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寧揚大軍攻下寧城已經半月有餘,青羽的一身摔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了。自他能夠下床開始,就整日整日往外跑,希望能夠找到修瀟,卻只能一次又一次失望。心中有種感覺,心愛之人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卻總也找不到,抓不住。青羽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寧揚也沒有閒著。攻下寧城後,他所佔領的區域已經連成一大片,皆是富饒的魚米之鄉,下一步,則需要再攻下寧城以外的新州城。新州城不大,守軍也不多,卻是往西發展的必經之地。所以寧揚當務之急,就是攻下新州。
可是初攻下的寧城是離不開他的,好在新州城並不難攻。因此寧揚下令自己手下兩員大將率領躍虎營、飛鶴營、昂蛇營、騰龍營四營將士出征。身邊只留下了閃貂營、猛狼營以及自己的親軍留守。
號令一下,大軍開拔。因寧揚大軍到來而變得熱鬧非凡的寧城又安寧下來,擔驚受怕多日的寧城居民又逐漸恢復了往日的作息,生活逐漸安定下來。
徐廣塵每日裡處理完軍務,就默默陪著青羽奔走於寧城的大街小巷,尋找修瀟。對於青羽,儘管他心中的愛戀絲毫未減,卻不願強求什麼。如果可能,就堂堂正正地和青羽心中的人兒比拚一番,將心上人搶到手。如果不能,他寧願做一個好朋友陪伴他身邊。
這一夜,黑暗中的寧城已經進入了沉睡中,靜謐的月光撒播下朦朧的銀紗,一切都那麼的平和、安寧。輪守城門的將士也在這安寧中放鬆了懈怠,三三兩兩斜倚在城頭,打起盹來。
就在這時,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城頭,頓時驚醒了所有的人,定睛一看,一個士兵直挺挺地站立在城牆邊,臉上掛滿不可置信的驚恐表情,胸前插著一隻箭。
驚駭之中,眾人望下城去,只見原本空曠的平原上,黑壓壓地站滿了人。
「將軍,不好了!將軍!」徐廣塵臨時的將軍府裡,此時也進入了睡眠中,勞累了一天的徐廣塵剛剛梳洗完畢,躺在床上,就聽見了一聲聲驚惶的叫喊。不—會兒,自己臥房的房門就被拍得震天響。
起身下床,猛地拉開房門,徐廣塵臉上嚴霜遍佈,寒氣逼人。
「什麼事情這麼大驚小怪,跟隨我這麼多年,還有什麼讓你們驚慌成這樣!」徐廣塵厲聲斥道。
隔壁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青羽慘白著一張臉探出身來,臉上的睏倦在在顯示出被人吵醒的不適。徐廣塵更加火了,剛想繼續訓斥,來人趕忙叫道:「寧城被包圍了!將軍!」
當徐廣塵披掛整齊迅速趕到城牆上時,眼前的情形著實令他大吃一驚,原本黑沉的平原上,此時燈火輝煌,一支支熊熊燃燒的火把,強烈地晃動在他的眼中,刺激著他的神經。火光映照下,一列列裝備精良的士兵兵戎整齊地排列在城門口,一張大大的肅字旗飄揚在上空。
徐廣塵閉了閉眼,哀歎一聲。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昔目的好友,先皇衛憫的堂兄肅親王。
其時,衛憫和公孫勳同時斃命於宮中,原本公孫勳篡位後被打壓的先皇皇族立刻開始活躍起來,與新皇分封的權貴在北方展開激烈的爭奪。而肅親王封地就在揚州,江南的事務就交由他負責。
此番徐廣塵起兵,心知必會與之正面交鋒,卻沒想到他來得如此迅速,如此有效。大部分軍隊都已調走圍攻新州城,他就趁這時前來,不得不說實在是高明。心念閃動間,忽地明白,新州那邊,也必是設下了圈套,不會是那麼易攻。不過眼下,管不了那麼多了。
這時,城下傳來了肅親王的喊聲:「元貞兄,多時不見,想不到兄長居然如此作為。我這江南封地,倒已大半為兄長所奪。」
徐廣塵搖了搖頭,也大聲喊道:「肅親王,如今天下已大亂,正是好男兒該擔當之時,你們兩派相爭,已搞得北方不得安寧,我無非是想讓江南脫離這種命運,與其由你們來搶奪,倒不如置於我的保護下,給它一方安寧。」
「元貞兄,不管怎麼說,你都是犯上作亂,名不正言不順,還是放下武器,交出寧城吧。我會保你安全。」
「晚了。既然我已起兵,斷沒有停下的可能。想要寧城,就自己來拿吧!」
「那好。我就看你能支撐到幾時!」
幾番問答下來,兩人心知此戰必不可免,只是徐廣塵心中卻多了層憂慮。看眼前肅親王的架勢,並不是要攻城,只怕是想要圍困寧城。
自城牆上下來,徐廣塵連夜召開了軍事會議,留下來的幾員虎將和謀士齊集一堂,商討著此時的情勢。
「我剛剛看了下,肅親王此次幾乎全軍出動,在城外建方陣,並呈大的倒三角形,實在是不好突破。而且留下的僅兩個營和將軍的親兵,人數上無論如何都突破不出的。好在肅親王似乎並不想攻城,暫時還沒有危險。」一個文士模樣的人說道。
「不好。一點都不好!」徐廣塵沉聲說道,「他擺明了是要圍困死我們。我剛派人清點了寧城裡所剩的糧食。幾處糧倉加起來供軍中使用倒是撐過半年沒問題,但是,寧城這麼多日姓還要用糧。我們不能搶奪他們的糧食。這樣一來,只能撐過半月。」
徐廣塵看了眾人一眼,繼續說道:「半月後要是不能突破危機,事情就危急了。本來,新州城來回只要十天,如果他們能夠趕回來,倒不是不可一拼。但是,以現在的情形看,新州城的情況只怕十分危急。」
徐廣塵所料並沒有錯。新州這邊,戰況也十分慘烈。儘管出征前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卻在到達之後,發現新州的局勢早就變了。寧揚軍中最勇猛的幾個營不得已陷入了苫戰,且失去了和寧城的聯繫。只能拚死攻下新州再說。
躍虎營,軍醫帳中。軍醫聿銘忙得焦頭爛額。不斷有傷患自前方送來,每一個都是受了極重的傷,血腥氣盈滿了整個軍帳。在一堆堆血染的紗布,橫陳的身體間,一個嬌小的身影費力地用一隻手提著一桶桶熱水,小心地避開躺在地上的傷患,送到聿銘身邊。
額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臉上滿是紅潮,不停地喘著氣。這正是修瀟。
修瀟病好了大半後,劉磊就帶著他不時進寧城裡去尋找青羽,卻總是無功而返。
沒過多久,就傳來了軍令,躍虎營開拔攻打新州。修瀟頓時有點迷茫。青羽不在身邊,這段日子一直陪著他的劉磊和聿銘又要離開,自己又該怎麼辦呢?這時,聿銘提出讓他跟著自己,在軍醫帳中幫忙。
「可以嗎?我可以留下來嗎?可是隨便留在軍營中不好吧!」修瀟激動地問道。
「沒事,反正只要掌管躍虎營的參軍同意,有什麼關係。」
「參軍?是誰?我要去找他嗎?」修瀟問道。
「傻小子,你不天天跟他在一起嗎?」聿銘笑著問道。
「哦,哦,哦!你是參軍!」修瀟指著劉磊大叫道。
劉磊一伸手,攬住修瀟的脖子拖到自己身邊,衝著他大叫道:「小子,你瞧不起我?嗯?告訴你,我可是將軍手下兩大將之一!這次攻打新州,我是主將之一。」
「那我可以留下來?」修瀟問道。
「當然,你這麼個小傢伙,哥哥又沒找到,留你在這裡,我們還不放心呢!」
因此,修瀟就留在了躍虎營,幫助聿銘打理傷患。原本都以為會很輕鬆,卻沒想到戰況如此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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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城。
被圍困的日子已過了四日。期間,寧揚數次派人衝殺,卻總是無功而返。幾日的圍困,精力無處發洩,恐慌焦躁開始在軍營中和百姓中蔓延開來。
將軍府中,青羽與徐廣塵正相對在飯廳中吃午飯。由於糧食緊張,每個人的吃食都嚴格定量,所以桌上擺的僅是兩碗米飯,以及一點下飯的小菜。
徐廣塵憂心目前的境況,食不知味,卻又不想青羽擔心,強打精神喜笑顏開地和青羽說話。
「事情很糟糕嗎?」青羽淡淡地問道,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徐廣塵看著青羽明亮的眼睛,無法對他說謊,遂點頭將目前的局勢簡略地說了說。青羽聽完,眉頭皺了起來。「城裡的糧食還能支撐幾天?」
「十天左右!」
「那出征的士兵幾時能回來?」
「現在消息不通,按理說在應該可以攻下新州。可是我的猜想如果沒有錯,那麼他們可能仍舊在新州城苦戰。」
「難道不能從西山逃出?」青羽問道。
徐廣塵搖了搖頭:「我是將軍,怎麼能棄城而逃?這樣,以後誰還會跟隨我?我也有何臉面面對世人。我寧願戰死在寧城,也不能做縮頭烏龜,從西山逃跑,況且,肅親王早己派人守住了西山腳,只是不敢貿然上山。我也派人守在西山山道上,那地方,真真是一夫當關。」
青羽依然緊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什麼。「現在人太少,對方兵力強大,是以無法突破。如果有外力幫忙呢?」
「外力幫忙?」徐廣塵問道,心中隱隱閃動著什麼,卻又說不上來。
「山石,自高處衝下……引發火災……水流衝擊……」青羽在那裡喃喃自語。
「水流衝擊!」兩人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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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城緊靠著南部大河通天河而建。時值夏日,雨水充沛,通天河河水暴漲,己比平日裡寬了不少,好在寧城上游不遠處修築了一個大水庫,儲蓄河水,是以並未氾濫成災。
「只要能派人摸出城去,炸開水庫的堤壩,滔滔江水順流而下,立時可以將寧城外變成一片澤國,任憑他多少士兵也抵擋不住!」
議事堂中,面對諸多寧揚軍中的將領,青羽款款而談,不帶一絲躊躇。眾將領面面相覷,驚訝萬分。萬萬想不到看似柔弱的一個人竟能想出此種妙計,且談吐聞,自有一番威嚴。
「可是光憑水流衝擊,能夠迅速擊退肅親王嗎?」謀士之一的齊雲飛問道,眼底,卻已閃動著信服的光芒。
「上游樹多,只要砍倒數棵,讓其順著洶湧的江水直衝而下,威力只怕十分驚人吧。」青羽答道。
「就怕洪水給寧城造成破壞,那可就麻煩了。」齊雲飛再次提出問題。事關重大,不得不謹慎。
「我們僅是將庫中之水放出,江水奔騰而來,來得快去得也快。且寧城城牆堅固,不必害怕衝擊!」
「好啊!」
「不錯,值得一試!」眾將紛紛附和。
「我這就去準備,找人從西山上摸出去!」副將之一的蔣文叫道。
「不好!」青羽阻止道,「肅親王此時圍攻,必然將城內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他既然知道我們的糧食只能支撐半月,心知我們必然要想法突破,肯定會用心防守。此時突圍,效果必定不好。
「而且他現在派人死守西山下,此時派人摸出去,不太容易。那麼我們就等足十五天,等到半月之時,他們認為我們斷糧了軍心不振的時候,防守必定鬆懈。且長期圍城,於他方士氣必然打擊,而我方憋足一口氣,破釜沉舟,必定能勝!」
青羽再次款款而談,挺拔的身姿,堅定的目光,自信的語言,形成強大的氣勢,將這一群心高氣做的將士折服。
徐廣塵大叫一聲,一把摟住青羽大笑道:「青羽啊青羽,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此番若能得勝,我必在軍中為你豎起一面旗,讓你青羽之名傳遍我寧揚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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