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好熱。
我覺得自己像是置身於火爐之中,渾身上下說不出來的躁熱與無力,不能動上一動,不知哪裡來的疼痛緊緊地抱住了我,我痛苦地呻吟出聲,周圍卻只是一片黑暗,我一點兒都不知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好痛苦。
身上的傷痛彷彿達到了頂點,突然,無盡的黑暗中閃過了一點亮光,我只覺得週身一輕,整個人輕飄飄的竟飛了起來,渾身上下只覺得說不出來的舒服,再也沒有那種難過欲死的感覺,我整個人都無意識地順著光線追尋過去……
一晃眼間,一個好漂亮的山谷就出現在我的面前,繁花勝雪,綠草如茵,不知名的小鳥快活地飛來飛去,溫馴的梅花鹿在悠閒的散步。
像是被人牽引著一樣,我的手自動的分開樹叢,撥開垂柳,—條彎彎曲曲的小路直通小河,河邊,我不意外地看著一個眉目如畫中仙子一樣的小男孩正在那裡美美的呼呼大睡。
從來都不加道,十年前的無憂谷原來是這麼的美麗。
我呆呆地看著,心裡面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時光,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沒有任何煩惱的時代,這是我多少次午夜無夢時魂牽夢繫的地方啊,而那個幸福到讓人嫉妒不已的自己,正在沉睡著。
遠處傳來了師父的暴怒的大呼小叫,
「楚寒——你這個小混蛋,快給我滾出來!又在偷懶不練功……XXXXX!」
我動了一動,閉著眼睛偷偷地笑了起來,這個自命風流瀟灑的師父,只要一不在師娘面前,就會露出這副晚娘面孔來給我們看,很多好聽新鮮的詞也會跟著順理成章地溜出來,全天下,只怕也只有師娘一個人才會以為他的夫婿斯文又儒雅,是天生的俠客、劍客、大才子了。
不過……這裡是我新發現的好地方,師父他才找不到。
自以為得計,我耳朵卻突然被人給揪住了,熟悉的感覺卻讓我連眼睛都懶得睜開一下,一個淘氣的聲音在耳邊小小聲地嘀咕:「哈!我沒看見你,就知道你一定是在這裡偷懶來著!」
「……」
全天下也只有四師兄一個人會這麼無聊,總是做這種擾亂我睡眠的無聊舉動,我才懶得理他。
師父他老人家火氣如此之大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因為逃學這種病是會傳染的,只要我一不在,等他轉個一圈回去之後大概就沒人會再等他了——為什麼這樣他還要出來抓我,看好剩下的人不就好了嗎?年紀大腦筋就是不行了。
果然,不一會兒遠處傳來更加氣憤的聲音:「你們這些混蛋!都到哪兒去啦?!XXXX!……XXXXX!……」
樹林裡面傳來微風拂過似的聲音,鳥兒們一點動靜都沒有,我聽了卻只覺得生氣,無可奈何地睜開眼睛,咕噥道:「當然是在這裡了!」
看來這個覺是睡不成了。
二師兄從樹上身形敏捷地跳了下來,身體輕得像是燕子樣,臉上卻是永遠不變的酷酷的麥情,二話不說就往我身邊一躺,我只好往旁邊側了側,給他讓出一塊乾淨的草皮來,好擠。
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三師兄,他是我們幾個師兄弟中文才最好的一個,最擅長的就是吟詩作對,風花雪月,就是話少了點,常作的事情是歎氣,整個人悲觀得不得了。
他也在草地上坐下來了。
我不說話,默默地等待,果然不一會兒大師兄那張顯得十分忠厚老實的頭也從樹後頭探了出來,儘管實際上他是個最奸詐不過的人,他的話義正詞嚴:「你們總是這樣不用功氣師父,師父可會很傷心的。」
做的就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了,一屁股把四師兄擠到了一邊,也蹭到我身邊來。
小鳥在林中唱著好好聽好好聽的催眠曲,小小的我也漸漸的沉入了夢鄉,這個時候,我顯然從未想過自己是多麼的幸福。
沒有人會懷疑眼前這五個孩子之間的親密,那麼為什麼後來又會發生那樣的事呢?
小小的少年們終於長大了,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呢?我們都很好奇,可是就正這個時候師娘卻得了不治之症,就是醫術妙絕天下的師父也沒有辦法醫治好她。
在疼愛我們的師娘永遠的睡過去了的那一刻,師父臉上的笑容也就此消失不見了,他再也沒有精神來罵我們,每天只是長時間的坐在師娘最喜歡的花園裡面,只呆地不知道在看什麼,一坐就是一整天,人一天比一人地消瘦,以致於最後他死去的時候我甚至是為他慶幸的,他終於又能跟師娘睡在一起了。
葬禮過後,我們出了江湖,驚訝的發現:原來那個為老不尊的老頭原來竟有這麼大的本事,神劍門居然會有如此大的名氣,只要是聽了我們的名頭,竟是沒有人不害怕,能跟我們過上幾招的人更是少得可憐,師兄們都說我的臉太過於惹事生非,於是可憐的我被迫努力研究易容術,從此這張臉就再也沒有見到天日的機會。
武林中都知道神劍門中有這麼一個讓師兄寵到極點,神龍既不見首也不見尾的小師弟,我懶散的天性也得到了充分的發揮,那幾年的生活雖沒有在無憂谷中的自在,可也真算得上夢也似的逍遙。
我們五個人每個人都是孤兒,師父把幼小的我們撿回來養大,多年來的相處,我一直以為是這個世界上最最親密的師兄弟,但是,師兄們卻—點點的變了,他們的交遊遠比我要來得廣闊,名頭更是人皆知,這樣的人無論是誰都會都要結交,於是終於有一天他們都被朋友們給拉進了京城。
悲劇的起源由此而生,我不知道為什麼大師兄和四師兄給太子效力,二師兄和三師兄卻要輔佐王爺,都保一個人,不就好了嗎?
宮廷中的鬥爭激烈,殺人不見血的招法處處都有,死的人中不乏他們的朋友,他們彼此間的隔閡漸漸越來越深了,此時的我卻遠在江南遊山玩水,訪各山,探高僧,會美人,風花雪月,天上的神仙的生活被楚寒一個人過足了,連—點點的消息都不知道,於是當我趕到的時候,—切都來不及了。
普天之下誰能把大名鼎鼎,神一樣的神劍門毀得一乾二淨?
……就是帝王之能只怕也做不到這一步,所以能毀了神劍門的,只有神劍門自己。
猶記得三年前的那個無月的血夜,奄奄一息的四師兄是我趕到時現場中唯一的一個活人,我瘋狂的質問:「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們要站在對立的方向上?為什麼你們要自相殘殺?為什麼你們會就這樣拋下一個人的我?為什麼?!
曾經那麼頑皮的四師兄艱難回我一笑:「為了……為了……」
為了什麼?他眼裡面奇怪的神采我至今不懂,最後他吐出來的話是:「為了……名利……」
在那一瞬間,楚寒的心也跟著死去了。
為什麼不就此跟著睡去呢?身體的感覺越來越輕飄,小樹林邊的青草香在引誘著我,美麗的無憂谷又在向我招手了,如果就這樣閉上眼睛,當我醒來時,有沒有可能就會發現,所有的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場荒謬的夢?四師兄是不是還會跑來拽住我的耳朵,把我給吵醒?
大師兄可還會是那樣一副老奸巨滑的樣子?二師兄可還會是那副酷酷的神情?我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你們之間,竟會變成這樣。
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靜,我實在是太累了,閉上眼睛,綻出甜甜的笑,想就此沉睡過去。
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陣狂妄的大笑,是誰?敢在這裡擾亂我的安眠?我不記得無憂谷中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這個聲音笑得猖狂,笑得得意,笑得高高在上,只笑得我說不出來的憤怒!
是誰在那裡?你給我站出來!
我怒極地抬眼望去,一個滿身邪魅之氣的男子就這樣冷冷地站在我的面前,漆黑的眼眸滿是嘲諷與不屑,似乎天下間除他以外就此再無旁人!
這個人是誰?為什麼會這麼眼熟?
是了!我,怎麼會忘了他?
毆打我,折磨我,最後又讓人……輪暴我……的混蛋!
沈靜!我怎麼能就這樣放過你?!
疼痛,就在這—剎那,又回到了我的體內。
耳邊傳來壓抑的低泣聲,我傾耳仔細地辨別著,認出了這是劍琴的聲音,原來,就在剛剛,我已經是在鬼門關外轉了一大圈了。
心裡面只覺得諷刺,三年來,這血淋淋的一幕早已成了我心裡最痛苦的禁地,就是在夢中出都沒有碰觸過,我也曾經想過,說不定哪一天,當我能夠完完整整地回憶這一段往事的時候,才代表我真的有承受它的能力,才代表我真的可以開始忘記過去,重新生活了。
我曾希望劍琴的友情在幾年或是幾十年之後可以幫我做到這一步,但是現在……把我從夢魘裡拉出的人卻正是折磨我的沈靜——原來要想忘記痛苦的方法也真的十分簡單——當我自己也變成了被摧殘的花,無依飄落的葉的時候……過去的一切……也就真的變成過去了……
我緩緩的睜開眼睛,對上劍琴紅腫的雙眸,他的樣子看上去好不淒慘,臉上整個瘦了一大圈,眼睛顯得更大,看上去跟小兔子一樣,原本豐潤的嘴唇不知是被他自己還是別人被啃咬得紅腫不堪,整個人無疑被沈靜欺負得挺慘的樣子。
看到我醒過來,他一下子撲了上來,緊緊的抓住我的手,又哭又笑的說:「楚凡!楚凡!還好你沒事!」
如此為我哭泣的劍琴,哪裡還有半點平時謫仙人一般的樣子?我看著他滑落的一串串的淚,只覺得心裡最硬的那塊寒冰在悄悄地融化。
身上到處是傷,無處不疼,我只能勉強擠出了個笑,張嘴咳了好半天才發出聲音來:「咳、咳……你看上去還真是淒慘呢。」
劍琴卻哭得更厲害了:「楚凡,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你……你殺了我吧!」
他的眼睛緊緊地盯在我身上,我順著他的目光低頭望去,不由得也倒抽下一口涼氣,我仍然躺在地牢當中,身上只蓋著劍琴薄薄的外衣,衣服不大,總有掩蓋不住的地方,滿身的瘀青,齒痕就這麼無情地露了出來,白色的黏液也沾得到處郡是,同是男人,我自然知道那是什麼,我的喉頭抽卻了一下,胃中的酸水上湧,整個人一下子趴在地上大吐特吐起來。
劍琴著急的看著我,「楚凡,楚凡,你怎麼樣了?你不要這個樣子嚇我呀!」
我吐得渾身無力,直到再也沒有什麼可吐的,仍然還有著一陣陣的嘔意,我的身體……真的好髒……
真的很想……就這麼一直吐到死為止!
……如果沒有沈靜的話……
我終於勉強壓住了噁心的感覺,還沒有報復沈靜,我不能死!
劍琴在一旁哭得像個孩子,我慢慢的緩了口氣:「傻瓜,我沒事了,我要是那麼嬌弱,沈靜也不會氣成這樣,非得這麼折磨我了。」
「可是……你暈了……三天……都是我的錯……如果,如果沒有我……就好了……嗚……」
「沈靜做的事,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劍琴,你……你的身體還好嗎?」
沒有割地賠款,他又如何能來看我?
劍琴的臉上驀地變得又紅又白:「我……我沒事。楚凡……你放心,我就是死了,也一定會把你給救出去!」
他的目光一下子堅定起來,我看著心裡一驚,劍琴這個表情,竟像是不想要活了!沈靜對我和對他所做的事,都給了他極大的打擊。
「等等!劍琴,你……你再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劍琴眼裡面露出了遲疑的神色,我苦笑,說得半真半假:「還是現在連你都嫌我髒,不願意再待在這兒了?」
劍琴的身體一僵,突然回身一把抱住了我。
「楚凡,無論到什麼時候,你在我的心裡,都是最乾淨的人,永遠都不要這麼輕賤自己,好不好?」
他的懷抱溫暖舒服,一陣暖流一下子湧遍全身:「那麼你為什麼還要這麼輕賤自己呢?所有的—切都是沈靜做的,無論他對你對我做了什麼,跟你都是無關的!」
「可是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而且……楚凡,你……你不知道……我跟你不同,我……」他突然直視我,聲若蚊蚋:「……我到了最後,並沒有掙扎……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所以真正髒的那個人,是我而不是你……」
他的淚—下子又流了下來,滿含著對自己的厭棄之色,整個人像琉璃一樣有著一觸即碎的脆弱,看得我只有更加難過,柔聲的安慰他:「那只能說明七王爺功夫的確不錯,不像這些莽漢一樣——你不過是少遭些罪,把他當成男娼就好,又有什麼好抱怨的?」
劍琴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地看著我,沒想到我會給他這樣的解釋,我看了看了,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劍琴,你看沒看過江裡的月亮?不論江水是清是濁,是急是緩,就是上面染滿了鮮血,月亮的顏色都只會是銀白色;也不論江面上會有多少的石頭,雜物,就算是被打得碎了散了,過不了多少時間它也都還會回復無瑕無缺的樣子……你可知道,這……又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
劍琴愣愣的看著我,清亮的眼睛如二潭碧水,雖有迷惘卻滿含著對我的信任關愛,我聽以了自己的心整個融化的聲音。
輕柔一笑,我說道:「那只是因為,月亮的心,是在天上的。」
眼前—下子豁然開朗,開導劍琴的同時,我心裡面的死結也像是被解開了,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我覺得自己被污染了,那只不過是因為我被迫與這些個連心也腐臭的人有了接觸,可是髒的該是他們,我又何必來責怪我自己?
一張沒有顏色的紙若是被潑了墨,那就再無乾淨的可能;一匹潔白的布若是被染上了色,那也是再無回復的機會,可是我既不是紙,也不是布,我只是我自己,簡簡單單的楚寒,天地間獨一無二的楚寒……乾乾淨淨的楚寒。
夢中的青草香似乎又變得濃了,我抬頭望向正在出神的劍琴,他的眼睛也已不再是剛才的死氣沉沉,一抹光華在其中閃爍著。
「劍琴,你明白了麼?」
「……明白是明白了,只是我也能成為那樣的月嗎?」
「為什麼不呢?」我微笑。
於是劍琴也笑了,笑得清艷,這樣的人,他要是構不上月的無瑕,那麼誰還能構得上?
「劍琴……如果,如果我說我一定會救你出去,你可信我?」
劍琴滿臉震驚的回望我,久久才展顏一笑,說道:「除非你是神仙,否則憑你現在的樣子,聽起來不大可能……」
他有意頓了一頓,眼睛裡射出了調皮的光,突然語聲轉低,正色說道:「可是我還是相信你……我也不知道這種信心所為何來,但是你本身已是我生命中的一個奇跡——所以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好!那麼你去把沈靜找來……不用搖頭,我保證,我會活得好好的,而且不出三個月,我一定會把你從他的手裡面解救出來……」
劍琴的頭搖得越來越像波浪豉,我皺眉:「劍琴,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你說過相信我的。」
「……可是,可是他不會放過你的……」
劍琴的眼角眉梢儘是憂色。
「他現在難道就會放過我?放心,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劍琴久久的望向我,突然在我的額上深深的烙下一吻,輕聲說道:「我相信你,我也會等你……」
「……所以,請你,保重。」
……你也,保重……
我望著空無一人的牢房,沈靜會不會如我所預科的那樣,按我所想的去做呢?
我只有五分的把握。
但是他來得越快,我成功的希望就越大。
因此,在牢房門打開的時候,我無聲地笑了,沈靜,你如此地迫不及待,這可不是個好現象呀。
我並不打算跟他動武,以我現在的體力,差不多點的高手就都會要我的命,更何況我已經恨極了他,簡單的殺死他已經不再能滿足我,我要看的是他的一敗塗地!
他看不起我卻又對我有興趣,這就是我最好的武器。
「聽說……你在找我?」
「不錯!」
我冷冷的對上他邪氣的雙眼。
「七王爺,你可願意和我打一個賭?」
沈靜勾起嘴角,對於我這個人,他現在不可能沒有好奇心:「你要賭什麼?」
「盧陵的事,我會當成沒有發生過——但是只要你把我放出去,三個月之內,我一定會讓你嘗到失敗的滋味——你可敢與我下這個賭注?」
「失敗的滋味?就憑你?」
沈靜上下掃視我的狼狽。
「而且這麼做對本王有什麼好處?你現在在本王手裡,我要你生就生,我要你死就死,我何必找那樣的麻煩?」
「可是七王爺,這樣下去,我永遠都不會服你,就這麼殺了我,你真的不覺得會有遺憾?還是說你只是說得好聽,實際上連我這樣的一個人你都要怕了?如果是那樣的話,楚凡無話可說。」
沈靜冷笑:「哼!你以為用激將法,本王就會上你的當?」
我微笑,「王爺真要這麼想,楚凡可也沒有辦法。」
會這麼說的人,大多已是中了激將法的笨蛋!
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我在他眼裡看到我對自己必勝的信心,他可能看得到我心裡深深的恨?
沈靜突然也笑了起來。
「好!不管你這是不是激將法,好像都很有趣的樣子——我倒要看看,三個月的時間,你能玩出什麼樣的花樣來!」
他突然近前,一把抓作我的下顎,掌心一枚香氣撲鼻的丹藥一縮一放之間,已被餵進了我的嘴裡,丹藥入口即化,只覺得餘香滿口,說不出來的好吃。
可惜美味大都是有毒的,沈靜陰森森的說道:「吃了蝕心丹,三個月之內如果沒有解藥,你是必死無疑——只希望你的所作所為,不會無聊到讓我失望!」
我舔了舔唇,望向沈靜:「很好吃的東西,我保證,你絕不會無聊的。」
你只會後悔罷了!
半個時辰之後,我站在了七王府的門外。
一路上並沒有人攔我,我卻像是能感受得到那一道道蔑視的目光——這裡面,有多少人,都曾經看過我那時候的樣子?都曾經帶給我最深切的侮辱?
我不敢去想,不過終有一天,我會讓你們全都自食其果的!
地牢中不見天日,到了外面才知道天色已晚,天氣晴朗,卻是有星無月,遠處不時地傳來一兩聲狗叫的聲音,此時的京城,是靜謐的,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仰頭看向天空——不過幾天的時間,在我卻像是恍如隔世一樣,星星一下一下地衝我眨著眼睛,我緩緩辨明了北極星的方向。
向北走三條街,然後右拐,就是太子府,我強忍著腳下的痛,強忍住身上的傷,挺胸抬頭,踏上了這條我今生都不會忘記的路,這個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地方。
三年前,同樣的初一無月夜,我寅夜急奔,趕來時看到的是師兄們的屍體,那時,我從沒想過,三年後的楚寒會以這種心情又回到這裡。
冥冥中難道真的會有看不見的命運嗎?我瞇著眼睛細看燈火通明的太子府前那鑲金的大字,心裡面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一個看門的校衛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什麼人?敢在這裡鬼鬼祟祟的!?」
我一動不動,平靜地說道:「麻煩你向太子回稟一聲,門外有人想要見他。」
「你算什麼東西?太子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
驕橫的目光看得我火大極了,現在的我,絕不願再受到一絲半點的委屈!
於是眨眼間,他手裡的刀就到了我的手中,他的喉頭:「我不是什麼東西,我只不過是一個人罷了——」
我冷冷地重申:「麻煩你去告訴沈季,就說……神劍門的——楚寒,在這裡恭候他的大駕!」
看著他連滾帶爬遠去的背影,我笑得冷酷,報復沈靜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也得不到他最想要的東西!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