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好了!」夏兒慌慌張張地跑進房裡,嘴裡大聲嚷著。
飄飄手拿葡萄,斜躺在一張貴妃椅上吃得不亦樂乎。「我能吃、能睡、又能玩,誰說我不好來著7」
「我是說,有人上門來提親了!」
「啥!」飄飄差點被葡萄給噎著。「這怎麼可能!」
她不是已經把「凌飄飄」的形象徹底地毀了嗎?怎麼還會有人願意娶她呢?
夏兒急匆匆地說:「是真的!對方是城東白府的二公子白晉然,替他上門說親的人是白老爺!」
城東白府的白老爺是爹的棋友,過去他常到家裡作客,而她雖與白老爺有近十年未謀面,但小時候卻與他有過數面之緣。也許是因為如此,白老爺才對外頭的各種傳聞不為所動,替兒子上門求親?
飄飄越想越心驚,抓著夏兒問:「我爹怎麼說?」
夏兒垂首答道:「老爺已經答應了。」
「答應了。」爹怎麼可以這樣,她快瘋了。「他當真要我嫁給那個懦夫嗎?」
「小姐,白二公子無淪家世、人品、相貌,皆是上上之選,嫁他沒什麼不好,不是嗎?」過去她聽過不少人讚揚白二公子,怎麼小姐偏對他有成見?看來她是越來越不懂小姐了。
「那個懦夫你也稱他好?」飄飄語帶不屑。「你知道嗎?從小他就是我的手下敗將;打架打不贏我,吵架吵不過我,沒想到長大後居然有膽娶我?看來是我們凌家的一半產業把他的膽子養大了。」
可不是嗎?十歲的男孩,打輸一個六歲的女孩,還有臉來提親?
若要提起這檔事,就得追溯到飄飄六歲生辰那日,當天白老爺帶著白晉然到凌府作客,當時已開始跟著武師練拳的飄飄雖沒白晉然高,可力氣卻大他很多。
那天兩人玩著、玩著,接近黃昏之際,也不知為了何事,兩人竟起了爭執,結果飄飄在一氣之下將白晉然推入水池,害他險些淹死池底。事後飄飄還被一向寵愛她的父親狠狠地責罵了一頂,於是她對這事一直沒忘記。
她還記得白晉然被府裡的管事救起來之後,還哭著對天發誓,說他這輩子絕不娶凶悍如她的女子為妻。
而今他卻忘了自己說過的話,派他爹上門提親上這是何道理?
是衝著凌家的一半產業嗎?
管他目的是什麼,總之她不會讓他如願就是!
「夏兒,白府的人呢?」她要當著白老爺的面.提醒他當年白晉然說過的話。
「走了。」
算他運氣好,走得快。「那我爹呢?」
「在大廳。」
「那好,我去找爹論理去。」
「等等!小姐!小姐!」夏兒的聲音直追著飄飄出了房。
凌飄飄的脾氣一拗上來,可是誰也勸不了!
「我不嫁!」她臉上的表情,正訴說著她的不妥協。
「乖女兒,嫁人沒啥不好、來!聽爹的話,別再使性子了!」凌老爺耐著性子勸著。對這個女兒,他總是無法發脾氣。
「爹呀!白晉然連我都打不贏,將來怎麼保護我?他太軟弱了,我才不要嫁給這種人。」
「打不贏你,不也表示保護不了你嗎?這沒啥不好嘛!再說他保護不了你,就你保護他羅!」凌老爺嘻皮笑臉。「反正夫妻是一體,誰保護誰都一樣啦!」
天哪!爹為了要把她嫁出去,居然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真是氣人!飄飄鼓起腮幫子,說道:「要是我遇上比我厲害的人,那怎麼辦?」
這無非是飄飄不想嫁人,故意在雞蛋裡挑骨頭,凌老爺豈有不知的道理。
「你放心!爹給你陪嫁的財產,絕對夠你請百來個武藝高強的武師保護你。」要連她這點小把戲都看不懂,那他也不配當她爹了。
「還有,我聽說白晉然是個喜歡尋花問柳的花花公子,爹要女兒嫁他,倒不如讓女兒一頭撞死算了!」隨便給他安點罪名,總比挑不出他的毛病好。
凌老爺笑著安撫。「當今男人哪個不風流?嫁過去之後你只要睜只眼、閉只眼,就啥事也沒有,不是嗎?」
「睜只眼、閉只眼?爹以為我是大娘、姨娘她們嗎?」她才沒那麼好說話。
「要女兒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外胡來是不可能的事!」
「這樣好了,爹要白晉然答應不納妾,如何?」這是他自作主張的讓步,回頭還得問問白晉然的意思呢!
「就算他不納妾,也不代表他會全心待我。」她太瞭解男人的心態了。「這種沒忠誠度的婚姻要它何用?」
生在這種時代的女性,除了三從四德以外,還得依循著逆來順受的教條,不能有主見。偏她骨子裡有股叛逆的因子存在,儘管她知道當時的社會風氣確實如此,她還是喜歡依自己的想法行事,寧願背離社會受人指點,也不願照世俗的規範而行。
凌飄飄就是這種個性,誰也改變不了。
「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要爹怎麼做?」凌老爺苦惱得很。
「我要爹解除我與白晉然的婚事。」這是她的目的。
「不行,這門親事好不容易才敲定,怎可隨意悔婚?」再說離她生日只剩二個多月,再拖下去非良策呀!凌老爺心裡著急的想。
「我不管!總之我不會答應嫁入白府,爹若不解除婚約,就自己看著辦吧。」飄飄的堅決態度,讓凌老爺傷透了腦筋。
這十多年來,凌老爺事事順從女兒,凡女兒要求的事,他從未說過不字。可這次的婚事攸關女兒的性命,他又豈能再任由她呢?因此凌老爺決定,無論女兒如何哭鬧都不同她妥協,只希望日後女兒能夠體會他為人父親的心情。
於是,凌老爺板起臉輕斥:「不許你說不!」
幹嘛凶她?過去爹是不凶她的。好,既然硬的行不通,那就用軟的吧!
不囉唆,她的眼眶立刻蓄滿淚水,跟著傷心道:「爹不疼飄飄了嗎?」這招向來受用。
記得小時候娘要她纏小腳,她哭著不依,後來爹就准她不必纏腳丫。又有一回,她不小心打破她爹最心愛的白玉瓷瓶,那是明皇世宗御賜的東西,平常她爹最喜歡拿它出來向人誇耀,證明凌家的先人當過大官。這麼貴重的東西教她給打破,嚇都嚇死她,於是她不等父親開口罵,就先來個嚎啕大哭,結果她爹非但沒罵她,反而一直安慰她。可想而知,她爹是怕了她的淚了。
「傻孩子,爹最疼你了,你不知道嗎?」老實說這會兒飄飄眼裡的淚,確實教凌老爺心疼極了。
她哭得淅哩嘩啦。「既然爹疼女兒,就不該聽信那個臭道士胡言亂語,逼女兒嫁給不喜歡的人呀!」
「怎麼罵人家臭道士呢?人家悟山道長可是個神算,你千萬別不信他的話。乖!別再和爹唱反調了,答應爹嫁人白府可好?」
「不嫁!不嫁!不嫁!」飄飄任性地狂喊。
「住口!」凌老爺又氣又急,忍不住大吼出聲。
飄飄被她爹的吼聲嚇了一跳,當場愣住!長這麼大,這還是她爹第一次吼她,她不被嚇到才怪!
哼!不拿出點威嚴,這婚事可以由她自個兒作主呢!凌老爺趁勝追擊,「聽好!不管你答不答應,你都得給我嫁進白府。」凌老爺嚴聲厲斥後,再對春兒說:「從今起,小姐就交給你和夏兒負責,若是她有任何閃失,或是讓我發現你們私自放小姐出房門,我絕不饒你們。」
這種場面是春兒頭一回遇上,嚇得她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能一臉無措的看著凌飄飄。
又不是犯人,為何不許走出房門?她實在不敢相信父親竟會如此待她。
想到心目中的慈父已消失無蹤,飄飄不禁難過地哭喊起來。「爹,我是您的女兒,不是犯人,您不可以這麼對我呀!」
「只要你還叫我爹的一天,便可以!」凌老爺撂下話後,即匆匆走人,不敢再留下來看女兒的淚臉。
氣死人了!
飄飄隨手抓了只花瓶,想也沒想地往地上扔去
只聽到「鏘」一聲,那只古董花瓶就這麼報銷了。
這也怪不得她,誰教她現下有滿肚子的怒氣無處發,若不扔些東西來消氣止目定她會瘋掉。而擔心遭受池魚之殃的春夏秋冬,在這個節骨眼上,只好各自華個安全地方躲起來。
這會兒躲在桌下的春兒說話了。「小姐,你別再生氣了,春兒說笑話給你聽好嗎?」
「不聽!」語歇,一個枕頭往房門方向飛過去。
夏兒從角落邊的屏風後面探出頭說:「那夏兒扮鬼臉逗小姐笑可好?」
「不好!」隨後是一支髮簪朝牆面射去。
「要不讓秋兒跳舞給小姐看……」
藏在鏡台背後的秋兒話未道完,飄飄已一個勁地嚷著:「不看!不看不看!」接著是一把象牙梳子遭殃。
「還是冬兒再站到池邊讓小姐書畫荷葉,怎樣?」
冬兒的聲音從床邊的布幔後頭傳來。
「不畫!」話落,一堆零零碎碎的小首飾,跟著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春兒深怕小姐一怒之下把房子給拆了,繼而勸著。
「小姐.你扔累了吧!我看你還是先歇會兒,好不好?」
「不歇!不歇!」她氣得直跺步。
「小姐。要不咱們來玩官兵捉強盜,如何?」這是飄飄最喜歡的遊戲,夏兒心想,這次一定能轉移小姐的火氣。
豈料飄飄不只沒消火,還做出了驚人的決定。「我要彈琴,你們快去幫我備琴!」她要用琴聲來抗議。
「彈琴!」聞言四人嚇得一臉青綠。
喔。不!老天!饒了她們吧!
難道小姐忘了她的琴聲會「驚天地、泣鬼神」嗎?
每每聽小姐彈琴,總讓她們寒毛直豎、頭皮發麻,聽完之後頭昏腦脹,胸悶痛。小姐的琴藝簡直是可以拿來當傷人的武器,要是朝廷懂得用人,請小姐領兵作戰,一定不需費一兵一卒,便能以琴聲「震」退敵人。
「小姐,你……你當真要彈琴嗎?」春兒面有難色。
「廢話!」她再不找些事做,恐怕真會發瘋。「你們別再跟我囉唆,快去替我備琴!」
夏兒囁嚅地說: 「可是……小姐,你忘了三個月前,小豆聽了你的琴聲之後口吐白沫,當時你說過要從此封琴的,這會兒你當真要繼續……」製造魔音。
夏兒把下面這四個字留在肚子裡發音。
小豆是一年前凌飄飄同春兒扮男裝出府時,在路邊撿回來的一隻沙皮狗。當時飄飄看它在街邊與別的小狗爭食,瞧它長得憨憨、懶懶的,連根骨頭都搶輸別的狗,覺得它很可憐、也很逗趣,便將它帶回,要福總管讓它當只看門狗。
哪知,有一回小偷潛進凌府,當眾家僕在大喊捉賊對,它老兄竟然躺在門邊「睡大覺」一直打鼾兼流口水,於是福總管一氣之下把它給「退貨」,讓給飄飄自個兒去發落。
飄飄不信她的小豆不會看門,因此收回「試用」,請人做了個舒適的窩讓它睡在房門口。可它不爭氣,經常飄飄出了門它還不知情;要不就是丫環們進來了,也沒聽它吠一聲。而通常這時候出去看,都會發現它躺在門口呼呼大睡,踢它都踢不醒。不過,要是有人喊吃飯,它的眼睛可睜得比誰都快,不只精神馬上來.還會伸伸舌頭、搖搖尾巴,一副討飯的模樣,教人看了又好氣又好笑。
這不打緊,反正它長得逗趣,模樣討人歡心,飄飄也就不在乎它除了吃和睡以外啥事也不會,還是繼續讓它留在身邊。直到三個月前凌老爺的壽辰。它讓飄飄丟盡了臉之後,才被貶人柴房。
話說那天凌家大大小小齊聚一堂,飄飄心血來潮。
說要彈介小曲兒給父親祝壽小豆料她彈得正起勁,小豆居然當著一堆人的面前全身抽筋、口吐白沫,害她被十二個兄長取笑,指她的琴聲如「魔音」,人類勉強能抵抗,但畜生就沒那麼幸運,當下氣得飄飄再也不碰琴了。
什麼時候不發病,偏趁她彈琴娛之際發起病來.想來就有氣。「你別跟我提那只笨狗!它不懂得欣賞也就算了,難道你們也是?」她才不信自己的琴聲有那麼糟。
「當然不是!」春兒趕緊搖著頭否認。「小姐的琴聲是美麗的樂章,能聽小姐彈琴是我們前世修來的福份,只是在這緊要關頭,小姐該想法子阻止親事,而不是彈琴呀!」
為了不讓雙耳慘遭荼毒,夏兒也趕緊發言:「是呀!時間寶貴得很,等小姐跟白二公子的婚期一定。
那就來不及了!小姐該不會想就此認命,嫁入白府吧?」
打死她,她都不嫁那個軟弱書生!
春兒同夏兒說得是,現在不是彈琴解恨的時候。
她得趕緊想個法子阻止這門婚事才行!
「好!先不彈琴,我現在要認真想想……」
飄飄話一出,眾人明顯鬆了氣。
「想法子……想法予……」來回踱步好一會兒,突然間,她停住腳、「有了!就來個、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四人面麗相覷,忐忑不安。
這四個字多駭人呀l春夏秋冬只希望這個「毒」會不會毒死她們四個。
「耳朵過來……」飄飄在她們的耳際說出她的計謀。
假扮道士上白府?小姐真想得出來!才剛扮完富家公子,這會兒又要扮道士莫非小姐扮出癮來了?
聽完飄飄的話,四人簡直要把頭搖斷了。
春兒第一個反對。「不行呀!老爺特別交代小姐不能出房門,要是你外出給老爺知道,那我們幾個不就慘了嗎?」
飄飄拍著她們的肩,輕鬆道:「只要你們不出賣我,我爹不會知道的,你們放心吧!」
放得了心才怪!
唉,小姐還真是會給她們惹麻煩呢!
★★★四月天☆☆請支持四月天★★★
「什麼!爹……要我娶凌飄飄為妻?」白晉然雙目圓睜,嚇得差點口吃。
「幹嘛這麼吃驚?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何況你不是,一直很喜歡飄飄嗎?」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白老爺心想。
「我幾時喜歡她來著?」天曉得他怕死她了。「爹,您怎麼可以不跟我商量,就上凌府代我提親了呢?」
「我是臨時起意,怎麼跟你商量呢?」當時的情形,哪容得了他再回家與兒子商量?白晉然不在場,自是無法明瞭。
在白老爺的觀念裡,白、凌兩府聯婚,是他們自家高攀了。既然人家不嫌棄,他哪有拒絕的道理?
「這是終身大事,爹豈可隨便臨時起意。」白晉然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想當他白晉然的妻子,最起碼也得像「聚善堂」
的周姑娘那般溫柔可人,又豈會是如夜叉一般的凌飄飄呢?
這門親事,就算砍了他的腦袋,他也不會點頭的。
「誰說爹隨便來著,爹可是仔細想過才替你答應下來的。」眾所周知娶凌飄飄的同時,也娶進一屋財寶,有這種好事,白癡才不點頭!
事情來得如此突然,不由得白晉然懷疑。「無緣無故,爹怎會突然跟凌世伯提起親事呢?」
「說來話長,昨兒個爹應邀上凌府與凌老爺切磋棋藝,哪知棋下不到一半,凌老爺突然提起你已老大不小,該給你找房媳婦。爹覺得他說得有理,所以在凌老爺提議將飄飄許配予你時,便很自然的答應下來。」
「是爹答應,我可沒答應!」白晉然反對得夠快。
想起十歲那年差點慘遭滅絕,他還心有餘悸,哪敢再招惹那個小魔女7
不過說也奇怪,白家在襄陽城,再怎麼比都差凌家一大截,而凌老爺又向來眼高於頂,過去上凌府求親之人如過江之鯽,其中更是不乏名門巨賈之後,凌老爺都沒有答應,如今豈會讓他的女兒嫁入他們白家呢?難道外界對凌飄飄的傳言都是真的?
而他同凌飄飄有十幾年沒見,雖然已不記得她的模樣,但當年她對他的那股狠勁,他倒是記得清清楚楚,如今瞧凌老爺這般急切地想把女兒嫁掉,教人不得不懷疑傳言的可信度。
白老爺明白兒子的心裡在想什麼,於是笑著說:「然兒,爹知道你心裡在想啥,但你放心,你凌世伯向我保證過,飄飄絕非外界謠傳那般,你不必多慮!」
「爹相信凌世伯的話,我可不信!有道是:無風不起浪,要真沒那回事,何以外頭會對凌飄飄的長相及作風如此繪聲繪影呢?我相信傳言並非平空捏造。爹,您還記得孩兒十歲那年差點死在她的手上嗎?當年她才六歲,便如此心狠手辣,如今豈不更變本加厲?爹怎能讓這種魔女進白府呢?」
當年的事,肯定他會牢記一輩子的。
「當時她年幼不懂事,然兒豈可拿來與今時相比呢?」
「像她那種被父親寵壞了的女人,只會使潑耍狠.不會遵循女人的本份,孩兒自認駕馭不了她!」何況他心裡已經有喜歡的人。「這門親事,爹還是三思的好。」
「有啥好三思?爹的心思已定,你只管當你的新郎倌便是!」白家大大小小事皆由自老爺作主,他哪容兒子來違抗。
「爹,婚姻大事不可兒戲,這事孩兒自有主張。」
要他娶凌飄飄,下輩子吧!
好話說盡,自老爺只好擺出父親的威嚴,嚴斥:「我還沒死,輪不到你來說話,別忘了我才是一家之主!」事關凌家的一半家產,焉有放棄的道理?
白晉然不笨,多少看得出父親想攀這門親事的動機,當下詢問:「爹要孩兒娶凌飄飄,可是為了凌家的一半家產?」
「沒錯!」他倒也坦白。「試想,咱們家的全部家當與凌家相比,都不及他們的十分之一,要咱們有了凌家一半的家產……」
「我看爹是利慾薰心,想錢想瘋了!」他以父親為恥。「這樁婚事爹若要一意孤行,就別怪孩兒沒提醒您屆時找不著新郎倌。」
白晉然不想再聽他爹說下去,丟下話後,旋即離去。
「然兒!然兒!」白老爺的呼叫聲,已難喚回兒子離去的腳步。
這時候,白府的家僕匆匆來稟!
「老爺,外頭有位自稱『悟海』的道長求見!」
他是聽人說過神算悟山道長,至於悟海?他倒是沒聽過。
可不管他是何人,來者總是客吧!所以,白老爺也不敢怠慢。
「快請道長進來!」
「是!」
須臾,家僕領著身穿道袍、有著一頭白髮,和滿腮鬍須的凌飄飄進來。
「貧道悟海,見過白老爺!」儘管凌飄飄已壓低嗓音,語音中仍透著些許的稚嫩。而她的模樣與聲音,卻正好讓人以為她的修行,已到了令她去老返童的地步。
「道長是……」白老爺的眼光在飄飄身上巡禮一番。
「貧道乃悟山道長的師兄,人稱悟海是也。」
瞧此人鶴髮童顏,一定是修行高人,想來所言不假。
也好,他正在傷腦筋請不著悟山道長來寫他卜命,如今他的師兄不請自來,不正合他意嗎?既為師兄一定比師弟厲害!
想著,白老爺露出笑容。「原來是悟山道長的師兄,真是失敬!失敬!不知道長前來,請恕白某未能遠迎。」
呵!白老爺還當真呢,想必她裝得不差。
「哪裡,白老爺客氣了!」客套一番後,她開始切入正題。「實不相瞞,貧道來此是為了求證一事。」
「不知道長要求證何事?」
「據說令公子欲娶凌府千金凌飄飄為妻,可有此事?」
「沒錯,確有此事!」
她蹙起黏貼上去的白眉,問道:「白老爺可知凌老爺為何急著要將凌飄飄嫁人你們白府?」
「這……白某不知。」這一問,倒提醒了他,過去凌富貴從未將白家納入親家的名單,何以這次會挑上他的兒子?這個動機確實今人疑。
歎了口氣後,她說:「原來自老爺就是不解其中原委,才會答應這門親事。」
「道長之意,白某不明白!」難道這裡面有文章?
「待我道來,白老爺自會明白。」這可是重頭戲,得好好演才行!
她清了清嗓子,娓娓道著:「日前貧道的師弟應邀上凌府作客,席間他為凌老爺的千金算了命盤,方知那凌飄飄凶星帶命,將有殺身之禍,且活不.到十九。
凌老爺與夫人得知此事後,便央求我師父代寫化解災厄。我師弟禁不住他們的苦苦哀求,於是為凌飄飄作法,打算將她的災禍移轉到他人身上……」
要真有此事,他可好奇那個替死鬼是誰了?於是白老爺開口問:「道長可知令師弟將災禍轉到何人身上?」
她的眉輕輕一挑,詭笑道:「轉予何人,就要看凌飄飄嫁人何人府中羅!」
此言如當頭棒喝,教白老爺的腦子立即清醒。「道長是指,誰娶了凌飄飄,就得承受她的災禍?」
飄飄知道白府拿主意的人是白老爺,也唯有從他身上著手,才能讓他知「禍」而退。因此,她搖著頭說:「非也!是誰當上她的公婆,誰就得承接她的災禍!」
白老爺聞言嚇得冷汗涔涔,追著問:「此事當真?」
要真有這回事,那不是太可怕了嗎?
哈!嚇到了吧?諒他也不敢拿自個兒的性命出來賭。
隱忍著笑,她煞有其事地說:「事關人命,貧道豈敢胡言亂語?」
前些日子確實聽說悟山道長上凌府作客,當時他還想邀他到家裡坐坐,怎知還沒輪到他開口,悟山道長已回京城去了。這麼說來,這事應當不假!
糟了!昨日他答應了凌府的親事,這……這要如何是好?
思及此,他駭然道:「照道長這麼說來,凌飄飄一進我白府,我與我的三名妻妾,不都得死了嗎?」
「誰說不是呢?她要入您府上,恐伯不出三天,您與三位夫人,皆將死於橫禍!」
「沒想到凌富貴是個卑鄙的小人,居然拿家產來誘人。」白老爺氣沖沖地站起來。「可惡!我找他算帳去。」
就算要阻止這門親事,也不惜壞了她父親的人格,不是嗎?想著,飄飄便急忙地喊住了他。
「白老爺且慢!請聽貧道說幾句公道話,可好?」
「道長請說!」他怒火末熄。
「此事並非凌老爺的錯,其實當日我師弟並未對他坦言後果,以致凌老爺只知將女兒嫁出便能化解災禍,不知災禍會轉移他人之身。」
「原來凌府也不知後果!」白老爺聞言,稍稍平自心了怒意。「道長,依您看,這件事我該如何善後?」
「很簡單,您只需上凌府退婚,然後將此事轉告襄陽城的民眾知悉,免得他人當上替死鬼,如此一來,也算是功德一件!」
「道長說得是!」他拱手道:「多謝道長指點,白某感激不盡!」
「白老爺何必多禮,有道……」飄飄話說完,就被一名闖進來的家僕打斷。
「老爺,凌老爺來訪,他還帶了好多禮物……」
爹來了!他老人家還真會挑時辰,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時候來……不行!要讓教給撞上,這場戲不全毀了嗎?她得快溜才是!
凌富貴人未進門,聲先到!「哈……白兄,小弟不請自來……」
事出緊急,凌飄飄來不及向白老爺告辭,便在凌富貴的聲音出現後,趁白老爺的注意力轉向門口之際,一溜煙地竄進內室,打算找後門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