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他是有那麼一點敷衍的味道。雖然曾把張湘容當妹妹一般疼愛,不過畢竟是七年前的舊事,感情隨著時空流淡,他也已經變了。
她也是,變得不再像個」妹妹「。一點也不像。
單威倚著車門,望著盛裝打扮的絕色尤物朝自己走來。
她很美,更善於利用自己先天的優點,月牙白的斜肩禮服襯托出美好的鎖骨線條,裙擺兩側的開衩在款款移動時、若隱若現間,展露修長勻稱的玉腿:再加上薔薇一般的微笑,十足十是個傾國妖姬。
一絲馨雅香氣襲來,單威微鎖了下眉,像被撩勾起什麼。
她走到他身邊,挽起他的手。」很準時。「」我沒有遲到的習慣。「上了車,兩人自然貼著並坐,她小心翼翼將雙手放在腿上,像個乖小孩,-邊悄悄注意他的動靜,失望地發現他眼睛直視前方,兩手在胸前交叉,比她更安分。」你在想什麼?「他側過臉,看她。」我在想,答應陪你實在是不智之舉。「」是嗎?「」恐怕我得費不少力氣保護你的安寧,和我自己的安危。「她笑得開心。」謝謝!這是我聽過最棒的恭維。「說話之間,距離更拉近些許,她身上的味道彷彿是橙香,又有一絲特別,是一種舒服、安定的香味,卻使單威眉間的鎖紋更深……
南風藝術坊每年舉辦一次拍賣酒會,是將慈善活動與商業利益結合,會場展示數件名聞遐邇的藝術珍品供各方名流競標,拍賣所得百分之十捐出,面子裡子,各取所需。
張湘容此番是代表父親的公司出席,順利標下目錄上的一組明瓷屏風。拍賣結束,貴賓們移至酒宴會場。」你在緊張?「」沒有。「」這是第三杯了。「單威說。她又從侍者的托盤上端起一杯酒,才五分鐘而已。」我喜歡香檳。「她享受著氣泡的酸甜刺激。」你當心,再甜的酒也會醉人。「」你放心,再烈的酒也醉不了我,我的酒量比你好多了。「」你知道我的酒量不好?「她驚覺自己說溜嘴,一時答不出話,幸好他也不在意,話題很快被轉移。
但張湘容才鬆了口氣,迎面朝自己走來的男子登時又讓她情緒緊繃起來。
該死!」湘湘!「來人西裝筆挺、外型體面;帶著幾分書卷味,對她笑開一口白牙,卻讓她想起老虎的利齒,只想保持距離。
譚柏明無視於她的警告表情。一派瀟灑地走過來,看見單威,臉上升起一絲警戒。」你好,單總裁。「」你好。「單威認得他,高昌建設譚常董的獨子。
譚柏明轉向張湘容,語氣親熱:」湘湘,你怎麼都不接我電話?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別這樣,你還在生氣嗎?「聽起來就讓人覺得他們的關係非比尋常。」譚先生,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你沒什麼好聯絡的。「避開他伸過來的手,她冷冷應付。」我知道是我不對,我道歉……「他話打停,顧忌地看看單威,再明顯不過的暗示。
她拉住單威的袖子。」你別走,我沒有話要和他說。「單威面無表情,臉上全無好奇,淡淡地看了看譚柏明,又轉向她,她的眼神很確切地寫著:不要走。」我失陪一下。「竟然棄她而去!」湘湘,我們談談。「譚柏明不死心地纏住她。」不要叫我!「」我道歉,我道歉好嗎?一百次兩百次都行,你難道不能原諒我?「她瞪他。」你以為你的行為值得原諒?「」我只是……「」情不自禁?這句話你省起來吧。「她後悔自己和他交往過,那是一次最不愉快的經驗。四個月前譚伯母熱心地透過母親玩起配對遊戲,把兒子介紹給她,因為推不掉人情,只她出去見一次面;譚柏明當時就相當積極,加上也是一表人才,就姑且嘗試看看。沒料到這傢伙約會第二次手腳就不大安分,第三次就想想吻她,雖然被拒絕,但連著以後幾次都不曾放棄。第七次——就在她決定兩人並不適合時,一時不察讓他把車子開到山上,夜景看不到兩分鐘,熱呼呼的嘴唇又靠了過來,她伸手要推,被順勢握住,伸出另一隻手,竟被抓緊,扳到身後,他整個人變成發情的野獸,壓著就要硬上!她真是太感謝馬力諾了!在她留學時教過她防身術。結果是她拎著高跟鞋狼狽跑下山,半路攔了出租車回家,而譚柏明留在車上……至少哀號半小時吧,她傷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他臉色脹紅。」我是真的喜歡你。「」你的喜歡,就是強暴?「」那不是……「他惱羞成怒。」誰叫你那麼冷感,我每一次想碰你,你從沒有願意的!「」那是我的權利,女人有說不的權利。「」你何只說不,你根本是座冰山!「」要不要我這座冰山告訴你父親,他兒子是多麼熱情如火、難以自制啊?「他脹紅的臉,變成了鐵青。」奉勸你,下次想找對象前先學學兩廂情願四個字怎麼寫!「掃興極了!一口喝光杯裡的香檳,張湘容穿越會場,終於在陽台找到吹著冷風的單威……從以前他就不喜歡人多的場合,不喜歡看似熱絡、實則敷衍的社交,她想起兩人初見的那一天。
一定還有一些地方,是他沒有改變的。」那樣做很過分,你知道嗎?「他轉身,她已來到他身邊,語帶怨意。」男朋友?「」勉強算吧,曾經。「不好賴帳。」吵架了?「單威如此解讀她的反應。」你說呢?那是你把我丟給他的原因?你以為我是跟他吵架,所以才拉你當陪客?「」我只是想幫忙,看得出他很重視你。「這句話令張大小姐十分不爽,冷冷挑-:」我跟他房事不順,你也要幫嗎?「他怔愣,也冷冷回她:」看樣子我是多此一舉。「張湘容低下頭,難得的夜晚,怎能毀在這種爛帳上?」你不舒服?臉好紅。「勻嫩的嬌軀斜倚,靠到他身上。」我……好像醉了。「-」還要去看房子。「」你醉了,改天吧。我送你回家。「」那,我要回公寓。「她扶著額頭,酣醉無力。」好,回你的公寓。「悉聽尊便。
車子開到樓下,單威吩咐司機等著,自己扶她上去。
電梯一路攀升到十六樓,每往上升一層,她的膝蓋就軟一點,最後整個人倒入他懷中。
他安穩地摟住她,略皺的眉眼卻不無疑惑。」你說自己酒量很好,怎麼幾杯香檳就招架不住?「她身子更軟了,還打個酒嗝,吃吃笑起來。」你、你說誰招架不住?「是醉了。」鑰匙?「她東摸西摸,從小提包裡掏出來。
開了門,她跌跌撞撞往前衝,他及時打橫抱起她。」房間?「」好高喔!呵呵,我的天花板太底了,會撞到頭的……好奇怪,燈管怎麼在動?「」你的臥房在哪裡?「」你喜不喜歡我的公寓?我喜歡綠色、乳黃加上一些後現代風,你的要不要也比照辦理?「她的公寓是很不錯,在視覺和空間設計上做了精心規劃,單威打開一扇門,發現是洗衣間。」我知道你也喜歡綠色……「側身旁邊是廚房。被隱藏起來。」別晃了,頭好痛哦。「推開另一扇門,終子看見鋪了白色床單的大床,他放下她,幫她脫了鞋,拉上被子。
她推開。」你要走了?「」香檳不會太折騰人的,你好好休息,明天起來喝杯茶,就沒事了。「他把被子蓋好,責任已了。」我、我想吐!「單威忽然轉身將她壓回床上。」你累了,湘湘,躺著歇息比較好。「她張大眼,雙手被他按住,醉眼驟然清明。」你……「」我說了,香檳不會太折騰人。「」你早就知道了?「」你何必?「」因為你在躲我!「」我今天不是陪你參加酒會了?「」但是你整個晚上都刻意保持距離,你躲我,你到底在怕什麼?「她抽出雙手,繞上他肩膀。」怕我這樣嗎?你不喜歡?你討厭我?「」我不可能討厭你。「」那就是喜歡?「他不答,深幽的眼眸望著她。
她看見了,看見自己在他眼中的吸引,他並非無動於衷。主動的,她吻上他的唇。
柔軟的纏綿是最致命的挑逗,他立刻有了反應,一種屬於生物的、野性的、男人的本能慾望似狂風捲起,熾熱衝動。」你在玩火。「他想拉下她的手。」你別小看我。「她摟得更緊,吻,也更深。
捲起的風愈狂,繞在兩人相貼的身軀周圍,她撕扯他的西裝、襯衫,飢渴熱情地吻他,完全像個身經百戰的熟女,性感甜艷得令人無法招架。而他也的確抗拒不了誘惑,自重逢後就一直出現的誘惑,在她的唇舌勾逗中回吻,狂野地吸吮她的朱嫩,反手壓下嬌軀,在這場肉搏戰中取得二次勝利。
唯恐他」臨陣退縮「,她喘著氣,」你放心,我早就不是處女了。「」我不能愛你。「」愛?誰需要那種東西,我只要你抱我,好好抱我。「他玩成人遊戲,她就陪他玩成人遊戲。
至於愛情,那是另外的算計。
侯纖纖放下喝到一半的果汁。」你真要這麼做?「」我已經做了。「」噢……「」肚子痛啊?「」頭痛。你哥會不高興,非常、非常不高興。「張湘容悠哉品嚐她的肉桂奶茶。」他當年找你下手時也沒問過我的意見呀。「一句話就戳中她最心虛處,侯纖纖乾笑兩聲,叉口鬆糕塞到她嘴裡。
紅豆和水果蜜餞的香甜在舌尖化開,動手再解決半塊。」不准告訴他。「那當然!孩子還沒生下來,她可不希望孩子的爹先受到什麼意外刺激……我不說,他也可能從單威那兒知道。」「他不會。」張湘容很有把握。
侯纖纖打量她,著見七年前那雙執迷的眼。「!好久好久你都不提他,我以為你已經死心了。」她擱下銀叉,明媚的眼睛是美麗的,也是執著的。曾經烙印,就永遠不會忘記。
「這沒辦法,就跟紅豆鬆糕一樣o」侯纖纖揚眉o「你知道我最喜歡錦水堂的紅豆鬆糕,隔不到兩個禮拜就發饞,一定要來這兒光顧一次。剛去英國的時候啊,我簡直想到口水汜濫、手腳發癢,可是那裡蛋糕、布丁、慕斯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紅豆鬆糕,更別說是錦水堂的風味了,嘴巴再饞也只能忍著;忍了兩三個月,慢慢就不會去想,蛋糕、布丁一樣好吃。可是等我一回國,一經過錦水堂,一聞到那陣香氣……立刻棄甲投降o」,「所以你現在見到單威,也棄甲投降了?」「這大概是一種本能吧。」不看不問不聽,讓所有感覺隱沒沉澱,卻在見到他的同時,一切回歸原點。
也許真的是一種本能……
「是本能的奉獻,還是本能的佔有?」侯纖纖打趣o「是本能的吸引。完全沒有免疫能力。」她答得認真o「這一回,他對你也沒法抗拒了。」講到這點就很傷。「對他,只是肉體關係。」侯纖纖瞪大眼,用眼光再度確認。「湘湘……」「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願,誰也不吃虧。」「你沒把」那件事「告訴他?」「沒有。」「為什麼?」「說了又有什麼好處?」「他會珍惜,這是他欠你的。」「我只怕他會躲得更遠,而且我也不想讓他覺得欠我什麼。」「可是逢場作戲一點也不適合你。」「這只是開始。」侯纖纖明白她打的主意了。身體只是快捷方式,單威逢場作戲,她就陪他逢場做戲。,再用柔情慢慢地進佔他的心。
「我不知道要不要支持你耶,湘,你哥真的會非常非常不高興。」自家老妹這樣「貼」上好友,張上懷肯定要氣炸。
張湘容微笑。「反正你不會告訴他。」「聽說現在的單威老奸巨猾,很難對付,沒幾個人鬥得過他,我實在不能鼓勵你這種做法。」看他大哥及大娘的下場就知道。
一個人再怎麼變,骨子裡總是一樣。「他是我愛的那個人。」侯纖纖還能說什麼?張湘容愛單威的時間比她迷戀張上懷還要早,也還要久,她的熱烈和死心塌地,她是知道的。
何況就如她所說,成年人了,兩廂情願,誰也不吃虧。
總要試過,才會甘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