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介楓再次從籐臣朝陽的病房中逃脫。他寧可不要再見到籐臣朝陽了,因為他承受不起這種大悲大喜的情緒起落,也不想再看他和君傳儀卿卿我我。
無可否認的,他對同是男人的籐臣朝陽產生了異樣的情愫,而這份感情也與日俱增的揉進他的骨血裡,他知道這種見不得光的感情會如何的遭受世人歧視,所以他不敢說,也不敢表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籐臣朝陽愛上別的女人。
他不認為這種感情是不正常的,因為他不是同性戀,只是愛上同為男性的籐臣朝陽;他對女人也會有所需求,只是他對籐臣朝陽的感情放得更深、更沉罷了。
其實他很瞭解,不管他多喜歡籐臣朝陽,對籐臣朝陽來說,他只不過是一大群員工中的一個罷了,這種程度的情誼,怎麼樣都比不過一個未婚妻來得重要。即使他是籐臣朝陽心中排名第一的得力助手。
所以他沒有問出口。無論是或不是,這答案對他而言已經不重要了;在誰的手下工作,也不重要了。如果不能待在他的身邊,做什麼都沒有意思了。
他走向停車場,然後在同一個位置遇上了同一個人,還是那相同的裝束。他在那一瞬間,內心竟有了些許悸動。
「又是你。」
「我們又見面了。」原真紗也漾出微笑,對他漠然的面容不以為意。
「你為什麼老是跟在我後頭?」
「因為你還沒有答應我的請求,如果無法說服你,我很難向委託人交代。」
千葉介楓緩緩地搖頭,還是重複那句話,「我拒絕。我要走了,剛再追上來。」
她見他坐進轎車前座,立刻跟著坐了進去。
「你——」千葉介楓怔怔地望著她。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連翻一下都不肯。」她看互那份花了她幾個晚上,辛苦打出來的企畫案,仍原封不動的被丟棄在後座上。她敢打賭,他除了接過手的那一刻會接觸那份企畫案之後,就沒有再碰過它。
「你到底想幹什麼?」他皺著眉,煩悶的心情更亂了,堆積已久的壓抑情緒正在體內瘋狂的叫囂。
「你要去哪兒?我陪你。」原真紗也溫和的笑著,看著他略微低垂的側臉,她從沒見過男人的睫毛那麼長,也不知道男人的皮膚居然可以這麼好,更沒見過男人像他那麼美,甚至比女人還要美。
「你好像很痛苦,自從我見到你以來,你就一直一個人在痛苦著。為什麼?」
見他沒有回答,原真紗也識相的笑了一下,「你不想要我陪,那我下車好了。」她才要打開車門,千葉介楓就發動了車子。
「去一個看得到東京鐵塔的地方吧!」
原真紗也側過頭看他,他的神情還是很疲倦,雖然臉上掛著微笑,卻有股說不出的哀愁。
「你是第一個對我說出這種話的人。」千葉介楓若有所思的說。
↑黃昏時分,他們來到一棟觀光飯店頂樓的露天咖啡館,這兒的視野很寬廣,迎面可見高聳的地標——東京鐵塔;在白天的自然光線下,這座鋼筋水泥鑄成的冷硬鐵塔,毫無浪漫可言,只看得到褪去絢爛後的原始面目。
千葉介楓告著欄杆,靜靜地望著遠方的東京鐵塔;他的心裡有千萬個難解的結,卻都無法向人傾吐。
「這是高澤企業旗下業績好的飯店。」原其紗也突然開口說道。
「是嗎?我不知道。」他回答得有些漫不經心,目光仍然飄向遠方。
「你特地來這兒,就只是為了看看東京鐵塔?」她覺得很不可思議。
他被她的問題給逗笑了,「不像嗎?」
她彎下腰,把手肘放在欄杆上,與他的目光交會.黑眸犀利的探視千葉介楓,「是不怎麼像,你像是有著滿腹心事,想從這裡往下跳的傷心人。」
千葉介楓一臉的驚訝,她居然道出了他心底最陰暗的部分!
「你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他蹙眉問道。
「因為我的委託人希望把你成功地挖角過去。」
「為什麼我非得去高澤忍的身邊做事呢?就算籐臣朝陽真的要解散企業體,這麼大的事業,是不可能說散就散的,所以一定會先縮小規模,難道我不能待在籐臣朝陽的身旁輔助他嗎?」千葉介楓平靜的說著。
其實,他根本不用向她解釋,但他就是有股衝動想開口說些什麼,至於她昕不昕得懂,他根本不在乎。
「即使籐臣企業裡並沒有你想得的東西,你還是想留下來?」原真紗也輕聲地問著,因為她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掙扎。
「你怎麼知道籐臣企業裡沒有我想要的東西?」他反問。
「如果有,你就不會露出這麼失望的表情。」
「失望?」他微怔,轉頭看著一臉真摯的她。
「是呀!你看起來就像一個渴求獲得某種東西,卻又得不到的小孩一樣.臉上有著非常失望的表情。」
千葉介楓呵呵地輕笑了起來,「我真是服了你了,為了說服我跳槽,你什麼計謀都使出來了,接下來你還會說什麼?安慰我受傷的靈魂嗎?」
她翻了個白眼,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欄杆;強風令她的發誓有些鬆散,所以她撥了拔掉落下來的髮絲。
「這不是我的工作範圍,我想你需要一個心理醫生。」
「你這麼肯定我心裡很痛苦?」他有些氣惱,自己的心事竟被個陌生人一眼看穿。
「你是我工作以來所見過最不快樂、最不願接受別人的好意、最固執,也是開價最高的挖角對象。」她皺起眉,風將她的髮髻吹得一團亂,她索性將髮夾卸下,任一頭長鬈發飄散在風中。
他看著她的眼神似乎變了,「說得好像你很有豐富的識人經驗似的。」
「我以前也是個上班族,但與其被人支配,倒不如採取主動,所以我決定自立門戶,這樣比較符合我的個性。」
千葉介楓一愣。自立門戶?他連想都沒想過。
「其實拒絕高澤企業也無妨,憑你的能力與才幹,不管到哪個公司都會受到重用。只不過,高澤先生開出的是沒有底限的挖角條件,一個人的職場生涯中。能有多少次這種機會呢?你實在應該好好珍惜。」原真紗也並不想放棄,但他的固執讓她不得才改變她的想法,並為他的前途和未來焦急。
「人除了工作之外,就沒有別的了嗎?」千葉介楓對這樣的心態不能苟同。
「千葉介先生對生活似乎有著不同的想法?」她問道。
「我要的不是工作,也不是成就!」千葉介楓話一出口,便感到迷惑,他竟然會對一個陌生人說這種話,或許,籐臣朝陽與君傳儀的事把他傷得太深了吧!
「千葉介先生?」
望著他表情複雜的面容,原真紗也不禁沉默了下來,直覺告訴她,他需要別人的幫助。
「再過些時候吧!最近籐臣朝陽的身體狀況不佳,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公司。」
她靜靜的凝視他。她的眼眸中似乎有一小簇火焰,讓千葉介楓的內心裡感到一股陌生的悸動。
「你實在是個很溫柔的人。」
她的眼神很直接,甚至有些挑釁的意味,讓他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索性轉過身子,迴避她那令他心跳失序的眸光。
「其實你根本就不想離開籐臣企業吧!你說你會考慮,只不過是要敷衍我罷了。為了不讓我感到挫折與沮喪,你寧可隱瞞自己的真實心意,這樣的你實在很溫柔。」原真紗也的情緒全寫在臉上。
他繼續沉默著。他知道自己並沒她所想的那麼高貴,他只是習慣性的逃避罷了,也不敢告訴她,留在籐臣企業的真正理由是什麼,他不想、也不能打破現狀。
「我不會再繼續糾纏你,逼你改變心意了。」原真紗也揚了揚手中那份被他遺忘在車上的企畫書,「這東西就當作是垃圾吧H然你不需要它,我也用不著了。」
她把企畫書扔到一旁的垃圾筒,而他則怔怔的看著她的舉動,十分好奇地問:「為什麼?」
「如你所言,為早已知道結果的事情費心,的確很不值得。我會向高澤先生報告我的任務失敗了,至於高澤先生會不會改變主意,這就不是我能掌握的了,而將來會不會再有人來找你談挖角的事,我也不敢說。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個人絕不會是我。」原真紗也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被她乾脆的放棄嚇到了,這本該是他樂意見到的事.但他此刻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你的意思-是,你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她苦笑了一下,「是的,我的遊說工作失敗,當然不會再來了。」
她轉身向前踏了幾步,千葉介楓追上她。「告訴我。任務失敗會讓你遭到解雇嗎?」
她回頭,笑得溫柔,「不會。再見了,千葉介先生。」
千葉介楓愣愣的站在原地,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她的離開在他的心湖掀起了小小的漣漪,令他感到有一點點的遺憾,又有一點點的可惜。其實,有人跟在身旁的感覺也挺不錯的,即使她不是他瘋狂想要的那個人,也無所謂……
現在的他,只想要有個人陪。
原真紗也的收入減少了,於是在下一件案子上門之前,她到杏子家的啤酒屋幫忙,她喜歡讓自己保持不斷的忙碌,因為她是個閒不下來的人。
杏子家的啤酒屋生意興隆得不得了,原真紗也光是負責端盤子,就讓她忙得手忙腳亂,每天回到家便累得倒頭大睡,所以她好久沒和小剛志談心了,惹得小剛志三不五時便找杏子訴苦。
「小紗,忙完雅座那邊的客人後,過來一下。」站在拒台後面的杏子對她招手。
原真紗也放下手邊的酒瓶,匆忙地走了過來,「什麼事?我很忙的。」
「我當然知道你在忙,不然找你幹什麼?」
杏子是原真紗也的好朋友,婚後和丈夫一起住在娘家,平時一起照料啤酒屋生意,過著與婚前差不多的生活。
「你每晚都在這裡幫忙,小剛志在家裡肯定悶壞了。」杏子說道。
「不會啊!他有電視遊樂器可玩,我看他都快認不出來我這個阿姨了。」原真紗也順手幫一位客人上菜,動作熟練得很。
「他是體貼你每晚回家都累得半死,所以不忍心吵你,你居然把他說成那樣!」杏子不以為然的道。
「我又沒虧待他,瞧你把我說得多兇惡似的。原真紗也突然想到小剛志先前說過的話,「對了,是不是你跟小剛志亂講話,說我們家很窮的?」
「不是嗎?哪個人像你這樣沒目沒夜的拚命工作,賺了那麼多錢卻又省得要死,要你拿出一毛錢簡直像要你的命似的。」杏子從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她身上除了啤酒屋的綠色圍裙外,就是一件廉價T恤加褪色的牛仔褲;她這種打扮,誰會相信她是個二十六歲、事業有成的女強人?
「唉!這你也不懂,我在為小剛志的未來做打算啊!趁現在努力多存一點錢,將來也可以輕鬆些過日子。「更何況,她的物慾向來就低人一等。
「你真的把你的將來全放在小剛志的身上啊!這源氏計劃也差不多了吧!你跟他差了二十歲耶!」杏子難以置信的大喊。
「好啊!這又是另一筆帳了。你自己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就算了,千萬別教壞我們家小剛志,什麼源氏計劃,我才沒你那麼下流呢!」原真紗也瞪了她一眼,邊忙著為下一個客人準備啤酒。
杏子揚起細細的柳眉,追在她身後問道:「小紗,你不會是認真的吧?難道你想一輩子不談戀愛、不結婚嗎?」
「看了我姊姊的婚姻,誰敢結婚啊!」她在百忙之中回了她一句。
「又不是全部的人都像你姊姊這樣,也有很幸福的啊!像我……」
廚房裡頭傳來一陣聲響,然後一個頭鑽了出來說道:「小紗,麻煩把這盤菜端去三樓給貴賓座的客人。」
「哦!馬上來。」原真紗也笑笑的道:「拜託,我姊姊跟我長得一個樣,看她被人打,就像看到我自己被打一樣,多慘哪!我說什麼也不結婚。」
杏子本來還想再繼續說,但看原真紗也忙得不可開交,於是她把滿肚子的話又吞了回去。
說穿了,原真紗也就是對愛情和婚姻沒有信心,她認為再甜美的誓言,將來一定都會變質,既然感情世界是如此多變,倒不如多賺一些能讓自己掌控的錢。
她這樣的念頭,要到何時才有奇跡出現呢?杏子著實為這位好友擔心。
原真紗也下班的時間,已經是深夜一點了,而東京的街頭,此時也顯得異常的冷清。
原真紗也婉拒了杏子的丈夫送她到車站的美意,獨自一人走在冷清的人行道上。
她忙完工作後,又不禁想起前些日子困擾著她的千葉介楓,她真後悔當初把話說得那麼漂亮,就算說不動他跳槽,但多陪他幾天也是好的,他的內心藏了那麼多痛苦.若不說出來。他會悶死的。
她非常願意昕他傾訴,至於這個舉動背後所代表的意義,她並不想深究,她只是不想見到那麼漂亮的男人獨自哀傷。
走著走著,她的眸光不經意的瞥到佇立在正前方的頎長人影,她意外的瞪大了眼,因為才剛在心裡想著的人,如今正站在她的面前.還向她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她愣了半晌,才撥撥發尾,有些不自在的笑著,「好巧啊!居然在這裡碰到你。」
千葉介楓臉上掛著慣有的微笑,但他的眉頭仍是緊緊蹙著,「你說謊。」
「呃?」為何他一開口,就冒出一句她聽不懂的話?
「你說不會因為我的事而被解雇,可是事實卻不是這麼一回事。」他指責的目光逼視著她。當見到她在啤酒屋忙碌穿梭的身影時,他相當自責的想著這件事…他無意害她丟掉工作,但她卻淪落到端盤子打工的下場。
她脫下了先前保守制式的裝扮,只用橡皮筋將長長的鬈發柬成俏皮的馬尾,整個人看起來是年輕亮麗了許多,但他就是有種說不出的內疚,如今她會變成這樣,都是他害的。
原真紗也疑惑的看著他,「解雇?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你在啤酒屋上班!」他像在指責一件天大的事似的口吻,令她笑了起來。
「沒錯,而且才剛下班。」
「我知道,我看見了。」
「哦?」她有些遲鈍的應了一聲。
「晚上我和朋友在裡面吃飯。」他皺著眉。
「我怎麼沒看到你?『』她非常的訝異。
「你一直在忙,連上菜的時候都是來去匆匆的,想跟你說幾句話也不行。」
「是嗎?」原真紗也應了一聲,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你在等我?」
「嗯!『』他點點頭。「你說不會因為我的拒絕而丟掉工作,現在卻在啤酒屋打工,這是怎麼回事?」
她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你真的在關心我?我果然沒看錯,你真的是很溫柔的男人。」
這個令人難以招架的笑容,讓千葉介楓覺得有些尷尬;他輕咳了聲,掩飾自己的異樣。「別笑了。我為我的事向你道歉,我沒想到這件事讓你如此困擾。」
她還是笑容滿面,「如果你早知道拒絕的後果會是這樣,你的決定會不會有所改變呢?」
千葉介楓認真的想了一下,「不會。」他是個忠於自己的人。
「既是如此,我的事就與你無關了。」
「不能這麼說,我會當面跟高澤忍說清楚,讓他知道你已經盡力了;不管怎麼樣,為了我解雇你,根本就沒有必要。」他決定要找高澤忍親自談,好讓他徹底死心,也避免再連累其他無辜的人。
原真紗也又怔了一下,「千葉介先生,你誤會了,我並沒有被解雇。」
他反問道:「是嗎?」
「我真的沒有被解雇,讓你有這種錯覺,我很抱歉!不過,我真的沒有被解雇;那家啤酒屋,是我朋友開的店,只要我有空,我就會過去幫忙,賺點外快,所以事情並不是如你所想的。」雖然他誤會了,原真紗也還是很感激他,於是她彎腰行了個九十度的躬,感謝他真誠的關懷。
他懷疑的挑了挑眉,「你沒有刻意隱瞞我吧?」
「沒有。何況高澤先生現在人還在台灣,這件事我還沒向他報告呢!就算他想解雇我,也不會是現在。」
她的話讓他稍微放鬆的神情又緊張了起來,「所以你還是有被解雇的可能,對吧?」
「這只是個比喻而已,何況我是八荒人力仲介公司的人,高澤先生根本管不到我。」原真紗也笑著解釋,「千葉介先生不用擔心,我的飯碗捧得很牢呢!」
千葉介楓想了想,淡淡的自嘲著,「說得也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就算挖角不成,也不至於會讓你被解雇,是我該向你道歉才是。」
「千葉介先生千萬別這麼想,你能讓高澤先生甘願花那麼多錢來挖角,可知你的身價絕不同於一般人,你要更有自信才對。」
原真紗也說的全是事實,她的業績在公司裡算是頂尖的,若非如此,高澤忍的委託案也不會落在她身上;在她所接觸過的人裡,就屬千葉介楓最有條件哄抬自己的身價了。
他淡淡的笑著,「你的車停在哪裡?我陪你過去。」
「我沒有車。」
他有些訝異。但並沒有表現在臉上,但原真紗也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
「沒有車很奇怪嗎?
「以你的能力而言,早該有自己的車子才對呀!」
「買車多麻煩,還要找停車位,搭乘大眾運輸工具不是方便多了嗎?」
「說得也是。」他將她帶往自己的停車處,「下回我會記得,跟你說話時要小心一點。」
她一怔,「為什麼?」
「因為你的觀察力很敏銳。」
她呵呵的笑了起來,「察言觀色是獵人的首要條件,若不懂得這些,還沒開口就會讓人徹底的拒絕,那接下來就什麼都不用談了。」
他靜靜的聽她說話,從她那雙閃著璀璨光采的眼神中,他似乎看到了她那股旺盛的生命力。
「你很樂觀。」他低聲歎道。
她揚了揚眉,「那是因為你沒看到我絕望的時候。」
「你也有煩惱的事嗎?」千葉介楓直視著她。
在他澄澈眼波的注視下,她無法說謊。「當然有,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好受的過去,我自然也不例外。」
他緩緩地走向自己的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而她跟在他後頭,還沒決定要不要坐時,他推開了另一扇車門。
「進來吧!我送你回家。」
「麻煩你了。」她聳聳肩,把地址告訴了他。
「你每天都樂於工作嗎?」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和人聊天的慾望了。籐臣朝陽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加上身體時好時壞,所以他們之間的情感並不是建築在言語上,而是在相處久了而自然產生的默契上。很多事情,他以為自己不說,籐臣朝陽也會懂;然而,就因為他什麼都不說,反而與籐臣朝陽漸行漸遠。
其實,他真的很寂寞,他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堅強,他想要強顏歡笑的陪在籐臣朝陽的身邊,最後卻只落得窘態百出的下場。
「我喜歡見到我的工作對象都能適才適用。」
「好偉大的理想。」千葉介楓笑了笑,「那我就是你最不屑見到的那種人了。」
「不會啊!」她一臉真誠的說道:「像你這樣堅持自己的想法,又勇於拒絕外界誘惑的人,是個既忠心又優秀、任誰都想要的幕僚人員;籐臣朝陽有你這樣一位好友兼下屬,一定很幸福。」
「是嗎?」沒有人知道真正的理由,也沒有人在乎。
「說到這裡,我又開始覺得可惜了,你真的不考慮跳槽到高澤企業嗎?」原真紗也的聲音聽來相當苦惱,「能有你這等身價的人不多,你就好心的讓我創下八荒人力仲介公司成立以來,完成最高額挖角數字的紀錄吧!」
千葉介楓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笑容讓原真紗也的心怦怦地亂跳著。
「如果我再不考慮的話,就有點太傷人了,要不然,你再努力試試看,說不定我會改變主意呢!」
「你擺明就是在耍我嘛!」
他還是笑著,臉龐上滿是許久不見的輕鬆,他是真的好久沒有這麼痛快的和人聊天了。
「我們好像是第一次這麼愉快地聊天呢!」她笑著說道。
千葉介楓笑而不語,把車停在她的公寓樓下,兩人都不想道別。
「可以當朋友嗎?」他問。
「嗯!」她笑著點點頭。
原真紗也開始覺得苦惱,她發現自己好像對工作對像動了心;這個比女人還美的男人,是她第二次想親近、瞭解的男人。
對工作對像感到動心,是獵人最大的忌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