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兄弟的心臟 親兄弟的心臟---哈洛德系列探案之精品 2
    十一 汽車在哪裡?

    費吉拉特坐在前廳,心懷敵意地琢磨著哈洛德。不用說,他準是急忙著手研究神秘的「弗裡茲瓦根」去了,卻指派他去波昂、克洛姆維爾和斯萊辛格三所醫院做調查,其目的只不過是為了安撫一下波雷別爾。他已決定拒絕傑克遜太太掘墳驗屍的請求。

    莫麗-菲鉻恩小姐證實了,費吉拉特這次去醫院並沒有徒勞往返。

    「很抱歉,瓊斯大夫不在。我叫莫麗-菲洛恩,是瓊斯大夫的秘書和病理學家的助手,如果我不能回答您的問題……您是……」

    「刑警安德魯-費吉拉特。上面委託刑事警察搞清楚與傑克遜有關的一切情況。」

    菲洛恩小姐點了一下頭說道:「我去檔案庫把他的檔案取來。」

    她拿來一個粉紅色的卷夾,封面上貼著有傑克遜的名字和號碼的表格。

    「說實在的,我只需要有關搶救傑克遜所採取的措施的簡要資料,以及能夠證實他確實簽署了同意使用他的心臟進行醫療試驗的聲明的有關材料。」

    「不只是心臟,我們這裡說法,是死後遺體可以用於醫學科學的發展,他今年三月七日遇險後被送到急診室。他左肩粉碎性骨折引起了嚴重的動脈出血,送到醫院之前一直出血。給他動了手術。同時輸了血。」

    費吉拉特皺了皺眉頭。

    護士翻了一下卷夾裡的資料。

    「對了,就是這一份:『我同意一切有關人員把我的遺體……』。簽名:傑克遜,見證人:拉賽爾-瓊斯大夫。另外一個人的姓我看不清,不過這個姓好像很熟。」

    「我可以把他的聲明帶走嗎?」

    「那我需要得到上級的正式指示。不過我可以給您任何一份資料的照相複製品。」

    「這個暫時就夠用了。」他看一眼記錄簿,「現在請您講一講,你們是如何把資料送往醫療情報中心的?」

    「這有一定的表格。醫生在這個表格裡把血型、細胞組織的基本資料、年齡、性別等記錄下來,還要在上面寫上直接繼承人,如果有的話。並且指出,該人是否已經簽字聲明允許使用他的各部器官,以及這一聲明存放在何處。然後把一份複製的表格放在這個卷夾裡,另一份轉交給中心。每天都有轉送類似資料的固定時間。」

    「既簡單又明確,」費吉拉特說,「可是會不會出現差錯呢?」

    菲洛恩揚了一下眉目說:

    「您指的是什麼?」

    「比方說,打字員打錯了字。假如打字員打的不是那個血型,或者其他什麼的,那麼是不是在這種情況下患者得到的就不是適合於他的腎臟或心臟,從而造成死亡呢?」

    她笑了起來。

    「不,不會的。任何一個外科醫生都不會僅僅靠書面報告就做手術。他一定要驗血。」

    「好。是誰在表格上簽的字?」

    姑娘仔細瞧一瞧簽字回答說:

    「還是在那上面簽字的那些人。咦,這是准呢?看清楚了,這是赫普列杜艾特醫生。他患腦溢血死了,扔下了一個有病的妻子。」

    費吉拉特記錄下來之後,收起了小本。

    「您做護士工作,經常與疾病和死亡打交道,不感到膩煩嗎?」他決定不放過有利時機。「如果工作之餘我陪您一塊兒去喝一杯,您再給我詳細講一講有關情況,怎麼樣?」

    她思索著。

    「不,不成。我七點鐘下班,可是九點鐘還有個約會。」

    費吉拉特裝出一副失望的樣子說。

    「可是喝一杯的時間還是夠用的。我悄悄地把您用車接去。七點鐘我在門口……。」

    護士小姐勉強簽應,7點,他們已經在一間咖啡館了。

    很清楚,費吉拉特最感興趣的是他本人的警察工作,而菲洛思小姐對於談論警察工作感到膩煩,因此時間對她來說過得緩慢而無聊。

    「像我的上級哈洛德那種舊式的偵查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罪犯開始使用科學,這就是說,我們也應當以同樣的方法去工作。現在我們有一套辦法,如果按照它行動,我們可以化驗室內的空氣,從而確定,這個或那個人在屋子裡呆過。」

    「甚至能發現空氣裡有『沙涅黎』牌香水?」她挖苦問道。

    費吉拉特沒有覺察到她的譏諷,繼續說。

    「到處刺探、竊聽、錄製別人的談話——我看,這很可怕,而且有失體面。我認為還是象歇洛克-福爾摩斯那樣運用腦子的舊式偵查好些。」姑娘再一次打斷他。

    她看自己的杯子空了,就站起來說:「該我請客了。」

    菲洛恩給費吉拉特拿來一份威土忌。

    「看來,」她邊坐邊說,「這兒馬上要來一幫尋找傑克遜屍體的蠢才和一夥將攪得我們不得安生的記者、電視採訪員。這一切都是加在菲爾克斯夫婦身上的額外負擔。手術和那個討厭的寡婦搞起來的這場風波就夠使他們煩惱的了。難道他們不明白,這對一個每分鐘都有突然死亡危險的人來說是什麼樣的打擊?」

    費吉拉特明白了,他可能也被列入這幫蠢才和惡棍之內了,他環顧一下四周,然後把身子俯向菲洛恩說道:「這話只能在我們之間說:無論是警察局還是內務部部不想掘墳驗屍。」

    她吃驚地問:「那麼你為什麼還在這兒找麻煩?」

    「案子捅到上面去了。應當授予沃爾德爵位,因此不能出亂子,明白嗎?若是有人問你,噓。可別說呀。」

    菲洛恩小姐慢慢地喝著杜松子酒說道:「徒勞。」

    「說得對。我辦過比克賽姆案件了。剛有點興趣,哈洛德插手了。他追求榮譽,可是榮譽是不會到手的。你知道,有人懷疑在湖裡發現的屍體是菲爾克斯的弟弟波利。」

    「噢,不可能!可憐的人哪,已經夠他們受的啦!」

    「問題是很久就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如果波利露面,就得立即讓哈洛德停止辦案,對我也是如此。您不能不去赴約而和我一塊用晚飯嗎?」

    姑娘搖搖頭,站起來。

    他姑娘徑直向一幢房子的大門走去。茂密的紫杉叢把這房子和馬路隔開了。費吉拉特聽見了開圍牆門的聲音。他又走過去一些,看見姑娘走上寬寬的台階,這時房子裡響起了舊式的門鈴聲。

    門開了,她一下子就溜了進去。費吉拉特剛來得及看見親吻姑娘的一個男人,門「砰」地一聲就關上了。

    一迸門,姑娘就對那男人說:「別再這樣干了,親愛的。」

    「好,好,親愛的,」男人是瓊斯,他撫摸著她的頭,安慰地說:「你知道,我不能放過這次談話。」

    「天哪,是個多麼無聊的人!他還談偵查工作的科學方法呢,大概,他連H2O是什麼都不知道。一晚上他極力吹噓自己,百般辱罵他的上司。」

    瓊斯吻了她。

    「他沒有洩露什麼秘密嗎?職業上的秘密?」

    「我想想。說了。第一,不掘傑克遜的墳了。他們不過是用目前的偵查來遮掩輿論界的耳目。」

    「好哇,這可該讓沃爾德高興啦。」

    「可是,你知道嗎,警察局懷疑,在比克賽姆湖裡找到的屍體是波利-菲爾克斯的。」

    他點了一下頭。

    「我知道。他們為此盤問過菲爾克斯太太。可是,你的警察朋友說什麼啦?他們最後辨識出受害者並相信這是菲爾克斯了嗎?」

    「沒有。他們考慮這不是波利,他們只是等著波利什麼時候能露面。」

    「那就好了,親愛的。」瓊斯以一個伸懶腰的姿勢摒棄了那個刑警。而那個刑警第二天還在為自己的差事煩憂。

    「要想跟蹤追查出幾周發現的一輛汽車,而且具體日期不詳,又有一半車號不清楚,談何容易?!」

    費吉拉特忍住了即將爆發的憤怒,這是穿著便服的典型舊式偵探哈洛德最厭倦的一套謬論。

    哈洛德一雙呆板無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助手,嘴裡噴著煙霧說道:

    「一開始我就考慮到這是一對戀人。但是,應當證實,這輛汽車確實與案件無關。」

    「我們已經浪費不少時間了。」

    「是呀,」哈洛德傷心地說,「您知道,老弟,您是失敗主義者和悲觀主義者。我們的工作中最重要的是善於排除那些不需要的事實,淘剩下來的正是你所要尋找的東西。」

    有人敲門,接著出現了酒吧間女主人那張笑瞇咪的圓臉。

    「您的電話,哈洛德先生。」

    哈洛德接完電話之後,若有所思地來了,「從國際刑事警察組織得到一條消息說,波利-菲爾克斯昨天在杜塞爾多夫市大旅社過的夜。」

    「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一無所知。他對待者說過,八月份他也在旅社住過,這一點從房客登記冊上得到了證實。」

    他拿起盛著半品脫啤酒的杯子一飲而盡,然後說:「我去睡覺。報告準備好了嗎?拿來吧。我躺在床上看一遍,這能幫助我入睡。」

    哈洛德回到臥室,拍松枕頭,關閉了吊燈,只留下一個座燈。他像往常一樣,不脫襪子就躺下了。床頭櫃上放著一杯威士忌。他開始閱讀費吉拉特的報告。

    報告的大部分內容是事實材料。有訪問三個醫院的記錄和有關文件的照相複製品。這份用打字機複製的報告每段都有編號,主要之點下面畫著紅線。這種報告的風格給哈洛德一個提示:他徹底失去了推理的線索……

    哈洛德深夜兩點鐘醒來了。他伸手去拿那杯喝剩下的威士忌,無意中碰到了在胸脯上放著的那份弄皺了的報告,他心想,不能讓費吉拉特找到幸災樂禍的借口。當他用手撫平費吉拉特的報告時,打字電報機向醫療情報中心發出的病歷卡引起了他的注意。

    摹地,睡意消失了。在他面前放著照相複製品,因此不能有錯兒。他急忙翻開報告的第一頁,這裡費吉拉特對自己的偵查做了概括。他並沒提到病歷卡上註明的日期搞錯了。

    他再次查看了一遍之後終於弄明白了,醫療情報中心關於傑克遜的病歷卡並沒引起懷疑。卡片註明的日期是三月二十三日,簽字的是赫普列杜艾特大夫。可是,中心收到的,儲存在電子機中的那一份卡片,那是用打字電報機複製的相同的卡片,上面註明的日期卻是八月十三日。

    哈洛德考慮到了可能出現的一切情況。八月的日期可能是在三月份向醫療情報中心轉交資料時出的差錯,但是,這種可能性不大。這是個漏洞,直覺告訴他,他這個細心的警察將有所作為,第二天起來時,他帶有幾分惋惜的口吻對助手說道:「看來,我必須親自前往厄色克斯,把這個日期問題搞清楚。」

    費吉拉特看到自己的疏忽競被別人發現而感到十分激動,因此一聲沒吱。

    「您可以回咱們的窩裡去處理了,」哈洛德愉快地說,當即,他就出發。不久,來到了瓊斯那裡。

    「多好的烤野雞呀,大夫!」他對瓊斯說,盡量打趣有失警察的分寸,但能逗引他多說話:「有幾件事我還不完全清楚。如果我向您提出幾個問題,您不會反對吧?」

    哈洛德拿出卡片,指著其中的一張說:

    「您大概知道這是什麼吧,瓊斯大夫?」

    「當然,這是我們向情報中心轉交醫療情報用的卡片。」

    「謝謝,」哈洛德說,「我剛從那裡來。您看看日期。」

    沉默一會兒,然後瓊斯問道:「您怎麼解釋,警官先生?」

    「暫時還無法解釋,因此我才向與此事有關的所有人員詢問,看是否能解釋清楚這個矛盾。」

    「我是很願意回答的,」瓊斯說,「不過我與此事毫無關係。」

    「那除非是說,當把傑克遜運來,給他動手術,並且在傑克遜先生同意把屍體用於醫學實驗而找人簽字的時候,您並沒有在急診室值班。」

    「真奇怪,同樣的卡片,可是日期不同,這是怎麼回事?複製品是墊著複寫紙抄下來的,日期也是墊著複寫紙寫的。」

    哈洛德瞧他一眼,看樣子,大夫真是大惑不解了。

    「噢,不那麼複雜,大夫。你們寫什麼都不註明日期,然後再單填日期。第一張複製卡片上的日期是直接用打字機複製的,另一個上面的日期卻是墊著複寫紙寫的。簡直是兒童遊戲。可是如果您把兩張複製卡片放在一起,對準之後再對著亮處一看就會發現,除了日期之外,其他一切全都吻合。」

    「真厲害,」瓊斯說,「也很簡單,可是問這幹什麼呢?」

    哈陷德沒理睬他的問題:「究竟哪個日期對呀,大夫?」

    「可能,哪個也不對,」瓊斯思索著回答說,「如果其中有一個是正確的話,那就應當是三月二十三日。」

    「為什麼?」

    「這件事大約發生在傑克遜在這兒住院的時候。這個人真不走運。第一次遇險時我們把他搶救過來了。可是幾個月之後他再次遇難而喪了命。除此之外,還因為在卡片上簽字的還有五月份去世的赫普列杜艾特。」

    「字跡太不清楚了!這確實是赫普列杜艾特的簽字嗎?」

    「我不是專家,但我看像他的筆跡。」

    「那麼這個是您的筆跡?」他把傑克遜同意使用自己的遺體為醫學服務的聲明向大夫面前稍稍移近了一些。

    「嗯,像我的。記得我正在查病房,赫普列杜艾特大夫讓我對傑克遜的簽字做一見證。這種事情在醫院裡是常見的——多半是遺書。」

    「可是聲明上簽署的日期是三月二十三日。」

    「我看見了。可能,赫普列杜艾特大夫決定把所有的文件都收集在一個卷夾裡。可是日期上的差錯畢竟是個怪事。」

    「大夫,您試試看,請盡量回憶一下。在解釋不清日期上的事故之前,我無法完成當前的固守陋習的偵查。」

    「您問過負責轉遞資料的姑娘了嗎?」

    「問過了。她是個新手。可是毫無疑問,卡片是在八月十三日轉送過去的,當天情報中心就收到了。」

    他拿起帽子,微笑著離開瓊斯,他沒想到,他的行為很快就捅上去了。

    偵查處長貝倫斯從藍色煙盒裡抖出一支法國香煙點著說,「我說,先生,不能因為機靈而發現了日期上的差錯就怪罪他。有什麼辦法呢,珀西,人的本性是這樣,他很惱火。」

    陸軍准將卡明斯在辦公室裡站著,臂肘支撐在壁爐上,他歎息著讓哈洛德和貝倫斯坐在皮沙發椅上。

    「我認為,哈洛德,這只不過是辦事人員的差錯。」他說話的聲音不像平時那麼自信,哈洛德什麼也沒回答,他等待談話的繼續發展。

    「我不明白,為什麼您在費吉拉特之後又到肇事地點去了一趟。」

    哈洛德把目光投向總監助理頭部的上方。「因為在日期上發現了矛盾。先生。我想,您會贊同我親自去弄清楚問題的。」

    「當然啦,」卡明斯說,「可是總監……總之,您自己能想像到發生了什麼事。現在不得不把案子退回來繼續進行審理。這是一件極傷腦筋的事。」

    「是啊,先生。毫無疑問,關於傑克遜的醫療材料是八月十三日送到醫療情報中心的。註明三月二十三日的那張所謂卡片原稿顯然是偽造的。」

    哈洛德把話停下來。他想證實,卡明斯有沒有離開談話的思路。

    「所有的情況都證明,卡片放到傑克遜卷案時在是在八月十三日。這意味著,先生,偽造文件的人知道。傑克遜活不多久了。」

    「於是就幫助他到另一個世界去了,是這樣吧?」

    「是的,先生。」

    「不錯。我們假設,這確是一次謀殺行為。」他第一次使用「確是」這個字眼。哈洛德和貝倫斯交換了一下眼色。「那麼據您的看法,是出於什麼動機呢?」

    哈洛德毫不遲疑地回答說:「為了得到心臟,先生。」

    「難以置信!」

    十二 善與惡的競賽

    「既然您有看法,就請全都說出來吧!」偵查處長貝倫斯道。他坐在哈洛德那間四面都鑲滿玻璃窗的房間裡。

    「不是我的看法,是受別人的啟發想到的。發現傑克遜已經死亡,或者已奄奄一息是在接到有關交通事故的電話之後。在途中,搶救人員又是注射,又是輸血,又是做人工呼吸,把他搶救過來。偵查人員做出一個當然的結論:偶然死亡,並且註明:肇事司機並未停車,下落不明。我畫了肇事地點的平面圖,連同肇事的其它細節材料都分別給我局那兩位病理專家過了目。我問他們:假如人是被害致死的,要怎麼辦才能取出他的器官去進行移植手術?兩個人說出了完全相同的看法。」

    「是分別對您說的嗎?」

    「當然!」哈洛德伸手從褲兜裡拿出煙斗。「他們兩個人都說:『那不困難,但要有如下幾個條件:兇手精通醫學,他得選擇一個合適而安全的地點來接待被害人,還要具備運送處於昏迷狀態的人的交通工具和手提式呼吸器,或者幫助呼吸的一般器械。』」

    貝倫斯燃著了雪前。

    「這個案子可能是怎麼幹的,他們也講了嗎?」

    哈洛德點點頭。

    「和被害人單獨會面,給他喝上『米基芬』。然後用遮掩得很好的汽車把他拉到預定地點,附近還要有自動電話。這時在他的頭上給以致命的一擊。任何一個醫生都知道怎樣打才會被認定是不幸事故。然後給受害人用上呼吸器。兇手把汽車停在拐角的地方,從那裡他可以觀察,什麼時候出現救護車的燈光。看準時機,他馬上把手提式呼吸器關掉,把死者拖到顯眼的地方。他定要把衣服扯破,造成發生事故的假象,最後兇手就坐上汽車,揚長而去。」

    貝倫斯一言不發,琢磨著哈洛德的話。哈洛德稍停片刻,又繼續說:

    「病理專家們說,兇手這麼干有他的好處,這樣干可以得到一個血型和細胞組織部合適的器官供給者。」

    「這回明白了,為什麼傑克遜的病情報告在八月十三號發出,而事故卻發生在九月一號。可是,我們手頭沒有證據能證明這是誰幹的。」

    「如果再深入一步,我們就會拿到證據,」哈洛德固執地說,「需要的是細心和忍耐,我敢肯定,他是租用了箱式汽車,這種車寬敞,沒有窗戶。」

    哈洛德不講了,於是貝倫斯問:「對兇殺發生在諾爾福克您怎麼看?」

    「這一點在目前無足輕重,以後可能會變得重要起來。也許兇手熟悉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合適:附近有電話,離波昂醫院只有五英里,路上行人稀少,便於發現遠處出現的汽車燈光,並且路的兩旁還有籬笆牆,便於停車。」

    貝倫斯插嘴說:「假如他打的並不很重,被害人在醫院裡忽然醒過來了,那怎麼辦?」

    「我也向病理專家提了這個問題。他們說:可以把一個人頭顱打碎,仍然可以用呼吸器加上激素,使他長時間不死。如果這個人在受到襲擊之前是一個完全健康的人,那就更好辦。」

    「哈洛德,我對這個不感興趣。是的,毫無興趣。假如我們上了當,想什麼辦法不讓輿論界不滿呢?」

    「現階段,」哈洛德說道,「要搞清楚,九月一號前後誰出租過箱式汽車,在這一天之前誰賣過呼吸器。」

    貝倫斯冷冷他說,「即使您搞清這些,對您也不會有什麼好處!您會高昇呢,還是要挨一頓整?祝您成功!」

    哈洛德一時呆若木雞。

    哈洛德的受挫並沒有影響他人生活,比如菲爾克斯的。

    費爾克斯到了一個房間的門前。門上掛的牌子上寫著:「人造心臟研究科,醫生拉塞爾-瓊斯,主任」,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菲洛恩小姐站起身來。菲爾克斯馬上看到了她那勻稱而漂亮的大腿。

    她請他坐到皮沙發上。屋內燈光明亮,對面牆邊放著寫字檯,上邊掛著幾幅照片和一些心臟的複製品。

    「是新成果嗎?」

    「是的,菲爾克斯先生。世界各地的實驗室送來的人造心臟。其中有兩個是我們的。」

    照片上注有日期、編號和實驗室的名稱。這些心臟看上去做得很粗糙,像是手工製品。

    瓊斯一邊擦手,一邊從隔壁房間走了出來。

    「您在給這些樣品挑毛病嗎?」他說,「對不起,菲洛恩小姐。」

    她走出房間,輕輕地關上了門。

    「真是一個美人!」菲爾克斯說,「你們當醫生的,生活簡直美極了。」

    「一般人都這麼說,」瓊斯笑了起來,「可醫生比起他們的患者來說,可得小心多少倍呀!」

    菲爾克斯心緒不寧,可是身體不錯。他近來養成了一個用右手撫摸前胸的習慣。

    「您的氣色非常好,」瓊斯說,「自我感覺也不錯吧?」

    「我覺得自己好像要發瘋。其他方面……」他聳聳肩,「都說我是沃爾德創造的奇跡。」

    「我看您說的不完全公正。難道讓沃爾德失敗反倒更好嗎?」

    「我驚恐、不安、痛苦,思想也無法集中,夜裡常做惡夢,一夜要驚醒好幾次。動不動就生悶氣,而且氣得要命,好像排異過程開始了。好了,老兄,不談這個。您邀我來也不是要聽我發牢騷的。什麼事啊?要是關於錢的事,您就可能要掃興羅!」

    瓊斯走近了寫字檯。

    「我可以馬上告訴您,是關於錢的事。如果您看到我現在就要給您看的東西,您立即就會換一種口氣說話的。」

    他拿過來一件包著紗布的東西,放在桌上。

    「您看,」他把那件東西放在菲爾克斯面前的桌子上,那個東西有拳頭大,外形象心臟,是藍黑色,並且還散發著一種奇妙而柔和的光澤,猶如一塊大寶石,但它不是一塊石頭。它大頭一側伸出幾支小管,小管是用其他材料做的,灰黑色,表面似乎蒙著一層細網。這個東西相當好看,好像出於藝術家之手。

    「妙極了,是那些人造心臟中的一個嗎?」菲爾克斯說。

    「不,有本質上的差別,」瓊斯說,「這個是活的。」

    「外形美觀,摸起來給人以很舒適的感覺。不過,我看是重一點。」

    「它的重量和正常的心臟相同。這一隻是給狗用的,所以小。」

    「任何缺點都沒有嗎?」

    瓊斯搖了搖頭。

    菲爾克斯把心臟拿起來,用手撫摸著它那光滑的表面。「好像軟綿綿的,摸起來挺舒服。」

    「它特別堅硬。」瓊斯走近桌子,拿著鑽石玻璃刀,把玻璃煙缸劃出一道痕跡,然後他把玻璃刀遞給菲爾克斯。

    「您用它劃劃心臟!」

    玻璃刀在心臟上滑過,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好傢伙!」菲爾克斯小聲說。

    瓊斯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心臟完備得很。裡邊裝有動力、節奏器和燃料。什麼時候最後停工?這個心臟以鈽一238為動力,據推算,它可以工作十年,十年後再做手術換燃料。」

    「十年,」菲爾克斯低聲說,「比移植得最成功的心臟還多八年!」

    菲爾克斯做了一個習慣的動作,用手摸一下前胸,好像摸衣袋裡的什麼東西,瓊斯發現,他出現了頸肌抽搐。

    「您現在能把心臟接上嗎?」菲爾克斯問。

    「不,根本不需要您想像中的那種連接。這只心臟只在流動的血液中工作,在空氣中不行。」

    菲爾克斯又一次摸了一下前胸。

    瓊斯這時發現他臉上的肌肉抽搐和他這一動作同時出現。

    「您是否把這個東西安到人的身上試一試呢?敢冒一次險嗎?」

    瓊斯走近桌子拿起一串鑰匙。「請您自己去看看,」他說。「如果這還不能使您信服,那就不會有什麼東西能使您信服了。」

    打字機在哈洛德手指的沉重按擊下哼哼地響個不停。最近的偵查報告緩慢地從打字機上打印出來。

    探長哈洛德報告

    受害人傑克遜

    出售呼吸器:

    八月三日(星期一)

    布里斯托爾市莫奧爾赫德大街格裡賓-基思和波洛克有限公司接受了莫裡斯-戈爾丁醫生的電話訂貨。

    格裡賓等人合辦的公司是國內專門為醫療生產呼吸器的屈指可數的幾家公司之一。

    商務部主任戴維-基思先生接的電話。他反覆強調說,戈爾丁醫生的口音很標準,很懂禮節。這位醫生說,他是南非人,不久前在某個新獨立的非洲國家通過了臨床實習。可是基思先生沒有記住是哪一個國家。

    戈爾丁醫生說,八月三日早晨他將離開英國,他說他剛剛收到一位新僱主的委託,請他代買一台該公司出品的BD一2107型呼吸器。他訂購了一台,並說第二天,即八月四日提貨。

    基思先生要求他提供銀行保證,然而戈爾丁醫生說,他可以付現款。他還說,他在倫敦沒有固定住址。他非常願意向其他買主推薦該公司的產品。

    八月四日(星期二)

    戈爾丁醫生的司機在下午一點半鍾前來取貨。基思先生事先吩咐過,他要親自接待取貨人,可是在司機來提貨的時候,基思先生正在吃午飯。基思先生的秘書索列爾小姐接待了他。司機帶來了戈爾丁的一張便條。他付了錢,大家幫他把呼吸器裝在箱式汽車上。

    刑警費吉拉特報告

    受害者:傑克遜

    運輸工具:

    ABE--2354通知發出後,收到累斯特警察局的通報。經過進一步偵查,下述事實已核實:

    八月二十八日(星期一)

    累斯特市特洛裡大街阿,勒-托德父子汽車出租公司接待了一位男顧客。這位顧客具有和被懷疑者相同的特徵,他自報姓名為西德涅-霍拉爾德,要租用箱式汽車,說是急用。當問他有無銀行保證時,他說他不想浪費時間,寧肯出任何數目的押金。

    於是請來了托德先生。霍拉爾德提出,箱式汽車他準備租用一個星期。托德先生向他要二百鎊押金和一個星期的租用費。顧客當即付了現款。

    九月四日(星期一)

    霍拉爾德送還了箱式汽車。按里程表,汽車共行駛467英里。從押金中扣除了應付的里程費,餘額退還給顧客本人。

    這是一輛莫裡斯牌汽車,載重半噸,車號是Ha1一4592。阿-勒托德說,照片上的瓊斯很像霍拉爾德。

    附註:

    累斯特警察局檢查了箱式汽車上的手印,結果一無所得。行車里程超過由累斯特到厄色克斯和諾爾福克往返的里程。累斯特市沒有西德涅-霍拉爾德這個人。

    哈洛德把兩份報告訂在一起,放進夾子,並用筆寫上:「送偵查處長貝倫斯閱」。他滿意地簽上「17時30分。」自偵查工作開始以來,好容易盼到一個自由的傍晚。

    他的報告很快送到了偵查處。

    貝倫斯的嘴角掛著一絲尖刻的嘲笑。

    「偵查線索可真不少,我的朋友。大概太多了吧。這樣我們可以顯示一下自己。」

    貝倫斯瞧了一眼文件夾,看了一下自己畫的記號和潦草的字跡。

    「關於八月份第一周出租箱式汽車的第二號通報,有沒有回文?」

    「還沒有。」

    貝倫斯歎了一口氣。

    「如果我們不得不掘開傑克遜的墳墓,企圖偶然地能夠發現新的線索,那可是最後一著棋了。那個醫生叫什麼名字?」

    「喬舒亞-沃爾德,」哈洛德提示說。

    「如果我們一無所獲,那麼您那偵查處長的頭銜和我的前途可就保不住了。」

    「即使槁到點什麼,下場也一樣。」

    「非洲沒有什麼消息嗎?」

    「還沒有。我再拍一封電報。如果沒有莫裡斯-戈爾丁這個人,我們就有辦法。」

    哈洛德點著了煙斗。「我真想找到這個呼吸器。」

    「上面一定標有批號,」貝倫斯說。「假如您是這個人,作案之後,您會怎樣處理這個呼吸器呢?」

    「拿回家去,埋起來,或者扔到河裡。」哈洛德沉思著回答。

    「這個玩藝兒到底是什麼樣子?」

    「在鐵箱裡裝著,就這麼大。只要把蓋打開,就可以使用。我們可以設想一下那天夜裡的情況:他剛把傑克遜害死的時候,一定會想到,全英國的警察都得出動捉拿在逃的司機,並且肯定會捉住他。那時如果發現呼吸器,就不好對付了。我認為,他一定得甩掉它。」

    「譬如,前面是一條河,」貝倫斯說,他又開始了偵探們在猜想的戰場上互相角逐的那種習以為常的遊戲。

    「他有三點理由來選這條河。」

    「不,有四點理由。河上有橋,而且河的航道很深。往河裡扔什麼都行,又快又方便。人站在天橋上比站在湖邊好,不容易引起懷疑。」

    哈洛德馬上答道。

    「你沒有見過呼吸器的箱子。它一定得在水面上漂浮很長時間。」

    「還能順流而下嗎?」

    「如果他在箱子上穿幾個窟窿,那麼漂一會就得沉下去。即使我們看著它,也不容易再找到它。」

    「好!」貝倫斯說。「現在我們需要一張大比例尺的軍用地形圖。」

    十三 穿了底的愛情

    莫麗-菲洛恩小姐聽到電話裡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那個女人問:

    「瓊斯大夫在嗎?」

    這聲音她是熟悉的——那麼冷淡,嚴肅。而且是慢條斯理的。莫麗以前在瓊斯打電話時聽見過這個聲音。

    「對不起,我看看大夫在不在屋裡。怎麼和他講呢,是什麼人來的電話?」

    「瑪嘉麗斯捷爾太太。」

    菲洛恩小姐按了一下並聯電話的電鈕。

    「接上,」並聯電話那頭瓊斯氣憤地說。

    莫麗接上電話,但聽筒還在耳邊放著;當瓊斯喊:「喂」時,她用鉛筆輕輕敲了一下聽筒,表示已把電話機掛上了。

    電話那邊那女人直截了當地說:「我今天無論如何也得見到你。什麼時候都可以。有急事。」

    「好,八點鐘,我不關胡同裡的便門。」

    「不……那……」

    「不要急嘛,晚上再談吧。」瓊斯氣憤地打斷她,放下了聽筒。

    莫麗直覺感到這電話有鬼。她很熟悉胡同裡的便門,他們同居的三年中,她經常從這個便門悄悄地溜進瓊斯的家。胡同裡只有兩盞路燈,籬笆後面枝葉繁茂,很容易藏身。她下決心一定要知道是誰奪去了她在瓊斯被窩裡的位置,八點鐘,她隱藏到便門邊的樹叢中。

    不久傳來了高跟鞋的聲音。來的是菲爾克斯太太。她一開便門就不見了。莫麗-菲洛恩一心想看到和聽到更多的東西,當她走近便門時,房間已關上。她急忙跨過草坪,藉著月桂樹叢陰影的掩護,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著身子,最後終於來到了台階跟前。

    她現在已經知道了他們的關係。她想等臥室燈一亮馬上就走。她等了十來分鐘,凍得直打顫,她不斷在提醒自己,不必嫉妒,可還是守在那裡不動,等著臥室裡打開電燈。

    這時,在臥室裡,梅莉琳脫下大衣,扔到沙發上,隨手關上客廳的門。

    「拉塞爾,事關重要。安東尼讓我用贈與證書把錢取出來。他想把這筆錢給你作研究經費。」

    瓊斯一言不發,望著壁爐的火光。

    「在我那次告訴你我懷孕時,」她繼續說,聲音小得勉強可以聽見。「我們曾決定一起離開此地。」

    「你快講講,他說了些什麼?」

    「他十分焦躁,在屋裡走來走去,根本睡不著覺。可憐的人總在琢磨心臟的事。我的贈與證書,款額很大。我不懂錢財方面的事。可是安東尼已在證書上簽了名,以便他死後,如果沒有繼承人,我好能靠這筆錢生活。在他沒死之前,可以憑證書提前支取這筆錢。」

    梅莉琳不再說了,她用懇求的目光望著他。

    「後來呢?」他說。

    「他堅持要我把錢取出來,他說這和他的生命緊密相關。」

    「你沒有告訴他,說你懷孕了?」

    「沒有,最後安東尼直截了當地問我:『為了挽救我的生命,你同意這樣做嗎?』他說,你需要六萬鎊左右。我們現在就可以憑證書取出來五萬鎊。這個數目差不多是證書期滿後應得總數的一半。」

    梅莉琳站起來,走到壁爐跟前。

    見他不吱聲,「呶,拉塞爾,」她冷淡地說,「你在欺騙我們兩個人中的哪一個?還是兩個人同時欺騙?」

    「我昨天和前天都給你打過電話,我想當面跟你講明白,講講我們怎樣一起離開此地。」

    「帶著錢?」她驚奇地皺起眉頭。

    「贈與證書不是屬於你的嗎?呶,你要好好考慮一下。從醫學上看,我不能給他任何幫助。」

    「不能?那你的人造心臟呢?你不是還答應過他,只要有錢,用幾個月時間,就能把人造心臟搞成嗎?」

    他把手向她伸過來,而她卻把他的手推到一邊。

    「真見鬼,親愛的!」瓊斯想極力掩飾自己的驚慌。「我不明白,你這是什麼意思。錢不是你的嗎?我們必須一起離開此地,你要想想孩子嘛。」

    梅莉琳把頭往後一仰,閉上了眼睛,淚水從眼角流了出來。

    「這都是在安東尼為他做了那麼多好事以後。」她小聲說著。

    「這麼說,你並不是真的要和我一起逃走了?」他生氣地問。

    「上帝呀!他至今還不明白他幹了什麼蠢事!」

    她看了他一眼,淚水流到臉頰上。

    「是的,我是曾想和你一起逃走,而且是帶著這個孩子,」她用手摸了一下腹部。「我大概是瘋了。我不僅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無法理解,而且對你,我也沒看透。」

    她在屋內走了一個來回。

    「你不知道,你都搞了些什麼名堂,又多麼無恥!你是個醫生,你當然很容易欺騙一個病人。他們相信醫生,因為他們想活下去。你的所作所為簡直像一個流氓!用狗來搞骯髒的把戲,安東尼說,你給他看過X光照片,照片上是一顆安裝在狗身上的人造心臟。你怎麼搞起了這種騙人的勾當!上帝呀,可憐的安東尼!他還眉飛色舞地誇獎你如何了不起呢。」

    淚水流到了她臉上。瓊斯望著壁爐,極力在控制著自己。

    「安東尼以為,換人造心臟就像鑲牙那麼容易。他又有了新的希望。你有一個新的脈搏節奏的裝置,有一種可用十年的鈽……」

    「這一切全都是事實,」瓊斯打斷她的話。

    她再也無法按捺自己的憤怒。

    「住嘴!再用六個月,六年,你也做不出來,你準備逃走。是愛情的驅使嗎?不,是五萬英鎊和一個你隨時都可以拋棄的女人。」

    「你到底想幹什麼?」他問。

    「當然是留下來和他在一起。」

    瓊斯沉默了一會兒:「你要把一切都告訴他嗎?」

    「不,那是不可能的。」

    他沒有繼續提出問題。過了一會兒才慢條斯理地說:「我想,他還是會讓你放棄贈與證書,把錢給我的。」

    「不,我可沒有這麼想過。」

    「簡直一切都亂套了……我得繼續工作。」他說這些話的口氣,好像是她給製造了嚴重困難。「我還能幹什麼?至少還能有點希望。我留下來。就得還帳,所以我現在需要錢。」

    「錢是他的。如果需要把錢花在你身上,來挽回你造的孽,那我們也可以花。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我也要支持他。」

    「你大錯特錯了。也許還要兩年時間,但我一定能成功。不要以為錢會白花。」

    「請你不要說了!」她不耐煩地喊道,「那會更壞,他指是你最近就能成功。」

    她改變了話題。「我得把錢全部取出來,否則他會疑心的。可是現在讓我怎麼依賴你呢?不,拉塞爾,從現在起我要監督你的支出。」

    「我不敢怪罪你,但也無法說服你。眼下要把研究工作繼續下去,馬上就需要兩萬五千鎊。材料、設備、專家,都需要錢。可以把預算給你看。」

    「好,讓我看看。」她口氣堅定地說。「錢星期三就給你。」

    「那有什麼辦法?看樣子,你是要故意找麻煩。」

    「一言為定,星期三付款。沒有別的事,我就走了。」

    她穿上大衣,並沒有讓他幫忙。

    這時莫麗-菲洛恩發現走廊裡的燈光亮了,她立即躲到樹叢中,門開了,菲爾克斯太太從裡邊走出來,瓊斯跟在她的身後。

    「我們講好,一切都隻字不提,你同意嗎?」

    「只好這樣。當然,我是什麼也不會說的。」

    她默默地走下台階,瓊斯用力地把門關上,閂上門閂。

    莫麗-菲洛恩在月桂花叢中凍得直打哆咦,但還是等菲爾克斯太太走遠之後,才動身。

    十四 霧裡撈證

    「局長,幹這種活天氣不太合適。」哈洛德對地方警察局長說。

    「如果能伸直腰,也不會這麼難受啊,」他的助手說。

    橋拱太低,他們不得不彎著腰站在下面。陣陣冷風吹起波浪,雨點打在腳面上。

    「探長,那是什麼?」警察局長用手指著問。

    離他們大約二百米遠的地方有一個潛水員露出水面。他把一件東西扔到岸上,從水裡探出身來,擺了擺手。又有一個潛水員,也鑽出水面,和他一起擺著手。

    「走。」哈洛德說著,便匆忙地順著斜坡登上橋頭,由橋頭向對岸跑去,費吉拉特和局長緊緊跟在他的背後。

    當哈洛德氣喘噓噓地跑到跟前時,一個潛水員指著一個黑色的四方形東西說:「看樣子這正是我們要找的,探長。」

    那是一個金屬製成的箱子,四周沾滿淤泥,和哈洛德在「格裡賓-基思和波洛克」有限公司看到的完全一樣——正好是BD-2107型自動呼吸器。箱子四周用螺絲刀紮了很多窟窿眼兒,為讓它順流漂浮時能很快沉底。

    哈洛德滿意地笑了,「這回有眉目了。」

    哈洛德掏出煙斗,裝上煙絲,抽了起來,他的邏輯推斷應驗了,毫無疑問,傑克遜死於骯髒的犯罪行為——這是證明瓊斯有罪的又一個旁證。

    「探長,如果不保密的話,您能告訴我下一步準備怎麼辦嗎?」當地的警察問。

    「我要求指紋鑒定專家重新檢查傑克遜屍體,但你先不要往外說。現在我們可以肯定,他不是被車軋死的。」

    要證實他不是被車軋死的,就得找到廂式貨車。

    他轉向助手,「貧吉拉特,您找到由布里斯托爾運送呼吸器的箱式汽車了嗎?」

    他的助手點點頭。他贏了一個回合。

    「是的,先生,箱式汽車是從文戈傑切爾弄來的。」

    「也是那個人幹的嗎?」

    「是的,就是他。根據照片,他們認為是他,但沒有把握。特徵相似:身材、聲音、語調等等。」

    「幹的不錯。」哈洛德說。「那個菲洛恩怎麼樣?您不是和她見過面了嗎?我去醫院時,她剛好不在。」

    「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女人,二十七八歲,挺聰明,未來的病理專家。您怎麼想起來問她呢?」

    「我想找她談談,可又怕驚動瓊斯。我敢斷定,她馬上就會去告訴他的。有些情況使我放心不下。為什麼兩份材料上寫的是三月二十三號,號外一份上卻是八月十三號?顯然其中有兩個是偽造的。我懷疑,第三份材料,就是有傑克遜簽名表示同意使用他的遺體的那個是偽造的。傑克遜太太一口咬定,他丈夫一向反對移植手術。」

    「我們能否認為,這個同意也是偽造的?」

    哈洛德歎口氣,然後解釋說:

    「他們是用這兩張卡片向情報中心做了傑克遜的病情報告,可能是想用這兩張卡片掩蓋住一般性質的差錯。如果另外一個材料也是假的,那麼選中傑克遜就不是偶然的——他的血型和細胞組織正好合適。」

    「這一切恐怕只有找菲洛恩小姐才能有所突破。」

    也就是根據這個想法,哈洛德到了醫院,找到院長,讓他去找菲洛恩。

    「菲洛恩小姐,探長哈洛德要問您幾個問題,」醫院院長說,」他特別囑咐,不讓您把談話內容洩露給任何人。探長要把您所複製的幾份材料還給您,他想得到原件。」菲洛恩聽了院長的話後默不吱聲。

    哈洛德馬上說:「我來的目的是弄清這幾份材料中令人費解的幾個矛盾。您能告訴我,你們科的工作人員今年休假的日期嗎?」

    她沉思著,瞇縫起眼睛。「我休假早,早在六月份。芬德利醫生是在冬天休的假,瓊斯醫生整個八月份和九月份的第一個星期不在科裡。」

    「一共五個星期。」哈洛德說。

    「不,八月中旬他回來過一個星期,參加會議。四個實驗員的休假時間,我得查查名單,探長先生。」

    「這個以後再說。你們的工作人員可以隨便使用醫療中心的卡片嗎?」

    「是的,打字間裡堆著很多卡片。」

    哈洛德看了一下自己的筆記。卡片是赫普列杜艾特醫生簽名登記的,可他是八月十三號以前死的。哈洛德沒有提起這一事實,接著問道:

    「您可以談談卡片的製作過程嗎?」

    「打字員先打在紙帶上,然後向中心報告。」

    「假如有人要向中心提供假情報,這個人得怎麼辦呢?」

    菲洛恩小姐沉思片刻之後說:「如果我想這麼幹,恐怕得先用打字機填一張中心的卡片,然後再冒充醫生胡亂簽上名,把它和準備送到打字間那些混在一起,估計任何人也不會注意這些司空見慣了的傳遞手續。」

    哈洛德合上了筆記本。

    「我這次是為檔案的事情來的。」

    「我馬上就把檔案取來。」

    哈洛德接過檔案便走了。他走之後,在回院長辦公室的路上,菲洛恩小姐碰上了瓊斯。她有意識地把手裡的夾子翻了過去,沒有讓他看見上面的名字,她怕引起瓊斯的懷疑。看來,他什麼也沒有覺察,只是毫不在意地看了一眼。

    幾分鐘以後,瓊斯出現在馬路對面的小咖啡店裡,坐在臨街的窗戶旁邊。

    哈洛德左顧右盼,可就是沒有發現瓊斯。

    貝倫斯沒有敲門就走進「自動電話亭」——大家都這麼稱呼哈洛德的那間小屋,他把一份當天的《成功日報》扔到桌上。

    哈洛德往報紙上看了一眼,《對心臟供給者進行掘墳檢驗》——這條醒目的大字標題橫貫整個版面,上面是:《移植跳動的心臟——警方出面干預》。

    「這些東西他們是怎麼搞到的?」哈洛德小聲說。

    「我看這很平常。」貝倫斯漫不經心地說,「您從來沒有看過費吉拉特的口袋裡裝著什麼嗎?」

    「這我得看看了。」哈洛德不高興他說,「如果這是費吉拉特干的,我就取消他當警察的資格。」

    突然電話鈴響了起來。

    哈洛德拿起聽筒,看貝倫斯一眼,然後說:「你問瓊斯嗎?沒有找到瓊斯?」

    「瓊斯溜了,」對方告訴他,「……他早晨打電話告訴院長說,他要到巴黎去取專門的研究材料。在那裡呆三四天,隨時同醫院保持電話聯繫。」

    「他是開自己的汽車去的?」

    「汽車在車庫裡。」

    「知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打來的電話?」「不知道。」

    「O-K!我通知邊防站。可是,大概已經晚了。」

    十五 假死者,真面目

    就在尋找瓊斯一無所獲時,菲洛恩小姐來了電話。哈洛德立即約她在一家小酒店見面,這家小酒館是在阿姆特裡鎮一條街道上。哈洛德不大喜歡喝咖啡,坐在那裡看報,忽然門鈴一響,菲洛恩小姐走了進來。她四下一望,馬上就發現了哈洛德的身影。他站起身來,寒暄了幾句,然後說:「您給我打了電話。這個地方談話不太理想,您帶來了什麼消息?」

    「今天早晨我想起來一件事情,我翻看了病理科的所有卷宗。您一定知道處理嚴重事故的手續吧?」

    「請您講下去,」哈洛德小聲說。

    「是這樣的。發生事故以後,患者要先到急救科,首先是采血化驗,然後再送病理科。」

    「幹什麼?」

    「鑒定血型。萬一需要輸血,好有個準備。」

    「哦。」

    「傑克遜的肩骨是粉碎性骨折,並導致動脈破裂。當病理專家化驗血型並同冰箱裡存放的血進行對比實驗時,瓊斯大夫正好值班。他在結一個患者做手術。他值班的次數較多。」

    「他的醫術很高明嗎?」

    「是一個出色的外科醫生,」她的聲調使哈洛德懷疑地看了她一眼。

    「傑克遜輸了四品脫血,這是我從病理卷宗裡看到的。這是在三月十一號,即事故發生的當天。當時他那種血型的血我們醫院只剩下了兩品脫。所以不得不派人騎著摩托到別的醫院去借。」

    「這種做法不正常嗎?」

    「不,我是想,這一情況可以幫助我弄清問題。」

    哈洛德那冷酷的目光緩和了下來。他真想讓她代替費吉拉特當偵探。

    「根據病志上的記載,傑克遜的血型是A型,因子是陽性。」她停了一會兒,然後又興致勃勃地說了下去:「可八月十三號情報中心的卡片上寫的卻是AB型血,因子是陰性。」

    哈洛德倒吸了一口冷氣,又一個醫學之謎,「也許卡片記得不准?」

    她肯定地搖搖頭說:「根本不可能搞錯。顯然,如果傑克遜輸的不是A型血,他早就死了。另外,血是借的,不可能錯。我可以擔保,我說的是正確的。」

    「好。您是鑒定人,可這又能什麼問題呢?」

    「這說明,根據假情報,微機顯示出菲爾克斯和傑克遜的血型相同,而這正是移植手術所需要的血型。實際上,假如菲爾克斯換上了傑克遜的心臟,他一天也活不了,也許死的更快。移植的心臟首先必須是血型相同,血型不同,就用不著再去分析細胞組織。」

    「請等一下。」哈洛德突然冒出一句話,「您先不要走,我還有事問您。」

    他向酒巴間走去。

    「我需要馬上打一個電話,而且誰也不要來打攪我。」他說。

    他給貝倫斯打了電話,讓他召開一個案情報告會,一小時後,這個會召開了。

    大家都站在空蕩蕩的會議室裡。瑪爾科姆爵土衣冠楚楚,身高足有兩米。陸軍准將卡明斯也穿著夜禮服。詹姆斯-尤爾頓爵土,他是內務部病理專家,和前兩位截然不同,像獵狗一樣又瘦又小。貝倫斯臂肘支在暖氣上。費吉拉特以「立正」的姿勢站在那裡,態度非常嚴肅。

    桌上放著哈洛德由斯萊辛格醫院拿來的文件夾、卡片、四個裝著X光照片的開口大紙袋。

    「我簡單說幾句,」詹姆斯開始說,「今天偵查處長貝倫斯給我送來兩個口袋。裡邊裝有愛德華-傑克遜的X光照片。頭部照片表明,傑克遜幾乎有一口理想的牙齒。」他拿底片在燈光下照了一下,然後拿起粉紅色的登記卡片。

    「這張卡片是斯萊辛格醫院值班病理專家三月十一號填寫的。這張卡片告訴我們,傑克遜的血是A型,因子是陽性。偵查處長既檢查了X光片。也檢查了卡片。」

    他看了看哈洛德,哈洛德點頭表示同意。

    「這是掘出的屍體的X光照片。傑克遜死後,把他的心臟取出來移植給別人了,然後又以他的名義把他的這具屍體埋入墳墓。」

    他停了下來,以便引起大家的注意。

    「大家要我先講一下,腦部受的傷是不是致命的。是的,而且根本無法搶救了。這個X光照片顯示了致傷情況。同時它還表明,這個人有很複雜的人造齒橋。這一張是左臂的X光照片,你們能夠看得清清楚楚,絲毫沒有前臂骨折的痕跡。」

    「最後一點,」他說,「我個人的化驗結果是,這個人的血型是AB,因子是陰性。」

    他用一雙纖細而漂亮的手把文件夾和照片整理好。

    「結論是:埋葬了另一個人,冒名頂替了傑克遜。」

    「那麼,真傑克遜呢?」有人問。

    「可以這樣設想,傑可遜想搞一個隱身法,找到了一個相貌與他相同的小伙子,把他殺掉,調換了身份證,然後給醫院打電話,說發生了不幸事故。」

    貝倫斯看了看天棚,深深地歎一口氣。「如果是這樣,那麼事故發生前兩個星期就把傑克遜病情的假情報送到情報中心,該如何解釋呢?」

    「暫時還無法解釋,不過——」哈洛德說,「在報刊掀起軒然大波過後,真傑克遜銷聲匿跡了。很可能,他也和製造傑克遜案件有牽連。」

    貝倫斯皺起眉頭,問道:「哈洛德,您這個想法,能不能繼續談下去?」

    「可以,雖然我這是靈機一動想到的。菲爾克斯非常有錢,他需要一顆心臟。瓊斯要靠他的經濟資助。傑克遜是一個自食其力的人,他不是見錢著了迷,就是受到了訛詐。他的任務就是要捨出自己的姓名,譬如瓊斯在他的患者中或者在什麼地方選中了一個遺傳性徵合適的人,把他的病情情報以傑克遜的名字送到中心。這樣,出於某種動機,傑克遜就幫助製造了一起交通事故,把自己的身份證放到被害者的兜裡。傑克遜自己可能還有其他證明,要不就是換一個新的名字。這樣一來,菲爾克斯得救了,而傑克遜也得到了應得的酬謝。」

    貝倫斯歎口氣:「不無道理,但我們已經掌握很多情況,卻缺乏較多的事實。」

    「我們手上有屍體,」哈洛德說,「況且傑克遜太太也來過,一再發誓說,那不是她的丈夫。如果把屍體搞明白了,其他許多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我認為應該檢查瓊斯的家。」貝倫斯做出了決定。「配合指紋鑒定人員仔細搜查一下。我馬上去請求批准這個方案。」

    哈治德點點頭。「我去搜查,費吉拉特去搞X光照片的通告。」

    哈洛德說幹就幹,組織了一次類似軍事行動的搜查。

    哈洛德帶領自己的人馬在夜裡出發到阿姆特裡去,路上他一直在注意載有各種專家和設備的箱式汽車的到來。三輛箱式轎車沒開前燈摸黑開迸敞開的大門,繞過樓房,一直開到瓊斯住宅長有濃密樹叢的地方。

    倫敦警察局的工作人員從頂樓開始搜查。他們打穿牆壁,研究護牆板和地板,用放大鏡仔細觀察家俱,翻來倒去地看文件筐,翻看成堆的已經發黃的文件。檢查過不住人的房間之後,他們開始檢查客廳、辦公室、廚房和兩間臥室。在一個臥室裡他們首先用吸塵器在地毯上吸了一遍,把垃圾裝進標有標籤的口袋裡。然後他們把瓊斯的衣服的各個衣兜翻過來,把兜裡的髒東西送到樓下,送給哈洛德。他們把床單鋪開,把櫃子和櫥櫃的抽匣裡的東西全都倒到上面,然後開始研究家俱,以期揭開秘密。

    他們把車庫的地掃了一遍,把垃圾全部收到一起,檢查了垃圾輸送洞,把裡邊的髒物分類整理起來。最後放涼水沖洗地板,把髒水又都收進桶裡。

    地下室也用顯微鏡進行了觀察,看土地是否有挖掘過的痕跡。花園裡的草棚也用同樣的方法搜查了一遍,還用金屬檢波器檢查了花園。

    哈洛德拿著夾鉗和放大鏡仔細地觀察瓊斯衣兜裡的東西,從中挑出一些東西放到紙袋裡。他夾起一小塊團成小團的普普通通的紙片,上面沾滿了衣兜裡的碎屑,用夾鉗把它攤開,他剛想扔掉,突然發現上邊印有「杜塞爾多夫」字樣。

    這是一張帳單或是收據:站前飯店,杜塞爾多夫。上面用圓珠筆寫的字母和數字還能看得很清楚:2K,1G-K,680。

    哈洛德陷入沉思。

    「菲爾克斯!原來是這樣。波利-菲爾克斯。最後一次有人在杜塞爾多夫見過他。」他查看記事本,——十一月七號。

    「啊!『魯爾』旅館,卡爾-蓋因茨——斯特拉謝大街,杜塞爾多夫。」

    一分鐘以後,他往希特勞烏機場打了個電話。有一班13時15分到達杜塞爾多夫的班機。

    十五分鐘以後,他拿起帳單,驅車向機場駛去。

    飛機迅速把送往達杜塞爾多夫。

    杜塞爾多失中央車站的對面有一家舊式的酒館,地下室沒有小酒巴間,哈洛德進去後坐在那裡。

    「魯爾」旅館的經理告訴他,那天值夜班的守門人兩個星期前已辭職不幹了。哈洛德問清了他的住址就去找他。不巧,他又不在家,於是他又返了回來。

    「站前」飯店相當髒,酒巴間的門是弓形的,顧客們互相都認識,對陌生人極不友好。在這裡,他碰上一個醉漢,原來他曾在英國當過俘虜,因此他用他知道的單詞告訴哈洛德,帳單上寫的是:兩杯白蘭地,一碗咖啡,一共六馬克八十芬尼。哈洛德就瞭解到這麼多情況。誰都不認識照片上的瓊斯。

    五點半,當時的守門人——現在已經當了店員的埃根-維貝爾先生,回到了家裡。他興致勃勃他講述了波利-菲爾克斯先生來旅館的情況。

    哈洛德把瓊斯的照片拿給他看。

    是的,沒有錯,這就是那位菲爾克斯先生。就是他。他來旅館,大概是在十一月上旬。

    維貝爾先生檢查過菲爾克斯先生的護照嗎?那還用問,當然檢查了。

    案情相當清楚了,哈洛德再也呆不住。

    沒有夜航班機去倫敦,經由奧斯坦德的火車10時55分發車,哈洛德趕上了這次火車。

    回去後,他首先找了菲洛恩小姐,這次談話氣氛緊張。

    「您有審問我的權利嗎?」菲洛恩小姐問。

    「我沒有審問您,可是警方有根據認為,有人犯了罪,瓊斯大夫可以協助我們偵破此案,他本人現在不在,您是他的秘書,您有義務幫助警方弄清幾個問題。」

    她打斷他:「問題不在這兒,探長。我已決定辭掉這裡的工作。您想瞭解什麼問題?」

    「您能告訴我,瓊斯大夫九月一號晚上到哪兒去了嗎?」

    她翻開自己的日記:「休假。他九月四號才回來。」

    哈洛德記下來。「那麼,九月七號和八號呢?」

    她沒有馬上回答,最後她說:「他在蘇格蘭。」

    「啊,在蘇格蘭,」他記到本上。「您知道,他去那裡幹什麼?」

    「那裡正在開學術會議。」

    「據我們瞭解,他沒有去蘇格蘭,菲洛恩小姐。」

    「他是這樣對我說的。他的日記和我的日記裡都是這樣記的。」

    「您方才為什麼遲疑一下,沒有馬上回答我?您知道,他沒有去蘇格蘭,是不是?」

    她沒有做聲,哈洛德開始說話了,這回口氣比較嚴厲:

    「一句話,請您告訴我,您從哪兒聽說,那兩天瓊斯大夫不在蘇格蘭?」

    「我打過電話,回答說,他不在那裡。」

    「謝謝,」哈洛德記在本上,「您知道,他為什麼要製造去開會的假象呢?」

    「如果我說的對,我看這裡邊沒有什麼犯罪的問題。」她小聲回答。「他可能是和菲爾克斯太太在一起。」

    「請您告訴我,您為什麼這樣想?而且是當事情一對警方有利,您就不那樣看呢?」

    「天哪!」她喊起來,咬著手帕。「一個自稱是瑪嘉麗斯捷爾太太的女人給他打過電話,可實際上是菲爾克斯太太打的。」

    「您怎麼知道的?」

    「根據聲音猜到的。我聽到他們約好在他家裡會面。還有一次,他提醒她要嚴守秘密。她說,『我把錢取出來,不說出你來。』他再一次提醒她,他們倆都必須對什麼事情守口如瓶。他還說,等他丈夫去俱樂部的時候,他到她家去取錢。」

    哈洛德拿起帽子:「您提供的情況很重要,菲洛恩小姐。非常感謝您。」

    哈洛德馬上趕回了偵察處。

    貝倫斯咬著嘴唇,悶悶不樂地看著偵們擺在那裡的最後一堆東西——還是證據不足。

    「如果瓊斯今天到我們這裡來,我們向他也提不出什麼來,為什麼他溜掉了呢?」

    「他只是暫時迴避了一下,這個人相當狡猾。他很清楚,他犯了很多錯誤。但是他認為,沒有任何證據,光憑一些懷疑是不能把他怎樣的。」

    貝倫斯疲憊地點了點頭。這時,電話鈴響了,哈洛德拿起聽筒,他一怔,睜大眼睛望著貝倫斯點頭。

    「血!」他說,「人血。車庫裡。廢料箱裡有血。從地上收的水裡發現有很多血的痕跡。感謝上帝,我們終於把他抓住了。」

    他們興奮之中,馬上驅車趕到瓊斯的家。他們把車停在大路上,下車向瓊斯家走去。整個花園被挖得亂七八糟,小路和小草坪也被無情地毀壞了,變成了一堆一堆的土。哈洛德急忙繞到房後,他發現,在掘亂的小草地旁邊站著一夥工作人員,在看著地上的什麼東西。一看哈洛德來了,他們趕忙散開。這時哈洛德看到小坑裡有一個灰白色的東西。

    「石灰,」哈洛德說。「在這兒看什麼?」

    「好像是兩隻手,先生,」費吉拉特說,「割的非常不高明。」

    「顯然不是醫生割的,」哈洛德說,話中帶有冰冷譏諷的口氣。「你們通知給病理科了嗎?」

    「他們馬上就來,先生。」

    貝倫斯這時說:「不必等病理科了。只憑在瓊斯家發現的屍體的幾個部分就足以掀起斬然大波了。我決定採取了一些措施:通知所有出境點和國際刑警。照片立即發往各地。」

    十六 牙齒洩露的底牌

    斯各特醫學博士,作為索爾特裡勳爵的客人在德文島度過了愉快的一周之後,把積存的信件清理出來。他還要在英國住幾個星期,以便給一些知名人士醫治最難治的牙病,然後在熱帶的陽光下度寒假。

    「再沒有什麼了嗎,菲爾德爾太太?」他問道。

    「還有這個,先生,」秘書說,護士從文件夾裡抽出一張光滑的底片。「這個齒橋我好像見過。」

    斯各特先生仔細看三張照片:前齒橋的左半部、右部和前部。

    「是我們照的,菲爾德爾太太。」

    「我看也像。」

    「絕對沒錯。那次我第一回使用2—甲基丙烯酸脂固齒,那是新技術,因此用了一個備用橫橋。可是,見鬼,患者是誰呀?」

    他讀了文字說明。

    「真麻煩,可是沒辦法,得翻看檔案,只好如此。」

    「您同意讓我來找嗎,先生?」

    「不,不必,既然是我們的患者,我就有義務通報給倫敦警察局。和朋友約好的那頓晚飯就得推遲一下!」

    在斯各特先上準備去赴朋友之約時,梅莉琳從銀行走出來。她手裡拿著五萬三千英鎊,每張票面都是二十英鎊的,錢是經理當面交給她的。經理解釋說,這樣做是因為「這些天在報紙上經常看到可怕的新聞」。

    梅莉琳拿了錢就匆忙走了,這一天似乎誰都行跡匆匆。幾乎在同時,哈洛德匆忙地返回倫敦警察局。貝倫斯來接他,說,總監卡明斯的助理臨時有事,一小時以後才能回來。他們兩個因為怕錯過總監的召見,在飯館草草地吃了一頓午飯,兩個小時以後他們才被召到陸軍准將的房間。

    這時詹姆斯-尤爾頓爵士走進來,他手裡拿著濕漉漉的X光照片和同樣大小的口袋。

    「太卑鄙了,」他說,「細節我不說了。一句話,左前臂的照片和斯萊辛格醫院的X光照片完全一致,因此在阿姆特裡發現的那隻手是傑克遜的,全部情況表明,這兩隻手是從在比克賽姆發現的軀幹上割下來的,也是傑克遜的。」

    他把照片收拾起來。「有問題嗎,先生們?」

    哈洛德從兜裡掏出煙斗,這時貝倫特說,「先生,請原諒我冒昧,哈洛德比其他人更瞭解案情,我建議讓他繼續搞這個案子。」

    「當然,當然。行動吧,哈洛德。」總監表示支持。

    哈洛德向貝倫斯投去嚴肅的目光。

    「辦這個案子我要從如下的推斷開始:瓊斯殺害了傑克遜——真傑克遜,而這是預謀的一部分。這一預謀是為了給菲爾克斯換一個新的心臟,讓他多活幾年。而菲爾克斯反過來則在經濟上支持瓊斯製造世界上第一個最有效的人造心臟。」

    貝倫斯問:「菲爾克斯夫婦,就不動了?」

    「要動。菲爾克斯太太一心想延長菲爾克斯的壽命。」他嚴肅地補充說道:「菲爾克斯也希望這樣。但當時他在住院,病情很重,而她呢……」他聳聳肩。

    他用手按一下煙斗中鼓起的煙絲,又吹了一下。

    「謀殺計劃得很周密。瓊斯八月初第一次租了箱式汽車,殺害傑克遜,處理他的屍體,購買、運送呼吸器,都是用的這輛汽車。」

    貝倫斯插嘴問:「您說,他為什麼把軀幹扔到水坑裡,而把四肢埋了起來?」

    「我不清楚。也許是希德-佩因驚動了他。要不就是叫人無法辨認死者。我看這一點不很重要。」

    他繼續說:

    「就這樣,在瓊斯送還箱式汽車之前,他已經殺害了傑克遜,拿到了證實他身份的身份證、衣服和其他物品。他已掌握了一台呼吸器,已經萬事俱備,可以著手殺害埋葬時借用傑克遜名字的那個人了。值得注意的是,菲爾克斯的血型是少見的。在很短時間內,不靠瓊斯幫忙,是很難找到合適的心臟的。」

    「也許,我們無法弄清,誰是後來被殺害的。但他一定有相應的遺傳特徵,交通事故發生後,可以被當成傑克遜,因為動手術的人手頭上只有身份證上的傑克遜的照片。」

    卡明斯非常激動,他說:「我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殺害傑克遜。難道就是為了要他的身份證?」

    「先生,允許我向您報告。」哈洛德說,「他要一個在斯萊辛格醫院住過院的人,而那個人又在器官移植許可證上簽了名,而且有相應的遺傳特徵。把這樣的檔案送到醫療情報中心不致引起任何懷疑。」

    「瓊斯知道,傑克遜和妻子分居,並且經常長期外出。除掉了傑克遜,瓊斯就可以動手了。他只要抓住第二個被害者,偷偷地給他吃上安眠藥,把他裝到有呼吸器的箱式汽車裡,運到他製造交通事故的地點。」

    貝倫斯打斷了哈洛德。

    「等一等,對不起,先生。為什麼他選中了諾爾福克這個地方?」

    「我不清楚,」哈洛德說,「說實在的,這個地方很理想,旁邊有一條可供逃跑用的道路。不遠的地方有電話,有很長一段路上行人稀少,並且還能看見遠處出現的車燈。瓊斯是個醫生,他完全可能還有別的打算。他製造的不幸事故和病理專家想像中的一樣。詹姆斯-尤爾頓爵士親口說過,第二個受害者後腦上的傷口證明,殺人的人很會殺人,人雖然死了,可是他的心臟和肺部借助於現代化的呼吸器還能繼續保持功能。在我們把案件提交法院之前,還要搞清許多細節,但情況基本如此。」

    一切都明白了,現在剩下的只是行動。

    在貝倫斯的辦公室裡,他們討論了即將開始的追捕瓊斯的方案。總監同意請電台和電視台發佈必要的通告,辦好逮捕殺人犯瓊斯的逮捕證,對他的指控已為匆忙召開的法院預審會所通過。

    「好了,」哈洛德說。「我看應當去找菲爾克斯太太談一談。」

    電話鈴響,貝倫斯拿起聽筒,裡邊說:「斯各特先生找那位給牙科醫生分發通緝令的警官講話。」

    他把聽筒遞給哈洛德,這時他的眼睛顯得格外明亮起來。

    「我是探長哈洛德。」

    聽筒裡的聲音顯然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

    「您有把握嗎,先生?太謝謝了,先生。您同意把X光照片給我們看看?我馬上派人騎摩托車去取。」

    他放下了聽筒,「什麼事?」貝倫斯急不可待地問。

    「原來埋葬的是小菲爾克斯,波利-菲爾克斯,卻說他是傑克遜。」

    貝倫斯聽到後,一言未發,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哈洛德。

    「菲爾克斯,」他低聲說,「菲爾克斯換了親弟弟的心臟!」

    哈洛德說:「我真糊塗!就在我跟前!菲洛恩小姐說過,最好的供給者是孿生兄弟,至少也要是兄弟或姐妹,最差的是近親。甚至當我己瞭解到瓊斯為迷惑我們,裝扮成波利-菲爾克斯到杜塞爾多夫去的時候。我還沒看出究竟。」

    「不必後悔,」貝倫斯說。「誰都沒有看出來嘛。如果不是你發現了日期是偽造的,他也就逍遙法外了。」

    「自己親弟弟的心臟,他倆並排躺在手術台上。兩兄弟,可是誰都不知道。」

    「不過瓊斯是知道的。好了。」貝倫斯說。「不要浪費時間了,還有一場空前的追捕哪。盡快趕到厄色克斯,看一看菲爾克斯夫婦有什麼反映。」

    「O-K!。我已預先佈置給費吉拉特,讓他嚴密監視住所。我走以後,您也檢查一下吧。」

    十七 同時停止跳動

    梅莉琳看著電視,什麼也沒聽進去。突然她感到有一股穿堂風吹了進來。梅莉琳一回頭,看見一個男人走進屋來。「拉塞爾!」她又驚又喜地喊了一聲。「你來幹什麼?為什麼沒打個電話?你怎麼穿了這麼一身衣服啊?」

    「噓,」他說,「今天是星期三……」

    瓊斯向前走了幾步,梅莉琳站了起來。

    他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和神父的髮式一樣。破舊的毛料短上衣裡邊穿著褪了色的潛水服,下身穿著一件淡白色牛仔褲,腳上是一雙褐色便鞋。

    她伏身把電視機聲響擰低。「就你一個人在家?」

    「安東尼上俱樂部去了。我以為你已經上巴黎去了呢」。

    「沒去巴黎,因為今天要到你這裡拿錢。」

    她用眼睛瞟了一下沙發上的皮背包:「拉塞爾,你今天怎麼這麼特別,為什麼這個打扮?」

    「梅莉琳,」他激動他說,「我現在急需這些錢。我必須馬上趕回巴黎,不能叫任何人知道我來過倫敦。」

    瓊斯抓起皮包,打開一看,又失望地扔到了沙發上。梅莉琳開心地笑了。

    「怎麼搞的,梅莉琳?看上帝面上,不要再耽誤時間了。」

    他背朝電視機站著,突然他發現:她驚奇萬分地看著電視屏幕。

    「那是你,拉塞爾!是你!」

    他霍地轉過身去。

    屏幕上閃現著他那放大了的肖像——那是警方分發的照片複製品。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梅莉琳擰了一下音響旋鈕。

    「……殺人。凡是有人認出這個人——拉塞爾-瓊斯醫生,均應立即向首都警察局或任何一個警察分局報告。」

    瓊斯的照片又出現在屏幕上。

    「下面」,播音員說,「播報本台記者艾德裡安-吉貝爾發自倫敦警察局的詳細報導」。

    「拉塞爾-瓊斯醫生是著名的外科醫生,人造心臟方面的知名學者之一。他被指控謀殺愛德華-傑克遜。根據法院預審會議判決,警方正在搜捕該犯。六個星期以前在比克賽姆一溫契爾發現了一具屍體,這具屍體被認為是傑克遜的。」

    「傑克遜……」梅莉琳說。但電視裡記者又繼續說了下去:

    「……據查傑克遜九月一日死於交通事故。死者的心臟被移植給厄色克斯市洛普福爾特的菲爾克斯先生。不幸事故的受害者傑克遜被埋葬了,可是後來根據內務部的命令進行了掘墳驗屍。經著名的口腔科醫生認定,被埋葬者不是傑克遜,而是波利-菲爾克斯。警方懷疑,這裡面有人犯有罪行。以上是我採訪到的情況,還沒能見到給菲爾克斯先生做心臟移植手術的沃爾德先生。但是另一位著名的心外科專家丹尼斯-理查茲先生說,心臟移植手術之所以獲得如此驚人的成功,就是因為心臟的供給者是患者的弟弟。」

    梅莉琳關上電視機,眼睛直盯在地毯上。她抬起眼睛端詳瓊斯那破舊的上衣和髮式。一切都明白了。穿這身衣服,不管是在車站,還是在機場,都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他是逃犯,因此他才急需錢。

    瓊斯這時急了,「把錢給我,梅莉琳。我不能再耽擱時間了。糟糕透了!」

    樓下電話鈴響了起來,響聲不停,好像在威嚇人。

    「天啊,我的上帝!」她好像已經把他給忘了。「可憐的安東尼!我得給他往俱樂部打電話。」

    瓊斯抓住她的肩頭,把她扭轉過來,小聲地,但很緊張地重複著一句話:「我不是在開玩笑。我要馬上把錢拿到手,而且不是半數,是全部。」

    「不行。」她說。

    「上帝呀!我沒有時間!把錢拿出來,你這條母狗!」

    他使她轉過身去,把她推往客廳那邊。

    「噢!」她喊出聲來,瓊斯沒有再動手。

    這時安東尼-菲爾克斯已經站在客廳的另一頭。顯然他聽見了每一句話,把手捂在前額上。

    「我回來得早了一點。」他心不在焉地說。

    他霍地坐下,雙手摀住臉。梅莉琳跑到沙發跟前,抱住他的雙肩。他把她推開,手還是捂在臉上。

    就在這一幕演出時,哈洛德已到了菲爾克斯的家門口。

    哈洛德把車停在樹下,下車走了最後一百米,在洛普福爾特廳的大門口有一個身穿深色衣服的人身影一閃。

    「晚安,探長。」

    「情況怎麼樣,費吉拉特?」

    「我來之後,箱式汽車也到了。」他的助手回答。「車停在房後的胡同裡,怕被人發現。有探照燈,誰也溜不掉。激光送話器安在客廳和臥室的窗戶上,什麼都能錄下來。電話也有人竊聽,暫時沒有什麼情況。」

    「支援的人一到,就讓他們看住那幫記者。我想趁這個機會和菲爾克斯夫婦談一談。誰在家?」

    「不清楚。菲爾克斯幾分鐘之前才回來。」

    哈洛德把煙斗往鞋跟上磕一下,放到衣袋裡,走進大門。

    門口沒有點燈,哈洛德像一只老貓一樣,悄悄地走到門口,把耳朵貼到門縫上。

    「你全聽到了?」裡面是安東尼在說,「上帝呀!你聽到關於波利那段報導嗎?」

    從門縫裡看,梅莉琳抱住他,把他摟在自己的懷裡,「安東尼,不要傷心。這一切肯定是可怕的錯誤。我們離開這裡,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去」。

    他搖搖頭,疼愛地撫摸著她的肩,兩人早已把瓊斯忘在腦後,可是,突然他從背後說道:「不能再耽擱了,快一點,看上帝面上,趕快把錢給我!」

    菲爾克斯沒有理他,梅莉琳往後一閃,「你這個一錢不值壞透了的小人。」

    「把我抓住,會產生什麼結果……」

    菲爾克斯歎了一口氣,「我去取錢,」他對瓊斯說,「我馬上就回來。梅莉琳,你在這兒呆著。」

    他向辦公室的門口走去。

    不知所措的梅莉琳目瞪口呆地坐在那裡,她已經把錢藏起來了,安東尼並不知道地方,她偷偷看了瓊斯一眼。

    「你說把你抓住,安東尼會出事,」她突然問,「你指的是什麼?」

    瓊斯用混雜著憐憫和鄙視的口氣回答道:「我的上帝,你真天真。你真的認為你那安東尼一點無罪?他真的在這之前一點也不知道?」

    「你說什麼?!」她震驚。

    這時門開了,菲爾克斯出現在門口,他手裡拿著一支4.5毫米沉甸甸、深藍色的「烏艾布裡」牌手槍,他舉起來就是一槍。

    哈洛德不能再繼續監聽了,這時他聽見瓊斯在喊:「不,不要開槍!」接著是一聲槍響。哈洛德馬上把門拉開。菲爾克斯和梅莉琳正站在那裡,互相擁抱著,驚恐地看著瓊斯。瓊斯躺倒在一個破碎了的小桌上,嘴角流著鮮血。

    他們回頭看見了哈洛德,菲爾克斯鬆開了梅莉琳。

    「菲爾克斯先生,把槍交出來!」

    菲爾克斯輕輕地把梅莉琳推開,向門口邁了兩步。他就是從那扇門進來的。

    「您被捕了……」哈洛德說。

    「不許動,我恨你們!」菲爾克斯喊道。

    哈洛德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步:「不要這樣,菲爾克斯先生……」

    菲爾克斯開槍了,不過他沒有朝哈洛德的身上打。

    哈洛德一動不動,「您這樣做會後悔的,菲爾克斯先生……」

    菲爾克斯倒退著走了出去,然後聽到他擰鑰匙的聲音,哈洛德向前廳的門口撲去。

    哈洛德還沒有來得及跑出去喊警察,就聽到了第三聲槍響。他馬上轉了回來,但已經晚了。路過客廳時,他聽到梅莉琳在抽泣。瓊斯死了,菲爾克斯自殺了,他向他弟弟的心臟開了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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