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的警告 伯爵的警告 上
    一 想找曼納林的人

    「曼納林先生!」一個男人嘶啞地喊著,「曼納林先生!」

    邦德大街上許多人都瞧著他,可沒有人答應他,即使前面幾步遠的那高大男人也沒回過頭來。高個男人只管邁著大步,漸漸跟他拉開距離。叫喊的男人額上滲出一粒粒汗珠,眼裡蒙上一道驚恐的陰影。「必須——見曼納林,」男人氣喘吁吁他說。「必須——見他。」

    人群中那個高男人一拐彎就消失了。叫喊的男人突然朝前奔去,接著就摔倒在地上。一個修長美麗的姑娘看到這一幕招手攔了輛出租車。她扶著男人進了汽車,那男人虛弱的樣子讓她十分吃驚。她非常焦慮地看著他。

    她扶著男人進了汽車,那男人虛弱的樣子讓她十分吃驚。她非常焦慮地看著他。

    出租汽車拐了個彎,「好,就停在這裡。」姑娘匆匆爬下車,並把手提包留在座位上。她心煩意亂地朝幾家商店看了看,選中一個門面小而窄的商店。商店招牌寫著「奎因斯」幾個大字,玻璃櫥窗裡放著一枚大鑽石。

    姑娘推開店門,「這兒——有位叫曼納林的先生嗎?」

    「噢,是的。」

    「請他到外面的出租汽車裡來,」姑娘說著,「對不起,請他快點。」

    她轉身向門外走去,沒注意到一個高個男人已經出現在店的另一頭,他向她迎上來斯文地說道:「我是約翰-曼納林,我能力您做點什麼嗎?」

    「外面有個人——」她剛說了一句,就急急向出租汽車走去。

    她的聲音拖得很長,曼納林朝車裡張望,看到一個男人倒在車的角落裡。

    「讓我來,」曼納林說道。

    姑娘機械地站到一邊,過了一會,曼納林從出租汽車裡鑽出,「恐怕我來遲了,」他沉重地說,「這人已經死了。」

    約翰-曼納林是「奎因斯」珠寶商店主人,他沉思片刻,挽住姑娘的手臂,把她領回店裡。

    「您叫什麼名字?」曼納林問這姑娘。

    「麗——加裡勒-麗。我不——」

    「喬希,」曼納林對一個銀髮老頭說,「請把麗小姐帶到我樓上去,泡杯茶。」他走進右邊一間小辦公室裡,拿起電話耳機。

    曼納林一下子就撥通了電話,聽筒裡傳來一個女聲。

    「倫敦警察局。您要哪位?」女接線員問道。

    「警督布里斯托在嗎?」曼納林問。

    曼納林等了一分鐘,電話裡傳來他熟悉的聲音,「我是布里斯托。」

    「您好,比爾,」曼納林說,「事情是這樣的,我要親自處置一具屍體,所以——」

    「怎麼回事?」

    「屍體是在一輛出租汽車裡發現的,還牽涉到一個年輕女人,我從來沒有見過那個死去的男人,不過,我想你大概會發現他中毒死亡。」

    「快保護好現場,」布里斯托說。「別碰那個死人,什麼也別碰。」

    曼納林跟出租汽車司機說了幾句話,又向一個警察轉告了布里斯托的吩咐,然後走進店裡。

    他那個白髮老管家喬希-拉臘比正打樓上下來,老人走了過來,身旁兩陳列櫃安放著精製的小畫像、古玩和寶石。

    「她說什麼了嗎?」

    「沒什麼重要的話,先生。」

    「我上去看看,」曼納林說,他走進去發現——姑娘背靠在舒適的椅上喝茶。姑娘身著那件樸素的亞麻布大衣跟她本人一樣時髦,她那雙纖巧的手引起了他的興趣。

    「您一定受驚了,麗小姐。」

    「這,這簡直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姑娘聲音緊張地回答。

    「他對您完全是個陌生人?」

    姑娘點點頭,「他當時心情絕望得怕人!他說他必須警告您,好像認識您,他為您感到害怕。」

    他們正講到這裡、門外小有騷動,接著出現警察,警督進來了。

    他看見姑娘,粗暴地問、「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曼納林回答。

    「怪事。」布里斯托看著姑娘,「那他跟您也是素不相識的,是嗎?麗小姐?」

    「這我已說過多遍。」

    「非常遺憾。」布里斯托雖然說了聲遺憾,但注視姑娘的銳利雙眼射出逼人的寒光。「不過,我不得不麻煩您,您願意單獨去警察局,還是……」

    「現在不去,」姑娘說。「我得馬上回辦公室去。」她掏出一張名片,說:「六點左右我有空,那時我才能接待您。」

    曼納林送姑娘出了店門。布里斯托緊隨在後,曼納林看到他對一個偵探官打了個暗號,那個官員轉身尾隨姑娘而去。

    曼納林和布里斯托兩人回到店裡,走進辦公室。

    「約翰,那個人是誰?」

    「我根本不認識他。」

    布里斯托皺起眉頭,說:「你在瞞我,約翰,我不喜歡這樣。」

    「比爾,看到死人三分鐘後我就給你掛了電話,然後就直接到姑娘那裡去了。我在死人身邊大概只呆了一分鐘,弄清他確實是死了。假如他還有一口氣,我會立即把他送到最近的醫生那裡去的。」

    「你怎麼會想到他是被毒死的呢?」

    「他臉色蒼白,而且瞳孔很小,」曼納林說。「據我看,在麗小姐發現他前不久,他已經服了毒品。

    「我希望你講的都是事實。」布里斯托說。「你跟這姑娘很熟嗎?」

    曼納林咯咯地笑著說:「我不認識她。」

    這時,一輛救護車把死人運走了,警察也把出租汽車司機放了,不過扣留了他那輛車子。曼納林送走布里斯托後,獨自回辦公室,仔細審核明天在倫敦市場上要進行兩筆拍賣生意的清單。鐘聲敲響了,六點正。

    他重新坐下來,閉上雙眼,死人的臉又浮現在腦海裡。他沒有告訴布里斯托他知道死人的口袋早已空空的了,因為他都搜查過。

    這個人是自己服毒的嗎?一個自殺者要來警告他些什麼呢?看來更像是一場謀殺。倘若真是這樣,那這就意味著很大的危險。

    電話鈴響了,他拿起耳機。

    「我是曼納林。」

    女接線員說:「有您的長途電話。」

    電話是他妻子洛娜打來的,她現在在鄉下,跟她母親住在一起。

    「約翰!」

    「你好,親愛的。你回家的日子定下來了嗎?」

    「我還得多呆幾天。」洛娜說。「無論如何,得過了周未。你不能到這裡來嗎?」

    「這就要看羅比幾時來羅。現在我還沒有弄清他最後的歸期。大家好嗎?」

    「都好。媽媽要我轉告她對你的問候。今晚你在幹什麼?」

    「在夜總會用餐,順便說說,我要住在那裡,那套公寓房間對我是太寂寞了。我呆一會兒就要離開辦公室。喬希已經回家去了。」

    他們講了十來分鐘,直到格娜把電話掛上。

    他想去英國刑警總署,當他走出房門時,只覺耳朵嗡的一聲,沉重的一擊像要把他的頭顱劈開似的,人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覺。

    當他甦醒過來時,黑幕已經降臨。他的頭劇疼,兩眼針刺似地痛得難熬。

    二 尋找文件

    曼納林走下樓梯。牆壁上掛著兩把印度人使用的飛刀。他把飛刀取下來,一把塞進口袋,一把握在右手裡。然後一步步向著敞開的辦公室房門走去。裡面傳來彷彿是書頁翻動時發出的那種微弱聲響。

    他向著房門裡探望。

    有一個男人坐在他的辦公桌前翻看文件。他的側影很清晰,高高的鼻尖,平平的下巴,薄簿的嘴唇。他身邊有一根短棍,棍頭圓圓的。他翻完第二個文件夾,又揀起第三個。

    曼納林站在門道上。手裡拿著刀。

    「在找什麼東西嗎?」他詢問道。

    這個男人猛抬頭,急忙掏槍。曼納林唰地把飛刀扔過去,銳利的刀刃插進了男人的手背。曼納林向前一個箭步,狠狠地在那個男人的下巴猛擊了一拳。當這個人倒向一邊時,曼納林一把下了他的槍。

    「你很走運,」曼納林冷冷地說,「飛刀沒有擊中你的喉嚨。你在找什麼?」

    「心裡清楚。」

    「啊,我心裡清楚?」曼納林向前跨了兩步,命令他說。「把身子轉過去,脫掉你的外套。」

    這個男人緩慢而又痛苦地脫下了身上的外套,把它扔在辦公桌上。

    曼納林將外套拎起來抖了抖。一個錢夾子掉了出來,曼納林打開錢夾子,裡面有兩封信。

    他朝這兩封信掃了一眼。

    「你的名字是利格特。大概你正在找一份什麼文件是嗎?」

    名叫利格特的男人皺著眉頭說:「鮑威爾給你的那一份。」

    「鮑威爾是死在出租汽車裡的那個傢伙嗎?」

    利格特的臉上疑雲翻滾。

    「裝什麼蒜,你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

    「我沒有健忘症,」曼納林拾起飛刀,後退了幾步。「我很喜歡投投這種玩意兒。在你身上戮上幾個比你手背上的刀口更深的窟窿,並不是件難事。行了,把鮑威爾的事都告訴我!是誰,殺了他?為的什麼?」

    「我沒有殺死他。」利格特辯解地說。「他們想幹些什麼從來不告訴我。」

    「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曼納林把飛刀向上一扔,然後手腕一轉又敏捷地把它接在手裡。利格特向後退縮了一下。

    「我能夠知道的都告訴你。他們叫我到這裡來取文件。」

    「什麼文件?」

    「一封信。用外文寫的,我不懂外文。」

    「是什麼外文?」

    「我不知道!」利格特叫道。「它是用紫紅色墨水寫的,我一眼就能把它認出來。鮑威爾帶著它越過……」砰地一聲,門打開了,只聽一聲槍響,利格特一聲修叫,向前栽倒在寫字檯上。

    曼納林愣了一下,但立即清醒過來,他猛地向房外衝去,但剛趕到出口,一顆子彈呼嘯著向他飛來。他開槍還擊,可晚了一步。他衝出大門,奔上大街,一輛汽車正轉進拐角,他看到的只是車尾。

    曼納林急忙返回店裡,回身把門鎖好。他站著凝視兩側的首飾和珠寶,想起躺倒在他辦公桌上的壞蛋,撲通一下坐在椅子上。

    曼納林把錢夾子裡的東西收集起來。死人的地址也清楚了,是拉蒙特大街15號,富勒姆。他將一張折迭成三折的紙片攤開,上面寫著:

    鮑威爾  戴恩大街19號,W-I-

    他把紙條塞進自己的口袋。

    曼納林面對著這樣的事實,他不能再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以此來欺騙布利斯托了。利格特已經死了,在大約半個小時之內,警察是無法判定他死去的確切時間的。他決定這段時間內去戴恩大街走一趟,回來後再向警察局正式報案。

    曼納林躡手躡腳走進黑洞洞的屋子,隨手把門關上。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支微型鋼筆手電,掀亮了小電珠,敏捷地把這底樓房間環視了一下。他驚呆了,這間屋子被人急促野蠻搜索過的情景印入眼簾。枕褥被單挨了刀,千瘡百孔,拖掛在床沿上。櫃櫥的抽屜都給拉了出來,裡面的東西滾落一地。

    曼納林把一隻小提箱翻了個身,上面有兩張標籤,一張上面標著英格蘭南部中的南安普敦市,另一張標著龍尼卡斯特爾航線。旅客的名字,卡斯特爾號輪上的船艙號碼和日期都有詳細記載。這麼說,在三星期之前,鮑威爾就離開了南非聯邦南部的安普敦市,而且在英國已經呆了一個星期。

    曼納林曾告訴洛娜,只要羅比那裡一有消息,他就到她那裡度周未。羅比是他的一個密友。現在,羅比應當從南非乘飛機回家了。一兩星期之前,羅比給他寫過一封航空急信。他想起,裡面的一句話重又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我特別想告訴你一件,約翰。我想,這一定會使你輕鬆愉快的。你的老朋友!」

    曼納林站在房間中央,一張揉成一團的紙吸引住了他的眼睛。上面有用紫紅黑水寫的字跡,而利格特曾說要找一封用紫紅黑水寫的信。曼納林把紙拾了起來。

    這是一隻寫明鮑威爾地址的信封,筆跡清清楚楚是羅比的,沒錯!

    曼納林緊張地看了看表,已經七點半了,他離開奎因斯商店已有二十五分鐘。

    他回到辦公室,一切照舊,一隻蒼蠅在已死的利格特臉上盤旋。

    曼納林摘下電後,撥了倫敦警察局的號碼。

    警督布里斯托來了。曼納林向他反映情況。

    「你沒有馬上給我們打電話,而去追兇手了,是嗎?」

    「是的。比爾。」

    「我想知道你到過哪裡,」布里斯托皺了下眉頭。「你說你追這輛汽車,但不能告訴我汽車號碼,不能判斷汽車是希爾曼牌還是斯但達德牌,不能……」他剎住了一連的指責,問道:「你仍然說你從來沒有聽到過死在出租汽車裡的那個人的名字嗎?」

    「就我所知,」曼納林小心地改正道。

    突然他覺得腦袋劇烈地震顫,但又感到一種難以形容跟警察交鋒而滋長起來的興奮。羅比現在絕不能牽涉進來,至少在他自己知道更多內情之前。他也沒有把利格特已經說出了鮑威爾的名字一事告訴布里斯托。

    「好吧,如果你堅持那樣說,那我想這個案件目前我還沒什麼事可做的。」布里斯托打了官腔。

    曼納林搔了搔自己的後腦勺。

    「這可使我大傷腦筋了。我回家你不會介意吧?」

    「一清早我就來看你,」布里斯托說,接著幾乎是用威嚇的口吻加了一句,「我忠告你,必須呆在有電話機的地方。」

    曼納林在他住房的陽台上,洛娜還有一間小閣樓。他掏出把鑰匙,走進公寓登上樓梯。打開大門,他突然站住了。

    他的房間原先是鎖上的,女傭人休假去了,現在裡面每一個房門都敞開著。他從一間房走到另一間房,每一間房都像鮑威爾家那樣被野蠻地搜查過了。他的書房被翻得亂七八糟;杯盤狼籍。

    他們來這裡找什麼呢?是找那封信嗎?看來是這個目的。鮑威爾曾經收到羅比的一封信。利格特的主子想方設法要弄到這封信,並一定是猜測信會在這裡。

    曼納林給自己倒了一杯烈性威士忌,點燃了一支煙。他抹了抹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他想應該把羅比的信再看一下,信就放在他的書桌裡,除非盜賊認出了筆跡把它帶走。就在他取信之際,門鈴響了。

    也許是布里斯托。布里斯托要是起了疑心,情況是不妙的。曼納林起身開門。

    來人不是布里斯托,而是奇但林,一個滿頭金髮的年輕男子,一雙圓圓的藍眼睛,看上去有點天真爛漫,曼納林認出來了,他是弗利特大街報界最有名的、採訪犯罪活動的記者之一。

    他把門開得大一點,表示歡迎地笑了笑。

    「天啊!怎麼回事——」門鈴又響了。

    「布里斯托,肯定是他。」曼納林暗想,無可奈何地聳聳肩。

    然而他判斷錯了,站在門口的是加裡勒-麗。

    三 死者的留言

    「我打聽過,有三個J-曼納林住在切爾西大街。您是約翰-曼納林,不對嗎?」加裡勒-麗快樂地笑著說。

    「是的,確實是。」奇坦林的聲音是誇張的。「他是約翰-曼納林,涉獵偵探領域,所有像我這樣頂刮刮的記者也要刮目相待的人物。」

    加裡勒看著曼納林,然後瞥了一眼凌亂的套間。曼納林把她領進書房,端過另一張椅子拂去上面的灰塵。

    「奇坦林是完全可以信賴的,只要我們跟他說別記錄就行了,」曼納林說,「您就隨便說吧。想喝點什麼嗎?」

    「我喜歡淡紅色的杜松子酒。」

    奇坦林笑著走去拿酒了,姑娘心情異常激動。

    「曼納林先生,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您記得我曾經把我的手提包丟在那輛出租汽車裡嗎?瞧,在手提包時我發現了這個。」她邊說邊打開手提包,「回家之前一直沒發現它,否則我就會返回店裡去的。這一定是那個可憐的人寫的,除了他還有誰呢?」

    曼納林接過一隻撕破了的信封。上面有一段用鉛筆潦潦草草寫成的文字,他把信封靠近燈光看,一句這樣的話清晰地展現在眼前:

    「告訴曼,危險來自保羅-K……」

    曼納林轉向姑娘,問她:「這封信你拿到警察局去過嗎?」

    「沒有!」

    「為什麼?」

    「嗯,這只信封是我在警察局那份調查報告上,簽好字之後才發現的。因為這上面的話是對您說的,我想您得到它是理所當然的事。」當奇坦林取來飲料時,加裡勒正不安地凝視著曼納林。

    奇坦林一邊朝玻璃杯裡嘩嘩地倒酒,一邊調侃地說:「這一來,一切都歸結為要找到一個叫保羅-K的人。而這個K,可能是凱、金、金哈姆、凱勒、凱爾,或者是別的什麼姓。我敢打賭,以K打頭的姓在電話簿上可以找到成百上千個。還有其他線索嗎?」

    「我想……」姑娘的話剛一出口,就剎住了,她四下打量著房間,一副亂六八糟的情景緊緊揪住了她的心。「遭竊賊了?」

    曼納林點點頭:「差不多。」

    曼納林簡單地告訴他們,他已經找到一絲線索。不過他沒有提到他已經發現了鮑威爾的名字以及他家的地址。既沒有談到他到戴恩大街作過一次私訪;也沒告訴他們他已經證實羅比也牽涉在裡面。

    曼納林把能說的都說了。屋裡靜悄俏的,三個人長時間地沉默著。

    奇坦林突然衝口而出,說:「保羅-K,對這個姓名可以有許多種回答。你打算告訴布里斯托嗎?」

    曼納林笑了笑,沒有回答。奇坦林把他的雙手舉起,伸向天空。「麗小姐,看到了吧,他以為他可以避開警察局搞偵探。他手頭掌握了兩起謀殺案情,還有來自保羅-K的潛在的威脅。可是他不去警察局要求保護。豈不是待火藥桶上坐?!這裡面至少有您的一份過錯。」

    「我的過錯?」加裡勒感到吃驚。

    「要是把您那封警告信拿到警察局去了,約翰-曼納林就沒什麼可說的了。可您幹嘛不那樣做呢?」

    加裡勒-麗蹙著眉頭,心頭煩亂。奇坦林說:「您認為他私人偵探幹得不錯是嗎?可是,他卻並不像大多數人想像得那麼好。」

    曼納林哈哈大笑,問道:「你現在知道他們已經發現死者是誰了嗎?」

    「我知道,他是南非人,名叫鮑威爾。我推斷他是從事金礦這類實業的。他在這裡休假,呆在一間破舊的小屋裡。我推測警察已經發現那間屋裡跟這兒一樣,被人翻過了。當我想起你和南非,好像耳邊響起一陣警鈴,」奇坦林說著,一邊用銳利的眼光盯住曼納林。」難道你沒有記起什麼往事嗎、嗯?」

    「羅比-懷特在那裡。嗯,他在那裡呆過,現在正在歸途中。」曼納林補充了一句,因為他敏銳地意識到他的口袋裡有另一隻信封。「為了不使加裡勒生疑,他又說,「他是我的一個老朋友,幾年前去南非定居了,這還是頭一次回家。」

    「他在那裡搞金子是吧?」奇坦林問道。

    「不,搞鑽石。」曼納林輕巧地說。「依你看,警察大概知道誰是鮑威爾這個問題與加裡勒報告他們的情況比起來,是無足輕重的羅。」

    「可能是吧。」奇坦林說,「不過讓她把這只信封送到警察局去,也許要明智得多,儘管現在已經晚了一步。要是他們發現她隱瞞了警察局,那是要吃苦頭的。」

    「他用不著去發現加裡勒是不是隱瞞了他。」曼納林說。

    奇坦林聳聳肩,說:「行了,她這是在冒險。我該走了,約翰。我為我的生活而奔波。噢,你應該報告警察局,你的住房讓人搜過了。」

    「你要是把這些都報道出去,那你以後再別想從我這裡得到任何新聞。」

    「好吧,一個很的建議,」奇坦林友善地說。「瞧什麼都沒有記下來。」

    「謝謝,順便說說,有一件事你是能夠替我做的。」曼納林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兩張折疊好的信紙,小心翼翼地用一塊乾淨手帕包好,然後再加上加裡勒拿來的那只信封。「拿去核對一下印跡,好嗎?如果沒什麼,我就把它們交到警察局去。

    「行,」奇坦林說。

    曼納林送走了奇但林,轉回身,默默地沉思著。

    加裡勒說的事如果是真的話,那她為什麼要直接上這兒來,而下去警察局呢?不過她不像有什麼事要隱瞞他。

    他走進書。

    姑娘從她坐的椅子上站起來,動作有點慌張,神色激動,熱切地說:「曼納林先生!我剛想起一個保羅-K,這個人對跟南非做生意很感興趣。我猜想很可能就是這個人。」

    「他叫保羅-肯納德。」她急得喘不過氣來,「他是個海運商,因為在業務上我們跟肯納德航運公司有通信往來。」

    曼納林說,「您見過保羅-肯納德先生嗎?」

    「沒有!他只跟我的頭兒來往。我想安德森先生可能認識他。」

    「加裡勒,可能您是對的,也可能您做錯了。您是想讓我把您在包裡發現的那只信封告訴警察呢,還是您親自去告訴他們?您可以跟警察說您是在早晨發現它的,一發現馬上來報告了。」

    「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想,還是去告訴他們為好。」曼納林說。「把您的地址給我,天亮時我會把那只信封送還給您的。」

    加裡勒-麗突然意想不到地變得嚴肅起來。

    「那個可憐的影子,在我腦子裡趕都趕不開了。我感到自己有種責任,我只想把一切都弄個水落石出。」

    「我會這樣去做的。」曼納林許下諾言。「您準備怎麼回家呢?」

    「我的車子停在外面,」加裡勒說。

    曼納林送她下樓時,她把自己的地址給了他,她住在米拉爾大街17號,克拉彭公寓。她那輛小汽車是雙座的,尾座的車益開著。曼納林目送她駕車離去。當車子向左拐彎時,曼納林清楚地看到汽車尾座,出現了一個晃動著的人頭。

    他大叫一聲,「不好!」急忙朝自己的車子奔過去,跳上車,起動馬達,可是他車子的四個輪胎全都癟了。

    把輪胎換好,至少得花上一個小時,甚至還要更長些。曼納林只好報警。

    「這裡是倫敦警察局。您要哪裡?」夜間值班的男接線員問道。

    「我是約翰-曼納林。一輛車號是KU——726的小汽車在格林大街切爾西被劫持了。是一輛辛爾雙人座小汽車,藍色的,偷車的男人帶著武器。」

    信息該立即發到地區巡邏車隊。

    隨後曼納林駕著租來的奧斯汀-劍橋牌車向克拉彭公寓駛去。

    路上,那輛辛爾牌汽車杳無蹤影。

    他把車停在克拉彭公寓的拐角。加裡勒-麗住在4號套間。他轉了下門把,門鎖著。

    他掏出一把多用保險刀,伸進門上的鎖孔。突然,眼前閃過一束比街上的路燈亮得多的光束;警察打開手電了。就在這束光將要照到曼納林的瞬間,警察又關上了手電,一切都消匿在黑暗的夜幕裡。只聽到鎖孔裡發出卡啦兩聲,門被推開了。他跨進了加裡勒-麗的住房。

    這是一個套間,共有三個房間一個廚房。每一間都佈置得十分優雅。

    曼納林試圖想像這個姑娘究竟出了什麼事?他沉思著,進行推理、判斷。

    保羅-K想要那封信,並且千方百計想要把它弄到手,但未能如願以償。當加裡勒碰到鮑威爾時,他便注意到了這個姑娘;也可能保羅-K一直在監視著曼納林。

    當姑娘來報信時,保羅-K或者是為他效勞的人立即得出結論:姑娘和曼納林是一夥的。於是,有人躲在她汽車的後座,想制服她,迫使她把車子開到他想去的地方,然後再審問姑娘,找出她要見曼納林的動機,並且問她從那封信裡知道些什麼。

    曼納林還不能排除對於麗姑娘已經牽連進來的想法。他已經通知警察搜索去了。

    他開始四下察看,東翻翻、西摸摸。曼納林裡裡外外都搜查過了,沒有找到一點能夠說明姑娘跟鮑威爾-利格特或保羅-K有糾葛的蛛絲馬跡。加裡勒-麗是偶然被捲進這場漩渦裡來的,而且現在看來,她也面臨著死亡的威脅。

    他向起居室裡的電話機走去,再一次撥了三個電話號碼999。

    電話通了,話務員告訴他,辛爾汽車離開曼納林的住所,不到五分鐘就被找到了,但車子是被人丟棄的。曼納林說。「情況緊急,麗小姐失蹤了,請轉告布里斯托先生。」

    現在午夜已過。曼納林面臨著兩種選擇:或者呆在這裡,因為盜賊可能還要來搜尋什麼;或者去「拜訪」保羅-肯納德行生。

    這時傳來一陣腳步聲,他趕忙躲到起居室門後,熄掉電燈。

    隨後,一束手電光射進房門,沿著牆的四壁慢慢移動。

    借助反射光,曼納林看到一個男人正在尋找牆上的電燈開關。

    四 俘虜

    當光束照到曼納林的頭部時,他一把抓住那個男人骨瘦如柴的手腕。手電摔落在地。曼納林又揮起左臂,向那人的下巴猛擊一拳。那個人「砰」地撞在門的側柱上,兩腿一彎,癱倒在地板上。

    曼納林飛快地把那個男人所有的口袋都摸了摸,沒有找到他的身份證,只找到一張紙條,上面打著一行字:麗姑娘住的房間急需徹底搜查一遍。

    警察說來就來,曼納林眼下還不想跟他們打交道。或者把這個人搬進房裡,或者把他放到比較安全的地方,稍後再來審問他。

    他選定後一想法,迅速把那個人搭上自己的肩膀,離開了加裡勒-麗的住房。

    曼納林驅車前往維多利亞廣場,那裡他有一間租來的汽車間,還有一輛備急用的車速比較快的奧斯汀牌汽車。他把他的俘虜從出租汽車移上那輛奧斯汀,讓他坐在後座上,自己就離開了他。

    他鎖上汽車間的門,驅車來到公共電話亭,先給老管家拉臘比打了個電話。

    拉臘比在諾丁-希爾門他自己的屋子裡,有個房間可以用來關押那個俘虜,而且他有一把可開那間租來的汽車間的鑰匙。一切安排妥當。

    曼納林駕起自己那輛本特利汽車返回切爾西的住所。」

    當他把車停下來時,看見一個人影閃進對面的一幢樓房門道裡,那副神秘的模樣,使他相信這是布里斯托手下的一個人。

    曼納林推測,保羅-K很可能就是保羅-肯納德先生。他可以把這個名字轉告給布里斯托,可布里斯托又能幹些什麼呢?可笑。保羅-K可是個舉足輕重的人啊!

    曼納林登上樓,走進臣室打開化妝品盒子,靈巧地往臉上抹上油彩。貼上橡皮面頰,並且把一小塊薄薄有膠片安在自己的牙齒上。他的相貌不僅完全改變了,他的聲音也變了音調,誰也別想認出他來。

    曼納林,人稱巴龍,英語音譯,即羅爵一詞。真是一個高貴的美稱。

    以前是個人稱竊賊大王;警督布里斯托的死對頭;夜裡做小偷,白天當珠寶商,這就是過去的男爵。他吃盡了女人的苦頭,對生活和上流社會一直懷恨在心,直至後來遇上了洛娜,他居然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臉部化裝完畢,他現在變成了一個偵探。仍然是布里斯托的對頭,但卻已是一個真誠的人。

    臉部化裝完畢,他拿起利格特的手槍。一卷工具、一團繩子和其他可能用得著的零星物品,最後戴上一雙棉手套。

    他走近廚房窗口,摸黑爬到窗外去。兩腳一觸到院子的地面,他馬上飛快鑽進一條小巷。巷子裡沒有暗哨,布里斯托看起來不想與他公開為敵。

    關於保羅-肯納德先生,他多少知道一些。他是一個百萬富翁,而且享有聲譽,他深居簡出盡量避免公開拋頭露面,住在莫因哈姆廣場,離鮑威爾租用的那間簡陋的房子相距很近。

    一個新的想法在曼納林腦海裡浮起,鮑威爾為什麼選中那個地方住下來呢?從他隨身帶來的行李判斷,他是相當富有的,他是來休假的,他住進那個很不像樣的房間,難道就為的省幾個錢嗎?或是為了藏起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一路上皇家大道,曼納林叫了輛出租汽車來到莫因哈姆廣場。肯納德的屋子座落在廣場北端的中間。屋子是平頂的,前面地下室的出口處有一塊小小的平地。房子的門鎖著,窗子上著閂,他打開工具包,擺弄起門鎖。他試了一下,門打不開,後來才發現門上裝了凸緣保險,如果不把門切掉一塊,他是無法把門栓拉開的。

    他拿出一把性能很好的小錐子,在木頭上鑽了一個孔,然後用一把安了手柄的鋒利的薄鋸條穿過小孔,切口越來越長了,接著他又捏緊一把鉗子,伸進門洞。

    曼納林急忙閃進地下室門口的通道,從那裡他可以看得到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頭。女人的頭髮上的珍寶首飾在黑暗中反射出明亮的光。他敏捷地走進廚房,他聽到下面幾句對話。

    「你喜歡嗎?」男人說。

    「喜歡。喜歡一個,保羅。」女人說。

    保羅竟然嘻嘻地笑了。

    「在我這年歲應該有個保羅大敘!」

    當曼納林溜進迴旋門時,看見大廳的一角擺著一隻呈咆哮態的虎頭標本,裡面還有其曾享有勇敢的獵手的美稱。

    曼納林盯住樓下幾個房間,從開著的房間裡傳來說話聲。

    「你以為你能夠對我一直忍耐下去嗎?」肯納德說。

    「應該是說……」姑娘答道,「你是否能對我一直忍耐下去。」

    「噢,是的。」肯納德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達夫妮,這可不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你將要離開你所有的朋友,我也不是你這樣的歲數。你已經在美國呆了好長一段時間,我們的行業對你來說是陌生的。你可能要失去一筆很大的交易。」

    「讓我再想想,叔叔,」姑娘說道。

    「當然可以。好,晚安!」一隻玻璃杯發出叮的聲響。「已經快一點半了,早晨七點我一定要起床。」

    姑娘走出房間,輕輕關上房門上了樓梯回到自己房間去了。

    曼納林走近關上的房門。慢慢地轉動門上的把手,一束明亮的燈光從縫道裡射了出來。肯納德背對著門坐在一把扶手椅子上。

    這時電話鈴聲響了。

    對話停了一下,然後肯納德說,「那樣做有必要嗎?」下面一句話他說得慢吞吞的,但卻一下扣緊了曼納林的心弦:「把利格特弄走,可是有困難的。」

    肯納德被告知,利格特被謀殺了,而且謀殺利格特的人已經把加裡勒帶走了。

    「那,照你這麼說,我非得同意不可羅。」肯納德厭煩地說。「我根本不想這樣做。」

    沉默了一會,他提高嗓門果斷地說:「這件事我們改天再談吧,道森。晚安。」

    聽到道森這個名字,曼納林的眼裡迸射出兩道憎恨的目光。知道道森這個名字在曼納林頭腦裡,無疑是「壞人」的同義詞。

    這時候肯納德在原地轉過身來,看到了曼納林。

    「你是誰?」

    「我是利格特的朋友,」曼納林說。

    同時將槍口對準肯納德。

    肯納德既沒有退縮也沒有轉身。

    「你想幹什麼?」

    「是你殺了他,你跟道森……」曼納林的聲音嚴厲而且發狠。

    肯納德喝斥道:「滾出去!」

    「你別虛張聲勢,肯納德。一命抵一命,這是我的座右銘。」曼納林舉起手槍。「你幹嗎要殺利格特?」

    肯納德說:「我沒有殺死利格特,對他的死我不負任何責任。你是誰?」

    「利格特今天必須執行一個特殊使命,在『奎因斯』,他能不遵命嗎?」曼納林一字一板的說。

    「你自以為知道得很多很多。」肯納德索性坐了下去,「你想要多少錢才離開這裡?」

    「錢,」曼納林嘲笑道。「你以為有錢就能買到一切?」他朝肯納德的臉上掃了一眼,「如果達夫妮姑娘知道你原來是這麼個人,你想她會怎麼做呢?」

    肯納德不屑一顧:「她什麼也不知道。」

    「不過她會弄清事實真相的,」曼納林帶著譏笑的口吻說。「謀殺利格特和鮑威爾的罪孽,可以把你推下斷頭台。」

    肯納德有氣無力地說:「如果說錢收買不了你,那你還想要什麼呢?」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殺鮑威爾。」曼納林說。

    這時,曼納林聽到門上一聲響。就在房門砰然打開的一剎那,他飛快地移動了一下位置,達夫妮閃電般地衝進房間,右手端著一支老式的塞納斯左輪手槍,大喊一聲:「放下手槍!」

    接著,砰地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擊中曼納林的手槍,手槍脫手飛了出去。達夫妮尖叫一聲,向後扭過身去。

    又一個人走進房門,他右手握著一支手槍,槍口正冒著一縷青煙。

    五 道森

    姑娘凝視著新的來者,來者的雙眼死死地盯住曼納林。

    他身材不高,但塊頭不小。他站在那裡,注視著曼納林。

    「遇上麻煩了嗎,保羅?」他的聲音是低沉的,跟他的相貌完全相稱。

    達夫妮說:「那當然!」

    這個「大塊頭」朝她笑了笑,「您不用發愁,沒什麼了。」

    「你怎麼進來的,盧克?」肯納德問。

    「廚房的門開著,」那個人說。「達夫妮,現在您可以從我們這裡走開了。」

    姑娘說:「我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她姍姍走近肯納德:「叔叔,你說行嗎?」

    「完全可以,親愛的。」肯納德輕鬆地說。「我們家闖進來一個夜賊,幸好把他捉住了。謝謝你和道森先生。你回房間去吧。你沒有必要遭到警察的傳訊。」

    「我送您回您的房間去。」

    道森把槍遞給肯納德,跟著姑娘走了出去。姑娘看著他。心裡很不愉快,對他那種以保護人自居的傲慢舉止感到憤恨,不一會兒,道森跨進了房門。

    「我把她鎖在她的房裡了,這樣比較安全。這個笨蛋想要幹什麼?」

    肯納德說:「他知道利格特和鮑威兒。」

    道森一雙亮閃閃的灰眼珠射出兩道進光,逼視著曼納林。

    「你到底想幹什麼?」

    「想知道誰殺了利格特。利格特是我的朋友。」

    道森邁向前走了幾步,咬緊嘴唇,說「你臉上塗了油彩。真面目是誰?」

    「你自己會看出來的。」曼納林說。

    道森揮起一拳,往曼納林的下頜猛擊過去,曼納林的頭咚地碰擊在牆上;道森再揮起左拳,又往曼納林的面頰上猛擊了一拳,曼納林被擊得頭暈目眩。

    「快說。」肯納德逼問道,槍口對著曼納林的頭。

    「讓他講實話,」道森沙啞的嗓門,惡狠狠的低語。不然,我要把他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敲碎。」

    「還不到時候,」肯納德說。「去喝一杯提提神。」

    道森猶豫了一下,走到一邊,倒滿一杯烈性威士忌,加了點蘇打。

    肯納德轉身對著曼納林。「只要你告訴我們,你為什麼到這兒來,想幹些什麼,我們是決不傷害你的。」

    曼納林緩慢地說:「我為鮑威爾效勞。」

    他輕蔑地笑了笑,露出一排化裝後變了色的牙齒。

    「鮑威爾知道許多許多利格特的事,而且他告訴了我一些。」他提到了你,肯納特先生今天下午我見到了鮑威爾。知道出了什麼事,也知道他到哪裡去了。」

    「你是私人偵探,是嗎?」肯納德瞥了道森一眼。「我知道鮑威爾是不會就此罷休的。」

    道森放下手中的酒杯,惡狠狠地向他走來。曼納林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又將遭到又一頓毒打。

    「我不想嘗任何的苦頭,」他說。「如果我回不去,警察將會知道這件事的底細。我必須維護我的聲譽,而且還要使我的形象保持完好。所以我給我的女秘書留了話,讓他告訴警察局,我上哪裡去了,還有鮑威爾告訴我的情況。當然,有關肯納德的底細我都跟她說了。」

    「撤謊!」道森停步,瞥了一眼肯納特。

    「盧克,我們必須跟他達成協議,往事都一筆勾銷。」肯納特說。

    「不行,不行,」道森說。「現在已經來不及了。」他轉向肯納德。「把槍給我。遲早我們都得攤牌,什麼時候干都一樣。先下手為強。我要是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訴給警察局,你就得大難臨頭,徹底破產!」他以無法使人容忍的態度對待肯納德,隨即又用命令的口吻說:「把槍給我。」

    肯納德捏緊手槍,轉過身去。

    「把槍給我!」道森吼叫道。為了奪取手槍,他一個箭步朝肯納德衝了過去,竟把曼納林給忘了。曼納林乘機伸出雙腿從底下鈞住道森,隨即用力把他朝肯納德推去。道森和肯納德摔倒在地,手槍從肯納德的手中飛了出去,曼德林一把搶過來。

    「這下可好了。」曼納林退回幾步,喘著粗氣說,「現在聽著,道森。我知道你今晚幹了些什麼壞事。麗姑娘現在哪裡?」

    肯納德慢慢爬了起來。

    「你綁架過一個姑娘嗎,盧克?」他盯著道森,目光中流露出對道森的兢兢業業惡。

    「是我綁架了,怎麼樣?」

    曼納林以大聲問道:「她現在在哪裡?」

    「不信,回家了。」道森毫無懼色地說。「我讓她走了。打電話找找看。」

    曼納林說:「轉過身去!」

    他們遵從了曼納林的命令,在槍口的威脅下,道森比肯納德服從多了。曼納林翻看電話簿,找到了麗姑娘的電話號碼。

    電話撥通了,傳來一聲男音:「哈羅。」接話人是布里斯托!

    「麗小姐在嗎?」曼納林問道。

    「等一等,我去請她來,」布里斯托說。

    曼納林放下手中的耳機,手槍始終瞄準道森和肯納道的後背。下一步就作發辦,必須果斷地下決心。

    曼納林知道姑娘已經得救了。他知道眼兩個人在這件事情上陷得很深,但是他還不明白全部真相。

    道森粗聲粗氣地問:「你要價多少?」

    「我還不想開價,」曼納林故弄玄虛,說。「我以後再收拾你。我要讓曼納林注意你。」他朝門口退去,槍口始終對著他們。「這,你該高興了嗎。」

    曼納林走過來抬起利格特的那支手槍。道森和肯納德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是兩尊鑄像。

    「我們後會有期。」曼納林說。隨即走出門外,把他們反鎖在裡邊,飛快地向樓下走去。

    大廳裡的座鐘敲響了兩點半的鐘聲。

    曼納林一回到自己的住宅,他立即脫下橡皮面頰和牙齒上的膠片,倒了杯烈性威士忌一飲而盡。這杯酒給他添了點力氣,總算跌跌撞撞地進了臥室,一頭栽倒在床上。

    當曼納林睜開雙眼時,天已經大亮了。洛娜正站在他的身邊,手裡拿著一杯茶遞到他跟前。曼納林喝完後,她從他手裡接過空杯子。

    曼納林對著妻子微微笑,說:「你在看報紙?你讀到什麼了?」

    「當然是最新新聞。」

    「是嗎?」曼納林說。

    「在這裡——談到來訪者。」洛娜對房間掃了一眼。「還談到一個叫鮑威爾的人死了,還有是對商店的採訪。約翰我打電話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我當時希望這只是小事一樁。」

    「騙人,」洛娜說著,走近梳妝台,用手指理理自己的頭髮。「你得趕快洗一洗。嗯,那是什麼?」

    她猛然一愣,看到一封信掉落在信箱裡。她把信拿過來遞給曼納林。

    曼納林急急拆開信封。他昨晚交給奇坦林的兩隻信封從裡面掉了出來,當中還夾了張紙條,上面用鉛筆草草寫了幾行字:

    「看不出什麼。在塞進加-麗手提包的那只信封上有你的、那個姑娘的和另一個人的指紋。你的指紋壓在他們的指紋之上。其餘的印跡太模糊,難以辨認。」

    洛娜急不可待地問:「約翰,我想知道其中的奧妙。」

    「早飯以後再說吧,」曼納林允諾道。

    「早飯?現在十一點都過了。我得趕快給你弄點吃的。」她快步走了出去。

    曼納林走進浴室,用左手洗了臉上的油彩,然後淋了個澡。

    洛娜招呼他吃早飯。看到他用刀叉時那副狼狽相,隨口問道:「你的手腕怎麼啦?」

    曼納林告訴了她昨天發生的一切。

    洛娜說:「你收到了羅比的信嗎?」

    「沒有。也許在俱樂部裡有他的信。」

    「那個姑娘呢,約翰,就是加裡勒-麗?」

    「我看她是非常真誠的,」曼納林說,「只是偶然捲進這個是非的漩渦,那個可憐人的形象感動了她。」

    「你寧肯喜歡保羅-肯納德先生,是嗎?」洛娜詫異地說。

    「嗯,是的,我寧肯喜歡他。我猜測,可能他開頭做了件什麼事,可是後來卻發現自己收不了場,這裡面真正的敵人是道森。但一定要再見道森一面。儘管先逮住肯納德是比較明智的。」

    這時電話鈴聲響了。

    曼納林走進書房,拿起話機,傳來加裡勒一連串激動的說話聲。

    「曼納林先生,您聽說了嗎?」

    「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保羅-肯納德先生死了,昨天晚上被人謀殺了。」

    六 求援

    曼納林驚呆了,茫茫然,只是凝視著電話機後邊那堵牆。

    「麗小姐,您怎麼知道的?」

    「安德森先生,我的上司,認識倫敦警察局的一個警督,是那人告訴他的。」

    曼納林思索著,是他讓道森和肯納德留在房間裡的,這為道森謀殺肯納德開了方便之門。昨晚要不去找肯納德,事情會這樣嗎?

    現在警察可能也在莫因哈姆廣場。他們一定會發現門上那個洞眼,從而懷疑那個夜賊就是兇手。

    「聽起來,您對這件事不像我想像的那樣感興趣。我想,我應該把那只信封交給警察局,並說我是剛才發現的是嗎?」

    加裡勒姑娘可能要證明曼納林不想輕信從警察局裡傳出的有關事實真相。

    「是的,我想這樣做是明智的。我將把那只信封轉送到您的辦公室去。等會再來見您。」

    走廓裡傳來奇坦林的聲音。化妝盒和工具包就在衣櫃裡。假如布里斯托懷疑他曼納林曾經到過莫因哈姆廣場,便很可能會找一個借口對他的房間進行搜索的。鋸條和所有的工具都必須清理一下,盡快地藏起來。

    曼納林走進門廳。面遇見奇坦「我告訴你幾件新聞。有個叫保羅-K的被謀殺了。」他停頓了一下,兩隻藍眼睛盯著曼納林。是他的侄女發現的。在十二小時內接連發生了三起謀殺案,現在布里斯托挺頭痛的。你的手怎麼啦!」

    「扭傷了,」曼納林簡潔地說。

    「是嗎?」奇坦林雙眉一想說。「如果你願聽我的忠告的話,那我就直言不諱了。我從來沒見到布里斯托的火氣像現在這麼大,他現在急著要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你要小心為妙。」

    「謝謝,」曼納林說。

    「加裡勒-麗那兒有什麼消息?」

    「她準備把那個信封交到警察局去。你願意把信封轉交給她嗎?」

    「悉聽尊便,」奇坦林說,一邊把信封收好。

    曼納林回到臥室,把工具拿到廚房,用水沖了沖,又給鋸條上了油。洛娜在一旁看著自來水把鋸屑衝進水槽。

    「你準備把工具放到哪裡去?」她問道。

    「放到維多利亞那間租來的汽車房裡。」

    「要是布里斯托跟蹤而來呢?」

    「我會把他甩掉的,」曼納林說。

    「你手疼,開不了車了,」洛娜提醒丈夫道。「讓我來吧。」

    他們坐上洛娜的凱旋牌汽車前往維多利亞那個汽車房,途中,曼納林把捉到一個俘虜的事告訴了洛娜。有一輛汽車謹慎地尾隨著他們,曼納林認出車裡的一個便衣警察。洛娜駕車迂迴行駛;在快接近維多利亞廣場時終於把那個人甩掉了。

    曼納林把工具塞進汽車房,然後朝拉臘比的住宅馳去。

    喬希-拉臘比,把他們引到關著俘虜的那間盒式房間。

    俘虜被征服了。他確實為利格特效勞;要他去麗小姐住宅的命令是從電話裡傳給他的。他的名字是邁克-賴利,住在賴爾-羅德大街10號,他的妻子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這些也許都是實話,但沒有時間再訊問下去了。曼納林認為布里斯托可能已經在他公寓的房間裡等著他哩。他們走到門外,洛娜駕車飛快地朝切爾西的住所開去。

    曼納林急匆匆地奔上樓梯,並沒有人等在房間裡。

    話務員告訴曼納林,往開普敦掛個長途電話大約要花兩個小時。曼納林報了羅比的電話號碼,洛娜整理好書房和臥室,把其他房間裡的東西也按原件擺好,然後一起吃冷餐。

    沒有人找上門來。

    吃過冷餐後,曼納林看好些日報。所有的日報都刊登了三起謀殺案的消息,只是有關謀殺保羅-肯納德的報道跟其他兩個案件是沒有聯繫的。每張報紙上都提到了布里斯托的名字,曼納林的名字在報上也非常引人注目。

    兩個小時後,開普敦的回電來了。羅比前天就乘飛機離開了開普敦,現在應該抵達或快到倫敦了。

    布里斯托還沒有來。

    曼納林又看一張晚報、謀殺案的情節寫得更詳細了,並第一次提到了道森的名字。有一段報道這樣寫著:

    盧克-道森先生,肯納德航運公司的總經理,死者睦納德的終身朋友和事業上的同伴也遭到了攻擊,所幸並未死於非命,頭上的傷勢也並不嚴重。

    他倆是在黎明前被保羅先生的侄女達夫妮-肯納德小姐發現的……

    曼納林把報紙擱到一邊。

    「好一個道森,真會耍花招!他拿槍做了個傷口,想以此來證明他也是受到過攻擊的。」

    「你打算怎麼辦?」洛娜問道。

    「見道森,」曼納林說。「我希望我們的思想多轉幾道彎,為什麼鮑威爾要警告我。」他開始在房裡踱來踱去。「我想,羅比應該快一駝裡了。如果我們能夠拖他來,事情可能要好辦些。布里斯托一直使我很煩惱惱。」

    曼納林走近窗口向外望去。布里斯托的人仍舊耐心地守在馬路對面。一輛汽車開進大街停了下來。顯然不是布里斯托的車,因為它是美國造的,車型豪華漂亮。

    難道是羅比的車?

    前門的鈴響了。

    曼納林打開大門,達夫妮-肯納德身芽黑衣,雙眼蒙著一層憂鬱的陰影,仁立在門口。

    「您是約翰-曼納林先生嗎?」

    「是的。」

    「對不起,我可以佔用一點您的時間嗎?」

    「當然可以。」

    當達夫妮盯著他的雙眼,若有所思時,曼納林暗暗吃了一驚,她是否會認出他呢?!

    達夫妮說:「您是很有名望的私人偵探。能幫幫我的忙,好嗎?」

    「這要看您需要幫什麼忙了,」曼納林極嚴肅地說。

    「先生我要找到殺人兇手。」她然後憤慨地嚷道:「我叫達夫妮-肯納德。」

    曼納林說:「幹嗎上我這兒來呢,你應該去找警察,肯納德小姐?」

    「為了維護我叔父的名譽,我認為什麼事都告訴警察並不一定合適。況且有些事,我還弄不太明白。他臨死之前有對我說:『找約翰-曼納林,奎因斯。他會幫助你的』」。

    達夫妮轉過身來望著曼納林。

    「我心裡很明白,是誰殺了我的叔父。」

    達夫妮告訴曼納林,昨晚道森把她護送回她的房間之後,她發現自己被道森反鎖在裡面了。聽到槍響後,她又拉門,門上的鎖已經開了。她立即奔到她叔父的書房,發現道森受傷,而她的叔父差不多快要死了。

    「這麼說是那個夜賊殺了他,」曼納林說。

    「警察是那樣分析的,道森也是那麼說的,」達夫妮說。

    「您呢?同意他們的看法嗎?」

    「曼納林先生,請聽我說。」她走近了幾步。「我頭次見到夜賊是一點半過一點,我聽到槍聲時已經快四點了。從我房間趕到書房用不了一分鐘。如果是夜賊向我的叔父和道森開槍,他就是逃得再快,我相信也會看到點什麼的。」

    曼納林沉默不語。

    「我認為是道森殺了我的叔父,」姑娘肯定而又央求地說。「我希望您來證實我的判斷。您能幫助我嗎?」

    「行。」曼納林爽快地允諾。

    達夫妮驚喜參半,滾動的淚珠使她的眼睛閃閃發亮,臉上平添了幾分嫵媚。

    洛娜端著茶盤走了進來。

    「我想您大概愛喝點茶吧,」洛娜安慰地說。

    曼納林給她們相互作了介紹。

    達夫妮說,「我確信道森跟我叔父之間一定有些糾葛。表面上他們是朋友和同事,實際上他們憎恨。現在看起來事情要嚴重得多,而且非常複雜。」

    曼納林試探她道:「您看出什麼蛛絲馬跡嗎?」

    「沒有。為了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我願意付報酬。」她打開手提包。「我已經把我的支票簿帶來了,您要多少錢吧,曼納林先生。」

    「假如我的結果證明兇手不是道森呢?」

    「我的想法可能對,也可能是的。不過必須是秘密進行。我要的是事實真相。」

    「警察局也能夠把事情弄清的。」

    「他們無濟幹事的,」達夫妮說,隨後她打開支票簿,又掏出一支筆。「您要開多少錢?」

    曼納林低聲道:「一千英鎊。」

    洛娜盯著丈夫,以為他瘋了。達夫妮-肯納德猶豫了一下,然後才開始填寫支票。「戶頭開誰?」

    「把名字空著,」曼納林說。

    姑娘順從他,把戶頭空著,簽上字,把支票撕下來遞給他。

    「保存著在您那裡吧。」曼納林說。「一旦真相大白,您可以把它獻給您喜歡的任何一個慈善機關去。」

    洛娜鬆了口氣。

    「我要把它預付給紅十字會,」姑娘聲音不太自然,隨即又一次在支票上寫了幾筆。

    「我可能要接觸一些您叔父的私人信件,」曼納林說。「警察要是發現我在那裡,他們會很不高興的,而且會認定我是在為您效勞。」話鋒一轉,問道,「您有最親近的親戚嗎?」

    「有。」

    「您不喜歡道森,是嗎?」

    「我非常恨他。」

    「他對您怎樣?」

    達夫妮支支吾吾地說:「他對我獻慇勤,未免太過分了,讓人討厭。為了我叔父的緣故,對此,我一直忍耐著。」

    「您要繼續忍耐下去,」曼納林說。「倘若您讓道森看出您對他有了疑心,而他事實上也的確犯了罪,那他會把犯罪的痕跡更巧妙地掩蓋起來,」曼納林點出問題的嚴重性。「您對他的態度,不該有絲毫的改變。」

    十分鐘以後達夫妮離開了。

    「五分鐘之內布里斯托就會知道她來訪的細節,」曼納林自信地說。「你對她的印象怎麼樣?」

    洛娜說:「我喜歡她。我想你得見道森。」

    「不,我應該等著,看他下面走一步什麼棋。等著道森和布里斯托。」

    「還有羅比,」洛娜提醒他。

    曼納林蹙起眉頭。「噢,是的。」對於羅比他現在不存任何幻想。

    電話鈴響了。洛娜摘下話筒。

    「喂?」突然她的臉上浮出了笑容。

    「您好,羅比!您在哪裡?您好嗎?」

    曼納林一躍而起。

    七 羅比

    「你好啊!」曼納林問候羅比。

    「好,好,好。」羅比-懷特說。「我說約翰,我要盡快見到你。我現在在倫敦飛機場,我將乘英國海外航空公司的公共汽車進城。請你在汽車終點站接我,估計六點一刻到。」

    「好的。我在那裡等你。」

    「老朋友,問題實在是太滑稽了,不過約翰,這正是你求之不得的哩。」突然,話筒裡傳來一種令人費解的嘶啞的聲音。接著曼納林聽到砰地一聲響,又傳來羅比的呼喊聲,然後是一種爆破聲和許多乒乒乓乓的雜音。

    洛娜焦急地問:「約翰,這是怎麼啦?」

    不會兒,電話裡又傳來了羅比的聲音。

    「好傢伙!子彈把玻璃打碎了,幸好沒打中我。兇手差一點被我逮住,他溜進一輛汽車跑了……,見面再詳談吧。不過,出了這件事可能要耽擱一點時間的。」

    在航空公司汽車終點站,羅比-懷特從汽車上跳下來。他身材高大,強壯有力,滿面春風,緊緊地握著曼納林的手,隨後低下頭在洛娜額上吻了一下。

    「見到你們倆真高興!」羅比一坐進本特利汽車就說,「肯納德太差勁了。我真不想去見他。你知道,他並不是一個誠實可靠的人,只不過是一個膽大妄為的匹夫。不錯,他曾打死過一隻老虎,嗯,你想聽聽?」

    「別談老虎了吧,」曼納林笑笑說,「談點別的什麼好啦。」

    「好吧,老朋友,以前,我一直對肯納德抱有好感,大概在兩個月之前,我對他的誠實起了疑心。當時一個朋友來拜訪我,他在約翰尼斯城附近的一筆房地產的交易中吃了虧。肯納德買進了他所有的抵押單據,並且把它凍結起來。朋友聽說我認識肯納德,請我向他求求情?我答應了,並寫了一封信。一個叫道森的人回答我,說這完全是一筆生意;肯納德先生是從來不把生意和友情混為一談的,對此他無能為力,深表遺憾。使我非常惱人,太不講交情!不久,我又聽到另一件事。是一個名叫羅達-海登的年輕已婚女子,她的丈夫不幸變成了瞎子,這使她的處境非常困難。謠傳說有許多偽造的和其他一些虛假的東西,據說也與肯納德有關,我開始對他產生懷疑,肯納德可能是個騙子。」

    「羅比,我不完全贊同您的看法,」洛娜搖搖頭說。

    「我想這件事現在清楚多了。」曼納林說。「他們在南非特蘭斯瓦爾已經發現了兩三處金礦。那座小小的城市從此變得繁榮起來,金價格不斷上漲。可見肯納德是有先見之明的;買進別人的抵押單據,隨後就把它凍結起來,以便覓取高價聚集財富是這麼回事嗎?」

    起初我以為可能沒看到我的一封信,於是我又寫了第二封。如實地告訴他的好傳產,還詳細列舉了人們對他的指控。你知道那是一種人們完全正確。羅達-海登的兄弟,一個叫肯尼思-鮑威爾的小伙子,已經到這裡來了。他試圖替他姐姐做些什麼。我收到過他的一封信,說他一直躲在一間破舊的小屋子裡,因為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自那以後就一直沒有他的消息。」羅比反問道,「關於他的事你知道些什麼嗎?」

    曼納林說:「他們把他殺了。你在一封信中告訴他,讓他來找我幫忙是嗎?」

    羅比點點頭。

    「這就對了,」曼納林把頭轉向洛娜說。「那封提到我的信被迫森手下的人發現了。鮑威爾知道了暗中監視他的某個人想要傷害我,就想警告我,於是一連串的行情發生,我會把這個疑團全解釋清楚的。羅比,就這些嗎?」

    「不全是。」羅比聳肩一笑。「我在開普敦動身之前就遭到射擊,你也知道在倫敦機場他們是用什麼方式來歡迎我的。遇上了麻煩事,不是嗎?」

    「那封信現在在哪裡?」曼納林喃喃自語道,「你在信中究竟寫了些什麼?」

    「信的內容,我記得非常清楚,」羅比謹慎地說。「我把鮑威爾和他姐姐跟我講的一部分內容轉告給了肯納德,同時還告訴了他幾個被詐騙人的名字。我警告他,除非有了一個滿意的解釋,這事才能了結,否則我得繼續管下去。最後我又聲明,希望他不要用道森先生的答覆來欺騙我。」

    本特利汽車緊跟在加裡勒-麗那輛小汽車後面在柏林大街曼納林的公寓大樓前戛然停定。曼納林打開對街面的大門,正當他們準備登樓時,身後傳來了一男一女的聲音。女的是加裡勒,男的是道森。

    「我想我該走了,」加裡勒在說。「如果您見到曼納林先生,請轉告一聲我來找過他。我的名字叫麗——加裡勒-麗。」

    道森轉過身來看到曼納林。他那炯炯發光的灰眼珠在曼納林身上溜了幾遍。

    「我叫道森。我是保羅-肯納德的同事。」

    曼納林打開起居室的房門。

    「我想您是否就在這兒等一等。請原諒,房間裡亂七八糟的——昨晚我們家來了夜賊。」他弦外有音地微微一笑。「請坐。香煙在桌子上。」他走出起居室關上了房門,又將加裡勒引進書房。「現在告訴我,咋晚出了什麼事?我看到一個人藏在您的車裡,正要警告您可惜已經太晚了。」

    「沒出什麼大事。」加裡勒說。「他帶著一支手槍,把我押進一間屋子裡。問我知道多少有關您和那個死人的情況,我都照實說了。還問您是否給了我一封信,當他們弄清我並沒有拿到信,就讓我走了。」

    「明白了,」曼納林說,他打開房門,想去看看道森,但洛娜和羅比站在門前。

    曼納林悄悄地對我們說:「加裡勒-麗在這裡,說話聲音放低些。」

    他悄悄溜進起居室,道森泰然地在裡面抽煙。

    「曼納林先生,您的一位朋友,他現在正在回貢歷的途中。」道森說,「他竟然相信那引起所謂的受害者捏造出來的許許多多謠言,指控中傷保羅先生。其實,那些人說的並不是真話。保羅先生已經死了,但這些謠言會玷污了他的名聲。」

    「當然。」曼納林表示贊同地說。

    「您理解我的心情,我感到很高興。不要採取過火的行動。我很想跟您的朋友,羅比先生見見面,請您從中做些必要的調解。」

    「您太寬宏大度了,」曼納林說。

    「還有另外一件事得麻煩,」道森繼續彬彬有禮道。「保羅的侄女非常愛她的叔父,憑我的觀察,她不相信警察不能偵破查他叔父被謀殺的案件。」

    曼納林感歎道。「太遺憾了。」

    「這的確是令人遺憾。」道森雙手向兩邊一攤,說。「她曾經跟她的女僕提起,她要來找您。」他飛快地朝曼納林掃了一眼,說:「今後您是否能幫幫我的忙呢?」

    「我能幫您什麼忙呢?」

    「倘若保羅的侄女達夫妮-肯納德來找您,您可以告訴我嗎?」

    「我想,我找不出任何一點不讓您知道的理由,」曼納林愉快地回答。

    曼納林打開房門,一眼看見一個男人畏縮在樓梯口的走廊上,手裡端著一支槍。在那人開火的一剎那,他急忙向後一閃,那人見事已敗露,胡亂打了幾槍,縱身飛躍,從樓梯口竄了出去,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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