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實上在封應平還沒有趕到的時候,駱晨已經給人暈淘淘的帶走了。
他沒有喝完兩瓶烈酒,只喝了一瓶多一點。但是即使是這樣,他已經因為急劇喝酒的速度和酒精的份量而全身泛起了不尋常的紅色,神智可能早已迷糊了,支撐他喝下去的唯有那股堅強的意志。
韓易衡也看不下去,伸手打斷他時候,駱晨竟然劇烈的反抗起來。韓易衡也沒辦法了,決定以武力取勝,一把把他扛了上肩就打包帶走了。而此時完全給酒精侵蝕了思維的駱晨根本就喪失了抵抗的能力,他只覺得眼前漆黑,呼吸也困難起來。乾脆就伏在韓易衡的肩上嗚嗚哇哇的叫罵,接著就連罵的力氣也沒有了。
匆匆忙忙的把駱晨抱回家裡,此時韓易衡和車子都已經給吐得一塌糊塗了。
這下他真的知道什麼是自作孽了。該死!自己怎麼會叫他喝酒啊?早知道的話就應給讓他喝飲料喝果汁和開水了。
韓易衡看著一身狼狽的自己和還在一邊嘔吐的駱晨,不由得苦笑起來。
他也顧不上清理自己了,馬上拿了醒酒藥和水吃了,接著又拿來熱毛巾給他敷上。哪知道喝醉酒的駱晨特別難纏,兩三下就把毛巾扔到了一邊。因為酒量的引起體內的燥熱,他不斷的把早已經桃紅的兩腮不斷的在沙發上磨蹭著,像一個不安的小孩子。
「喂……」給誘惑得頭頂冒煙的韓大少爺也只好用力按著他蠢動的雙手。「別再扯了!」
接著只覺得鼻腔上的黏膜一熱,一股熱流就直直的流下來了。
韓易衡不可置信的摸了一把流下來的鮮紅液體,彷彿見到了怪獸了一般。
天!他竟然流鼻血了。活了三十年,他今天才知道自己也會給美色誘惑得流鼻血的。
真不該放過你!韓易衡狠狠的瞪著眼前醉酒的男人,而手上的動作卻是出奇的柔和。
「我應該拿你怎麼辦?」低聲的歎息在室內迴盪。他的話像是問自己也像是問那人。
但無論是誰,他也沒有得到答案。
草草清理了駱晨和自己身上的污跡,收拾了一下有點混亂的房間,再換了套衣服。進廳發現駱晨已經在沙發上呼呼的睡著了。
韓易衡有點好笑,一個打橫抱起他就往房間走去。「重死了!不知道你媽懷你的時候吃了什麼的。」
嘴裡抱怨著,韓易衡還是很小心的把駱晨放在自己房間的大床上。
駱晨因為突然的異動而翻轉了一下身,嘴扁了扁。
他這個可愛的樣子讓韓易衡不由得伸手出去刮了刮他的鼻子,輕輕的撥開額前有點汗濕的頭髮。眼裡儘是輕憐淺愛。
他現在真不知道自己在想的是什麼了。
是的。當初自己的確是很討厭他。妒忌他。
妒忌一向雖然看來十分開朗,但是從來沒有不輕易讓人近身的弟弟竟然願意和他親近。
討厭一個大眾情人嘴臉的男人竟然也敢對他最鍾愛的弟弟有非份之想。
所以他要打擊他,報復他--讓他嘗嘗痛不欲生的滋味。他要他他讓他一蹶不振,永遠不能翻身。
於是他選擇了最殘酷的方式,把他的心挖出來再用力的踐踏。他有意無意的接近他,本來他以為會遇到困難,但很令他意外的是,駱晨是個不容易嫉恨的人,他會很快的給人轉移注意力,也很輕易的減少自己的負面情緒。
所以他有了機會。
弟弟的突然失蹤給他製造了契機。他故意拿錯了胃藥。這種藥他一眼就可以認出來了。足以拋棄一切的自尊而匍匐在男人身下的藥。
而這藥竟然是他自己帶來的,也不要怪他利用了。那時的他有一瞬間的猶豫,因為他知道這是一念之差。不過當時履行決定的意念是太過強烈了。強烈到足以讓他忽略了漸漸萌生的情感。
直至他走了。走出他的生命中。在這一個月裡,他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快樂,更多的是壓抑著的想念。
想念他的身體,想念著他的笑容,想念著他的一字一句。
所有的一切都如潮水般湧過來,迅速的湮沒了他。
他開始和別人做愛。瘋狂盲目而沒有節制的做愛。
然而這一切似乎都是多餘的,和越多人上床,心中空缺反而變得越大。失掉的那部分好像一個咬了一口的蘋果,慢慢地在空氣中腐蝕變黃。
這種空虛感和失落感讓他日益變得不安和暴躁,直到他的情緒已經直接影響到公司的決策……
他開始想,追源溯流回想起一切的事情。到底是那裡出現了問題。
遣走了所有的情人,不在流連於任何的風月場所。一個人在家裡的時候,午夜夢迴,枕冷衾寒之際,他想到的仍然是這個曾經讓他那麼討厭的人。
韓易衡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會愛上這個人了。他想做一次確認。用身體去確認。
他想到了那張片子的底片。它現在是聯繫他和駱晨的唯一工具。
除了逼迫威脅和暴力之外,韓易衡想不出任何辦法,他不想道歉,也不會道歉。
直到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做什麼也不會有意義的。因為他的盲目,他的懦弱--而親手切斷了今世唯一的摯愛。
輕輕的用手指撫上了那人殘留著熱氣的皮膚,韓易衡小心翼翼的在上面印上了自己的唇瓣,細細地磨挲。
望著無邊的天穹。星星如同鑲在黑絲絨的碎鑽,閃爍著幽微的光芒。彷彿在嘲笑他現在的懊悔。
***
光線慢慢的滲入進來了。駱晨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異常大的床上。周圍的景物似曾相識。
空氣了飄散著有安神作用的青草味道熏香。柔軟的窗紗時不時吹來的涼風下揚起了輕柔的舞姿。陽光如水般流了進來,在黑白相間的地毯上交纏著模糊的光影。
駱晨摸了摸還在不斷抽痛的額頭,翻了個身,仰面茫然地盯著天花板,慢慢的回憶起昨天的鏡頭。
昨天他去了俱樂部,碰上了韓易衡,接著……他答應了韓易衡的條件……喝酒……再來是……沒有記憶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掀開了被子,又是一個翻身坐了起來。他知道這裡是哪裡了。而且他現在必須要離開。
「你要去哪裡?」門邊懶懶的倚著一個頎長的身影。
駱晨面無表情。「我必須離開這裡。」
「我昨晚什麼也沒做。」
「我知道。」身上的衣服雖然是換過了,但是駱晨好歹也分辨得出自己是否有糾纏過的跡象。
男人漆黑的眼睛中閃過一抹笑意。「駱晨,我有事和你說。」
駱晨深吸了口氣。「我沒話要和你說的。」
「你只管聽就可以了。」韓易衡固執的說道。「聽完我把底片還你,然後你決定要不要走。」
駱晨皺了皺眉。他又想耍什麼詭計?
「要喝水嗎?」體貼他宿醉起來。韓易衡遞過一杯開水。
駱晨默然接過了:「有事就快說吧。」
韓易衡眼裡浮動著淡淡的陽光,明亮的眼中映著他的倒影。凝視了他片刻,他緩緩地開口:「駱晨,我們可不可以從新來過?」
「砰咯!」手裡一滑,杯子落到地毯上了,清澈的液體迅速在地毯上蔓延了一塊水跡。
駱晨抬起頭來。眼裡閃動的是憤怒的火花。
「來過?」諷刺的勾起嘴角。「重新開始你的遊戲嗎?怎麼,找不到我這麼好騙的玩具了?」
「駱晨,這次我是認真的。」知道他誤會了,但是韓易衡不知道怎麼辯駁,只有靜靜的看著他。
「我知道。」駱晨點頭。「你一直都在很認真的玩弄我,從開始到現在。韓先生,如果這是你要說的話,那我聽到了。如果沒事,我走了。」
他拿過一邊的衣服,便要走出房門。
韓易衡拉住了他。「駱晨,你不相信我?」
相信?駱晨想笑,但他笑不出來。他就是一直太相信他了,所以給他耍得團團轉,失了身,失了心。「不。韓先生,我是否相信你並不重要。」
用力掙脫韓易衡的手,但卻緊緊抓住不放。
「放手!」駱晨大皺眉,不用看,這只倒霉的手臂肯定是青紫了。
「怎麼才能讓你原諒我?」
「原諒?」一抹嘲弄浮現在嘴角。「韓先生,你從來沒有做錯,何需別人的原諒!錯的是我,錯在我這麼愚蠢,一頭栽下去。這本來就是個遊戲而已,我也曾經玩過,只是交易的不是情感而是金錢而已。不能律己難以律人。我也沒有什麼怪你的立場。不過,既然你也玩膩了,一切都結束了。為什麼還要糾纏不清?留給大家一個餘地,好聚好散吧!以後彼此見面,也能算是個點頭之交。」
韓易衡沒有放手,依然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只要你說出來,我都可以為你做到的。」
駱晨這次真的是要歎氣了。這算是另一個遊戲的開始嗎?
「韓先生,我現在全身發軟,頭還很痛,真的沒力氣和你玩了。以後大家排好期以後,再擇日吧!」
韓易衡慢慢放開了手。駱晨鬆了口氣,以為他終於放棄了。
哪知道他卻做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從口袋裡拿出打火機打著了。
不是想放火燒屋,同歸於盡吧?駱晨心裡毛毛的。
而韓易衡卻從長衣的暗袋上拿出一小正方形紙袋,放在跳動著的火焰上燒了起來。
紙片連帶塑膠品在火焰的包圍下傳來陣陣異味,隨著輕微破裂的聲音很快變成黑色的灰燼,在柔風的吹拂下灰飛煙滅了。
「這是誠意!」韓易衡低聲說。
駱晨目瞪口呆。雖然不知道韓易衡又燒錯了哪條神經,不過他燒掉了那底片畢竟是件好事。他點了點頭。「那我可以走了吧?」
抓緊他的手指一根根鬆開了。駱晨撇過頭去不看他的樣子,反正他演技派的一流演員,看越多只會陷得更深而已。
步履有點不穩的離開了這個曾經讓他快樂讓他痛苦的地方,駱晨竟然在開門時聽到那熟悉的低沉的聲音。
「駱晨,我不會放棄的。」
門在倉惶中砰地關上了。駱晨站在韓易衡的屋子外面,背靠著門輕輕的喘氣,細微的汗珠從兩鬢間滲了出來。抬頭看了眼瓦藍清澈的天空,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擺脫他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