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撞一個夫婿 第四章
    大婚前一日,千羽先被送往王府外王爺的另一處府第去。

    隔日,千羽穿上大婚的旗服,任由下人梳妝抹粉,並在旗頭的兩側各繫上一絡紅線穗子,在媒人與其他下人的帶領下,坐上了花轎。

    花轎一路顛顛簸簸,千羽除了身體隨之晃動外,她的心也七上八下的跳個不停。

    雖然她說服自己這只是她在古代的一段短暫姻緣罷了,但真到這一天,對象是那個令她時而生氣、時而愛慕的御風貝勒,她心裡還真有股說不出的喜悅與害羞。

    無論如何,她長這麼大以來,沒人對她的事在乎、關心過,但自從來到這後,御風堅持娶她不惜與自己的父親對抗,這的確打動了她的心,她好像越來越無法不在意這段姻緣了……

    在她發呆發到忘我之際,外頭傳來了「停轎」,她聽了心裡更是緊張極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麼,可以出轎了嗎?

    正當她要掀開轎簾出去之際,又聽見媒婆小聲的說:「新娘緩一緩,要等貝勒爺射箭啊!」

    「射箭?」千羽覺得有些錯愕,這古代的習俗不是新郎踢踢轎門就算了,難不成是自己歷史讀錯了,讀到別朝去了?

    但提起射箭嘛,她實在也想看看御風玉樹臨風射箭的模樣,於是她偷偷掀開了一小縫,從縫中望出去,這不看還好,一看她臉都刷白了。

    離轎子不遠處不知何時搭了個舞台,御風身著新郎的服飾正站在台上,他手持弓箭正準備往轎門的方向射,千羽連叫都來不及,就眼睜睜的看著箭朝轎子飛來,一連三箭,雖然皆朝轎底射,但千羽依舊嚇得花容失色。

    不一會,簾子便被掀開了,媒人背起千羽進王府,千羽偷瞄了御風一眼,發覺他也朝自己望來,霎時眼神又一陣糾纏。

    行過大禮後,千羽被牽進了貝勒房裡,與貝勒依循古禮男左女右並肩坐在紅帳內,貝勒的右衣襟壓在她的左衣襟上,媒人說這叫「坐帳」,表示男人應該壓住女人。千羽聽了覺得這種男尊女卑的觀念真是不合宜,夫妻應該互信互助才對呀!

    這也就算了,據媒人所言,這婚後新娘需在房中床上坐到第三夭清晨才能下地出房,不能大小便,表示關一關新娘性子,是為滿人禮俗。聽得她又傻了眼。

    三天不大便也就算了,要她三天不小便?她怕自己的膀胱會憋到破裂!難怪古代的女子命都不長,一定是這種奇怪的習俗害得她們大病小病不斷吧!萬一得了膀胱炎或膀胱癌,古時的大夫也不可能幫女人內診啊!

    難怪男子要娶這麼多老婆了,搞不好新婚後就把老婆憋成尿毒症的也有呢,所以要多娶幾個以防萬一。

    這真是太不公平了!

    御風察覺到身旁的千羽表情不斷的變換著,小腦袋瓜裡又不知在想什麼,不由得看她看得出神了。

    「請新人喝酒!」媒人婆一邊喊著,一邊端來酒杯。

    御風和千羽同時接過酒杯,對看了一眼,薩滿太太在窗外用滿語大喊:「阿什布密!」又吸引了千羽的注意。

    「外頭的人在喊什麼?」千羽不禁開口問了御風。

    「請新娘快喝酒吧!」媒人有些不耐煩。她早聽說晏親王要了個來歷不明的媳婦,原本以為只是市井小民無聊的閒言閒語罷了,想不到真接了媒人工作後,還真的得一一為新娘講解禮儀,新娘問題又一大堆,好似真沒娘教過一般的麻煩。

    「是我們滿族的禮儀,你無須理會。」御風凝視著她,絲毫不搭理媒人。

    「喔。」千羽這才勉強喝了交杯酒。

    這些禮儀通通都讓她無法接受,她還是想穿婚紗出嫁,但她知道御風不會懂。

    之後媒人又陸續要他們吃了一些桂圓、蓮子……一些意味百年好合的食物,吃得千羽無趣極了。她實在想不透,新婚之夜不是該留給兩個新人嗎?這媒人與一堆下人在房裡進進出出的,她想單獨和御風說說話都不成。

    但是,萬一他們真都出去了,那自己和御風的新婚之夜不就得做那件事了嗎?想到這—千羽的心中又小鹿亂撞。

    她不知道嫁給他的決定是否正確,只知道這婚事是趕鴨子上架完成的,而在二00六年屬於她的年代裡,她可還一直維持著古人所謂的「處子之身」啊。

    想到這,臉上不禁又一陣紅。

    若拿自己的身體報答這御風貝勒連日來的救命之恩,或許還能接受吧,畢竟她也有點喜歡御風……

    唉,不知道不知道啦,害羞死了!

    終於,媒人搞的一大堆繁複的禮儀結束了,且一大堆下人也全被領出新房了,房門悄悄的被帶上。

    原本人聲鼎沸的新房變得安靜不已,千羽玩弄著自己的衣袖,頓覺尷尬非常。

    御風解開了他與千羽打了結的衣角,緩緩的走到小桌旁,看著桌上的菜說道:「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要吃一些嗎?」

    「你怎麼知道?」不說還好,經御風這麼一說,她肚子也發出了抗議聲。她兩步並作一步的跑至桌子旁,發現桌上放著一雙牙箸、兩隻酒杯、一個酒壺、一盤水餃和一大碗湯麵。「我想吃麵。」她大聲宣佈,一屁股坐下來就想吃。

    「慢著,娘子,你的吃法不對,讓為夫來教你。」御風也跟著坐在她身旁。

    娘子?為夫?真是不習慣,聽得千羽一點食慾都沒了。

    「這只有一雙牙箸,當然是為夫一口、娘子一口啦!」

    「屁股啦!叫她們再拿一雙筷子來,我不信這麼大的晏親王府會沒有其它筷子。」雖然知道這又是禮儀,但多加了御風戲謔的神情和話語,感覺就不是很好。

    「娘子,說話要斯文些。」御風發笑了,他真是娶了個毫不矯柔造作的娘子呢!

    「那你吃不吃?」千羽一副要他別搶的模樣。

    「給你一個人吃也行,但吃了這半生不熟的餃子與湯麵,你可瞭解其中的含意?」御風挑著居問她。

    「什麼?這餃子是半生不熟的?」哪有這麼刻薄人的事!她這個新娘子可是餓了一天了呢!

    「這個自然,我們應該各咬一口餃子、一絲湯麵,代表子孫餑餑半生不熟才能生子,而湯麵代表長壽,多男多壽之意。」御風細心解釋。

    「這滿人之禮還真奇怪、不但禁止新娘大小便,還吃一些奇怪的食物。」千羽嘟囔著。

    「那個啊,我想你只要別出房門口就得了,大小便自然會有丫環來幫你的。」御風笑了笑便站起身。

    「幹嘛?你要出去啊?」千羽瞧他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順口一問。

    「我……」御風知道自己還不能和千羽一間房,堅持要娶千羽有一半原因是為了氣阿瑪;而另一半的原因是為了保住她的一條小命。至於圓房,他倒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他低下頭,貼近千羽的臉頰,這舉動又使千羽嚇了一跳。

    「干麻突然貼得這麼近?」千羽往後移了些。

    「你希望我留下來與你共度春宵嗎?」一股男人的氣息使得千羽傻楞當場。雖然御風心中已有打算,但不免又想戲弄這蘇千羽一番。

    「你……我……」千羽又開始結巴了。這討厭的貝勒有必要有事沒事的來這麼一下嗎?把她的心嚇得就快從自己的嘴巴跳出來了。

    「哈哈!你害羞了!」御風知道自己贏了,不待千羽反應,便從容的踏出房門,獨留下千羽一人。

    「什麼嘛,真是太可惡了!」

    房內傳來千羽的怒吼。御風笑了,往後的日子會更有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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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風來到有一段時日未踏足的房門口,想推開那道沉重的門,內心又有些惆悵與害怕。

    「額娘,我來看你了。」御風收起剛剛的笑臉,輕輕推開房門。

    是的,這是已故正福音,也就是御風親娘的房間。

    步履緩緩,御風點了盞油燈,走到了娘最喜愛的銅鏡旁,卻赫然發現這方銅鏡的上頭不知何時多了道裂痕,

    「怎麼會……」御風又緊張又憤怒,手上的油燈捏得死緊,靠近銅鏡將銅鏡照得發亮,銅鏡上的自己因裂痕之故分成兩半。

    「怎麼會這樣?到底是誰做的?」他太震驚、太無法接受了!他不斷用手一次次的撫著那道裂痕,直到自己的手指滲出血來,他才確定銅鏡上真的出現裂痕,並非作夢。

    「到底是誰?」御風勃然大怒。兩個巡房的公公正巧路過,聽見貝勒爺的吼叫聲嚇了一跳,趕緊進房來查看。

    「貝……貝勒爺,發生什麼事了?」一位公公抖著聲問。

    「去!去把打掃這間房的管事和下人通通叫來,一個都不准少!」御風不顧手上的斑斑血跡,發出如獅子般的怒吼。

    「是!」一個公公出去了,另一個則留下來想幫御風包紮。

    「貝勒爺,您手上的傷讓奴才幫您包紮好嗎?」

    「出去!把人給我找齊來再說!」御風太生氣了,如果連母親最愛的遺物他都無法保存的話,那他也太差勁了!

    「是是是!」碰了一鼻子灰的公公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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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本以為貝勒爺大婚辛苦了一天之後能好好睡個覺的希望完全破滅,下人們一個個被貝勒爺叫到已故福晉的房門口排排站,面對盛怒中的貝勒爺,他們只能面面相覷。

    大家心裡都有一樣的疑問——貝勒爺不在新房內與夫人溫存,卻跑到外頭來演這出夜審下人的戲碼,到底是為什麼?難道新夫人吸引不了貝勒爺嗎?那貝勒爺又為阿非得與她成親不可?

    每個下人的頭上都頂了個大問號。

    「快說!我額娘房內的古鏡是誰弄破的?」御風發出怒吼,全場靜默一片,下人殘存的睡意現在全部一掃而空。

    「到底是誰?我不是要你吩咐下人,打掃時要小心房裡的所有東西嗎?」御風指著管事的鼻子問。

    「有……有啊……我千叮嚀萬交代了……」負責打掃的衛生管事將頭壓得更低了。

    「若沒人承認,我就通通責罰,再全部逐出府!」多年來,御風第一次對下人發這麼大的脾氣,大家全都嚇壞了。

    「所以快說,別連累了所有人!」

    「貝勒爺,我兩天前進去打掃時就發現銅鏡有裂痕了……」一個名叫樂樂的丫環開了口。

    「是你?」御風走到她面前怒視著她。

    「不是我!不是我!」樂樂嚇壞了。「我一進房裡就瞧見了,應該是上一個打掃的丫環吧!」

    「上一個?」御風轉頭看向管事,「上一個是誰?」

    管事滿頭大汗,即刻翻看了手上的簿子。「回貝勒爺,福晉房間是一星期打掃一次,樂樂的上一個是小翠。」

    「我?」小翠嚇了一大跳,想也沒想到這事會落到她頭上來。「可是,我打掃時銅鏡還沒破啊!」

    「口說無憑,先打了再說!」御風一臉陰鬱,拉出小翠,手執籐條準備打下去。

    「貝勒爺,等等!」說時遲那時快,剛剛的樂樂突然出聲了。「貝勒爺選秀那天,奴婢親眼見到新夫人從福晉房裡走出來,還被管事公公拉去選秀,不知是否與新夫人有關呢?」

    御風的手停在半空中,耳邊響著樂樂的話,心裡波濤洶湧。

    怎麼會是她呢?他不信!

    「你親眼所見?」御風斜睨著她。

    「嗯。」樂樂點頭如搗蒜。

    「好,把新夫人帶過來。」

    「回稟貝勒爺,新夫人三天不能出新房……」管事囁嚅的說。

    「我管不了這麼多,快把人帶過來,否則倒楣的是你們!」御風撂下狠話。

    「是!」管事嚇退了幾步,慌忙的走了。

    在火頭上的御風貝勒,的確無法顧及禮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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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發怒?可不是說我三日內不能出房嗎?」千羽在路上聽丫環七嘴八舌的解釋,還未完全明白發生何事,就被帶到福音房門口了。

    「夫人,這先別管了,快隨我們去就是了。」

    原本嘰哩呱啦說個沒完的丫環,在拐了個彎進了御風的勢力範圍後,居然變得異常安靜,氣氛詭異到令千羽有些發毛。

    「好多人!你在校閱嗎?」千羽不禁一笑,「選在晚上操練不太好吧?」

    「蘇千羽,別跟我開玩笑。我要你來是要問你,我娘房裡的銅鏡是你弄破的嗎?有人看見你選秀那天從我娘房裡出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御風怒目而視,發出駭人的怒吼,與先前簡直判若兩人,令千羽一時之間無所適從。

    「銅鏡?什麼銅鏡?」被御風這麼一吼,千羽一時想不起來。

    「你跟我來!」御風用力的抓住她的手,不管她是否會痛,拉著她進房。

    「你的手……」雖然被他拉得很痛,但千羽更察覺到御風的手濕濕的,她定睛一看,發覺御風的手正流著血。

    「你在流血,先止個血吧!」雖然知道御風是不會聽她的,但她還是很擔心。

    御風將她拉到銅鏡面前,強迫她正視銅鏡。

    「古鏡!」這個古銅鏡不就是她跟古董店老闆商借來的道具嗎?她記得當時她的頭撞向了古鏡,古鏡出現了一道裂痕,她還想找人來修呢!

    難道……是這古鏡引領她來到這個朝代的嗎?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御風,這古鏡我認得!」千羽轉過頭想跟御風解釋,但御風冷冽的眼神嚇退了她。

    「確實是你弄破的嗎?」御風冷冷的問。

    「我想……應該算是吧。」千羽小聲的回答,不敢再多做解釋了。

    「你……」御風沒想到她會這麼老實,氣得他想出拳打她,一拳揮在空中,嚇得千羽刷白了臉,趕緊閉上了眼。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千羽的淚珠滾出了眼眶,她沒料到御風發起脾氣來如此恐怖,竟然想對她動手!

    「碰」的一聲,御風將拳頭揮向牆壁,發出一陣巨響,原本掛在牆壁上的字畫與陳設全都掉了下來,令千羽不由得睜開了眼。

    「你的手……」早知道是這樣,千羽寧願御風打她,也不願他的手傷上加傷。

    「好,我果真娶了個麻煩。」御風冷冷的說,聽在千羽的耳朵裡句句皆是刺,刺得她心痛,頭也痛。

    「御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求饒的聲音像蚊子般細。

    「我以後不想再看見你!」御風絕情的扔下這一句便轉身離去。門外一堆偷聽王子說話的奴才一聽見御風貝勒要出來了,嚇得跪了一地;而千羽也哭著跪倒在地上。

    心裡很難受,像紮了許多根刺……

    為什麼?難道她蘇千羽是招什麼詛咒了嗎?無法擁有一份完整的愛嗎?

    誰能告訴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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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的嘴很厲害,事情傳到了王爺與福晉的耳裡,王爺立刻吩咐下人要千羽搬到東廂後頭的小東廂——一個簡陋到不能再簡陋的地方,以免兒子看見她心煩。等過些日子再稟報皇上取消她的冊封,再納新媳婦進府。這可是大好的機會!

    而千羽從其他下人口中得知古鏡在貝勒心中的重要性後,心裡更是難過。雖然在御風離府未歸的情形下被迫搬離了新房,但她還是默默的等著他,想向他解釋一切。

    無奈貝勒一出了府,便不知道要回來,千羽左等右等皆等不到他,每天只是以淚洗面,食不下嚥。

    府上到處傳貝勒的離去和新夫人有關,新夫人可能會就此被打入冷宮,千羽聽了更是難過。這王府裡不只王爺和福晉現實,連府上的下人也很現實,一副對她愛理不搭的模樣,除了香香,便沒人理她這個失勢的夫人了。

    御風離去前之言也令她傷透了心,她這些天反覆的想了想,發覺御風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她的心,要是御風再不理她,那她真不曉得自己為何還要待在這?

    她此時也才明白王寶釧苦守寒窯的辛苦,只是不曉得御風之言,她該不該當真?

    就在大家都沒注意她的情形下,她一個人又重回到案發現場,也就是福晉的房裡,想再看看那面明明是她從古董店裡租來的道具。

    沒想到她一踏進房,就發現房裡閃著房外看不出來的光亮。

    這是怎麼回事?她驚訝的往光亮來源處看去    竟看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女人正朝她慈祥的笑著!

    「你……」見鬼了!蘇千羽當場腳發軟,她知道自己倒楣,但不知道自己倒楣得連那種東西也纏上她了。

    「噓!」那女人對她比了個手勢。「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不是鬼。」

    不是鬼怎麼會知道她在想什麼,真是見鬼了!她想大叫又叫不出來,只能瞪大眼睛看著她。

    那女人又洞悉了她的心聲,「都說我不是鬼了,我是鬼仙。」

    她死後兒子御風為她立了間祠堂,不間斷的香火,再加上原本善良積德、做盡好事,自然成為鬼仙。

    「鬼……鬼仙……」什麼鬼仙?只要有個鬼字都好恐怖!

    「我這次是要來拿我的東西。我與你有緣才將你帶來這嫁給我兒子,現在我得將這鏡子帶走了。」那女人又說。

    「什麼?」那她就是御風的媽嘍!而且也是帶她來的人!她一時氣不打一處來,只想為自己討公道,不再懼怕她了。「你不能走啊!」

    「為什麼?」那女人本來想蹬蹬腳消失,但卻被她拉住。

    「我不要留在這,你帶我來就得帶我回去,不能把我丟在這裡啊!這樣太不負責任了!」而且極度莫名其妙!這女人到底懂不懂什麼叫人權啊?問都不問就把她帶來,簡直可惡至極!

    「若我兒子沒選中你你就能走,現下你當了他娘子便走不得了。」女人笑了,這媳婦她挺滿意的。

    「有病!我又不是這裡的人!」千羽都快氣炸了,顯然這女人聽不懂國語。

    「我現在只能回天上,你若要跟我上去就走,若不要就放手。」

    天上?千羽的手頓時放了開,她可沒打算這麼早上去。

    那女人笑了,將手放在嘴唇前,對她做了最後一個手勢。

    「噓!別告訴任何人。」之後便消失不見了,連古鏡也一併消失了。

    這……千羽呆楞當場,實在不曉得這是不是另一個夢境。

    消失的古鏡又該不該跟御風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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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御風垂頭喪氣的回來了。

    這三天裡,他跑遍所有的打鐵鋪、古玩鋪,想找個能為他修補鏡子的人,但所有師父一聽見他的形容,答案全都是不可能。

    破鏡難圓,再怎麼樣,鏡子也不可能是當初的模樣了。他不吃不喝的找了三天,最後只好放棄了這個希望,滿面愁容的回府。

    他緩緩的走到自己房門口,腦海中迴盪著離府那天自己對千羽說過的話。

    他承認那天在氣頭上說了句不該說的話,但現在他腦海中浮現的全是千羽那天我見猶憐、楚楚可憐的面容,久久無法散去。

    「鏡子是死物,破了就破了,但人是活的!」他無法忘記今日下午在客棧打盹時,夢中的額娘跟他說的話。

    但他不知到底是自己想原諒千羽才想出來的爛借口,還是額娘真的來托夢?

    或許……真是額娘的意思吧!他很久沒夢見額娘了。

    心結已解,他推門進房。

    門一開,他發覺自己的房裡乾淨異常,千羽不在裡頭,這房間也像沒人住過,桌上、櫃裡原本千羽搬進來的東西居然全部消失了!

    怎麼會這樣?那可惡的傻丫頭,該不會聽了他不想再見她的話之後,真的離府出走了吧?

    御風隨即步出房門,迎面來了一個丫環,他立即發出疑問。

    「夫人呢?」

    「啊?」香香楞了一下才回答,「王爺命夫人搬至東廂後的小東廂,免得貝勒爺看了心煩。」

    小東廂?那可是下人住的地方啊!可惡,他竟忘了千羽目前的處境而丟下她不管,他早該想到阿瑪還對他選中的媳婦有意見才對!

    一想到此,御風即刻想前往小東廂探視千羽。

    「貝勒爺……」香香又開了口,她可以感受到貝勒此刻有多緊張。

    御風停下腳步,豎起耳朵聽她想說什麼。

    「我曉得我是個下人不該多嘴,但夫人這三天都沒吃什麼東西,只是哭……我實在有些擔心……」

    「她現在還在小東廂嗎?」御風背對著她,聲音裡儘是擔心。

    畢竟……他那天說的話是重了點。

    「我猜想,夫人應該在後院吧!」

    一聽至此,御風迫不及待的衝了出去,使得香香露出燦爛的笑容。

    誰說貝勒爺冷酷無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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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們每天都嘀嘀咕咕的,討論千羽這個新夫人才剛進門就被貝勒爺給丟棄了。千羽不在乎其他人怎麼說,只是不斷思考著自己未來該怎麼辦,尤其意識到自己似乎回不去西元二OO六年了,她更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古怪、太不尋常了!現在古鏡也不見了,御風也不理她,她連個能依靠的人都沒有,想到這裡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又沒做什麼壞事,上天為啥要懲罰她留在一點都不科學的古代呢?

    她一個人躲在後院裡,忙碌的種著東西,想讓自己停止思考。

    御風慢慢靠近千羽,千羽絲毫沒有發現他。

    「千羽……」等到他出聲喊她的名字,千羽才抬起頭來。

    「御風……」看見心心唸唸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千羽突然嚇了一跳。「你回來了!」

    他是她回不去的原因嗎?她想討厭他,但似乎沒辦法,反而非常擔心他。

    御風緩緩的蹲在千羽旁邊,他注意到此刻的千羽不但灰頭土臉,還全身髒兮兮的,根本不似他出門前所見的模樣。

    「你這個傻瓜,跑到這來做什麼?為何做這些粗活?這些應該讓下人來做!」他一把將她拉起身,對她大聲的吼著。他實在無法忍受自己的女人遭受到此等待遇,雖然明知因自己離府才釀出此事端,但他還是忍不住要生氣。

    他真氣自己,以前無法保護額娘,現在無法保護自己的妻子……

    「別生氣,別生氣好嗎?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可能會相信,但我真的沒有打破鏡子,我只知道我被人打,撞向鏡子以後,鏡子出現了一條裂縫,然後我就來到清代了。所以請你別生我的氣,別不開心、別不理我……」她一口氣說完,就怕他不聽又要離去。

    她好怕,在這個陌生的古代,她一個親人也沒有,只有御風了。

    「你被人打?誰敢?」御風一聽見她的話,雙手拳頭緊握,眼睛像要噴出火來。

    居然有人敢動他的女人?實在是太大膽了!他絕對要那人死無全屍。

    「你別生氣了!」知道御風在意自己,千羽終於哭倒在他懷裡。「我說的是選秀那天的事了,已經很久很久了,總之是鏡子把我帶來這的……」

    「什麼?」御風完全聽不懂千羽說的話。「你再說一遍!」

    千羽見御風如此認真的模樣,在他懷中擦乾了眼淚,不再哭了。「我的意思是說,我的家鄉也有個一模一樣的鏡子,選秀當天我在我的家鄉被人欺負,有人打我令我撞向鏡子,等我有意識之後,我便出現在選秀會場了。」

    千羽勉強的解釋了一遍當日發生的情況,但她無法告訴御風自己來自哪個時空和遇上鬼仙的事,她覺得御風不會相信的。

    「你的家鄉在哪?我去找欺負你的人!」御風滿腦子都是千羽被人欺負的畫面,壓得他的心裡透不過氣來。對於千羽說的話,更沒想過去懷疑與探究真實性。

    見御風這般為自己的模樣,千羽更感動了,伏在御風懷裡,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又啜泣了起來。「別管他們了,他們都是壞人,只有你對我最好,所以你別生氣了好嗎?」

    「你……」此時御風也察覺到自己不尋常的表現,他很久沒這般疼惜一個人了。

    「你別生氣了。」千羽離開了他的懷抱,拉他蹲下來。「以前我只要想媽媽就會種一株忘憂草,現在我為你種一株忘憂草,希望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御風那句「我永遠不想再見你」,嚇得千羽無法吃也無法睡,她真害怕自己會失去御風。

    「忘憂草?」御風皺皺眉看著地上的種子。「誰幫你弄來的?我記得晏親王府裡沒這種東西。」

    聽到這裡,千羽破涕為笑的說:「是香香,香香幫我買了好多。」這幾天還真多虧香香了。「希望這忘憂草能為你解憂,讓你忘卻煩惱,整天開開心心的活著。」

    御風也笑了,輕輕的為她擦乾眼淚,令千羽的臉上又泛起一陣紅暈。「你是為了預防自己再做錯事,所以才多準備一點的嗎?」這丫頭果然是挺聰明的,看她這般狼狽的模樣,真今他哭笑不得。

    「對呀!」這御風貝勒這麼容易動怒,香香幫她買這麼多是對的。

    兩人都笑了,敞開心胸,一掃這三天來的陰霾。

    過了許久,御風定睛的望著她的眼睛,輕聲的問:「你也常想媽媽是嗎?」

    「嗯。」千羽點點頭。「我知道你媽媽過世令你很傷心,可是我想跟你說,比起我來,你已經幸福許多了。」雖然想起他的鬼仙媽媽千羽還是有些生氣。

    「哦?」提起自己的額娘,御風的一張笑臉又垮了下來。「你不明白的事就別瞎說。」

    「是你不明白。」千羽知道他又不開心了。「我從小生長在沒爸沒媽的環境,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把我丟棄在孤兒院,不要我了。我從小帶著自卑感長大,覺得這世上根本沒人會愛我、沒人會疼我。」

    一提及往事,千羽的心裡也不舒服。

    「真有這樣的父母?」這是御風聞所未聞的。難怪阿瑪堅決不讓千羽進門,以他王爺的門第觀念,若非自己的堅持,千羽絕計進不了王府的。

    「所以我認為你很幸福,起碼你的爸爸現在還活著,還關心你。」

    「你懂什麼?你知道我的額娘就是我阿瑪害死的嗎?這樣用情不專的阿瑪我不要,就算他對我再好我也不要!」御風咬牙切齒的說著。

    「可是,起碼你有親人,不像我……」千羽哽咽著。

    「我有親人等於沒有,我遲早會離開這個家的。」御風聽不進千羽的勸,反而心裡早有計畫。

    千羽忽然冷冷的笑了,笑得極為淒涼,目光飄忽。「御風,我這樣的人就叫棄兒吧?」

    「別說了!」御風知道她心裡難過,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想安撫她的情緒。

    「聽院長說,他看過我的媽媽,可媽媽將我放在孤兒院後,卻一直沒來看過我……」千羽的淚水又掉了出來。「我連自己的媽媽都沒見過,一次也沒有……」

    「別哭了……」御風見她哭得如此傷心,索性將她擁入懷中,連話語也放輕了,「聽話,別哭了……」

    「你不知道,我的心裡……就是無法恨他們,我只想見到他們,問上一句……為何不要我?我是否做錯了什麼?」千羽哭得更傷心了。

    御風聽她的一席話,心裡也跟著酸了起來。

    「你知道他們的名字嗎?」御風想為她尋親的念頭忽現。「你以前家鄉在哪?跟我說清楚,我派人去找!」

    「啊?」千羽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百感交集。「找不到了,回不去了……」

    她傻傻的叨念著,是說給御風聽,也說給自己聽。

    「為何?憑我愛新覺羅御風,不會有找不到的人。你告訴我他們的名字吧!」御風對自己可有自信了。

    「御風,謝謝你,真的沒人對我這麼好過,我真的很感動……」千羽知道自己的心似乎在他身上生了根,想留在他身邊不走了。

    所以,她又有了一個留在古代的理由了。

    「所以讓我替你找他們,以完成你的願望吧!」御風滿臉的堅決。

    「御風,你不懂,我的家鄉很遠很遠,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說。總之,我是莫名其妙藉著鏡子離開那個家鄉來到你的身邊,我不知道自己何時會離開,回到原本屬於我的地方,所以對於我的父母,你也不要有想找他們的想法,好嗎?我謝謝你的心意了。」千羽凝視著他,不知道她這麼說,御風能否接受。

    至於鏡子的消失,還是暫且不提了,免得御風又發脾氣。

    「你說鏡子帶你來到這?這怎麼可能!」御風不太相信這種怪力亂神之事。

    「嗯,所以我可能有一天還是會離開。」語氣中充滿了不確定。

    「我不准!你答應了我不走,就不准走,」御風有些生氣了。「人都嫁給我了,孩子都還沒生就想著要走,實在太過分了!」御風莫名其妙的冒出這一句話。

    「我知道了。」冥冥之中要她與御風相遇,這愛情越過了幾個世紀,只是她猜不到結局。

    「所以不准走!」御風霸道的神情盡現。

    「我知道,我不走……不走了……」這要她如何走得成?她確定自己真的喜歡御風,分開了三天就像分開了三年,要她怎麼捨得……

    「嗯,這才對,」聽見千羽的回答,御風這才暫時放下心中的大石。

    他抱著千羽,這天他們談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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