是郎無情、妹無意,但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你大哥已經答應娘了,他願意在三個月內娶一名女子,否則他就任憑娘來安排。」也不想想他們是誰生的,想跟她鬥,還早哩!
「什麼!怎麼可能?」楊千苧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麼幹可能,等你大哥一成完親,若你還是沒找到中意的姑娘,那你就等著接受娘的安排吧。」席玉娘露出宛如孫悟空已逃不出如來佛手掌心的笑容。
「娘!」可惡的大哥,這麼沒志氣,說好要一同抵制娘的,居然先變了卦。
「沒得商量,只要你大哥一成完親,下一個就輪到你。與其在外頭拚命的耍花樣,不如認真去找自己心儀的姑娘還來得實際一點。」
事到如今,楊千苧還能說什麼?大哥都已經妥協了,他這個做弟弟的連想反抗的意志也變得薄弱。
他非找大哥算帳不可!
說人人到!遠遠的楊千苧就瞧見他的大哥楊千苔迎面而來。
「大哥,你在高興什麼?」不知為何,楊千苧覺得大哥今天的笑容十分礙眼。
「我未來的娘子可能有著落了。」楊千苔燦爛的笑和楊千苧死氣沉沉的臉形成強烈的對比。
楊千苧終於知道為何大哥今天看起來特別討人厭了。「是嗎?恭喜。」他的語氣冷淡,一點也不像是真心的道賀。
「也許我還得感謝娘,若不是娘的逼婚,我根本不會去那個地方,也就見不到我未來的娘子……她溫柔婉的、賢良淑德,一定很合適當楊家的長媳,也就是你的大嫂。」
天要下紅雨了!
瞧大哥一臉春風滿面的模樣,真不敢相信那是前一陣子直嚷著不娶妻的大哥。
「倒是二弟你……」楊千苔一手橫過他的肩膀,有些憋笑似的貌道:「我最近在外頭閒晃的特候,聽到很有趣的傳聞,說你……得了無藥可救的隱疾。」
楊千苧瞪了他一眼。「要笑就大方的笑啊!為了逃避娘的逼婚,我讓自己喝得醉茫茫,不惜犧牲形象去調戲良家婦女,甚至詛咒自己……為堅守立場就得承受這些異樣的眼光。」
楊千苔投以一個他白費心機的眼神。「這些招數對娘來說沒用。」
的確!大哥就是知道這點,才會屈於娘的威勢之下,提出再給三個月的緩衝期。「這一切的努力簡直都白搭了。」
楊千苧無奈的歎了口氣。
「是啊!不過大哥也勸你別做得太過火,免得遇上自己心儀的姑娘時,想要跟人家進一步認識卻被人家一口回絕,那時你才真的是欲哭無淚。」楊千苔語重心長的就道,因為他自己是過來人。
楊千苧雖然沒有大哥懂得做生意的頭腦,可是他也不像三弟那麼無憂無慮的度日,遇到攸關自己本身的事情時,兩害相權取其輕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所以他不會讓最壞的情況,也就是「公雞代娶」的事情發生。
楊千苧和大哥分手後不久,就遇上了茅久兒,正想和茅久兒打招呼,不料卻是她先開了口。
「喂!」茅久兒這一聲叫得不情不願的,若不是有事找他,她一定會假裝沒見到他。
不在意茅久兒凶狠的臉色,楊千苧像遇到老朋友般的迎笑。「久兒姑娘,有事嗎?」
看到他潔白的皓齒,茅久兒先是不悅的睨了一眼,隨後才說道:「你贏了清罈酒的比賽,有可以到招風酒館白吃白喝一個月的權利,若你再不使用的話,就是你的損失了。」
茅久兒雖然不喜歡他,但有提醒他的義務。
「沒關係,我不吃也無所謂。」楊家又不是沒錢,白吃白喝的事他沒興趣。
「我可不希望你事後才向人說你贏了清罈酒的比賽,卻連一口免費的飯也沒吃到。」因為不知道他是不是屬於小人那一類,所以她還是防著點比較好。
「那我先欠著,等楊家沒落的時候,我再去吃。」
「不行!期限一個月就是一個月,萬一你們楊家在百年之後才沒落呢?我可不想把這筆債留給子孫。」
讓她撿便宜她還不要,真是有夠囉嗦。「好吧!既然如此,我明天一定去招風酒館,使用我獲得的獎賞。」
「你記得就好,可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