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愛上你 第八章
    相對無言。

    真的要任由事情這麼發展下去嗎?

    望著那澄黃晶亮的酒光,兩人的眸子同時散發出這樣的疑問,最後卻只能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再附加兩聲沉沉的歎息。

    他們兩人都很清楚,所有的問題都出在莫撼濤的身上,他的心,他的心被鎖住了,連帶的所有事也都僵住了。

    「再這樣下去,伯是真的會出事!」而且一旦出了事,只怕就算懊悔也來不及了。

    祁凌翔斂起了平日慣常的嘻笑怒罵,嚴肅至極地說道。

    這樣的憂心其實不是沒來由的,現在的情況說是「瘋狂」也不會太誇張了。

    明明是相愛的兩人,結果硬是要因為以前的往事弄得現在愛不能愛,恨又恨得不完全的窘境。

    偏偏還沒法子解套,這才最糟糕。

    「所以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憾事發生。」不管怎麼樣,他都不能任由莫撼濤繼續冥頑不靈下去。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該怎麼做呢?」他也知道不能讓情況再繼續下去啊,可是他真的懷疑莫撼濤那顆頑固的腦袋會有被敲開的一天。

    「我們必須做得更多。」替自己斟滿了酒,看得出來柳先開的心中似乎早有盤算。

    「你有辦法?」

    「是有辦法,只不過……」他的想法其實是來個釜底抽薪,但會不會成功卻是完全沒把握。

    而且一旦失敗了,他們和莫撼濤只怕連朋友都沒得做。

    祁凌翔湊近問:「你在擔心什麼?」

    「擔心我的方法要是失敗,那麼和莫撼濤的交情只怕會毀於一旦。」

    這種事,能做嗎?

    兩個的眸中同時發出這樣的疑問,可是有些時候,情況未必是他們能選擇。

    現在馬都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除了努力的醫之外,他門轍了。

    他們其實是懂莫憾濤的,知道他現在只是一時走不出來,要是有朝一日他想通了,卻已經發生無法挽回的事情,那才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呢!

    柳先開深吸一口氣。「好吧,我的想法是這樣的……」兩人交頭接耳了好一會兒,祁凌翔愈聽愈狐疑地挑起了眉來。

    「你這個辦法很險,要是一不小心出了什麼事,只怕……」到時該承擔莫撼濤怒氣的人可能就不是江家人,而是他們了。

    「俗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要敲醒他,只能下重藥了。」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是兵行險招呢?

    瞧著柳先開那像是敢死隊一樣的神情,祁凌翔心中的懷疑驟起,他忍不住地開口問道:「這計劃雖說是為了莫撼濤所想,可是卻處處看得到你護衛江琦璇的決心,你……」

    未道的話語只在兩人相交多年的默契之中,柳先開的眸底泛起了一道淡淡的苦澀,可是什麼都沒說。

    怎麼說也是多年的兄弟,那一舉手,一投足之間,祁凌翔就可以嗅出對方在想些什麼,他心中微凜,語重心長地對著柳先開說:「不管他們之間的結局是怎樣,你要知道江琦璇和莫撼濤這輩子的糾葛算是定了,你可別傻傻的自己往火坑裡頭跳。」

    要說他是杞人憂天也罷,但他真的嗅出了一丁點的不尋常。

    「我知道!」柳先開嘴角泛起了一絲苦笑。他很清楚自己心中的躁動就只能是躁動,永遠成不得真,只希望她能過得好好的!

    對他來說,若是琦璇能過得好好的,就像是自己往日的的遺憾能夠獲得彌補,這樣一切就夠了。

    「真的希望你知道。」祁凌翔的眼底雖然還有懷疑,可是卻不能不承認,對於這種事,柳先開一向比他們都還理智。

    只希望這一切真的能如他們所願,要不然事情就更大條了。

    夜黑風高。

    是個適合作賊的好時機呵!

    柳先開抬頭,朝著漆黑一片的夜色揚起了一抹無聲的淺笑。

    深吸了一口氣,他使出了絕佳的攀巖技巧,一口氣攀上了二樓的窗台。

    他俏然地翻身而入,伸手試了試眼前的那扇落地窗,幸運地發現並沒上鎖。

    一切順利得如有神助一般,柳先開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就像一個屠龍的王子,正在解救被囚禁的公主,只可惜那個公主不是屬於他的。

    他俏聲步至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平躺在床上的人兒。

    安靜的凝視了好半晌,他才伸手輕輕搖晃著熟睡中的人兒。

    其實,早在玻璃門被推開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她一如以往地不睜眼,不作聲,只是靜靜的躺著。

    他們以為她每天都早早地乖乖睡覺,但其實誰知道,她雖闔了眼,卻總是無眠到天明。

    所以每天闔眼後的事,她通通都記得一清二楚,包括莫撼濤那幽長的歎息,與不自覺的輕撫。

    他不知道的是,他每每的幽然長歎,都像是一把刀似地刺進她的心坎之中,可是她卻沒有權利也不敢喊痛。

    因為在這個房間裡,她的身份不過就是一個待罪的囚犯,哪有什麼資格可以喊痛呢?

    一抹悲哀的淺笑才在她的頰畔無聲地勾勒,她卻猛然驚覺,鼻端竄進的味道,並不是那獨屬於他的味道。

    是誰?

    江琦璇猛地眼開了眼,瞪視著眼前的那張臉,從窗外投射進來的微弱光芒,讓認清來人的身份。

    「你醒了!」對於她的突然驚醒,柳先開倒也沒有多大的驚慌,只是緩緩的,像是問候老朋友一樣的說道。

    望著他,江琦璇依然不說話,任由窒人的寂靜在兩人之間竄流著。

    她的安靜沒有造成柳先開任何的不悅,他怡然自得的在她的床畔坐了下來,卻可以明顯感到她無聲地往床裡頭縮了縮。

    唉,終究不是屬於他的,所以才會閃避!

    拂去心頭的微微剌痛,他試著扯出一抹笑容,然後輕聲對她問:「你好嗎?孩子好嗎?」

    答案當然是不好,可是她依然什麼話也不說。

    他是莫撼濤的好友,而她還不知道他的來意,所以選擇覺默。

    「我想帶你離開,好嗎?」自動自發地說明了來意,也如預期之中的,沒有得到江琦璇半點回應。

    拉過她的手,放在她已經有些突起的肚皮之上,柳先開再說:「難道你真的不愛這個孩子嗎?」

    聽到他的話,她纖細的身軀淺淺地震顫了一下,雖然細微卻已經足以讓柳先開士氣大振了。

    一直相信她是在乎的,她那不在乎的模樣,不過是一種保護色罷了。

    只要還在乎,那麼一切就好辦了。

    「你要你的孩子一生下就在這種冷漠的環境中長大嗎?」他再問。

    聽著他的問題,江琦璇心中無言的吶喊著——她能怎麼樣呢?從來她就是沒有選擇的那一個人,不是嗎?

    殘忍的人並不是她。

    柳先開的眼神彷彿可以穿透她的想法似的,他搖了搖頭,「你不是沒有選擇的,你可以離開這裡,在這裡你不能允許自己愛他,可是在一個沒有撼濤的地方,你就可以盡情的愛他。」

    這次他的話換來了江琦璇幾顆晶瑩的淚珠滑落,那淚在她的臉上劃開了一道令人心疼的淚痕。

    她知道自己可以逃,也不是沒想過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獨自撫養肚中的天使長大成人,可是……在這裡,她還有放不開的責任啊!

    「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你的父兄,我想他一定沒有告訴你,其實你的父兄都已經醒了,身體在慢慢康復之中。」

    莫撼濤沒有告訴琦璇這個消息,大抵應該是怕她的心中再無牽掛,便一心求死吧!

    「真的嗎?」她終於開了口,無心無緒的眸中如今滿是欣喜。

    「當然是真的。」柳先開含笑頷首,樂見毫無生氣的她恢復了些精神。

    「醒了……醒了……」江琦璇喃喃地重複著這兩個字,原本晦黯的眸光也綻放出了希望的光芒。

    「他們的事已經解決了,所以你現在該為自己和肚子裡的孩子想想了。」

    「是啊!是該想想了。」不再是一副了無生趣的模樣,現在的她就是一頭剛剛甦醒的母獅,正打算為自己和孩子生存下去的權利而戰。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的。」

    「為什麼?你不是他的好朋友嗎?」不是蛇鼠一窩嗎?如果她的認知沒錯的話,掏空江家的財產,他們應該人人有份吧!

    望著她充滿疑惑的眼神,柳先開對自己接下來想說的話,其實是有些猶豫的,但……該說的還是得說,至少這是他所認定的事實。

    「我這麼做只是不希望撼濤將來追悔莫及,我相信他是愛你的。」

    「騙人!」

    幾乎完全不用思考,一直都很平靜的江琦璇突然激動了起來。

    「你的嘴巴可以不用承認,但問問你的心吧。」夾雜著無數的歎息,他深知她這樣的激動其實來自於一份在乎。

    「他不愛我……真的不愛……」

    表面像在說服柳先開,但其實更像是在說服自己,江琦璇不斷地重複著,直到她自己相信了。

    但那些深夜的歎息和慾望卻執意在她腦海徘徊,久久不肯散去……

    「先不管他究竟愛不愛,現在重要的是你該怎麼辦?」選擇不與她爭論,柳先開直接切入了問題的重點。

    甚至不需要一秒鐘的考慮,江琦璇已經看著他,堅定的點下了頭。

    她要離開,離開一切跟莫撼濤有關的人事物,也離開這一切打破她原本平靜生活的災難,她要帶著孩子做回那個無憂無慮的江琦璇。

    「那走吧!」

    朝著她伸出手,柳先開屏息等待著。

    她先是低頭撫了撫自己的肚子,然後堅定地將自己的手交給了他,但卻仍忍不住懷疑的問道,「我們怎麼離開?」

    順著他的眼神望去,像是意識到什麼,她再回頭,瞠目結舌的望著他,彷彿想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

    柳先開卻只是聳了聳肩,喃喃說:「誰教你愛上了一個偏執的瘋子呢。」

    是啊,偏執的瘋子。如果不用這個方法,他真的不知道莫撼濤會怎樣攔阻他們,所以還是委屈將就點吧!

    他護著她,小心翼翼地垂繩而下,然後在祁凌翔的接應下,用最短的速度逃之夭夭。

    他們三人都沒有注意到,二樓有一扇窗的窗簾被掀起,然後又被放下……

    不見了!

    就像蒸氣一般地在空氣中消失於無形。

    想像中,他應該像一頭暴躁的大熊,柳先開和祁凌翔也已經做好準備,承受他的暴怒,可是他卻跌破眾人眼鏡,平靜得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這樣詭異莫名的狀況,讓向來比較沉不住氣的祁凌翔忍不住心裡頭發毛,終於在莫撼濤那若無其事的模樣持續了三天之後,選了一個他認為的好時辰,對剛好結束會議的莫撼濤問道——

    「你還好吧?」

    「你覺得我有什麼不好的嗎?」事實上,剛才又將自己事業版圖擴張一塊領地的他,看起來的確是好得不得了。

    「那……」現在看起來的確是很好啦,但誰知道會不會突然風雲變色,於是祁凌翔更加小心翼翼的點出重點,「江琦璇失蹤不要緊嗎?」

    這個問題讓莫撼濤微微變了臉色,他稍稍側頭想了想,就在祁凌翔決定自己應該逃命時,他出人意料之外的開了口。

    「當然不要緊。」

    怎麼可以這麼的輕描淡寫啊?

    祁凌翔訝然地張口結舌,一副十足十的蠢樣,但他仍不死心,似乎努力地想要挑起莫撼濤任何一絲的情緒。

    「可是她是帶球跑耶,不管她去拿掉,或是生下來,難道都不會造成你的困擾嗎?」

    「她不會拿掉的,她愛那個孩子。」關於這點,莫撼濤倒是十足肯定的。

    他雖然不敢說自己有多瞭解江琦璇這個女人,但他知道,她絕對捨不得扼殺自己的孩子,即使這個孩子的血統有一半承襲於他。

    「你怎麼可以這麼自信?」真的完全被打敗了,因為他說的與事實相去不遠。

    那天他們接走了江琦璇之後,曾經詢問過她的意思,她也是堅持說要生下孩子,所以他們只好找了個舒適的地方讓她安心養胎。

    「那你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她的去留嗎?」

    莫名的牽起了一抹笑,莫撼濤那彷彿洞悉一切的表情,著實教他打從心裡頭毛起來了。

    莫非……他知道了?

    不對,不對!

    祁凌翔猛然搖著頭,拒絕相信這樣的可能性。

    以他那種性子,要是知道江琦璇的失蹤是他們搞的鬼,怕不早已把他們整得雞飛狗跳了,怎麼可能還那麼平靜呢?

    「她的去留我又何必在乎,嚴格說來,她願意為我們莫家生下孩子,也算替她自己贖了罪,這很好啊!」

    「你說真的還是說假的啊?」瞧他那一派輕鬆自然的模樣,祁凌翔強烈地懷疑現在的莫撼濤是被外星人附身了,要不就是被雷給打到。

    他完全不一樣了。

    「說真的啊!」

    「那你不打算找她回來嗎?」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祁凌翔的心中不斷默念著各路神明的佛號。

    希望莫撼濤的回答不是肯定的,畢竟……他真的不想背著別人的包袱過一生。

    「說到底,就算她願意贖罪,靈君還是不可能活回來,所以我決定不再步步相逼,但是我也不可能原諒!」

    已經是底線了吧?

    只有他知道自己退了多大的一步,真要說對琦璇沒有半絲的愛意,去騙別人吧!

    誰會想得到,那曾經教他嗤之以鼻的「愛」,會在他猝不及防之間弄得他灰頭土臉。

    要不然,他也不會默默任由他們帶走了琦璇另行安置,只希望在他睜只眼、閉只眼的情況下,她能過得好些。

    但……這樣就夠了?

    就算愛再濃烈,對江家的恨卻早已經根深蒂固,再糾纏斷然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所以就讓他們彼此生活在遙遠的地方,這樣就夠了。

    「可是……」完了,雖然沒有大禍臨頭,麻煩卻變成了一輩子的。

    不,不行,他得快快想些辦法。

    誰知他辦法都還沒想出來,莫撼濤桌上的電話突地震天價響地喧鬧了起來。

    將祁凌翔臉上那既懊悔又矛盾的表情看在眼底,莫撼濤的唇角無言的翻掀,然那態意輕鬆的態度卻在他將話筒貼近耳朵旁的那一刻,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全然而毫不遮掩的憤怒與殺氣。

    「你來幹什麼?」

    不等領著客人進來的秘書離開,莫撼濤冷若冰劍的聲音已經劃破了空氣,筆直射向坐在輪椅上的江漢清。

    「我來向你討一個公道!」坐在輪椅上,江漢清的態度磊落,一點都沒有受挫的模樣。

    「公道?!」不說這兩個字,莫撼濤或許還不會那麼氣,他好不容易因為「愛」而積壓的恨意頓時債然而起,傾巢而出。

    「你憑哪一點來向我討公道?」他甚至必須緊咬著牙關,才能壓抑自己想要殺死眼前這個男人的衝動。

    「你應該不知道,雪蝶昨天回國了吧?」

    這個消息沒讓他有任何意外,基本上他一點兒也不驚訝姚雪蝶最終還是罔顧了他的命令。

    他早算準了有這麼一天,那個因為愛來求過他放過江家的女人會陣前倒戈。

    「所以這代表你已經知道事隋的始末了?」

    「對!」

    「後悔嗎?」簡單的三個字,莫撼濤卻用盡了十年的光陰與心力才能說出,他當然期待從他口中聽到「後悔」兩字。

    可惜的是,面對他的問題,江漢清僅僅只用了三個宇,便燃起了他更大的怒火。

    「不後悔!」

    「你……」真的有想要放過的,因為即使不能愛,也想為了她……獨獨為她做點事。

    可江漢清那種張狂的表現,讓他怒火狂熾,再也顧不得什麼愛與不愛的問題。

    「我真的不後悔曾經幫過靈君,她是一個美好且值得珍惜的女人,可惜……」

    多礙眼的偽君子啊?

    現在來說什麼可惜、美好?!那些話就像添柴澆油一般,將莫撼濤的怒氣推升到了最高點,他霍地起身,帶著濃濃的殺氣筆直地衝到了江漢清面前。

    僅僅只是一拳,他就讓江漢清連人帶著輪椅全都躺平在地上。

    然而即使嘴角掛著一絲血痕,江漢清仍只是態度平靜的說道:「這拳我受,是因為我沒照顧好靈君,可是對於你其他的指控,我卻不願承受。」

    說完,他伸手到大衣口袋之中掏出了一本陳舊的小冊子,愛憐地輕撫好幾下,這才拾手將它送到了莫撼濤眼前。

    「看看它吧,你會知道自己錯得多麼離譜。」

    「這是?」他本不欲接過,在他的想法中,江漢清觸碰過的任何東西他都嫌髒,但是當他瞧見小冊子封面上那娟秀的筆跡時,他一愕,下意識的便伸手接過。

    「這是靈君的日記,我想她的筆跡你應該不會陌生,你留著慢慢看吧,我不打擾你了。」

    低頭看看手中的小冊子,再看看吃力地爬上輪椅,然後決然離去的江漢清,他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究竟來幹麼?」

    不是求饒嗎?

    他都已經準備好勝利者的姿態,打算好好替靈君出口氣了,為什麼該祈求原諒的人卻是這般的正氣凜然?

    「來告訴你真相,來告訴你錯了。」

    最後一個字剛好消失在已經闔上的門扉後,莫撼濤沒有追上前去,只是低下頭來,靜靜地凝視著那本有著藍色封面的小冊子。

    終於……他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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