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尊敬的來賓,感謝大家今日撥空,前來參加流夜之主的繼任儀式。」隨著全場燈光突然熄滅,烈在一道白色光束照耀下緩步走上台。
原本喧囂的會場因他的出現轉為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凝聚到會場中央。
「眾所周知,我們流夜是安雅最古老的企業之一。漫漫長河中,它已經有過數十位領導者,而流夜之主的繼任儀式,也在不知不覺中成為地下城中最有特色的場景之一。
「我知道台下不少來賓,曾親臨過上任流夜之主的繼任儀式,大家對那時的情景一定都還難以忘懷吧?
「呵呵……我可以大聲地告訴大家,今天的儀式也絕對不會讓大家失望,因為今天將由我們流夜最美艷的薔薇擔任侍奉的角色。」
隨著烈最後一句話聲音的提高,台下也跟著像炸開鍋似地,一片嘩然。
所謂侍奉,便是在流夜之主的繼任儀式中擔任流夜之主替身的角色。因為在地下城流傳的古老傳說中,第一任流夜之主就是這地下城的建造者,身上流有神的血統。
和平常人不同,英勇的城主在三百歲時才離世,並且去世的時候依然保有年輕面容。此後每位流夜之主雖然沒能像第一任那樣活過幾個世紀,但也都十分長壽。
所以按照傳統,每位流夜之主在繼任時都會舉行祈神儀式,由特別選出的侍奉代替流夜之主,接受離開神的世界、選擇人類的懲罰。
在古老而又殘忍的儀式中,侍奉將接受三種以上刑罰,直到潔白的身軀黏滿鮮血,天神的怒氣得以化解,儀式才算結束,流夜之主也才能為大家所承認。
綜上所述,侍奉這個角色對整個儀式來說,是最最重要的角色,也是最最危險的角色。因此,當大家聽聞今晚的侍奉將由薔薇擔任時,全都驚呆了。
畢竟流夜中不乏容貌秀美的孩子,而薔薇又擁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崇高地位,怎麼看,都不該是他,可現在偏偏真的是他……
最初的驚訝過後,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興備、雀躍的神情。
站在舞台後方默默注視著台下哄鬧的人群,流希心中卻平靜異常。
他的心,自從得知雲翳去世的剎那,就已完全空掉,想法、思考這種東西,離他真的好遠好遠。這具無用的身體,任憑雲曦月如何欺凌都沒有關係,只要能知道翳的所在,讓他付出更大的代價也無怨無悔。
翳……
「美麗的薔薇,今天的你真讓人驚艷……」走到流希身邊,冰焰用指挑弄起他的發,隨意玩弄。可流希卻像沒知覺似地,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連眼都不抬一下。
這種完全被忽視的態度讓冰焰怒從心起。
忿忿地,他抓住烏髮的手猛然一收,長長的發被他幾個翻轉牢牢纏在手掌中,最後又用力一扯。
宛如娃娃般,沉默的流希沒有發出一個痛哼,搖搖晃晃地被冰焰拉至身前。
低頭對上流希清冷無波的美目,冰焰一字一句地說道:「薔薇,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討厭你嗎?因為你明明很淫蕩,卻總喜歡裝出一副清高的樣子!裝模作樣的醜態讓我看了就想吐!
「今天晚上,我絕對會把你那張虛偽的假面具狠狠撕下來,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表面上冷艷高傲、不可侵犯的你,其實只是一個被人一碰就忍不住淫叫的爛東西!」惡狠狠地推開流希,冰焰原本俊美的臉龐被怒焰完全扭曲。
被推倒在地的流希沒有站起,事實上,現在的他全身發軟,連站直的力氣都已失去。兩邊太陽穴都在隱隱作痛,魅紅帶來的副作用讓他連著三日都持續低燒不退。此刻他的神智已然開始模糊,冰焰那番惡毒的話語更是半句都沒聽進去。
冰焰見狀還想衝上去,卻被一旁負責看守的護衛攔住。
「冰焰先生,他等下還要上台,請您不要為難我們,可以嗎?」
由於護衛直屬雲曦月,沒有權力指揮他們的冰焰只得悻悻然收回手。
「你給我等著瞧!」恨恨地丟下這句話,冰焰忿忿而去。
「您還好吧。」一名護衛上前小心翼翼地攙扶起流希。
「謝,謝謝……」藉著護衛的手,流希掙扎著從地上起身。
「沒關係……」
流希臉上淡淡的微笑讓護衛漲紅臉,低喃好半天都沒說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來。
「薔薇,您沒事吧。」
被兩個護衛同時按住雙臂的火凌出現在流希面前,目睹剛才流希倒地那一幕的他很擔心流希的現況。
「我沒事。」淡淡地回了聲,流希的視線重新轉回台上。
火凌還想說什麼,卻被押著他的護衛強制推離。
與此同時,台上的烈已經說完開場白,在眾人的期待下,雲曦月面帶微笑走出場。
邁著穩健的步伐,雲曦月走到舞台中央,順著鋪有紅毯的台階,他緩步走上十五格階梯。
十五格階梯,代表十五位在他之前的流夜之主,象徵著他——第十六位流夜之主將踏著前人走過的道路,把流夜帶向更加輝煌的未來。
台下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屏息仰望。
眾目睽睽之下,雲曦月不帶一絲驚慌,有條不紊地轉過身,從容坐下。
居高臨下藐視這個只屬於他的世界,雲曦月勾起薄唇露出些許嘲諷的笑意。
半晌後,雲曦月對站在台下的烈點點頭,示意他可以開始。
烈會意地向他行禮,直起身後,他向流希所站處發出信號。
「該您上場了。」護衛接到暗示,伸手推推有些失神的流希。
流希回過神,直直向前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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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希才出場,台下便傳來大片抽氣聲。
雖說他身上所穿的那套薄紗是流夜裡男孩們的統一服飾,可那美麗的紅色,卻把向來只著白衣的流希襯托得艷麗無比。
若隱若現的薄紗裡,那些美麗而又奪目的金飾,完美地襯托出他那身白暫透明的肌膚,華美的姿態看得台下那些富商政要一陣屏息。
流希眼神冰冷且面無表情,可大家依然興致十分高昂。畢竟征服冰山美人,慢慢看著他臉上的冰冷因痛苦而扭曲,再到後來難以隱忍的求饒、低泣……這絕對要比玩弄那些一碰就哭的小東西更讓人覺得刺激!
想到這,台下那些對流希垂涎已久的男人們不禁慾火中燒,蠢蠢欲動起來。
跟在流希後面,冰焰也緩步走上台。
兩人來到台階前止步。
邪笑著,冰焰從身上取出一枚藥丸塞入流希口中,「吃下去,這是能幫助你保持清醒的東西。只要吃了這個,就算身體再痛,都不會暈厥。我可不希望等下儀式進行到一半,你卻昏死去了,掃了大家的雅興。」
確定流希已吞下藥丸,冰焰遂從他口中抽出手指。
冰焰用黏有黏稠津液的手指,沿著流希微微泛紅的臉頰緩緩而下,「呵呵……剛才忘記說了,這藥裡還有些催情成份。雖然份量不多,但對於現在的你來說,卻是綽綽有餘。」
收回指,冰焰往後退去。在後退的同時,他從腰際抽出一條烏黑發亮的長鞭,「美麗的薔薇……我很期待你今晚能在我鞭下,散發出最美艷的光芒……」
沒有理睬任何人,流希緩緩跪倒在地,趴俯下身,盡量分開雙腿,慢慢抬腿向第一節階梯爬去
「真是個不錯的姿勢。」看著流希完全露出的後部,冰焰饒有興致地笑了起來,
「非常完美的身體,就不知道手感怎麼樣!」
隨著話音落下,冰焰眼光一閃,手中的鞭子如有生命般地向流希飛去。
烏黑發亮的鞭身像條靈蛇在空中劃過,帶有倒勾的鞭梢則宛如蛇信,精準無比地抽中流希的後背。
一聲清脆的擊打聲後,脆弱的薄紗被鞭梢劃開,潔白無瑕的後背隨即增添一道艷紅。
滿意地勾起唇角,冰焰手一抖,長鞭乖巧地飛回他手中。
看著眼前這幕美艷異常的畫面,台下男人們的喘息聲越發粗重。
瞬間,安靜的會場再次騷動起來。
憤怒把火凌黝黑的眸染成了一片赤紅,心痛地看著跪在台上擺出屈辱之姿的流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巨大怒焰在心頭燃燒。
雙眼眨也不眨地注視著台上的一切,冰焰的鞭子每落到流希身上一下,他心中對冰焰的憎恨就濃烈一點。
被怒火湮沒的眼死死盯著台上笑得狂妄無比的冰焰,火凌在心中發誓,一旦他得到解放,定然把這一切折磨如數反還在冰焰身上,他要讓他知道,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痛苦!
隨著台下無數瘋狂的叫喊聲、加油聲,冰焰手中的鞭子精準地落在流希身上各處。
五鞭過後,冰焰手一抖,收回鞭,靜待流希的上移。
沒有吭聲,流希試看移動腳步,努力把膝蓋移向第二格階梯。
按照規定,隨著侍奉上移階梯的增加,刑手揮下的鞭數也會相應增加,每移動一格,侍奉都必須停下等待刑手揮鞭。刑手執行完畢後,侍奉才能繼續前進。
隨著無數鞭子的落下,流希身上的薄紗很快就化為碎片,美麗的身軀也因此完全呈現在眾人面前。
白皙的肌膚上,被帶有倒勾的鞭梢劃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深紅色的血珠緩緩從血痕中滲出,映襯著掛滿身上七零八落的碎布,使得流希渾身上下散發出讓人難以抗拒的絕美。那種被凌虐的艷姿,讓台下所有人都為之瘋狂不已。
雖然台下叫好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可台上的冰焰卻漸漸收斂起唇邊得意的笑容,不但神情凝重起來,連秀眉也在下一瞬間完全皺起。
雖然此刻流希已是滿身傷痕,可他昂起的臉上非但沒流露出半點痛苦神情,就連雙眸中也依然充滿了不馴的冷冽光芒,平靜得彷彿那些鞭子都是打在別人身上似地。
「叫啊!為什麼不叫出來?」挑起眉,冰焰眸中儘是嗜血的光芒,下手也一次重過一次。
本來只是淺淺的血痕因冰焰的用力而開始變深,每次鞭梢離開流希的身體時,都會連帶削走部分皮肉,大量鮮血隨之湧出。
可不管冰焰如何用力,流希臉上依然冷冷的,彷彿他的痛感神經都已被抽離。
背上交錯著無數條猙獰的血痕,伴隨一串又一串血珠從各處冒出,鮮紅的血沿著流希修長的四肢緩緩流下,最後消失在同樣鮮紅的地毯中。
殷紅色的鮮血,把本就艷麗的紅毯沾染得更加奪目。
坐在高台上,雲曦月一手撐著下顎,狀似悠閒地凝視著慢慢向自己爬來的流希。
台下嘈雜的喧鬧聲讓他不悅地微擰起眉,不知為什麼,親眼看著流希受苦在他的感覺中本該是件非常愉悅的事,可現在真的發生了,他卻又覺得心頭彷彿被什麼東西壓抑著,沉重得令他有些遠不過氣起來。
當雲曦月意識到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時,優美的紅唇更是緊抿成一直線,雙眼也微瞇起來。尤其當他注意到,流希雖然痛得渾身抽搐,嬌艷的紅唇在他自己的磨咬下變得傷痕纍纍,鮮紅的血把他的唇瓣染得更為艷麗,可他的眼神依舊倔強、清澈、宛如古井……不起半點波瀾。
為什麼他可以這樣平靜?雲曦月有些不懂。冰焰的每一鞭都是如此用力,每次都會對他造成深深的傷害,可他卻依然不吭半聲,所有呻吟都被牢牢壓制在喉間。
雲流希啊雲流希……你到底在堅持什麼?如果你開口向我求饒,我一定會放過你,但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妥協?
隨著流希離自己越來越近,雲曦月臉上的悠閒漸退,取而代之的則是凝重。
還有……五格……
雙眼模糊地望了眼身前的階梯,流希昏昏沉沉地想到。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疼痛,雖然冰焰曾給他服用過能保持清醒的藥物,可流希還是覺得自己雙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頭也越來越重。失血過多讓他全身不可遏止地顫抖起來。
背上傳來一陣比一陣更猛烈的劇痛,他的身體已在無數鞭打中變得支離破碎。
全身各處齊齊向他湧來、如火燒般的痛感讓流希不由自主手握成拳,圓滑的指甲死死嵌入掌心,鮮紅的血很快染滿他的指縫,而他那口銀牙也幾乎被咬碎。
好不容易鞭打有所停頓,流希正欲抬膝上移,卻不料受傷過重的身體已然承受不住。流希什麼都沒感覺到,黑暗就已迅速佔領他的神智。
見鬼,竟然暈過去了。久不見流希有所動作,冰焰湊前一看,卻發現流希雙目緊合,臉色更是蒼白得可怕。
為了能讓儀式繼續下去,冰焰眉都不皺地把視線轉向舞台一側,示意站在那裡的男孩把東西拿過來。
從男孩手中接過裝有濃鹽水的小桶,冰焰雙眸眨也不眨地,把一桶鹽水一股腦地潑向流希。
「啊——」慘烈的叫聲在鹽水淋身的剎那從流希口中逸出,痛楚扭曲了他美麗的臉龐,睜開的明眸中更是佈滿透明的液體。
濃烈的鹽水一落到流希身上,便與佈滿他全身的鮮血融合,粉色液體不斷從他身上滴下,使得狼狽的流希看上去越發可憐,卻也異常誘人起來。
「很美妙的聲音,再多叫幾聲讓我聽聽……」佞笑著,冰焰把頭湊近流希,貼著他被鹽水弄得濕漉漉的臉龐輕聲道。
「冰焰……你是因為凌,才會這麼恨我的嗎?」抬起眼,流希用盡全部力氣,總算強忍住痛楚,斷斷續續地從齒縫中擠出浯旬來。
「不要和我提起凌!你沒有資格評論我和他之間的任何事情!」火凌的名字才入耳,冰焰得意的神情立刻被陰霾代替。
「我知道,當初要不是我突然出現,你和凌很有可能是流夜最最令人羨慕的一對,可凌卻選擇了我……冰焰,說到底,你也是個為愛所困的癡情人……」對冰焰的警告置若罔聞,流希眸中充滿深深的憐憫。
「薔薇!你給我閉嘴!」勃然變色的冰焰大聲叫嚷著向後退幾步,在流希再次開口前,他發狠地舉起手中鞭,重重甩向眼前傷痕纍纍的軀體。
也許自己快不行了吧。帶著瞭然的笑,流希微微閉上眼。
雲曦月,你不讓我自殺,那麼我借由別人的手而死,這回你總該無話可說了吧
嘴角扯出一抹極淡的微笑,流希抬高身體,迎向怒火中燒的冰焰狠命甩下的重鞭。
見流希佈滿痛楚的臉上竟然露出一抹淺笑,冰焰的怒意愈加一發不可收拾起來。用足全力揮下烏鞭,每一下都刁鑽地甩在早已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傷口上。
嬌嫩的肉體接連被鞭打,難以忍受的劇痛讓流希口中溢出一連串低哼。
身後不斷傳來的抽痛拉回了流希快要潰散的神智,抬起沉重的頭,他的眼落在雲曦月身上。
凝視著那張和雲翳一模一樣的容顏,他的心抽痛連連。
肉體的折磨遠遠比不上失去摯愛的痛苦,心口絞痛的感覺讓流希忍不住濕了眼。
直到現在,他還是無法釋懷雲翳丟下他獨自死去的事實。他曾答應自己,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離開自己,可現在卻……
愛戀的眼不停地在雲曦月臉上打轉,那幾近貪婪的目光讓被注視的雲曦月心中猛然一怔。
他從不知道一個人的目光中,能同時呈現絕望和喜悅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流希的眼讓他心裡突地升起一種極為特別的熟悉感,彷彿在遙遠的時空中,自己曾見到過這種眼神。
看著這雙眼,他的心口突然抽痛起來,先是隱隱地,隨後猛烈加劇,抽痛轉變成錐心刺痛,並且變得越來越厲害……
正當雲曦月心緒混亂之際,流希已經爬完最後五格。
跪趴在與雲曦月同級的高台上,流希顫顫巍巍直起身。
身無寸縷且渾身是傷的流希抬頭挺胸站在那裡,卻是那麼地神聖不可侵犯。
勉強扯出笑意,流希雙眼直視雲曦月。半晌後,他才調整呼吸慢慢張口,「雲曦月,我……」
才說了沒幾個字,面帶微笑的流希便在眾人錯愕的眼神中,緩緩向後倒去。
沉入黑暗的那一瞬間,流希心頭異常輕鬆,此時此刻他腦海裡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但願這次自己能永運閉上眼,再也不要醒來。
他已經活得太累太累……
翳,我的愛人,我來了。希望你這次能帶著我一起走……
我愛你,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