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一點沒變啊。」
「是嗎?」安代盯著相冊,「現在看來,總覺得這照片不吉利。」
接下來,兩個人瀏覽著相冊中一個個中學生的稚嫩面孔,打發著時間。身穿學生制服的少年風華正茂。這孩子真可愛,現在流行這樣的長相呢———安代說著故作輕鬆的話逗博子
開心。
「這裡面還有他的初戀情人呢。」
安代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在女孩子們的面孔中搜尋,然後指著一個女孩:
「咦?這個女孩很像博子,不是嗎?」
「什麼?」
「說不定是他的初戀情人?」
「是這個女孩嗎?」
「不是說男人會照初戀情人的相貌找女朋友嗎?」
「是這樣的嗎?」
「是啊。」
博子把臉湊近相冊,凝目而視,卻看不出哪裡相似。
她想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照片,就又翻過一頁。
「阿樹參加了什麼社團活動?」
「田徑隊。」
博子翻找田徑隊的照片。
「有了,有了。」
這是一張短跑的照片,是在阿樹絆倒的那一瞬間按下的快門。有點殘忍的一張照片。
「真是決定性的瞬間啊。」
照片下面還加上了註釋,寫著「籐井的Last Run」。博子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儘管覺得有點對不起阿樹。
廚房裡水燒開了,傳來了水壺的鳴叫聲,安代站起身來。
「吃點心嗎?」
「啊,不用了……」
「是那家有名的點心店的。」
「那好吧。」
安代離開了房間,博子仍牢牢地盯著相冊,一頁一頁認真地搜尋著不知會在何處出現的他,連最後一頁的名單都不放過。博子用手指尋找著他的名字。
「籐井樹……籐井樹……」
就在指尖捕捉到那個名字的瞬間,博子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奇妙的想法。
博子從他的桌子上找了枝筆,伸出手掌,忽然轉念,又捲起袖子,把住址抄在雪白的手腕上。
小樽市錢函二丁目二十四番地。
端著點心和紅茶的安代走進來時,博子雪白的左手腕已經又縮回羊毛衫的袖子裡了。
「在盤算什麼呢?」
安代的聲音嚇了博子一大跳。
「什麼?」
「秋葉他們。他們在盤算什麼呢?」
「啊?……噢,他們說今天晚上要偷襲。」
「晚上要偷襲?」
「聽說他們晚上要偷偷地去掃墓。」
「噢,是這樣啊。」
安代看上去雖然很吃驚,但也有些歡喜。
「這樣一來,那孩子今晚也睡不成了。」
那天晚上,就在秋葉他們可能在實施自己的計劃時,博子開始給阿樹寫信。寄往左手腕上寫的那個地址。
如果照安代所說,那裡已經成為國道的路基,信是絕對寄不到的。這應該是一封哪兒都寄不到的信——正因為哪兒都寄不到才有意義。因為,這封信是寫給已經不在人世的他的。
籐井樹:
你好嗎?我很好。 渡邊博子
信的內容不過如此。反覆考慮,揉皺了很多張信紙,最終寫成的信只有這幾個字。博子自己也覺得很奇怪,但她卻喜歡這麼短,這麼簡潔。
(他肯定也會喜歡的。)
博子把這封信連夜投進附近的郵筒。奇妙的精靈在郵筒底部發出了微弱的「沙」的一聲,結束得意猶未盡。
這是在籐井樹的祭日裡,博子的一個陰謀。
雪依舊紛紛揚揚地飛舞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