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廳裡的駱爸爸和方羽揚正在研究茶藝。
而方羽揚竟然很專心致志的在聽。
「這裡都是我收集的茶杯……」
「哇。好齊全耶!」
「呵呵……當然,這個也是要講究的。」
駱晨也在旁邊聽著他們講茶經,自己則在一邊削蘋果、瞄了眼掛在飯廳上的鐘。已經八點二十五分了。
「哇!真的很多學問耶!……咦?伯父,好像快下雨了、要收衣服嗎?」
「呵呵……你伯母他們會上去收的了。來來來,我們繼續。」
「嗯。這個叫溫壺燙盞是吧?」
「是啊!」
駱晨放下手中的水果,走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突然而來的風捲起了落葉,隨處飄搖,大街上的行人行色也匆忙起來了。雨前濕潤的風吹來,有種幽冷的感覺。
他應該走了吧?駱晨皺眉。回到廳裡拿起一本財經雜誌翻看。
「揚揚啊,快下雨了,我看今晚你就留在這裡睡吧,免得奔來跑去的。」剛收完衣服下來的駱媽媽招呼道。
「好啊。那麻煩伯母了!」
「不麻煩,不麻煩!」
不一會,外面便大雨如注了。漫天冷雨潑灑下來。帶著風打在窗欞上發出叮咚叮咚的響聲。遠處響起的一聲聲轟雷,彷彿是黑沉沉的天空的嘶聲大吼。
駱晨還在翻看雜誌,但裡面的字好像打網球一樣的,一個一個地反彈回來,什麼也看不進去。
看了看牆上的鐘,已經是八時四十分多一點了。
「阿晨,你在看什麼書啊?看了這麼久也沒有翻過一頁。來,過來,嘗嘗我和小揚的手藝。」
「喔,好啊!」駱晨放下書,走了過去。「看你們搞了這麼久搞出什麼名堂來?」
「試試這個!」把茶端給駱晨後,方羽揚一臉的期待。
「還不錯。」他笑了笑。
「那你來試試看。」方羽揚示意他坐下。
「哦!」駱晨轉頭看了看外面,雨不曾小過,粗重的雨點撞擊在玻璃窗上,流下了一條條的淚痕。
「駱晨,你有在聽嗎?」
「有啊。繼續吧。」
「那你來。」
「哦。」
有點燙熱的茶水倒到手上,駱晨縮了縮手。
「沒事吧?」駱爸爸和方羽揚連忙湊過來問道。
「沒事……」駱晨搖了搖頭。低頭凝視著有點發紅的手腕,怔怔的發呆。
「阿晨,你怎麼了?整個晚上心神不寧的……」
「阿爸,對不起。你和羽揚談吧,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駱晨突然站了起來,衝到玄關處拿了把傘,便開門出去,飛奔入那茫茫的雨簾裡。
「喂,阿晨,外面還在下大雨啊--」
駱晨跑下樓去開車,卻打了幾次都打不著火。他狠狠的打了坐墊一下。重新打開傘跑出去找計程車。
而此時傾盆大雨下面,人煙寥落,哪裡還有什麼車經過。他只有向前走一段路,碰碰運氣。
地上是大大小小的水窪。雨點淅淅瀝瀝的落在上面,濺起了一朵一朵的水花。夜雨隨風簌簌灑了過來,他小腿到褲腳都濕透了,給風一吹,冷颼颼的。
他看了下表,已經九時三十多分了。如果靠走到公司的話,起碼也要走到天亮。
駱晨想了想,拿出手機便準備叫一輛車過來……剛按下幾個號碼,微微的光線和水濺的聲音便由遠而近傳了過來,駱晨站在路邊,便可以看到光束下紛紛揚揚的雨絲和車上出租的標誌。
有車來了!駱晨一喜。收好手機,連忙攔住車跳上去,匆忙說了公司的地址。便催促道。「快點!」
隔著車裡的玻璃看外面的滂沱大雨,只覺得天地中朦朧一片。一切都在風雨中飄搖著。
駱晨抱了抱自己有點發冷的身體。似乎聽到了褲腳和傘邊的水滴落車上的聲音。
為什麼要去見他?連他也有點說不清了。
可能還有一絲期待吧?他問自己,說不定自己心底深處也有期待。只不過是害怕痛苦,怕受傷害,所以才不敢面對,不斷地逃避。
原來自己也是同樣的懦弱!駱晨苦笑了一下。害怕傷害是本能,何其矛盾的是,正因為傷害令人痛徹心扉,所以難以忘記。
***
駱晨來到廣場的時候,四處漆黑一片,偶然閃起的幾絲亮線,卻不知道從哪裡飄搖過來。
雨還在紛紛的下著,彷彿要把一切東西都洗刷掉,沖走。
廣場上空蕩蕩的,駱晨撐著給風吹的歪斜的傘在諾大的廣場上四處奔走。卻沒有見一個人影。
心頭一下子冷了下來。
原來--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駱晨慢慢放緩了腳步。抓住傘桿的手不由得收緊了。真是蠢,自己為什麼會出來呢?為什麼相信他會在這裡等呢?難道還沒有被騙夠嗎?
肩膀微微的顫抖起來。剛要往回走,卻突然給一雙冰冷的大手從後面抱住了。
駱晨大吃一驚,剛要使勁掙扎,卻從耳邊響起了熟悉而低沉的聲音。「晨!」
是他!駱晨心頭一震。所有的力度都給一聲叫喚消融得無影無蹤了。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橫抱在他胸前的手冰冷而僵硬,是長時間淋雨的痕跡。
駱晨驀然回頭。
他看到一個狼狽頹廢的男人。臉龐給雨水打得冰冷僵硬如石頭一樣,身上的衣服因為濕透而給揉起褶皺。頭上的頭髮又濕又亂,好像是水越過的草叢。全身上下都在滴著水。哪裡還有平時風度翩翩神采飛揚的樣子。
「嗤!」駱晨忍不住了,笑了出來。
男人懊惱的看著他,「你讓我在這裡等了兩個小時,「還笑!」
駱晨還是在笑。笑得連雨傘也跌落在地上了。「誰叫你在這裡等?」
「因為我說了不見不散!」韓易衡有點心疼同樣給淋得亂七八糟的駱晨,透過雨簾伸出手去慢慢摸著他臉。「我知道你會來的。」
雨水濡濕了兩人的臉。灰蒙朦的天地間,覺得周圍一切都停止了流動。
「走吧!」打破了沉默,韓易衡想起上次駱晨淋雨而生病的事,拉起了他就往旁邊的停車場走去。
上了車,韓易衡丟了條毛巾給他。「先擦擦!」
「為什麼不在車上等?」
「廣場裡面不准停車。我不想再錯過你。」韓易衡隨手擦了擦頭髮,便駛車出去。
「去哪裡?」
「我家。」
駱晨不說話了,轉頭看著外面雨景。潮濕的頭髮披落下來,說不出的嫵媚。
「我有東西給你!」沉默了一陣,韓易衡突然說話了。
「嗯?」
「這個!」他一邊駛車一邊從已經濕得滴水的外衣上拿出一個皺成一團的禮物。
駱晨接過了,看得出經過雨水洗禮之前曾經包裝的很精緻。深藍色的包裝,他拆了開來。裡面竟然還包有一層防水的油紙。慢慢的打開,裡面的東西赫然出現。
一個相框。韓易衡送給他的,他在一個月前又轉送給他做生日禮物。想不到今天他生日,韓易衡仍然把它交回了自己的手中。
不過多了點東西--相框裡多了張圖片。勿忘我。一種叫勿忘我的花。傳言中它象徵濃情厚意。它花姿不凋,花色不褪,寓意「永恆的愛」。
突然掠過一陣心酸。永恆?有可能嗎?人心是多麼的脆弱和易變啊!
「喜歡嗎?」韓易衡低聲問。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得捏緊了,可見心裡的緊張。象徵
駱晨深吸了口氣,把相框放回原來的盒裡,遞了回去:「我不能接受!」
「為什麼?」彷彿給人兜頭淋了一盆冷水,韓易衡全身一顫。「吱」車子在大路邊打滑停住了。
「沒有什麼為什麼的。有的東西過去就過去了,它便不會再回頭。無論你怎麼盡力挽回,它也不會是原來的樣子的。韓易衡,你明白嗎?」
韓易衡的臉已經退盡了血色。在僵冷的情況下顯得特別的恐怖。「我不明白!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我有勇氣承認自己的感情,但是你卻沒有勇氣去接受?!」
「接受?」駱晨輕笑一聲,雨絲從車窗的縫隙上鑽進來,飄落在他慘白的臉上。「我曾經接受過的。全心全意地接受過的。但是你拒絕了,狠狠地把它摔在地上!現在的它,已經沒有力氣也沒有地方承受任何一份感情!」
車內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晨!」韓易衡的聲音已經帶著破碎的哽咽。「不要放棄。不要放棄好不好?給它一個機會--給我一次機會吧!」
駱晨看著眼前的男人,難以置信他的眼裡竟然閃著淚光!是什麼樣的事才能讓這個堅強的男人如此痛苦?又是什麼樣的感情令這個沉穩冷酷的男人難以抑制呢?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到底自己是否應該相信?
雙手撐在座位上,駱晨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周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擺到面前的,還是潛藏在背後的,哪個才可以相信?
***
雨過天青的空氣特別的清新。彷彿哪裡都可以聞得到樹木的香味,聽得到小鳥的啾鳴。
方羽揚看著面前的檔案,抬起頭來對著對面俊逸的男子道:「真的要走?」
「我已經開始準備了!」
「唉!真是的,我才剛回來,你就要走。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要這麼想的話,我也沒有辦法阻止你!」
「說笑而已!小晨,你真沒有幽默感。」
駱晨揚了揚眉。「那我下次在你以為自己在說笑的時候,我會很有禮貌的給你笑容的。可以了嗎?幽默的總裁。」
「……」方羽揚幽怨的看著他。「小晨晨,你好狠的心!」
駱晨有點受不了地翻白眼。「反正我會盡快讓你熟悉這裡流程。過幾天,程睿,虹影他們兩個也會回來,你應該沒見過他們吧?他們比較熟悉客戶的情況,做事也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應該可以幫得上你的忙的。至於細節方面,應平會從旁輔助你的。你大可放心。」
「公事上我一向是很放心你的啊!小晨晨,我現在不放心的是,你去到外國那麼遠,孤衾寒夜,到時想念我怎麼辦?」
「我會把你紮成草人,每天晚上睡覺前給你扎上一針的。」笑了笑,駱晨推開的轉椅,拿過文件便出去了。
「喂!」在駱晨出門之前,方羽揚叫住了他。「你走的事,他知不知道?」
半晌,駱晨搖了搖頭:「別告訴他。」說著,便合上了門。
「唉!」方羽揚雙手一撐桌沿,這厚實豪華的長背轉椅轉了個一百八十度,面對著透明清澈的落地玻璃。外面風景如畫。「好事多磨。還是我孤身一人走天涯好啊!」
***
韓氏總裁的辦公室--
韓易衡正在披閱文件。鋼筆突然斷水了,在紙上劃了一道尖銳的痕跡,有點觸目驚心。他揉了揉額角,放下了筆走到窗前,點燃了一支煙。
不知道為何,他這兩天一直心神不寧。自從那大雨天駱晨在車上拒絕他以後,他總是難以平靜下來。似乎將有什麼事要發生了。是他忽略了什麼了嗎?
韓易衡拉開了檀木桌上的抽屜,拿出這個相框。在陽光下,線條如流水般的優美。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放駱晨離開,一直以來,他都是認定目標,勇往直前,所向披靡的。但是他不想因為自己渴望而勉強駱晨的心情。因為是他,所以他嘗試著體諒他的感受。
從認識至今,他都是以一個強者的符號出現在駱晨的生命裡,從來沒有給他留下任何的空隙。現在,或許應該讓他想一下,重新主導自己的感情;他不但想讓駱晨原諒他,更希望的是,他可以看清自己的感情,不再痛苦。
雖然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韓易衡苦笑,撫摸著相框上柔和的光澤,如果真有苦果的話,他寧願自己一人吞嚥,而讓那人在身邊快樂。
***
「真的不告訴他?」方羽揚看著正在收拾行李的駱晨,重複的問這個問題。
正在衣櫃裡整理衣服的手稍稍一頓,隨即又恢復了利落。
「結果都是一樣的。」或許從一開始,他們之間是早注定有這個結局的。
「因為你自己在逃避,同時也阻止了他的爭取。」方羽揚攤了攤手,有點奇怪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麼了?「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麼?但是如果你連嘗試的勇氣也沒有,又怎麼看得清未來的結果?幸福是要自己爭取得來的。」
「我都知道。但是知道畢竟只是知道而已。我做不到。」不理還在嘀咕的方羽揚,駱晨收拾好行李,走出門去。「公司還有事做吧,不用送我的機了。」
看著駱晨把行李放上計程車,再坐了上去向自己揮手,方羽揚竟擠不出笑容來為他送行。
唉。算了,他不准自己送機,那他找另外一個人來送機行了吧!
計程車絕塵而去了,方羽揚撥通了韓氏企業的專線。「Hi,我是KWE集團的方羽揚,想找你們總裁韓易衡。」
「您好,方先生,請問你有預約嗎?」電話裡傳來女性溫柔甜美的聲音。
「沒有。但是我有急事找他,十萬火急!」還預約,預約到的時候人都飛走了。
「抱歉,方先生,韓先生還在開會,如果你有口信的話,我可以幫你留下轉告總裁的。」
方羽揚翻了翻白眼。開會?早不開遲不開,現在才開會?「我真的有急事!麻煩你幫我通傳一聲吧!」
「這個……」甜美的聲音有點為難了。「會議已經快要結束,到時我再把你的口信轉告給韓先生好嗎?」
唉!方羽揚抓了抓頭髮。難道他們真的無緣嗎?「算了。那麻煩你轉告他,小晨今天要走了,十點國際機場的飛機。」
「好的。就這樣嗎?方先生。」
「嗯。就這樣了。」掛了電話,方羽揚踢了腳路邊的小石子,小石子骨祿骨祿的滾了出去。
望了下湛藍的天空,他自語:「真的要看你們的緣分了!」
韓易衡開完會出來的時候,習慣性地拿手機出來看了下。還是沒有任何資訊。
呼!他舒了口氣,再這樣等下去,他遲早會變成望夫石的。要不要主動找他呢?修長的手指停在了按鍵上,猶豫著。
還是不要吧,他說過要給他時間的。只要他還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應該不怕的。安慰著自己,韓易衡背靠著那舒適的單人按摩椅,閉目養神。
此時,檀木的雕花大門給敲了敲,秘書小姐拿著一杯咖啡推門進來了。
「總裁,打擾您了。剛才會議期間,KWE集團有位方先生找你,說有急事。」
KWE集團?這個名字引起了韓易衡的注意。「他現在人呢?」
「因為當時總裁在開會,我不敢打擾,所以他只留下口信。」
「嗯。他說了什麼?」輕輕的用指尖敲了敲咖啡瓷杯上的金絲線條。韓易衡淡淡的問。
「他要我轉告總裁,『小晨今天要走了,十點國際機場的飛機』,就是這句話。」
「叮咯!」咖啡杯給撞倒在桌上了,褐色的液體流了開來,蘸濕了旁邊的文件。
「……」秘書小姐驚慌地看著倏地站了起來,臉上不斷地抽搐著的韓易衡,嚇得倒退了幾步。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大吼了一聲,韓易衡用力的推開了秘書小姐,旋風一般地開門衝了出去。
「天!」第一次見到總裁失控的秘書小姐跌倒在地上,臉上還是維持著戰戰兢兢且不可置信的表情。
***
快!快!快!正在駛車的韓易衡正在經歷從所未有的驚惶慌亂。
他想要自己冷靜下來,但是腦裡卻彷彿有千軍萬馬在裡面踏步,一片混亂。
還來得及,來得及的。看了看表,還有差不多一個小時,應該可以趕上的。抓著方向盤的手開始顫抖,慢慢的滲出汗珠來。
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對他,在他以為可以給大家一個思考時間的時候,他卻決定遠走。
這種相隔兩地的思念和煎熬,他不能接受,也無法承受。
是不是意味著訣別了?韓易衡咬緊牙,用力的踏著油門。他不敢問自己這個問題,他害怕答案是肯定的。
「蠢材!」口不擇言的亂罵著,似乎這樣才可以減少心裡如亂蟻爬行的錐心之痛。
一分鐘……三分鐘……五分鐘……
高速的駕駛當中,韓易衡在心裡算著時間,彷彿他的腦袋裡也有一個鐘錶在滴答滴答的行走著。
腦袋漸漸清明起來,不斷的閃過瞬間的片斷……
在司雷家,他與駱晨的初次相遇。在KWE的總經理室內,他接觸到了駱晨而燃燒起了他激烈的報復慾望。
在去郊外小鎮的巷口店裡的告白。雨天後在他家裡的做愛。和他去淚湖裡的親密接觸。生日那天揭穿真相的殘忍。
接著是洪英道西海岸的賽車,QUIT俱樂部的逼迫他喝酒,抱他回家的夜晚……
以及大雨天裡在廣場裡等待,抱緊他時心裡的柔軟……他的呼吸,他的笑聲,他的淚水。彷彿一切都如積聚太久的火山,轟然噴發而出……
一幕又一幕的,彷彿走馬觀花一樣,在眼前漂浮而過。
他不可以失去,他絕對不可以失去他!韓易衡咬緊牙,因為他發現自己的牙齒在不斷地打顫。
他從來不相信神的存在……但是現在甘願祈求,祈求神給他最後一次機會,祈求他不要對他這麼殘忍!
「吱--」風馳電掣的車子停在飛機場邊,不用看他也知道後面鐵定跟了一堆的交警。不過現在他管不了這麼多了。他只想找回他,他只想抱住他向他表達愛意,想懇求他和他在一起,不棄不離。
只有這個願望……他只有這個願望。即使用任何東西來替換他也願意……
但是……一切都靜下來了。風裡的塵埃,人聲的喧囂,匆忙的腳步……還有飛機起飛,風聲滑翔的聲音。
飛機以翱翔出英姿衝向了藍天……
一切已經太遲!他終於還是趕不上!
站在人群熙攘的人群當中,韓易衡定定的站在那裡,看不清任何的東西。面目模糊的人們和他擦肩而過,短暫的停留,便匆匆走開了!
這個世界的時間停止了。恍如隔世。
他終是失去了他!心裡的頓刀反覆的磨著,慟痛得近乎麻木。
他還是失去了……
***
法國的首都巴黎,有名的世界花都。
而蒙馬特,這個寧靜平和的郊區小鎮,景色優美,彎曲蜿蜒的小徑,石階直通繁華大道。
駱晨來到這裡已經幾個星期了,從地鐵站上來到聖心教堂,還有一段路,他習慣了慢慢地行走。
教堂附近站著一些真人的雕像,五花八門,總是讓人大吃一驚。駱晨還記得自己剛來時給把銀幣放到他們的托盤裡,他們對他眨眼睛,嚇了他一跳的情形。現在想起來,也是十分有趣的經歷。
來到教堂門前,駱晨抬頭看了下眼前聖潔美麗的拜占庭式的建築。卻沒有進去,反而慢慢走向附近的草坪。
每次來到這裡散步,他都有特別舒心的感覺。
偶爾也會想起他--只是沒有這種疼痛,回憶也變成了一種享受。
原來,忘記一個人可能需要一輩子的時間。
坐在蔥綠的草坪上白色的長條椅上,駱晨看見旁邊有個小女孩在畫畫。看著她很認真的一筆一線的描繪著,他也慢慢揚起嘴角。他以前在城市裡角逐名利的時候,從來也不覺得看著別人的寧靜幸福會是這麼快樂的一件事。
父母,兄姐,應平,易梵,羽揚……他們現在還好嗎?
還有那個人……他過得好嗎?恐怕已經為他的不辭而別而火冒三丈吧?或許……現在已經把他忘了?
清風徐徐,陽光溫暖的灑在身上,駱晨閉上眼睛,有點想睡了。
迷迷糊糊當中,他看到了有人走到了他的身邊,高大的剪影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好像又看到他了,依然是英俊穩重的臉,卻帶了點落拓,帶了點不羈。這都是他喜愛的。輕輕的勾起了嘴角。駱晨不想這麼快醒,他還想這個夢延長一點,他想看看他,認真的看看他。他很久沒有見到他了。真的有點想念他了。
他手指拂在臉上的動作是這麼輕柔,而嘴唇落在他額上的感覺又是那麼的真實,真實到讓駱晨輕輕的歎了口氣。怎麼辦?現在想回去了!
「那就回去吧!」低沉帶點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駱晨驀然睜開眼。他看到了和夢境一樣的臉,英俊穩重,帶了點落拓和不羈的臉。在陽光下對著他微笑。
天!原來剛才不是在做夢,自己竟然把心裡的話說了出口?駱晨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想跑,跑離他的身邊。
而他事實上也這麼做了。
「呼……呼!」不知道跑了多遠,駱晨已經沒力氣的摀住腰,坐在一邊的台階上了。
男人也追得氣喘呼呼,不斷地呼著氣,胸口有節奏的起伏著。「為什麼要逃?」他問。
駱晨也看著他。喘著氣看他。「為什麼要追來!」
男人理直氣壯。「因為我想追你。」
駱晨微微一笑,笑容彷彿是一月的白色風信子,清新溫柔而活潑。「因為我想讓你追。」
韓易衡緊緊抱住了他,溫熱的氣息散發在他的頸窩裡。
「和我在一起吧。」風塵僕僕卻誘惑力十足的男人啞聲說。
「好!」他微笑的應著。
「你這傢伙!」男人伸手就勒緊了他的脖子,用惡狠狠的表情掩飾著心裡的害怕。
「哇啊!謀殺啊!」給捏得連滾帶爬到旁邊草地的駱晨咳咳的喘氣。
而男人卻突然單腿在草地上跪下了。
「喂,韓易衡你幹嘛?」駱晨嚇了一跳。
「求婚!這樣你就不會走了!」這幾個星期裡的瘋狂的尋找,寢食不安和心焦難耐的情感他不想再經歷了。喜歡的,就用自己雙手來抓住。韓易衡低沉的聲音帶著磁性。「晨,和我在一起吧。我會讓你幸福的!」
駱晨瞠目結舌四周看了看,幸好這裡沒人經過,不然以後自己不用在這裡出現了--皆因這個人大膽的舉止讓他沒臉見人。
他快步走過去一把拉起這個男人,微笑。「是真的。」
「嗯?」韓易衡微微一愣。
「剛才我答應的,是真的。」
突然而來的欣喜若狂讓他漲紅了臉。他緊緊抱住了眼前失而復得的人兒,再也說不出任何的話語。
微笑著回抱那個男人,這次,他不想再逃了
蒙馬特的清晨,陽光明媚,翩翩蝶舞。草坪邊石楷旁,風景獨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