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天早上九點鐘——在通常的時間——洛特局長來到希爾克利夫警察局當班,他發現梅裡特上尉在等著他。這種情況使洛特很不愉快。他年紀已經很大了,很快就要退休;他從一開始就感到梅裡特是一個屬於對他來講已經逝去的世界中的人物。梅裡特是個退役軍官,所以對他應該表示尊敬。他的工作是給一位斯蒂芬-波萊斯先生作保鏢——此外再也找不到什麼其它合適的名稱來了。這位斯蒂芬-波萊斯先生在大都會飯店住了幾個星期。洛特看不大出既然有了一般的警察巡邏為什麼波萊斯還需要特殊的保衛。似乎是由一個很大的工業財團給梅裡特工資,化學家波萊斯就是那個財團的主要研究人員。但是把梅裡特從一個普通警察機構調出來,派給他這項工作的卻是一個重要的政府部門。波萊斯的研究好像是國家機密級的,所以才受到這種特別安排。洛特心裡暗暗說道,這是最特殊的安排。他一邊想一邊招呼一聲來訪者,但他一眼就看出事態非常嚴重。
「波萊斯失蹤了,」梅裡特脫口進出了這句話,沒等邀請就坐下了。他看上去就像一個一生的事業就要毀之旦夕的人一樣。很可能情況確實這麼嚴重。
「失蹤了,先生?從什麼時候起?」
「噢,從昨天夜裡——確切點說是從今天清晨。夜裡我還見過他。但是他現在不在了。他的床也沒有睡過的跡象。」
「我是不是應該這樣理解,梅裡特上尉,你的職責之一是應該每天早上九點之前去斯蒂芬-波萊斯先生的臥室,如果發現他不在那就需要馬上和警方聯繫?」
「當然不是這樣,老兄。關鍵是他沒在屋裡睡過覺。這可需要馬上著手進行調查。」
「但是這類調查肯定是在你的職責範圍之內,先生。」
「當然。但是我自然希望能得到警方的幫助。」顯然梅裡特有些生氣,「波萊斯是極為重要的人物。鬼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
「這話說得不錯。」洛特冷笑了一聲,「但我們是不是因為這位先生沒有睡在旅館裡就要報警?我對他的習慣一無所知。但是從你被派去——陪伴他——這件事看來我覺得他不大可能是那種沒有什麼怪癖的人吧。」
「他是一個很聰明但有些性格不穩的人。」
「我知道了。但在我們這無聊的行當裡這不能算是提供一種情況。我可以不可以這樣想,斯蒂芬先生很可能是溜到別處去了?」
能看得出來梅裡特有些猶豫。「這話不能由我來說。我被指示保衛他的安全。而你,局長,如果我沒搞錯的話,應該已經接到過通知盡力幫助我。」
「我接到過指示,先生,說明你的任務,要我和你合作。好吧。再細說說,情況怎麼樣?你覺得應該採取什麼行動?」
「局長,部分情況我想你已經知道了。斯蒂芬先生是到這兒療養的,但是事實上你不能阻止他一點事都不做。他顯然是搞純理論的,這樣他所需要的只是一兩摞材料和幾本筆記。他白天在沙灘和山上散步,毫無疑問是醫生告訴他這樣做的。然後,他常常工作到深夜。這使我的工作變得非常令人厭煩。」
「我不懷疑這點,先生。」洛特絲毫不表示同情,「那麼昨天夜裡呢?」
「他坐在那兒差不多快一點了,我有一間能看到他窗戶的房間。我已經養成習慣每天都要等到他平安無事地上了床才去睡覺。你從這點就可以看出我的工作是一件多麼叫我頭痛的事。就是這樣,最後他的燈終於熄了,我剛要脫衣服就聽到他打開自己房門的聲音。他下了樓,對我來講似乎應該跟著他去,當我下到大廳時,他正向值夜班的侍者點了點頭,走出旅館。晚飯時他沒換衣服,穿著他那套花呢西服,人們完全有可能認為他永遠離開此地一去不返。可是他只是一心想在夜裡遛遛彎兒。」
「毫無疑問,夜間散步是讓人精神愉快的。」洛特冷冰冰地評論了一句。
「一點不錯。斯蒂芬先生的行動只是一種非常無所謂的怪癖,此外你再也說不出什麼來了。要是我對他在這麼晚的時候散步聽之任之,萬一出點什麼事,對我們倆都沒好處。所以我也溜了出去——在他後面大約五十碼遠的地方跟著他。他照直穿過了市區。拐到通向叫做「莫林頭顱』(莫林——英國威爾斯地區傳說中的預言家和幻術家。)懸崖的那條小路上。我想那個地方在月光下景色一定非常優美,再加上它那森嚴可畏的筆直峭壁。周圍當然沒有其它人的蹤影。因為只有一條小路通向那裡,所以我沒有隨他走到盡頭。他不喜歡別人總是尾隨著他到處跑。」
「你這樣做我並不感到吃驚,」洛特加重語氣說,「我想在那麼一個安靜的地點也沒有必要對他的那種滑稽戲採取行動。繼續說下去。」
「你記得在懸崖盡頭有個立腳處,還有條石凳,坐在石凳上可以俯瞰整個海灘。波萊斯就消失在那裡了,但他沒坐多久。不到十分鐘他又向回走來——我趕緊溜到一邊,之後又小心翼翼地隨著他走回旅館。可能我應該告訴你,我當時有一種感覺,他心中一定有什麼事。他從懸崖走下來的步伐匆匆忙忙,好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但在回去的路上他又好幾次優猶豫豫,似乎在出神。所以我一直沒露面。在我走進旅館的時候他已經回到臥室了。我照老習慣等到他熄了燈才上床。」
「那麼現在呢?你是說他失蹤了嗎?」
「是的,我已經學會每天早晨由我把信給他送去。就是這樣我才發現他根本沒上過床。」
洛特皺了皺眉頭,「你說他房間裡所有的燈都關掉了?有沒有可能在你上床睡覺時還有一盞在亮著——一盞你看不到的?」
「我想沒有。」
「那值夜班的待者呢?他知道不知道波萊斯又離開了?」
「不知道。他出去了一會兒,當然他是不直接離開大廳的。我想波萊斯不想讓人看到就溜出去是不會太困難的。」梅裡特停頓了一下,「局長,這就是當時的情況。你怎麼解釋這件事?」
「我怎麼可能有什麼看法,」洛特的回答中不無一點尖酸的意味。
「有這麼一個人,沉浸在一個深奧的科學問題構思之中,他在清晨一點鐘的時候出去散散步,好好思考一下。月光對他當時考慮問題沒有任何幫助,他想在黑暗中坐一會兒,試一試自己的思路。看來也沒有多少幫助。所以很快他又走了出來。很可能就這樣一直走到天亮。最後他終於從抽像的思維中醒了過來,發覺自己異乎尋常地飢餓,之後在他看見的第一個飯館裡吃了早點,從從容容地轉回希爾克利夫,這才發現那位兢兢業業的梅裡特上尉已經說服警方到處尋找失蹤的人了。」洛特向來訪者投過一個淡淡的笑容,「真實的情況當然不會和這個分毫不差。但我的猜想也是在大致範圍之內的。」
「我明白了。」梅裡特掏出表來看了一眼,又把它放了回去,之後他冷冷地看了一眼他面前的這位冷嘲熱諷的老人。「你認為我的工作很奇特,是嗎?」
「是這樣。先生——我正是這樣想。」
「你說得不錯,局長。但是波萊斯,你看,也是一個非常奇特的人。他是怎麼個奇特法,我想我有責任告訴你。」
「先生,我非常樂意聽一聽所有那些使你產生不安的事情。」
「那好吧——我這就講給你聽。」梅裡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使自己思想集中一下,「可能我最好還是重複一下我剛剛所說的事情,從頭開始——但是從不同的角度。波萊斯是兩個奇怪的復合體。」
洛特睜圓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說他還有一個兄弟——或是他家庭的其它成員?」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指的就是斯蒂芬-波萊斯先生——在大都會飯店逗留的這個人——你把他看作是兩個人比一個人更好理解。」
洛特仰靠在椅子上。「傑克爾醫生和海德先生嗎?」
「或者可以說是海盜和傑克爾。這毫無疑問是一種通俗的表達方法,或者對於我和你這樣的外行人,局長,最好這麼說。也許我們可以把他想作是哈姆雷特那種人——那種做事猶猶豫豫的人。」
「坦白地講,先生,我並沒有理解你的意思。我想傑克爾醫生可能是一位有成就的科學家,但我看不出來哈姆雷特和一個傑出的化學家之間有什麼關係。」
「可能是這樣。」梅裡特沉思了一會兒,掂量著這句話的份量。「但是事實上波萊斯既有科學家那種過人的精力和專心致志,又生就一個飄忽不定的個性。通常來講,他的政治信仰和我們社會中其它的科學家沒有什麼兩樣。這就是說,在他一天的生活中大部分時間是靠得住的。可是時不時地他的情感和智力又變得非常混亂,在這種時候,雖然時間不會太長,他簡直變成了另一個人。在冷戰期間這事太令人尷尬了,我想你明白這其中的道理。要是這期間什麼人控制住他——天曉得他們會從他那裡搞到什麼。我想你現在應該清楚了他們為什麼要派給我這項工作了——為什麼我覺得當前這個情況很嚴重了。」
「我依然覺得,先生,我有很多事情搞不懂。」很明顯,洛特還是準備詳細探討一下他剛剛聽到的這個故事,「斯蒂芬-波萊斯先生對他自己的情況是不是很清楚?」
「大致說來是這樣的。但他並不怎麼看重這件事。正常的時候,他總認為他的病,怎麼說呢,並不很嚴重。他覺得他根本不必住院治療,就連醫生到他這兒來為他檢查都不能容忍。所以人們使他相信他是位重要人物——理所當然得配備——」
「——像你這樣一個新式的守護天使,」洛特不露鋒芒地譏諷了一句,邊說邊拿起了記事簿來,倒彷彿事情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似的。「向你透露過什麼對波萊斯明顯不利的線索嗎?我的意思是,有沒有人知道他的這個情況,並且積極活動想要乘虛而入?」
「似乎有——特別是一個叫作克勞斯的傢伙。」。
「明白了。告訴你他生病的症狀了嗎?」
「據說他一發起病來就呈現出憂鬱、不安、狂躁——諸如此類的現象。」
洛特點點頭。「他最近幾天怎麼樣?有什麼反常現象嗎?」
「在我看來最多也不過就是有些古怪。我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大的變化。」
「這麼說來,梅裡特上尉,你的情況使我覺得我的猜想還是正確的,這只不過是虛驚一場。你什麼時候離開的大都會飯店——半個小時之前嗎?大概差不多了,波萊斯在這期間可能已經回去了。我這就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洛特的辦公桌上放著兩台電話機——就在他去拿其中一部的話筒時,另一部蜂鳴器低低地響了起來,但非常急促。局長把它拿了起來。「是啊……是……死了,你是說?……在哪兒?」洛特一邊傾聽著話筒一邊飛快地掃視了一眼梅裡特的臉。「潮水?要是這樣的話,你處理得完全正確……還沒查明身份嗎?維持現場的原狀。……我說維持現場的原狀。……你別管為什麼了。……是的,當然——十分鐘之內。……謝謝。」
洛特啪地一聲把電話掛斷,之後是片刻沉默。梅裡特的臉色變得蒼白,當他再開口說話時,明顯地力求使他的語氣隨便一些。「我想這和……沒什麼牽扯吧?」
「可能沒有。」洛特站起身來。「不過,你可能願意和我一起去看看吧,先生——以防萬一。」
「以防萬一?」
「萬一在『莫林頭顱』懸崖腳上發現的就是斯蒂芬-波萊斯先生的屍體。」
「事故嗎?」
局長拿起帽子。「我們去就是為了瞭解這些情況。」
天空幾乎沒有一絲雲,天氣溫暖宜人,大海掀起層層半圓形浪花,閃閃發光。海濱寬闊的街道兩旁栽著樹,在這為時尚早的季節裡,遊客大部分來自上流社會,他們中有些人是去洗海水浴,去避暑公園,去流動圖書館,有些人則已是從這些地方回來了,此外還有些人帶著精心餵養的小狗在散步。那些狗都很千淨,體面,這一切構成希爾克利夫典型的景色。當局長洛特駕駛著汽車,帶著焦慮不安的梅裡特上尉在這一系列悅人的景象中穿過時,能看得出來,他在努力改變他的情緒,但結果只不過是在他的話語中增添了幾分譏諷的調子。他向梅裡特上尉指出,任何一個意外,不管是發生在海上還是懸崖上,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市議會是不贊成發生這類事的。事故總是令人厭惡,那些本來準備到這裡來度假的遊客,從報紙上一讀到這種消息就會改變計劃去別的地方了。但是犯罪案卻完全是另一回事。許多守本分的、守法的希爾克利夫公民最願意的就是出一件聳人聽聞的犯罪案。現在這個季節,說實話,還嫌早了一些。甚至一件在全國性的大報上詳細登載的謀殺案也不會在那些達官顯貴身上產生多大反響。但是八月份的遊客——那些人是這個城市真正的財源——則完全是另一碼事。局長洛特估計,假如六月下旬出了一連串事件最後弄到刑事法庭上的話,當地居民每人就可以少交三個便士稅。
梅裡特上尉對他這位同行所表現的意想不到的歡樂情緒無動於衷。一路上,他一聲不吭地坐在車裡,甚至最後他們駛進一個小警察局時他仍然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一位鬱鬱寡歡的警官把他們引到後面的一間小屋裡,按他的話說,去查驗一下屍體。但這件事又被推遲了幾分鐘。他一時心血來潮,在離小屋還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忽然停住步子向他的上級匯報起這件案子的始未來了。
早上出來想要瀏覽一下景色的一位上了年紀的牧師是第一個在「莫林頭顱」發現屍體的人。屍體趴在懸崖上突出來的一塊孤零零的岩石上,只差一點點就掉到海裡去了。假如屍體真的掉進海裡,它就會消失了——至少你永遠不會知道他的身份了。因為這一帶海岸線的海潮很怪,要幾個星期才會把死人再拋到岸上來。談到這點時這位警官的話變得滔滔不絕了。「被蠶食了,先生——就這樣被啃爛了。這似乎對那些小魚是很難得的精料。來吧。」
聽完這段有關死亡的議論,三個人走進了小屋。屍體平放在一張長桌子上,身上蓋著一條單子。警官邁上前一步,把單子拉下來一點,使屍體的臉都顯露了出來。
「不錯,這正是你的人。」洛特把聲音放得很低,很有禮貌。
「是我的人。」梅裡特臉色蒼白,瞟了一眼警官。「找到什麼證據了嗎?」
「後腦破碎。他可能是被擊之後,從懸崖上扔下去的。不過也可能是在住下跳時被岩石撞的。法醫說等驗了屍就可以下結論了。」
「明白了。」格裡轉向前湊了湊,驚叫了一聲,把單子又掀開一些。「不錯,這是斯蒂芬-波萊斯先生。但這不是他的衣服,至少,我從沒看到他穿過這套衣服。」
洛特皺了皺眉頭。「昨天夜裡你跟著他的時候,他穿的不是這樣嗎?」
「他絕對沒穿這種黑色料子的。他昨天夜裡穿著一套鄉間穿的服裝——淺色花呢,帶有比較顯眼的格子。」
「奇怪。」洛特轉向警官,「衣服上有什麼標記嗎?比如裁縫寫的那種上面有衣主姓名的條子。」
「沒有這類東西,先生。我可以說那套衣服很普通,質地很好,是成衣。只是鞋有些奇特。」
「不合腳嗎?」洛特脫口說道。
「不是不合腳。是這麼回事。」警官在某種戲劇性的衝動下,一把把整條單子掀了開來,「你什麼時候見過一個死人穿一隻黑鞋和一隻棕鞋的?」
「自殺。」洛特離開希爾克利夫行駛了一半路程後才開口說話。「一種精心策劃的自殺,以便別人無法證明。波萊斯從人世上消失不見了。當你昨天夜裡跟蹤他的時候——或者說是今天早上——他是去查看查看地形。最好還是說去查看一下懸崖和大海。」
「跳崖之前去看看?」梅裡特悶悶不樂地往煙斗裡裝著煙絲。
「是的。可能他對他所看到的不中意。你說他上山時步伐很輕鬆,但在回大都會飯店時卻顯得有些猶豫不決。但是他全面考慮了一下這件事。他知道這次他得乘你不備溜掉,所以他摸黑換上了這套毫無標誌的衣服——這就是他穿的鞋為什麼顏色不一樣。」
「你說得可能不錯。」梅裡特突然感起興起來,「事實上,鞋把他給暴露了l這可能是波萊斯那種特別的心靈一種怪癖。他不完全甘心就這樣結束自己。所以他誠心犯了這個無意的錯誤。這正是弗洛伊德所謂的日常生活中的精神變態。」
「非常正確。」雖然洛特局長感覺這番推測使他剛剛的推斷更加有力,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來,「是啊,波萊斯過了一會兒又溜了出去,從『莫林頭顱』頂上跳了下去。他打算直接挑到海裡,被潮水捲走。之後我們可能找到一具無法辨認的屍體和沒有任何標記的衣服,不過也許完全沒有這種可能性。當然,經過一番調查可能證明我說的不對。但是我敢說這個推測有它的道理。你說對嗎?」
梅裡特正在點煙斗,所以他只是搖搖頭。「我看不出來。波萊斯是個古怪的傢伙,不然我也不會被派來幹這個差事。他可能覺得他活不下去了,也可能覺得這事太丟臉,非遮蓋一下不可。但為什麼不裝作是一件偶然事件呢?他有的是腦子想出點花招來,使人們相信這確是件事故。他為什麼要使他的死成為一件不可解釋的失蹤呢?」
「那也可能是因為他不喜歡你吧,先生?」
「怎麼?」梅裡特吃了一驚。
「我的意思,當然了,是不喜歡在他後面安上你這個尾巴,他討厭在他身邊安置一個獄卒,可名義上是保鏢——如果你問我,我認為他的厭惡倒也有道理。」洛特熱烈地闡述著自己的觀點,「所以他決心盡可能使你在這件事上坐蠟。假如他真的突然無影無蹤了,你的形象在別人眼中肯定會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是啊。」梅裡特心裡暗暗地把這話揣摩了幾秒鐘。等到他終於重新開口談論起此事來時,口氣意想不到地變得緩和多了。「是啊,波萊斯死了,可憐的傢伙——不管怎麼說,在上級眼中我沒有盡到職責。假如驗屍官接受了你這種椎論,我也就知足了。」
「你對這點懷疑嗎?」
「懷疑。」梅裡特陰沉地皺著眉頭,噴出了一口煙霧,「我覺得事情還要複雜得多,局長,而且可能也要糟得多。國家失去了斯蒂芬-波萊斯。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能此外也丟失些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