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上) 第七章
    「無爭,為什麼要要這麼做!?」

    我盯住無爭,一字字的問道。跟飛雪和盧陵相處了才不到半天,但我對他們卻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因為雖然盧陵已經是永無恢復的可能,但是看到他們的樣子,卻能一下子讓我對人世間的諸般感情有了希望一樣,至死不渝的愛,原來並不只是童話。

    ——可是,飛雪的死,卻一下子打碎了一切。

    無爭大笑:「原來我真的沒在看錯,楚先生果然疑心到我了,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出來的呢?」

    「你做的並沒有破綻,我本來對你也沒有什麼疑心,但是別的人不明白,你這麼一個老江湖卻不應該不知道,飛雪他們留下來只有危險,你這麼下功夫的挽留他們,還會有什麼好心?」

    我環顧四周,「昔日的天下第一名廚突然懊悔自己的前半生所為,從此出家為僧只做素菜,但是你所住的地方雖然偏僻,卻不簡陋,你為我們所做的菜餚雖然都是素菜,但是食材卻都是最上等的,誰會為你這麼費力地準備這些?你自然有你的靠山了。」

    無爭拍手:「楚先生真是個聰明人,幸好最後贏的是我,不然我可真要傷腦筋了。」

    「……你說得對,所以現在是我在傷腦筋。」

    自來成王敗寇,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而且就是現在我也想不出來你是如何下的毒,你的手段的確高明。」

    無爭笑得得意:「能毒得倒有名的『殘劍』飛雪的毒,自然不會是尋常的東西,說起來簡單,害了她的,就是那杯酒。」

    「酒裡面並沒有毒藥。」我不相信自己的眼光會差到這個地步。

    「不錯,酒裡面一點毒藥都沒有,而且還是大補,不然豈能瞞得過她?只不過回蘇醉雖然無毒,加上種在後院的七葉草的香氣,兩者混在一起卻是天下奇毒,飛雪喝了那麼一大杯下去,就是神仙也沒有命了,何況她這麼小小的一個凡人?你和吳公子雖然沒有喝酒,但是必定也聞過這兩者的香氣,十天半個月之內只怕也是動彈不得了。」

    無爭說得悠然,我聽了心裡面只覺得一陣陣的發苦。

    七葉草!多好聽的名字!我和劍琴在後院看到的那株藍色綠頸的小花一下子浮現在眼前,那妙不可言的清香似乎撲面而來……

    美麗的東西果然都是碰不得的,原來,那就是害死飛雪的原因……

    「那麼為什麼盧陵同樣也喝了回蘇醉,聞過七葉草,卻一點事都沒有?」

    「他原來就中了散魂丹,以毒攻毒,當然不會有事了。」

    「……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我皺眉,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原來盧陵中的散魂丹,就是你下的毒!」

    「哈哈哈——那是當然!能夠把名震天下的盧陵王弄成這個模樣的,除了我李一刀,還會有別的人嗎?」

    無爭臉上現出得意的神情,深以為榮。

    我不禁懷疑,這個人,可還有心?!

    飛雪的身子仍然委頓在地上,臉上含笑,看上去依然美艷如昔,在她的旁邊,呆呆地站著昔日的盧陵王,這一生一死的一對戀人,他們本來擁有年輕、財富、生命,還有彼此間無價的愛情,他們本可能會是人世間最幸福的一對——但是現在這所有的一切,卻被眼前這個人一手給毀掉了,他一點愧疚都沒有,還在大言不慚地誇躍自己的罪行!

    暗藍色的小草又浮現在我的眼前,那一刻,我的心裡被恨意塞得滿滿的!

    如果,我能早點勸說飛雪他們離開,那麼也許他們現在還可能是活著的……

    如果,我沒有到後院去,那麼眼前的這個小人就算是害死了飛雪,也不至於還敢在這裡這麼的猖狂……

    如果,如果,如果!

    已經發生的事,只會成為事實,而不會改變,一切都沒有如果。

    「難怪大師要出家,能做出這樣事的,除了狼心狗肺的人之外,也就只有像你這樣沒心沒肝的人了!你就不怕將來會有報應?我如果是你,只怕半夜都會睡不者覺……你可真得當心,被你害死的飛雪可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說不定真的會時不時的來找你索命啊!」

    我知道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再去挑釁他,但是心裡面實在是壓不下這口怨氣。

    師父也曾經說過,寒兒看似聰明,其實最為糊塗。

    「……楚先生真是勇氣可嘉,對於你這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李—刀一向是很是佩服,你這樣的人,留到主人來了再處理還真是一種浪費。」

    無爭臉露猙獰,一步步地向我走來,威遠和信蘭他不敢碰,劍琴也是有靠山的人,我這麼惹他,他自然要來找我的麻煩。

    原來,很多事真的都是命中注定好了的,想不到楚寒無根浮萍一樣,最後竟會死在這麼一個卑鄙小人的手上!

    無爭離我,已經只有三步遠的距離……

    「住手!不要動他!」

    威遠突然衝了過來,站在我的面前緊緊地護住了我。

    無爭停下腳步,有趣地看著他:「小侯爺,請問你還有何問吩咐?」

    威遠咬了咬牙:「楚凡曾是我的先生,你不能動他!」

    「小侯爺恕罪,但是這個人卻是非殺不可的……您要是還有什麼疑問,日後我家主人自然會向您解釋。」

    無爭嘴裡面說得恭敬,手卻搭上了威遠的胳膊,想要把他拽開。

    「威遠,多謝你的好意,不過你還是下去吧,大人的事,不是你小孩子能管得了的。」

    敢動盧陵王的人,都是和皇族有關的,要是顧忌威遠和信蘭這兩位小侯爺,無爭也就不會在這裡動手了。京城裡面皇親國戚又分出了許多的派別,他不知道是哪個人的手下,說得客氣,要是萬一真的翻臉,這等荒郊野外,威遠信蘭幾個人的性命也保下住了。

    威遠死死地站在原地,整個人不住地發科,卻是一動也不動,信蘭突然緩步走了過來,柔聲說道:「無爭大師,你說的很對,但是楚先生是江丞相獨子江潭江公子的心上人,你這麼招待他,將來我跟威遠也不好跟江叔叔交侍呀。」

    無爭愣了一愣,笑道:「小侯爺,你真是在哄我不知道了,江公子的心上人要是這位楚先生,那麼吳公子又算是什麼呢?」

    我暗暗可惜,信蘭這個謊話說得好,可惜用錯了地方,無爭熟知江潭、劍琴的事,這下子怎麼能夠騙得過他?江潭那樣的一個花花公子,又怎麼會真的看上我現在這樣的一個人?

    「吳公子早就攀上了七王爺,江公子他可不看在眼裡啦。」

    「小侯爺,現在七王爺和江公子都沒在這裡,你自然想怎麼說都行。」

    「這個,卻是有吳先生也可以做證……吳先生,你說是不是?」

    劍琴想也沒想,極為肯定地點了點頭,說道:「那是當然,七王爺對我可遠比江潭那個人要好得多了。」臉一下子變得更白了。

    無爭一時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突然大笑起來:「小侯爺,老扣尚當真服了你,給你個桿,你就順著爬上來,什麼樣的謊話都敢編排,連七王爺都敢拿出來做擋箭牌——我要是真的這麼就信了你,李一刀這輩子也就不用再混了!」

    信蘭連眼眉都沒有動一下,厲聲喝道:「住口!你既然知道我裴信蘭是靖安侯府的小侯爺,哪裡就輪到你一個小小的下人來跟我這麼說話了?」

    無爭被他的氣勢唬得一愣,他顯然是沒有想到眼前這看似柔弱的男孩會有這樣的氣勢。

    信蘭清澈的眼睛瞅住無爭,人卻是更加鎮定:「無爭大師,我知道你是個人材,你要是不相信我那我也沒有辦法,不過我倒很想問問你,你這麼辛苦的投毒下藥,為的是什麼?難道我猜得不對,你為的竟然不是名利兩個字?」

    信蘭一頓,語調變得溫柔:「如果說你是個明白人,這個時候就不應該來得罪我,闖江湖的都說『多個朋友多條路』,我堂堂靖安侯府的小侯爺,你要是今天賣給了我們這個面子,今後你多的何止是一條路?於你只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何況我也沒難為你什麼事,只不過讓你先等一等罷了。」

    「這……」

    「無爭大師,很多事是成是敗都只在一念之間,很多人是興是衰也只在一念之間,你……可要想好了再說呀!」

    信蘭的語氣一下子又轉為嚴厲,無爭至此已經完全被他說服了,不再猶豫,深深一躬到地:「小侯爺教訓得是,看來是無爭見識太少,今後還請小侯爺多多提攜。」

    信蘭微笑:「你能明白,那就是最好不過了。」

    這一笑之間清華貴氣,昔日諸葛孔明運籌維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風采,也不過如此而已。

    我在信蘭身後卻是看得明明白白:信蘭身上的衣服,早已經濕得透了。

    「說得好!說得好!真不愧是幕天的兒子,信蘭,小王原來倒是小看你了!」

    門外突然傳來大聲的鼓掌喝彩聲,廟內諸人都是一驚,抬頭望過去,只見廟門無聲無息地開了,一隊金盔金甲的衛士魚貫而入,動作整齊,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每個人的腳步都十分沉穩,這許多的衛兵,竟然都構得上江湖上武林高手的標準!

    衛兵不聲不響地迅速進入大廳,排列得整整齊齊的立於兩側,最後的幾個人往兩邊一分,現出了當中簇擁著的—個少年公子來,來人錦袍玉帶,看上去儒雅風流,滿身貴氣,如果說不去看他眼中那三分邪氣,五分陰狠,二分深不可測的話,的確是一等一的人物,但是我看了卻只覺得心裡面一陣陣的發冷。

    這個人,赫然是多日未見的七王爺沈靜!

    我的血液,一下子整個兒地凝住了。

    沈靜怎麼會也到這個鳥不生蛋的偏僻地方來?如此的時機,如此的巧法,說他是來遊山玩水,只怕連盧陵都不會相信,心裡就像煙花,點著了引線,一連串的火花就爆裂開了:多日未見沈靜來糾纏劍琴,也沒來找我算賬,我曾想他是在圖謀皇位,事實卻也和我的猜測相距不遠,他不是在忙著打皇上的主意,而是在一股勁地琢磨怎麼害對他有威脅的盧陵了!

    他下毒害了盧陵,卻不想讓他死……飛雪帶著人逃出來,他自然要追……但是看他的樣子,並不像是一開始就追得上的……我的眼睛停在了站在沈靜身後的一個巨人身上,那人的長相極為奇特,隆目高鼻,皮膚黝黑,看上去像是個西域人,太陽穴高高的鼓起來,腰間配著一把奇形怪狀的大斧,一隻小巧的白鴿正停在他的指間嬉戲。

    飛鴿傳書!

    我恍然大悟,後院裡那群悠哉閒哉散步的鴿子群一下子浮現在眼前,和那朵藍色的七葉草—起,不停在我腦中旋轉著,其間雪花飛舞,只轉得我暈頭轉向,如果我還有力氣,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眼前的人親手送進黃泉!

    可是現在,我只能對著沈靜一聲長歎:「七王爺,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咱們這下子可是又見面啪!」

    劍琴的臉色本來就不好,看到沈靜來了更是紅一陣白一陣,咬住了嘴唇只是不說話。

    沈靜不理睬我,詫異說道:「信蘭這是怎麼啦?剛才還說得好好的呢,怎麼看到靜叔叔就不說話了哪?」

    信蘭怔怔地看看沈靜,又回過頭來看看躺在地上的我,幽深的大眼睛閃著恐懼的神采,一聲不吭。

    威遠是最天真的人,看到沈靜來了,大為高興,跑上前去施禮:「靜叔叔,你來的正好,這個壞人欺負我們,你快點替我拿下他!」

    沈靜微笑,「哪一個膽敢得罪你?靜叔叔自然會替你出氣。」

    語氣和藹,聽著讓人說不出的舒服。

    信蘭咬了咬嘴唇,顫聲說道:「靜叔叔……侄兒不敢要你教訓哪個,只求你一件事……你、你饒了楚凡的性命,好不好?」

    「……哦?」沈靜的眼睛亮起來了,「信蘭真的是大人了呢……既然你都開口了,我豈有不允之理?不過這件事太麻煩,你跟威遠先回去,我請楚先生跟劍琴到我府上先住上幾天,等他們玩夠了就送他們回去,你說好不好?」

    「……靜叔叔,我怕楚凡鄉下人不懂得你府裡的規炬,那豈不是還要讓你來操心?倒不如我帶回去跟我作伴,想來他也不是多嘴的人……吳先生教養好,就讓他跟你同去……」

    信蘭小小的身子幾乎要站立不住,清秀的臉上滿是求肯之色,我看著不由得心生憐惜,楚寒值得什麼,要你來如此為難。

    沈靜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信蘭,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楚先生是你的貴客,到了我那裡我還能虧待了他不成?我送你回去,你父親自然就會跟你說清楚。」

    原來裴幕天是站在沈靜這一邊的。

    「靜叔叔……」信蘭還想說話,沈靜一揮手止住了他。

    「來人,送兩位小侯爺回府!」

    兩名金甲大漢立刻走上前來架著信蘭威遠兩個就往外走,威遠被這個變故驚得呆了,整個人開始結結巴巴。

    「靜叔叔……這是怎麼回事?你……我……」

    傻呆呆的樣子好生可愛,看上去就想讓人欺負的樣子,儘管他長得比信蘭壯實多了,我卻極為肯定他在秀娘肚子裡的時候一定被信蘭掠奪得很慘,才會有用的東西都被信蘭弄走了。

    無爭臉上得意一笑,上前施禮道:「屬下參見七王爺!」

    沈靜揮了揮手,「免了,大師這次立了大功,小王還沒有賞你呢。」

    無爭臉上露喜色,老臉上皺紋堆得高高的,連眼睛都笑起來了,連稱不敢——他這副尊容,就是山裡的老癩蛤蟆都比他好看幾百倍!

    沈靜不再看他,翻臉像翻書一樣,又對著被架出去的信蘭威遠和藹的一笑道:「信蘭,威遠,這次算是本王的不是,打攪了你們的玩興,等過個兩天,你們提地方,我再帶你們去好好樂一樂,來給你們賠罪,你們說好不好?」

    威遠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再也說不出來話來,信蘭掙扎不動,索性也就不再費力氣了,突然直視沈靜的眼睛,黑眸幽深,一字一字地說道:「靜叔叔,楚凡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我現在還小,只能希望你不會食言……」

    「……不然的話……靜叔叔將來一定會後侮今日所為的!」

    對著抓住他的衛兵一聲喝斥:「放手!我自己有腿有腳,難道還要你們來扶著走路嗎?」

    那大漢比信蘭高了一倍不止,聽了這話,卻不由自主地為他的氣勢所懾,乖乖的放開手,信蘭邁開大步向外就走,小小的身子挺得直直的,竟是不再回頭。

    如此的冷靜果斷,如同沈靜所說,信蘭是真的長成大人了。

    沈靜看著信蘭走出去,露出大感興趣的表情,滿含鄙夷地看我一眼,那模樣就像在看一隻蟑螂一樣,像是不明白為什麼我這樣的人會讓信蘭如此大費心思。

    我暗叫不妙,他對信蘭的興趣太大了,好像把他當成了遊戲對手的樣子——這樣子下去倒楣的自然是被當成棋子的我了。

    他會如何來對付我呢?

    ……這個問題好像暫時還用不著考慮。

    沈靜的目光,游移到了同樣躺在地上的劍琴身上。

    劍琴雙眼滿是倔意,目露凶光,眨也不眨地回視他,只是配上他絕美的臉,卻少了很多的說服力,像一隻與主人鬧脾氣,昂貴的小波斯貓一樣,只想讓人好一疼愛……

    ……或者是讓人破壞……

    我的心沉了下去,劍琴越是這樣,只怕沈靜這個唯我獨尊的傢伙就越不會放手了。

    沈靜果然被他逗得很高興,走上幾步充滿興味的看著劍琴,那樣子像是當場就想抱抱摸摸,卻又強自忍住了。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節了?我看了看劍琴被土弄髒的衣服,明白了沈靜的顧慮:做盡骯髒事的七王爺,原來還是個有很嚴重潔癖的人。

    沈靜一揮手,那個高大的外族人上前一步,把劍琴抱在懷裡,劍琴全身同我一樣被麻得軟軟的,一動都不能動,手臂無力地垂下,頭髮披散,像是一道黑亮的瀑布,看上去只讓人覺得他贏弱無依,明亮的雙眸卻狠狠地瞪著沈靜,沈靜下令:「哈森,將他先送到清心閣吧。」

    原來這個給了我極大壓迫感的高手,叫做哈森。

    哈森面無表情,抱起劍琴轉身就走——這樣一個大美人抱在懷裡面,他像是一點感覺都沒有,讓我不由得懷疑他是不是個太監,沈靜才會這麼放心地把劍琴交給他。

    哈森抱起了劍琴,原本停留在他手指尖上的白鴿飛了起來,大廳內地方寬廣,儘管氣氛如此緊張,小鴿子卻渾然不解人意,還是自己飛得悠遊自任,一片片雪白的羽毛落在地上,那一刻,我突然有點理解盧陵王曾有的心情,生活在這樣一個爾虞我詐的宮廷,真的還不如一隻小鳥自由自在。

    他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可是他也必然是最為寂寞的皇子——人世間,從來都是高處不勝寒。

    「小鳥!小鳥!」

    飛動的白鴿果然吸引了在愣愣發呆的盧陵,他本來在好奇地看著進來的諸各金甲衛士,這時突然欣喜地大喊起來,他對小鳥,真的是別有一種感情。

    沈靜微笑,上前捉住了盧陵亂揮亂舞的手臂,臉上滿含愛憐:「九弟,這下子你真是受苦了!我本來只不過是讓飛雪那個賤人去看看你在做些什麼,誰知道她卻非要跟你玩什麼愛情遊戲。……唉,也是她知道得實在太多了,不然我倒不會這麼急著要找你的麻煩,自家的兄弟,現在看到你的樣子我也實在足難過的呢……」

    沈靜嘴裡說得好聽,眼中卻射出了只有勝利者才會有的光彩,生為皇族中人,本就不會有什麼兄弟情誼。沈靜的所作所為不能說是錯,只不過也太心根手辣了點。

    盧陵沒有理他,仍舊在癡癡的喊著:「小鳥!小鳥!」

    那只鴿子跟他很投緣,或許是連它也能覺出盧陵長得好看,竟真的飛了過來,停在了盧陵的肩膀上。

    盧陵大喜的要去摸它,白鴿一驚卻又飛走了,周圍都是帶刀的侍衛,它選來選去,停在了躺在地上的飛雪的屍身之上。

    盧陵的眼光一直在追隨著白鴿,他抓不到它,大是著急,看它停下來,也向著白鴿走了過去。

    沈靜看著盧陵跟白鴿玩耍,不禁不耐煩起來,既已勝了,那就過了,現在的盧陵王,已然不再能引起他的興趣。

    「九弟,你還是不要玩了,父皇在等我們呢。」

    盧陵當然不會理他,仍然一步步地向白鴿走去,嘴裡面傻傻地叨念著:「小鳥……飛……飛……飛……」

    「來人,請九王爺回去!」

    立刻就有兩個人走上前,拖住了盧陵的兩個手臂往門口拽去,盧陵掙扎起來,可是他又怎能掙得脫這兩名高手的控制?原本的呢喃頓時變成了大叫:「飛——飛——飛——」

    「飛——飛——」

    「……」

    「飛……」

    「……」

    「……」

    他人被向後拖著走,喊聲突然停了下來,整個人一下子—動都不動,目光更加呆滯,被這突來的靜默所懾,連沈靜都不由自主地看了過去,盧陵卻只是呆呆的瞅著鴿子,不動也不說話,木雕泥塑一樣,沈靜無趣地搖頭,喝斥兩名護衛:「還不快點送他回去!」

    兩名護衛應聲加重了手勁,盧陵任他們拖著後退,仍是一動不動,卻突然爆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大叫,聲音嘶啞難聽,撕心裂肺,像是鬼哭狼嚎一樣,飛雪身上的鴿子,被這聲音一嚇,撲喇喇地飛了起來。

    「飛——雪——呀——」

    盧陵的口中,一下子噴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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