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問天的一句話讓全殿朝臣嘩然,唯一能保持鎮定自若,神情如昔的卻是兩個當事人——金城靈和令狐清清。
令狐清清淡淡笑道:「哦?我不是公主?那麼,我又是誰?」
鷹問天說完之後也有點後悔自己的莽撞,但是他生性不會說謊,只是很坦誠地回答,「我曾經在前年去過聖朝,見過公主本人,與你沒有一點相像之處。」
「哦,你是說前年,在聖朝的御陽殿上吧?」令狐清清依然微笑,「我記起來了,那時候聖皇賜你御酒,你連喝了十大碗,連聖皇都稱讚你的酒量。」
鷹間天眉頭一皺,「那件事,許多人都知道。」
「後來本宮還送了你一個黃木的杯子,親手刻了一句話:鷹飛九天,笑傲誰敵?」
鷹問天微震,「這件事,的確知道的人不多,但是……」
「但是,依然還是會有外人知道?好吧,那本宮再說一件事讓你心服口服。」
令狐清清想了想,「記得你初到聖朝的時候,曾經和黑羽國的黑羽怒人將軍起了衝突,是本宮派人送了密函過去,勸你們和解,那份密函,也是本宮親手書寫、封函,然後送到你的手裡。相信應該只有將軍一人觀看過。」
她轉對金城靈問道:「請問金城君可否借我一套紙筆?」
「當然可以。」金城靈將自己桌案上的紙筆親自端到她面前,「公主請用。」
令狐清清瞥了他一眼,但見他笑意盈盈,竟沒有半點的困惑和震怒,心下頓時了然今天這件事必定是他早已經安排好的。
她沒有遲疑,提起筆來刷刷刷寫了幾個字,親自送到鷹問天面前,「將軍請過目。」
鷹問天看到紙上的字時,心緒震動連連,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金城靈湊過來看,為滿朝的臣子念出那句話,「聖朝三國,手足之親,和睦一家,情長萬年。」
他問鷹問天,「這上面寫的字與姊夫當日看的一樣嗎?」
鷹問天據實回答,「不僅一字不差,而且……筆跡也似乎一模一樣。」
金城靈朗聲笑道:「既然如此,那公主身份就無疑了。」
「可是王……」
鷹問天急切之下還要開口,卻被金城靈抬手阻止。「姊夫這一個月來實在是太忙了,難免頭暈眼花看錯了,還是先回府休息。」他隨即轉頭對金城翩翩說:「堂姊,昨天晚上沒有罰姊夫睡冷板凳吧?」
見丈夫丟醜,金城翩翩的表情一直都很難看,此時只有強笑,「王又開我們夫妻的玩笑了。」
「今日早朝就先到這裡吧,本王昨天累了一晚上,今天也有點乏了,想休息。」他拉起令狐清清,「公主,陪我去看看奶奶。你上次做的那道湯她老人家還想喝,但是底下人怎麼都做不出你的味道。」
「能為金城婆婆做湯也是我的榮幸。」令狐清清淡笑著,隨他離開。
身後丟下的是震驚無數,困惑不已的滿朝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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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走出門,令狐清清就甩脫了金城靈的手,沉聲問:「既然懷疑我,為何不當面對我問清楚?」
「說什麼呢?我怎麼會懷疑你?」金城靈說道:「今天鷹問天之事明明是事出突然,你若是不高興,我就代他向你陪罪。」
她站定住,直視他的眼睛,「若真的是事出突然,為何他說我不是公主時,你可以那樣鎮定?」
「因為我只當他是車馬勞頓,在說胡話。」
「不怕他說的是真話?」
「怎麼可能!上百人的令狐一族送你來這裡,又怎麼會送來一個假公主,若你是假的,難道令狐全族的人都是假的?」
「如果我真是假的呢?」
她如連珠炮一樣地追問,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追問下去,明明那個秘密是應該小心掩藏的,現在問得這麼緊迫,簡直是在自掘墳墓。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控制不住心頭的怒火。似乎被任何人質疑指責都無所謂,但是被他猜測算計就是令她無法承受。
「我以為你與我之間,已經有了信任。」她有點傷心洩氣地低語。
金城靈低頭看她,「我也本來以為是這樣。」
她的心一抖,意識到他在指什麼,於是住了口,默默地往前走。
「既然彼此信任,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他在身後悠然問道。
她不答,只是走。
「公主來我金城國也有幾天了,我昨天已經修書一封給令狐丞相,詢問近日可否大婚,抱歉這件事沒有事先告知你。」
令狐清清猛地站住,轉過頭看他,「你既然對我有懷疑,為什麼還要答應這門親事?」
「我有說過我懷疑你嗎?」他只是笑,看不出任何心意的笑。「在公主沒有來之前,我的確對這門親事有推拒,但是在公主來到之後,我開始對這門婚事有興趣了。」
「為什麼?」
「既然總是要娶老婆,娶一個讓我覺得有興趣的女人,總比娶一個陌生的女人要好得多。」
他的解釋讓她心弦微蕩,不得不仔細品味,但是接下來他的話又實在讓她很想拿石頭砸他的腦袋。
「而且,我實在是受不了有人長得比我美,如果你是假的,我倒寧可娶一個假公主,也不要來一個絕世美女壓我的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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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這個令狐媚的確是假的嘍?」金城婆婆聽到金城靈轉述的消息並不意外。
「嗯,鷹問天應該不會看錯,更不會錯得這麼離譜,這件事難道是令狐笑在搗鬼?」
她搖搖頭,「他為什麼要送一個假公主過來?他那麼聰明的人,從來都算計得滴水不漏,難道就不怕我們這裡有人認出公主是假的?就算騙得了一時,還能騙得了一世?」
「那就是令狐媚那裡出了問題。」金城靈思忖著,「我總覺得,清清扮演這個公主的時候表情中總有些無奈。」
「大概令狐媚聽說你自戀成狂,就受不了先跑了吧!」金城婆婆取笑孫子。「不過,即使如此,也還是說不清楚為什麼他們會派一個假公主過來。」
「或許是為了金聖。」他說道:「那天晚上她和我試探過金聖的秘密。」
金城婆婆並不吃驚,只問:「你怎麼說?」
「我當然什麼都不會說,但是,她曾經夜探逍遙居。」
「嗄?她懂得破陣?」
「不懂。」金城靈搖頭,「我把她從陣裡引出來的,不過,我們倆當面還沒有挑破這件事。」
金城婆婆古怪地看著他,「你,是真的對這個丫頭動了心了。」
他很認夏地想了想,嘴角綻放出一抹微笑。「可能是吧?」
「那你說要娶她,是當真的?」
「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有什麼不可以的?」
「你瘋了?!」
金城婆婆霍然起身,用手重重地打向他的額頭,卻被他側身避開,「奶奶年紀一把,身手還是這麼敏捷。」
她斷喝道:「在我面前不許使用鬼影無聲!」
「不用我就要被打死了。」金城靈眼珠一轉,笑道:「眼下我們也沒辦法證明她是假的,與其讓她躲在暗處研究我們的一舉一動,不如索性把她名正言順地拉到身邊,反過來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化被動為主動嘛。」
金城婆婆很嚴肅地說:「但是你可知道,如果真的娶了那個丫頭,不管她到底是真公主還是假公主,她同樣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即使事後你可以證明她是假的,你們的婚姻卻是真的。而且你娶了假公主的事情還會成為全天下的大笑話。」
金城靈滿不在乎地搖頭,「我娶的是她,又不是天下人的嘴巴,我能管住一個女人就算是不錯了,還能管得住天下人的嘴巴嗎?」
「這麼說,你是鐵了心要娶那個假公主?」金城婆婆的語氣中有了不悅與嚴肅,「你到底是撞得頭暈,還是鬼迷心竅?」
「是我心甘情願。」
她盯視著他,「你記住,民間有句話叫『玩鷹的人早晚會被鷹啄了眼』。」
「有她那麼可愛的小鷹,我倒願意養一隻。」金城靈在屋內尋摸了一圈,「該送人家點什麼做聘禮呢?」
「又送?!」她很生氣,「之前你給那個丫頭送了多少禮了?人家也沒正眼看過。」
「這一回不一樣嘛。以前只是送禮討她歡心,現在是要送掉我的終身,她應該會感激涕零、芳心大動吧!」
他的笑容讓人分辨不出此話到底是真的愉悅還是暗含諷刺,原地轉了好久,忽然在看到金城婆婆頭上那支金鳳釵的時候眼睛一亮。
金城婆婆看出他的企圖,剛要伸手阻攔,已經被他快手快腳將金簪奪在手裡。「奶奶,記得您說過,這支金簪是祖傳的,要留給您未來的孫媳婦,對不對?」
「我是要留給令狐媚,可不是這個假公主!」她撲過來要搶,金城靈手握金簪,大笑著揚長而去。
「太后,您……您為什麼要同意王娶那個假公主?」金城婆婆貼身的宮女金雅問這句話的時候口氣酸溜溜的。
她沉默了許久,久到金雅以為自己不該問這個問題,觸怒了她,正在恐懼焦慮的時候,就聽到她歎口氣,慢聲道:「假公主也有可能成為真夫妻,既然他認定了,就隨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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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清清失神地看著那支金簪,「這真的是金城靈派人送來的?」
「清清,這是你今天晚上第三次問我這個問題了。」默默無奈地說,「不是那個男人送的,難道是我送的嗎?」
金簪的旁邊還有一封信,只寫著幾個字——
金簪如我心。
金簪如他心?誰知道他的心應該是什麼樣子的?裝滿了對金子的渴望和貪慾吧?她的心思轉到這裡,忍不住一笑。
默默卻笑不出來,「聽說今天朝上鷹問天當眾說你是假公主?嚇死我了,清清姊,你怎麼可以那麼鎮定,全身而退?」
「若是事出突然,恐怕我也做不到鎮定自若,只是一聽到鷹問天這個名字,我總覺得有點耳熟。」
前年,鷹問天代表金城國朝拜聖皇的時候,她身為公主身邊的第一侍女,曾經隨侍公主的左右。
對鷹問天來說,見到公主之後,他的心神都跌到對公主絕代容光的震驚之中,眼中怎麼可能看得到她這麼一個小小的侍女?但是公主和他的一言一行,以及公主所做的種種事情,她當然都曾親眼目睹。
那天晚上聽說金城靈緊急召回鷹問天,她在片刻回憶之後就立刻想明白了原因,早早做了防範。果然一切如她所料,金城靈用鷹問天試探她的身份真假。
幸好,她伴讀公主多年,早已練就一手讓丞相都讚歎不已的書法,摹仿起任何人的筆跡都惟妙惟肖,更何況是常常需要她代寫作業的令狐媚本人的字體。
但是,為什麼到了最後關鍵時刻,金城靈卻好像站在她這一邊,反過來指說鷹問天記錯了?
「我覺得,這個金城國裡最可怕的人是金城靈。他老端著一張笑臉,可是他一笑,我的心就不住打哆嗦。」
默默不會說謊,而她的話正是令狐清清心中所想的。
金城靈說要娶她到底是他的計策之一,還是另有別的原因?
「丞相那裡沒有任何消息送過來嗎?」她已經很久沒有收到丞相的密函了。
「沒有呢!會不會是信被人半路截斷?」
「應該不會。」令狐清清搖頭。丞相做事向來縝密,一封密信會用三種方式送出,若沒有她收到信的確切回覆,其他兩封同內容的信件也一定會想方設法送到她手上。
就在她束手無策的時候,丞相卻斷了消息,她該怎麼辦?
「清清姊,你看,那裡好像有封信!」默默忽然輕呼一聲,手指著窗戶。
令狐清清瞇起眼睛看去,果然在窗戶上看到一封信被別在那裡。
「要是丞相送來的信,不應該這樣光明正大地擺在這裡的。」她狐疑地走過去,將信抽下來。信封上空無一宇,用紙不是聖朝最常用的白浪雪箋。
默默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咦?這信封好像不是我們聖朝的。」
「這是金城國特有的紙,叫金葉琉璃。」令狐清清以為又是金城靈在耍什麼新花招,但是抽出那封信後,看到上面的字卻讓她愣住。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得。若想全身而退,請至西宮門一見。
「清清姊,這封信是誰寫的?上面的話好像是在威脅你啊,你可千萬別去。」默默擔心地囑咐,「現在既然鷹問天公開說你是假的,肯定有好多人想對你不利。」
「但是對方在信中說『若想全身而退』,可見他找我去,並不是想害我。」
「哎呀,那是騙你的話啦!把你騙去了,誰知道他要做什麼?」
令狐清清捏緊信封,思忖良久,「默默,又要麻煩你為我守門了,還有,想辦法通知令狐族的人,不要為今天白天朝上的事情焦躁,金城靈當面沒有揭穿我的真面目,就應該不會私下對我不利,所以在這個時候大家也不要自亂陣腳。」
「你還是要去?」
「丞相常說一句話,若想知道敵人是否會威脅到自己,就要知道敵人的心在想什麼。」令狐清清笑道,「但我不是丞相,不能未卜先知,所以如果連敵人都見不到,我怎麼能知道他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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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東宮到西宮門,要走很遠的一段路,此刻已經是月掛中天了,令狐清清一路走來遇到不少金城國的士兵。
顯然大家已經聽到了白天在朝上的那一場驚心動魄的事件,所以雖然士兵們的態度還算恭敬,但是人人都用古怪的眼神打量她,像是在心中揣測著她的身份來歷到底是真是假。
她視若不見,身邊更不多帶一個人,筆直地朝前走,一路走到西宮門門口,遠遠地有個人跑過來,熱絡地和她打招呼,「公主,這麼晚了,您怎麼到這裡來?」
她認出了那個人,是那天幫她找到白雪狐裘的小兵,於是報以微笑,「今天是你當值?」
「是啊,小的叫金來福,公主有什麼事情可以找小的。」
「找你管什麼用?」西宮門門口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接著,從對面快速走來一個高大的人影,幾乎是瞬間就走到她面前,低喝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令狐清清瞇起眼睛,看著那人,嘴角扯起淡淡的笑,「原來是鷹將軍,見了本宮連句客氣話都不肯說嗎?」
「哼,騙子一個,還敢自稱『本宮』,你真以為鷹某自甘當笨蛋,任你為所欲為?」他咬牙切齒地又說:「我才不在乎你在王面前是怎麼巧言善辯,詭計多端,鷹某定會拆穿你的假面具。」
「既然鷹將軍對本宮無好感,本宮也不和你辯白。」她微微笑著的時候,眼睛已經在悄悄留意四周。這裡距離宮內的軍營很近,那個神秘人為何會約在這裡?
她本以為是鷹問天約她來的,但是看鷹問天一副恨不得將她綁赴刑場的樣子,又覺得不應該是他。
她四下張望之時,鷹問天揚聲喝道:「乾站著做什麼?還不送我們這位『公主』回宮休息?」
他的這句話是說給金來福聽的。
金來福急忙答應著引導令狐清清往回走。
令狐清清並不反抗,抿唇一笑,慢慢地向回踱步。
「公主您可別生氣,我們將軍就是個火爆脾氣,直來直去,想到什麼說什麼。」金來福似乎和他家將軍並不是一條心,對她很是信服的樣子。
「我怎麼會和他生氣呢!鷹將軍有功於金城國我是知道的,將來還要靠他繼續輔佐金城君,我也不想王為難。」
她柔聲應對著,眼角的餘光忽然感覺到不遠處有奇怪的光芒一閃,緊接著,走在她身後的金來福一下子沒了聲音。
她回頭去看,只見他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不會動也不會聽,而在他的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全身黑衣,連面孔都看不清楚的黑衣人。
「是你寫信約我來的?」
那人昂著頭,丟過來一張紙,紙上寫著——
我欲與你聯手,如何?
令狐清清啞然失笑,「與我聯手?你想和我聯手做什麼?」
那人依舊不吭聲,紙條倒是早已料準似的,一張接一張地扔過來。
我知道你是為了金聖而來,也知你不是真正的令狐媚。你若不想死在此地,便與我聯手,制住金城靈,奪取金聖。
令狐清清神情凜然,她終於知道對方找她的目的了,冷笑道:「你憑什麼以為我就會與你同流合污做這樣的壞事?更何況,金城靈將娶我為妻,我又怎麼可能做對他不利的事情。」
他對你無情,娶你也只是想試探你的用心。
這一張紙丟過來後,令狐清清的心沉了下去,但還是強作微笑,「那又如何?無論他怎樣對我,我都沒有害他之意。」
那人像是為她的回答怔了一下,重重地哼了一句,輕聲咒罵,「傻瓜。」
最後一張紙丟過來的同時,那個人也如鬼魅一般消失。
她展開那張紙,上面寫著——
我無心害你,你也莫壞我好事。若不能聯手,就請作壁上觀,否則後果自負。
令狐清清握著這幾張紙,正在凝神回味剛才那個神秘人的一切,身後不遠處有一串燈火飄搖而來,遠遠地還聽到有人說:「王,公主就是朝這個方向走的。」
金城靈來了?
她旋即轉過身,同時將這幾張紙悄悄塞進自己的衣袖裡。
黑夜之中,因為燈光耀眼,很快她就看到了金城靈。
從未在這種情形下見他,那週遭明亮艷麗的火光竟將他的臉襯托得更加俊美炫目。
雖然在她心中一直都認定令狐媚公主是天下第一的美女,但是此時此刻她也不得不承認,金城靈的美貌是她所見過的男子中,任何人都無法企及的。
好可惜,本來他與公主應該是一對璧人……
還在心中感歎之即,金城靈已經來到她眼前。
「這麼晚了,公主還有興趣在外面賞月?」他的語氣裡都是輕鬆的笑意,只是那雙眼睛或許是因為火光的映照,出奇的閃亮。
「白天我不是才說過,我們金城國的月色最美,改天要與公主同賞,難道公主是等不及了,居然把我丟下,獨自一人出來踏月,讓我多為你擔心?」
這個人的臉皮不知道是什麼做成的,在眾多的屬下面前說這樣一番話,甜中帶酸,濃得發膩,他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大聲說出來,還一副頗為失落惆悵的模樣。
她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輕輕說了一句,「我身後的小兵被人點了穴道。」
他的眉梢擰緊,走到那小兵面前,似無意般一拍小兵的肩頭,喝道:「怎麼在這裡閒逛?」
小兵如夢初醒,看到金城靈,倒頭就拜,「參見王,小的是奉鷹將軍之命護送公主回宮。」
「果然本王沒有看錯你。」他永遠笑得和藹可親,「現在本王來了,你可以走了,改天本王還要重賞你。」
「這是小的應該做的。」金來福對著令狐清清又磕了個頭才離開。
金城靈再轉身看她,「如今換本王做護花使者,公主不反對吧?」
她報之以笑,「那是本宮的榮幸。」
將眾隨從遠遠地丟在身後,他輕聲問道:「是誰下的手?」
「不知道。」她斟酌著什麼該講,什麼不該講,「不過,那個人的輕功似乎非常好,有如……鬼魅。」
他猛地定住,凝望著她的眼睛,彼此的心中都有個名字呼之欲出——鬼影無聲!
「在我金城國內會這門武功的人已經不多。」他坦白承認。
是啊,就包括你這個登徒子。令狐清清心中想著,還對他那夜趁機輕薄自己的事情耿耿於懷。一直都對他有些大意,以為他是個繡花枕頭,沒想到他身負絕世武學,連她這個在公主身邊號稱輕功第一的人都可以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但是深夜裡你又為何要到這裡?」他直接發問,懶得再拐彎抹角。
她的嘴唇翕張了幾下,想到那個神秘黑衣人的警告,猶豫再三之後才說:「我,只是想看看月色。」
金城靈盯著她的眼睛,像是要看穿她的心,而她的心也因為他的注視而狂跳不止。
倏然,他哈哈笑道:「既然公主對我們金城國這麼有興趣,那本王就帶你先從王宮的花園開始遊玩。今日月色正美,有本王這等美人陪你站在月下,就是月亮也要羞得藏起來吧?」
再緊張凝重的氣氛,也因為他這樣一句「厚顏無恥」的自評而化解,令狐清清笑出聲來。
「那就有勞金城君了。」第一次,她主動地將自己的小手交到他的手上,也立刻被他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