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機場,安可琪不急著先去飯店,坐入一輛計程車,進入紐約市中心曼哈頓南端,循著地址,來到金融區內康諾爾科技大樓前。
十二點,應該是休息時間,拖著件小行李,不管週遭投來不少異樣的目光,安可琪低著頭,目光是一樓接待處櫃。「你好,我想找一位在這裡上班的佛靳特先生,迪爾-佛斯特。」
「迪爾-佛斯特?」
「是。」對方的古怪表情令她心生不安。
「對不起,小姐,公司沒有這個人。」
「可是他給我的地址就是這裡,還有公司名稱。」將紙條攤平在大理石櫃-上,安可琪仔細比對。
「公司名沒錯,但名字不對,如果小姐要找佛斯特先生,這裡只有一位,佛斯特先生的全名是迪歐-佛斯特,不是迪爾-佛斯特。」
「迪歐-佛斯特?」迪爾?迪歐?她的英文應該沒那麼差,把名字弄錯。
「而且佛斯特先生不會隨便接見外人。」櫃-小姐冷眼瞄了一下安可琪腳邊的行李,「除非小姐你有事先和秘書預約。」
「我沒有預約,可以請你幫我聯絡這位先生嗎?我想當面確認是不是找錯人。」
「小姐,你以為總裁這麼容易就答應見你嗎?」
安可琪心一驚。「你、你剛剛說誰?」
「迪歐-佛斯特,就是康諾爾集團的總裁。」櫃-小姐露出一臉「你不知道還來找人」的鄙夷神情。
比秘書助理高的職位就是總裁?別騙人了好不好?
安可琪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相信迪爾會因敷衍她,所以寫了假地址和名字,因為迪爾沒有必要這樣做。
「小姐,可不可以借用一下電話?」
總機小姐面色雖不耐,還是把電話移上桌。
安可琪撥著紙條上抄下的私人電話號碼,連響幾聲,電話接通了。
「迪爾?」
對方不出聲,她著急了。「迪爾,是你嗎?我是安琪,我、我人就在你公司的一樓,可是你公司的櫃-小姐說這裡沒有迪爾這個人……」
「你上來。」
聲音聽不出是高興還是不悅,但未免太冷漠了,她幾乎以為是另一個人在說話。「你是……迪爾?迪爾-佛斯特?」安可琪偷偷覷了一下面色古怪的櫃-小姐。
「如果你是台灣的安琪,那我自然是紐約的迪爾-佛斯特。」
安可琪鬆了口氣,「我要怎麼上去找你?」
「你先左轉,到底看到門推開,裡面有專用電梯到三十四樓,門上有密碼,你輸入……」
心中的不安感解除,安可琪將電話還給總機小姐,在對方目瞪口呆下,朝專用電梯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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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電梯,放眼所及除了小接待-外,只有一扇對開式的黑色桃木門。
真糟糕,剛剛忘了問迪爾,上來後要往哪裡走?
安可琪杵在櫃-前,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詢問忙著接電話的小姐,她這麼忙,說不定連自己什麼時候上來的都沒發現。
好不容易對方一個抬頭,見到她了,但她的小行李卻被-子遮住看不到。
「我不是要大衛派個俐落點的助理上來嗎?你怎麼動作這麼慢?」用臉夾著電話,她一邊跟客戶安排兩方主管的碰面時間,一手忙著抓過一疊資料。「快點,裡面要這份資料很久了,渥達經理正等著向總裁報告,趕快拿進去。」
「拿進去?」安可琪臉色很怪。
「我就是忙得分不開身,才會要你上來幫忙的呀!啊!對不起,我在跟助理說話,史密思先生,總裁還在開會,是,所以下午可能要取消和查爾斯執行長碰面的行程,對……」
安可琪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只肯定一點,這小姐八成是認錯人了。
可惜對方從扔給她資料後,便繼續低頭講電話,再也不理她。
這裡就這麼一扇門,迪爾要她上來,那他自然也在這扇門後羅?想見他的心愈來愈強烈,留下行李箱,安可琪拿著那疊資料,推開門——
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把她嚇著了,同樣的,坐在長桌兩側的人,一個個驚愕的看著這名不請而入的女人。
「不、不好意思。」安可琪慌了,不知道門後竟然有這麼多人,她很明顯打斷了他們的對談,「我、我只是幫忙送資料進來。」
「拿進來。」
聽見有點熟悉卻又冷漠的嗓音,她不自覺朝長桌那端的位置一望。
忘了自己的窘態,她漾出微笑,終於見到他了。
將文件交給離自己最近的一位男士,由於背光的關係,她看不清楚迪爾的表情,他似乎對自己的出現沒啥反應,反倒是他,能將她臉上欣喜若狂的表情收入眼底。
「你還站著做什麼?」
是迪爾的聲音沒錯,卻冷漠得讓人心寒。
「還不出去!」
四個字打破安可琪的欣喜,她頓了一下,數秒後,僵直著身子退出去。
關上門的那一刻,她隱忍的怒火終於爆發——這算什麼嘛!要她上來又趕她出去。
她千里迢迢坐飛機來找他,就為了他當時對她的承諾,結果咧!那男人用那一副臭臉要她滾開,活像她的出現讓他多麼不耐煩。
不、耐,煩!
安可琪胸口升起一團熊熊烈火,朝電梯口火大的走去,路中撞到了人,她小聲道歉,咬唇衝入電梯裡。
以為這次真的找到一個值得去愛的男人,誰知道又錯了!
混蛋!
滾開就滾開,她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迪爾這只外國豬了!
而辦公室外,才從洗手間回來的藍道夫,蹙緊著眉。「怪了,不是說上來了,怎麼還沒看到人?」
他轉向站在櫃-前發呆的小職員問:「剛剛有沒有一位東方小姐上來?」
正牌小助理恭敬的回答,「有。」
「那人呢?」
她指著主管專用電梯,「剛剛那位小姐和我相撞後,就搭電梯走了。」
「走了?!」藍道夫的臉垮了。
像是呼應他的死期,他的背後,厚重的門扉被推開,冷汗直冒的他聽見死神腳步聲離他愈來愈近。
完了!他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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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當自強,不過就是失敗經驗再多一筆,她有什麼好難過的?
她還沒有喜歡他到非他不可的地步,是不?
要是再被這種男人騙去,她就是全世界最笨、最蠢、最無可救藥的豬。
化氣憤為力量,安可琪拎著小行李箱,先到飯店,再將回程機票確認好,然後背起小行囊,將迪爾拋至腦後,她盡情享受五天的紐約之行,存了三年的積蓄,終於拿來實現一小部分的夢想了。
安可琪穿梭在讓人眼花撩亂的壯麗市景中,渡船拜見自由女神像,經過九一一遺址,搭火車穿越亞馬遜河,來到寧靜的紐澤西晃晃,晚上就挑部百老匯秀欣賞,每天不玩到雙腳罷工,絕不回飯店休息……
瘋狂行程讓她無暇想到其他,自然不知道在紐約某一處企業大樓,有人因為找不到她,抓狂到廢寢忘食的地步。
直到第五天,那棟摩天大樓收到一份署名給「迪爾-佛斯特」的包裹。
「迪歐,你看!」藍道夫忙把剛到手的燙手包裹送到幾天沒睡覺的男人眼前。「上面寫迪爾,一定是她寄給你的東西。」
亞瑟的動作更快,拆開拯救大家免於再奔波尋人的包裹,「啊!是一件禮服還有……一條鏈子和鞋子?」
這什麼意思?
「砰!」身後的辦公桌讓人激動的一拍。
她把東西退還給他,她不要他了!
臉色陰沉難看的男人,站起搖搖欲墜的身子。
「老大,不,迪歐,你冷靜點,我們一定會幫你找到她的。」
亞瑟和藍道夫互看一眼,一左一右上前想壓住他,卻教迪歐激烈揮開,他抓起被撕開的包裝紙,嘴裡默念上頭住址,然後用如火箭般的速度飛衝出去。
被扔下的兩人哪敢停留在原地,跟在後頭,衝呀!
「該死,他幹嘛這麼拚命?不顧自己的身體了嗎?」連帶他們也得跟著累。
「如果不是你錯過那女人,迪歐會像發了瘋似的不吃不睡,每個晚上在紐約市找她嗎?」
「我又不是故意的嘛!」
像敢死隊一樣,一行三人衝進一棟矮小的飯店裡,迪歐忙向櫃-找人,卻聽見飯店職員說,安小姐已經退房了。
「我記得安小姐搭今天的班機回去,我還替她招了計程車去機場。」
三道人影倏地一閃。
下一站,機場!
離開這裡,她有些依依不捨,是紐約太好玩了?還是因為人?
安可琪甩頭,把目光移至機場內的免稅店,一間小書店引起她的注意,她抽出擺放在門口的小本景點雜誌翻閱起來。
她全神貫注在雜誌上,對身後逼近的紛亂腳步聲渾然未覺。
等她察覺有人貼近時,腰上一股強大的力道將她拉向身後那具屬於男人的胸膛裡,令人措手不及,更讓她一時間忘了發出慘叫。
「安琪。」
這個懷抱,她熟悉:男人的氣息,她更熟悉,更別說這聲嗓音,沒錯,就是那個可惡的迪爾!
「安琪,我終於找到你了。」
「找我做什麼?你不是要我走嗎?抓著我做什麼?」
他的手臂頑固地鉗住她,男性軀體將她包圍得牢緊,他渾身熾燙的熱度侵襲著她的肌膚。
在怒氣之下,她同時感到一陣莫名的暈眩,忘了掙扎。天!她被他的異常高溫弄得連腦袋都不聽使喚了!
「不,安琪,你別走。」
「你再不放開我,我要喊救命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要來?」冷淡的聲音壓抑著不滿,「如果你打電話來通知我,我會安排其他時間開會,親自來機場接你。」
是喔!她眼珠子往上翻,好話事後人人都會說,誰要信!
「我不會走不開的,不!我應該下樓接你,不是聽藍道夫的話,把簽約的會議做個結束。」
安可琪想起那天他正在開會,她是有點錯,錯在打擾了他,但他不該這樣不耐煩和她說話呀!
這一想,一股委屈立刻湧了上來。「那天你的口氣好冷淡,好像很不願意見到我。」
「我說話一向這樣。」
一向個頭!安可琪攬起眉,「你還要我滾出去!」
「我沒有,我只是要你出去,藍道夫在外面等你,他會帶你去我的辦公室,可是你們錯過了,然後,你就走了!」強悍手臂愈收愈緊,失控的力道好似想徹底消除心中不安。
她靜下來,開始細想,要是這樣,豈不是自己生錯氣了?
「安琪,我很高興你來找我,留下來好不好?」
沉默半晌,她才喃喃道:「可是我發了誓,我不想做全世界最蠢、最笨的母豬呀!」
聞言,身後男人更是擁緊了她,不過僅有數秒,她便感到死纏在身上的兩條手臂一鬆。
「咚」一聲,身後的重物倒下。
「迪爾!」
「迪歐!」遠方兩名男子驚慌的大喊。「該死,他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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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歐眨動了下仍帶酸澀的眼皮。
「睡了一天一夜,你可終於醒了。」
「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將水杯送到他面前,安可琪替他身後放了軟墊,扶著他坐起身。「你體力不支,加上生病發燒,所以暈倒了。」
迪歐攢眉想著,是有這麼回事。
「想起來了是吧?我拜託你以後別再這樣嚇人,四天不睡覺,也不肯吃東西,臉色慘白得像個鬼,你知道你讓人有多擔心!」
她頓了一下,咬著唇道:「要找人,也得先顧好身體呀!你真討厭,害我現在面對你那兩個朋友都好心虛,就怕他們指責是我讓你變成這樣子的。」
「他們不敢。」聲音仍虛弱,但目光卻有神地看著她。
她白他一眼,讓她表示點愧疚都不行嗎?
那兩個外國男人是不敢,甚至還將她當作神一樣奉著,任她差遺,她什麼都還沒問,那兩人已自動辟哩啪啦對她解釋了一堆事。
像是迪歐的身份,騙她叫迪爾是為了避免麻煩,這她倒能理解,只是沒對她吐實,這點她會跟他秋後再算帳。
「你應該餓了,廚房有吃的,我幫你拿進來。」小身影旋風似閃出又閃入,夾帶一股引人流口水的香味。「醫生說你只是太疲累,飲食上沒有限制,我在附近的超市看到魚肉很新鮮,所以做了簡單的海鮮粥……」
突然,她察覺到他的神色不對。「怎麼了?」
「我不要吃。」濃眉緊蹙,他的表情很難看。
「為什麼?」
「我就是不想吃。」
「給我個原因。」怎麼可能不想吃?他四天沒好好吃過東西了耶!
「我沒胃口。」他嫌惡地把臉撇開,眉頭緊蹙。
「你講話就非得這樣硬邦邦的,多講幾個字會死嗎?」
「我一向這樣。」話說完,一張臉又冷凝起來。
「告訴你,我現在沒空跟你玩變身遊戲,你愛裝冷酷我不管,你就是要把魚肉粥吃下去!」
「不要。」
硬的不行,她就用軟的,若這招都不行,就等著她掐著他脖子要他吞下去。「別讓我擔心好嗎?魚肉營養,你就乖一點,吃完好不好?」
等了數秒,就在她的耐心即將磨去,迪歐才不甘不願吞了幾口,只是每吞一口,眉頭的皺折就出現一次,活像他有多討厭魚味似的。
「真是奇怪,你以前不是很愛吃魚的嗎?」
她喃喃自語,一抬眸,見到那傢伙正勉強的舀起一匙,卻放在唇邊遲遲不肯送入嘴,厭惡的模樣一點都不作假。
「抱歉啦!下次我不會再做任何跟魚有關的食物給你,哦!對了。」她抓抓頭,先瞄一下那個正痛苦吞嚥食物的男人,「我必須告訴你,我擅自作主把行李搬到二樓,就是你隔壁的房間,好方便照顧你,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不請自來。」
當時的情況真把她嚇壞了,只想著就近在他身邊照顧他。
「那房間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他緊閉呼吸,索性一口氣喝完那碗粥。
「咦?」
「我原本就打算你一來,讓你暫時住在隔壁。」他皺著臉,很不習慣嘴裡噁心的味道,「等決定日子了,我再叫人來打通兩間房。」
「決定什麼日子?」
「我們結婚的日子。」
她嗆了口氣,臉登時爆紅起來。「拜託!我、我又還沒答應。」
灼熱的視線在那張酡紅小臉蛋上停留,「但是你來了,就代表一切。」空碗交給她,臉上還是那副冷調調,眼神卻洩漏了愉悅神采。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霸道了?」安可琪從浴室擰了條溫熱的毛巾,替他擦臉,小手落入他掌中,被他緊緊握住。
「我想吻你。」他可以更霸道。
後腦讓人一按,她的唇讓人迫不及待一吞,烙上他的氣息,直到她覺得自己快窒息在不給喘息空間的熱吻時,迪歐才甘願的放開她。
「你、你這傢伙瘋了嗎?我可不想因缺氧而死。」她大口大口的吸氣。
「誰教你讓我在紐約等了這麼久。」嘴角輕輕一揚,等待這麼久才有機會嘗到她的滋味,他豈能放過。
「這樣也計較,我不能考慮幾天再來嗎?」她嘀咕,回廚房切了盤蘋果再進來。「不過你的身份居然是康諾爾的總裁……真讓我吃驚,艷姊就猜你家裡一定很有錢,不,我看你是非常非常有錢,嘿嘿,太好了!以後食住就靠你了。」
她作著環遊世界的夢想,而迪歐的注視始終在她充滿光彩的小臉上逗留。
邊餵他吃水果,安可琪邊說著這幾天的遊玩經歷,從頭到尾,都是她一人比手畫腳,說得口-橫飛:以前那個會跟她一起唱雙簧的傢伙卻一聲也不吭,一個逕的瞧著她。
搞不懂怎麼才半個月不見,迪歐就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
「啊,都十點了,你該休息了。」
跟他說十句話裡,就屬這句反應最大,嗓門也最大。
「我還沒有好好跟你相處,你就要我睡覺?」
她一愣,臉頰處有些微熱,「拜託,要相處時間還很多呀!而且你明天要請假不去公司嗎?」
據聞他是個工作狂,一沾到工作就忙得日夜顛倒,連點休息時間都不給自己,前幾日又為了找她,累積了不少工作。
安可琪的話,讓迪歐的臉色變得更難看。
「這不就得了,你放不下公司的事情,不多睡一會兒,明天怎麼工作?」
「陪我,我睡不著。」聲音明明就是沙啞疲憊,他仍不想這麼快閉上眼。
握住他伸出的掌,她拉來張椅子,坐在床邊守著他。「我陪你,但是你得乖乖閉上眼睛,我保證你張開眼時,我一定還在你的屋子裡。」
灰眸仍是不安的盯著她,安可琪索性用手覆在上頭,強迫他閉眼。「乖啦∼∼快點睡覺,要不,我唱歌給你聽。」
哄人睡覺要唱什麼歌呢?仔細、用力、努力的絞盡腦汁想,終於讓她想到一首適合的歌。
輕柔歌聲有著讓人心安的魔力,聽起來是地方方言,不是中文,卻讓他感到無比的放鬆。
終於他星眸閉起,呼吸規律,進入夢鄉。
安可琪這才緩緩抽出被握住的手,端詳好不容易入睡的男人,輕柔的撫摸著他削瘦的臉龐,心疼眼眶邊的黑圈,她在他額頭印上親吻。「晚安,迪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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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下來,安可琪發覺到在同一個屋簷下的迪歐,和以前的「迪爾」,除了那張臉外,裡裡外外都完全不一樣。
以前他愛說話也愛笑,現在卻成了惜字如金,毫無表情的面孔帶著威嚴,要他笑一笑,也只是唇角勾一勾敷衍,想瞧瞧他的牙齒有多白,根本不可能。
前前後後差異也太大了吧!
拿現在來說,自從昨天被他發現她偷偷把討厭的鮮奶倒掉後——
迪歐破天荒對她擺出肅穆霸氣,不給商量餘地,上樓之前更丟出一句嚴厲言詞,「在我上去拿文件的時候,你把鮮奶喝完,不准像前幾天一樣偷偷倒掉,不然我就親自灌你喝,聽到了沒?亞瑟,幫我盯緊她。」
安可琪擰眉垂首,苦著臉,有點抗拒,小臉轉向另一頭,盯著早早就跑來湊熱鬧的亞瑟。「他好凶,以前他都不會這樣對我說話。」
「你沒看到他更凶的時候,你那幾天的消失可把他逼瘋了,一見人就噴火。」
「我問你,迪歐是不是有雙胞胎兄弟?」
正在切火腿的刀子差點因心驚而手滑飛了出去,他強忍鎮定,扯笑道:「咳咳,安小姐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他給我的感覺,根本就像兩個人……不!如果連那次搭郵輪也算的話,三個,對,他給我的感覺就像有三個長相一樣,個性卻不一樣的他。」
「安小姐想太多了,老大是家中獨子,堂兄弟倒有幾個,不過都跟迪歐的長相不一樣。」
「可是真的很奇怪嘛!他有的時候酷酷凶凶的,就像現在的迪歐,跟他講上十句,搞不好才回你一句;在台灣,當他叫迪爾的時候,卻是個愛鬧笑話、惹人歡樂的開朗男人;偶爾他又會變成風度翩翩的迷人紳士,你說,一個人的改變怎麼可以這麼大?他又不是演員!」
一閃而逝的驚訝光芒從藍道夫的眼中畫過,「相處才兩個多月,你就對迪歐的個性這麼瞭解了呀?」
「因為,」她抓抓頭髮,有點不好意思,「我喜歡他,自然會注意他。」
「那我請問你,你討厭迪歐這樣的轉變嗎?」
安可琪的腦裡充滿問號,沒注意亞瑟的口氣格外的小心翼翼。
「照道理講,我是被『迪爾』吸引,迪歐給我的感覺很陌生,但他就是『迪爾』呀!只要他還是對我好,不對我施暴、不拳打腳踢、不吸毒酗酒,也不為了利益而欺騙我,不論現在的也好,之前的也好,我想我會一直喜歡他下去。」
前幾句話聽得亞瑟緊張極了,直到後半,才讓他稍稍鬆了口氣,勉強滿意。
不過,施暴、拳打腳踢、利益欺騙,這女人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呀!
「你還是沒告訴我,他為什麼變得這麼奇怪?」
「你只要知道迪歐對你好就成了,想那麼多做什麼?」
水眸一瞇,她覺得亞瑟閃避的回答實在可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什麼瞞著你?」樓梯口傳來迪歐的聲音。「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迪歐將手提電腦和文件放在一邊,勾起那張像是做了虧心事而垂下的小腦袋,眼神瞄向未動過的牛奶,「為什麼我一下來就沒聲音了?」
安可琪扁嘴道:「當然是在講你的壞話,你都出現了;我還能說什麼?」
迪歐挑了眉,斜睨一旁的亞瑟,那眼神又恢復他平常的嚴厲神情;亞瑟猛搖頭裝不知道。
迪歐轉回安可琪時,目光又恢復溫度。「我的壞話?是因為我最近抽不出空陪你嗎?相信我,從明天開始,我有很長的時間可以陪你。」
「還說呢!前幾天你也說明天、明天,你有好多個明天要忙呢!大總裁。」她才不信。
「昨天我把大部分的案子都分發下去,未來有兩個禮拜的休假,我們可以開始討論我們的計畫了。」
「什麼計畫?」
他的唇角上勾。「你忘了我們的婚禮嗎?」
「婚、婚禮?」差點被口水嗆到,這什麼時候蹦出來的計畫,她怎麼不知道?
「安琪,嫁給我。」
凌亂的桌面擺滿吃剩一半的殘渣,迪歐當著一個呆若木雞的客人面前向她求婚?
會不會太不浪漫了呀!
只是他眼中的希冀幾乎要將她淹沒了,然後她發現自己的頭點了一下,嘴裡不小心發了一個音。「好。」
他俯首下去,給了她一記親吻當作感謝,而後有點惡意也又有點狡捨,趁小女人茫茫然的時候,將一杯牛奶偷偷餵她-下去。「我的新娘,牛奶營養,別忘了要喝。」
男人上班了,女人清醒,驚呼一聲,小臉通紅。
她怎麼這麼輕易就把自己給嫁了,真是一點矜持都沒有。
可是,她把自己「賣」得好開心呀!
這份好心情一直維持到夕陽西下,她從大都會博物館回到家,在大門邊的花園裡發現到早上未見到的整片玫瑰。
「喜歡玫瑰嗎?」
一個俊帥到沒天理的男人倚站在籐蔓纏繞的庭柱旁,溫柔瞅著驚詫不已的她。
「迪歐!」不只是驚喜,而是太震撼了,「這些……我的天!你怎麼辦到的?」
窩進他敞開的雙臂問,迪歐收攏手臂,讓嬌小的她完全契合在他身前。
「我提早回來,就讓園藝店的人來這裡栽種,剛剛好在你回來前完工,趕上我向你求婚的時刻。安琪,你願意做我的新娘嗎?」
眨了眨眼,這問題早上不是問過了?
難道迪歐早就準備好要再給她一次浪漫的求婚?
一定是這樣的,她笑了,「我當然願意。」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彼此分享著溫柔無比的親吻。
夜深,迪歐去洗澡;安可琪在房間梳頭,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從隔壁房的浴室一路傳到她的屋裡。
「太過分了!」
「迪歐!」她吃驚,萬萬沒料到他全身只圍著一條浴巾就闖入她房內。
他抓著頭髮,一臉氣呼呼道:「不公平!明明是我先問的,為什麼會讓別人搶去,當不了第一個就算了,竟然只搶到第三個,可惡!」
「你在說什麼?還有,你跑到我房裡做什麼?」
「安琪,告訴我,你願不願意嫁給我?」緊握她的雙肩,才不管自己裸身讓她多害羞,執意要聽見答案。
是怎樣?她的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非得一問再問?「是啦、是啦!我願意嫁給你,拜託你快去穿衣服啦!」
圍了條浴巾在她面前跳來跳去,讓她心猿意馬,會不會一個不小心,有人就要表演全空秀了。
要到答案,迪歐真的就乖乖回去了嗎?
不!沒給她一記渾然忘我、陶醉不已的吻前,他是不會罷休回房去,只不過這個吻吻到差點讓他自己失控,澡有洗等於沒洗,他還得回去沖個冷水澡。
半夜,安可琪都躺上床休息了,房門卻毫無預警的讓人推開。
她半啟迷濛的雙瞳,來人背光,但她知道是誰。
「拜託!我都說了三遍還不夠嗎?好,我願意,我願意嫁給你,可以了吧?你要是再多問我一遍,我就回台灣去了喔!」
漆黑中,他的身影緩緩走向她,一個影子站定在她床邊,安可琪輕聲一歎,「行了,我知道你下一步要做什麼,求你快吻完快回去睡覺,我累了,明天我們還要討論結婚的事情不是嗎?」
他不煩,她都煩了行不行?
好像聽見了他的笑聲,如預期中的吻落下,不同的是,那吻不再輕柔甜蜜,而是火辣又狂妄地探舌進入,悍然糾纏著笨拙的小舌。
強而有力的手臂直接鑽進單薄的衣服,巨大的手掌施以匆輕匆重的力道,遊走在她的身軀上。
比起前三回,這一次她被侵略的領地最大,頸間滿是吻痕,還有差點停不住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