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幢六層樓高的建築,房子有些陳舊。
葉絮榕住在最高的一層。
「媽媽,你回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葉絮榕開門之後揚起。
葉絮榕抬頭,看到那紮著兩條小辮子、清麗可愛的小女孩一怔。
「你怎麼在這裡?」
「媽媽,你忘了嗎?你答應大姨今天可以讓我住一晚的。」小女孩怯生生的說。
「喔。」葉絮榕想起來了,今天已經是禮拜三。
葉絮榕脫了鞋,在沙發上坐下,抬頭看見女兒仍然站在她面前看著她,不由得皺眉問道:「有什麼事?」
「沒事,媽媽。」小女孩慌忙搖頭。
葉絮榕站起來走進浴室,不再看她。
這是葉絮榕的女兒,葉思魚,今年六歲,從她一出生就沒有住在一起,葉絮榕將她交給她的堂姐照顧。
不一會兒,她全身濕淋淋圍著一條浴巾出來,坐在梳妝台上將頭髮鬆開,望著鏡子裡面那張沒有笑容的臉蛋,突然一抹憂傷襲來,讓她心裡著實慌。
「媽媽,你的頭髮不擦乾會感冒的。」葉思魚悄悄的進來,輕聲道。
葉絮榕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女兒,沒有開口說話。
葉思魚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又說錯話,然後媽媽會叫大姨把她接走。她喜歡媽媽,她只想跟媽媽在一起;但是媽媽好像討厭她,不喜歡跟她說話。
雖然媽媽從沒罵她打她,但她也從沒看到媽媽對她開心的笑過;不像幼稚園的其他小朋友,他們的媽媽會陪他們玩遊戲、做功課,然後每天都去接他們,讓她看了好羨慕呀!
「快去睡覺。」葉絮榕淡淡的說。
葉思魚乖巧的點頭,然後爬上床躺在角落閉上眼睛:雖然她很想看著媽媽,但她更怕媽媽生氣,怕媽媽一氣之後就不再見她了。
葉絮榕看著躺著床上、盡量讓自己的身子靠在牆壁那端的女兒。
這是她的女兒嗎?從她出生到現在六年了,但是她們相處的時間卻不到一年;剛滿月,她就將她交給大自己十多歲、孩子已經很大的葉麗雲。
因為那時的她就像失了魂一樣,不僅瘦得要命還營養不良,原本堂姐只說幫她帶到週歲,等她恢復了再抱回給她;但後來她沒說過什麼,堂姐又跟思魚有了感情,就一直帶下去,只有每個星期三這一天,女兒才回到這裡跟她住一個晚上。
葉思魚,孩子隨她的姓,滿月時,堂姐問她小孩叫什麼名,她原想取作「思宇」,但堂姐卻嫌這個名字男孩子氣,不合適,於是就換了個近音叫作葉思魚。
葉絮榕站起來拿起被子蓋在女兒的身上,看著那張酷似自己的臉蛋,有些怔住了;不可否認的,這張臉雖然像她,但眉毛眼睛卻像他,所以她才不敢面對女兒,怕見到她就會想起深藏在腦海中的另一個人。
當年的她昏過去醒來後發現自己有了身孕,讓本來沒有任何生存意願的她不得不因為這個孩子而活下去。
扯掉絲帶,手上那一條清晰的痕跡,讓她想起往事還是渾身發抖。是的,她不願意面對女兒,甚至排斥她;因為那會讓她想起過往、讓她趺入那些痛苦的回憶,絕望的發現自己根本忘不了她的父親、忘不了他所給她的愛,而她卻從來沒有珍惜過。
當失去後,才一個人痛苦自責。
葉絮榕猛地起身,胡亂的擦乾自己的頭髮,換上一套讓自己曲線畢露的衣服,束起長髮,將臉上的妝畫得又濃又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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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家大型的夜店。
炫目的燈光打在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同樣的表情,無論心裡是痛是樂,但展現出來的都是笑臉。
這裡的生意很好,人來人往的,熱鬧極了。
吧檯上,專業的調酒師正在展示他的技巧,贏得了掌聲和喝采聲。
葉絮榕的到來,受到大家的歡迎。
她是這裡的常客,不知道何時起,她開始流連在夜店。酒或許不能消愁,但卻能暫時將她的思緒停頓下來。
「絮榕,還以為你今晚不來了呢!」金牌調酒師,也是老闆之一的古千浩遞給她一杯酒,臉上有掩不住的笑容。
葉絮榕沒有說話,接過酒杯,一口就喝了一大半。
「有必要喝這麼猛嗎?」古千浩十分不贊同,但看得出來她的心情並不好。
見到她還是沉默,古千浩忍不住又開口:「心情不好嗎?」
葉絮榕懶洋洋的看他一眼,「你什麼時候看到我心情好過?」
「過去就讓它過去吧!時間可以帶走一切,既然快樂不快樂都要過日子,何不快樂點?」古千浩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她吸引,美女那麼多,但葉絮榕卻是唯一能吸引他的;他從沒見過一個女人可以這樣喝酒,可以美得這樣獨特。這樣的女人因為有過經歷,所以才能帶著這種時而性感、時而神秘的美。
「你不是神父,不必向我說教,倒酒吧!」葉絮榕打斷他的話,時間可以帶走一切,這是一句廢話;如果可以帶走,為什麼六年後的她仍然將過往的一切背負在身上呢?
古千浩搖頭,但仍將她的酒杯倒滿。
「生意很好呀!」葉絮榕環顧望四周,不忘給正注視她的男人一個妖艷的笑。
「絮榕,別這樣。」古千浩看到她這個舉動,皺起了眉。
「幫你吸引顧客呀!」葉絮榕輕笑,還踮起腳尖拉過古千浩的頭,在他唇邊印下一個吻,看著他呆愣的樣子,她嬌媚萬分的笑出聲。
看著葉絮榕性感萬分的媚態,古千浩真想把她抱進懷裡狠狠的吻個夠;但幾年的交情讓他知道,如果真的這樣做他的下場肯定會很慘,搞不好葉絮榕會因此跟他絕交。
葉絮榕會做出挑逗人的動作證明她心情不好,而她的極限也僅是拋幾個媚眼和妖艷挑逗的笑或是親吻唇角而已。
葉絮榕低下頭,又將一杯酒喝掉了。
「試試我新調的酒。」古千浩拿開她面前的空杯子,遞過一杯天藍色的酒。
「什麼?」葉絮榕喝了一口,沒有烈酒辛辣的口感,淡淡的,還有一股清香。
「專門為你調的,『等待的滋味』。」古千浩專注的看著她,認真的道。
葉絮榕輕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的道:「等待的滋味可沒那麼好,往往到最後是一場空,不過好喝的酒總是要喝光的。」話說完,她也喝完了杯中的酒。
古千浩輕輕歎息一聲,但很快從失望中振作起來,他碰的釘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看到她還要倒酒,勸道:「別喝太多,剛才那杯雖然口感淡,但後勁還是有的。」
「沒關係,我喝醉了會有人送我回家的。」葉絮榕拋給他一個媚眼。
古千浩拿她沒辦法,幸好他是這裡的老闆,所以有特權可以提早下班送她回家,雖然不敢做出什麼親密的事,但他也很樂意送她回家。
喝完口中的那一杯,葉絮榕覺得頭有些昏,「我去洗手間。」
「小心點。」古千浩擔心的叮嚀。
「放心吧!這條路我比你熟。」葉絮榕咯咯笑了起來,醉態已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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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洗手間搖搖晃晃走出來,葉絮榕覺得頭更是發昏,一個不小心就要摔倒;這時,一雙手扶住了她。
「謝謝!」葉絮榕閉了一下眼睛,拾起頭來。
在她面前是一張俊美的臉孔,一雙深邃的黑眸猶如寶石般迷惑人心,挺直的鼻樑下是一張豐潤性感的唇,此刻正抿著微笑看著她,修長的身型帥氣十足。
葉絮榕的第一個反應是她在作夢,夢到了極力想要忘記的人,所以她又閉上眼睛。
「小姐,你沒事吧?」溫柔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葉絮榕猛地睜開眼睛,不可置信的確定自己靠在一個男人身上,而那雙有溫度的手仍然扶著她:她突然醒悟過來,激動萬分的拉扯著男人的衣服,「你還活著?你真的還活著嗎?告訴我、告訴我!」
「小姐,你怎麼了?你認錯人了嗎?」男人並不惱怒,仍然溫柔的問。
「是你,你又回來了,你根本就沒死是嗎?」葉絮榕卻沒有聽到這些,捶著男人的胸膛,就像她以前生氣苦悶的時候常常這樣做,眼淚突然從眼中滑落,似乎要將這些年來的傷心苦痛都宣洩出來。
男人眼中隱隱有一抹光芒一閃而過,但他很快的恢復平靜,輕輕的將葉絮榕推開,客氣的道:「小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葉絮榕在淚光中抬起頭來,此時才發現那張熟悉的臉此刻卻十分的陌生。聶光宇不可能用這種漠然的神情看著她,以往她要是掉一滴淚他都會萬分憂心、心疼,他更不會用這種淡然的語氣跟她說話。
真的不是他嗎?但為什麼這張臉跟他的一模一樣?
「小姐,你沒事了吧?」依然溫柔的聲音卻似乎有些不耐煩。
葉絮榕猛搖頭,不是他,不可能是他,他是不會對她不耐煩的,無論她怎麼發牌氣他都是好聲好氣;不是他,她一定是喝醉了,所以什麼都看不清了。
葉絮榕不停的搖頭,心又開始淌血,像是有誰又在她心裡狠狠的捅上一刀。
「怎麼了?絮榕。」
古千浩等不到她,所以趕緊過來找人,見到她這個樣子,不由得有些慌了。
「真的不是他,不是他。」葉絮榕猛搖頭。
「怎麼了,絮榕?」古千浩扶住她站立不穩的身子,緊張的問。
前幾年葉絮榕喝了酒之後,他總看見她痛苦的想盡辦法弄傷自己;但這幾年她已經不這樣做了,今天是怎麼回事呢?
葉絮榕沒有回答,覺得心好痛,痛得讓她想就這樣消失。
古千浩只能一把抱起神智不清的她,突然,他感到一股炙熱的光芒,看到了旁邊站著的那個俊美不凡的男人,愣了一下。「聶先生,你怎麼在這裡?」
「你女朋友呀?」男人淡淡的問。
「嗯,是,抱歉,下次再聊!玩得開心點。」古千浩客套的笑了笑,抱起葉絮榕往外面走去。
男人望著古千浩抱著葉絮榕離去,許久還沒收回他的目光,那是一道冷冽、凌厲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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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在路上奔馳著,因為怕葉絮榕在沒有新鮮空氣的空調下不舒服,古千浩體貼的開了窗,讓夜晚的涼風吹過來.
一顆昏沉沉的腦袋在晚風的吹拂下清醒了許多,只是那顆被揭開傷疤的心卻劇烈的疼痛,葉絮榕望著窗外,剛才是她的錯覺嗎?因為她的心底深處仍然時時希望聶光宇的出現,帶著那寵溺的笑容看著她,所以才會將別人當成了他。
「絮榕,你怎麼了?」古千浩看了眼她陰沉的臉色,忍不住開口問道。
葉絮榕看著窗外的燈光夜色,沒有開口。
「絮榕,說出來會好過點的,為什麼一定要放在心上,讓自己一個人扛著呢?」古千浩心疼的說。
「沒什麼好說的。」說出來又怎麼樣?不會有人改變得了那既定的事實,更沒有人能讓她不再後悔愧疚,除非是他能夠再次好好的出現在她眼前:但當年醫生斬釘截鐵的說他不可能再恢復意識,讓她直到現在每每憶起,仍然心痛。
「絮榕,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我仍然不能走進你的內心一分一毫呢?」古千浩甚感挫敗.
「我們可以是一起喝酒的朋友,但不可能會有其他關係。」葉絮榕直截了當的回答。
古千浩心裡一痛,卻沒有開口說話:他知道自己不會放棄的,除非有一天他親眼看到比他更能給葉絮榕幸福的人出現。
葉絮榕也沉默。
古千浩不願意氣氛這樣沉悶下去,於是又輕快的開口:「剛才那個是光宇集團新回國的總裁喔,很年輕吧!」
葉絮榕猛然一震,「你說什麼?」
「剛才在夜店的那個男人呀!光宇集團可是一個傳奇,據說十年前是由一個年輕人所獨自創立的,但後來那個人卻又回了法國,公司在他父親的領導下繼續發展。不久前這個新總裁回國重新接管,聽到這個消息,公司的元老們都準備大展拳腳,可以預見,不久的將來這個集團會更輝煌。」古千浩侃侃而談。
葉絮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顫抖的問:「他……他叫什麼名字?」
「聶光宇呀.」
聶光宇,聽到這久違的名字,葉絮榕倏地倒抽了一口氣,他……他真的醒過來了嗎?真的能站在她面前跟她說話了嗎?那個人真的是他嗎?
看到葉絮榕的樣子,古千浩覺得有些不對勁,「絮榕,你怎麼了?」
古千浩的聲音將葉絮榕驚醒,她搖著頭,不敢相信自己日夜期盼的願望真的會實現。老天是否聽到她的禱告,讓他醒了過來?
「你真的沒事吧?」古千浩擔心的問。
葉絮榕笑著搖頭,她怎麼會有事,她現在開心快樂還來不及呢,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他、想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活著。
突然,她的笑容僵住了,為什麼剛才聶光宇會說不認識她,難道是這些年沒見,她變老、變醜了嗎?所以他才會連最心愛的她都認不出來,是這樣嗎?
葉絮榕覺得有一股寒意上升,讓她感到有些冷。
為什麼他回國卻沒有來找她?葉絮榕越想心裡越不安,咬著發白的唇,閉上眼睛,不敢再想下去。
「絮榕,到了。」古千浩已經在她家門口停了車。
葉絮榕覺得頭又開始痛了,推開沉重的車門下車,輕輕的靠在車身上。
「我送你上去吧!」古千浩要扶起她。
葉絮榕站定身子,搖搖頭,「不用了,謝謝!」
看著她身子搖搖晃晃的走向樓梯,古千浩忍不住地道:「為什麼要將我拒於千里之外?你需要一個肩膀。」
葉絮榕震了一下,沒有回頭仍然繼續走。
多年前聶光宇也曾說過這句話,所以她依靠了他,並且盡情的享用他無條件的愛,但她卻沒有帶給他幸福,所以上天懲罰了她。然而她始終不明白,老天既然要懲罰她,為什麼要把他也拉進去,是因為這樣才能讓她更痛苦嗎?或許吧。
不知道是怎麼上了這六層樓的樓梯,就像她渾渾噩噩的活了六年,不知道是怎麼過去的。
葉絮榕坐在沙發上,完全無法思考,酒的後勁開始發作了,讓她的腦袋昏沉沉的,最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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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響聲驚醒了葉絮榕,她睜開眼睛,挪動身體,覺得渾身都不舒服,才發現自己睡在沙發上,身上蓋著一條被子。
「媽媽,你醒了?」坐在一邊看著她的葉思魚忙輕聲問。
葉絮榕坐了起來,搖搖因為宿醉還有些疼痛的腦袋。
「醒了,早叫你不要成天去喝酒,你又不聽。」一名從廚房裡端著小菜出來的中年婦女說。
「大姐,你怎麼在這裡?」葉絮榕按按腦袋。
「一大早小魚兒就打電話給我,說你睡在沙發上還沒醒,我就知道你又去喝酒,喝了這麼多年的酒還不膩呀!你是一個孩子的媽,好歹也顧著孩子一點,明知道她昨晚跟你睡,你又跑去喝酒,也不多陪陪她,還讓她為你擔心。」葉麗雲不滿的數落。
「大姐,我頭痛得很,我要去洗臉了。」葉絮榕逃進浴室。
「一說你就這個樣子,我知道你心裡苦,但也不能這樣對孩子呀!孩子有什麼錯呢?每次看到她眼巴巴想見你這個媽我就心疼。」葉麗雲還想再說什麼,但看到葉思魚一臉好奇的望著她又停口了,現在的孩子早熟聰明著呢!「思魚,來,洗手喝粥了。」
葉思魚乖巧的點頭,坐在位子上。「要等媽媽嗎?」
「不用等她了,等一下大姨送你去上學,你要遲到了。」葉麗雲一邊盛粥一邊說。
「哦。」葉思魚低下頭,掩不住的失望,她以為媽媽會送她上學呢。
葉麗雲看了她一眼,歎息一聲,這孩子跟她媽一樣死心眼,明明一出生就讓她帶,但她對她媽媽始終有一種依賴,不管她媽媽對她多冷漠,她仍時常念著她媽媽,或許這就是母女天性吧。
「喝點粥吧!」看見葉絮榕從浴室出來,葉麗雲向她招手。
「我不喝了,再睡一下,上午遺有兩節課。」葉絮榕的臉色仍有幾分難看。
「那我等一下送思魚去上課了,還有粥和菜放在桌上,你想吃就拿出來吃吧!」葉麗雲點點頭。
「好。」葉絮榕點點頭,走進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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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兩節課,費了葉絮榕全身的力氣,望著幾十雙欲求新知識的眼睛,心裡有一些愧疚。
這兩節課她幾乎沒什麼精神講解新知識,只是讓學生們自己看書做題目。
一出學校大門,她便招來一輛計程車。
坐上車後,葉絮榕在司機快要不耐煩時才說出目的地,那是……這些年來她從不涉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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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絮榕下了車,望著眼前的大樓,幾年不見,似乎更高、更雄偉了,在太陽的光芒照射下,顯得更璀璨。
大樓前有一個很大的噴泉,栽種得花團錦簇,十分好看。
走進那可以媲美五星級飯店、裝飾得輝煌得體的大廳,葉絮榕心生怯意,幾乎要打退堂鼓。
幾個穿著制服的女孩忙著接電話招待客人。
「您好。」容貌俏麗的總機小姐笑容可掬的問。
「你好,我想找聶光宇。」葉絮榕澀澀的開口。
「找總裁?請問小姐您有預約嗎?」總機小姐眼中閃過一抹驚訝,打量了葉絮榕一眼。
葉絮榕苦笑的搖頭,「沒有。」
「沒有預約是不能見總裁的,那請小姐您留下名字和事由,我會呈上去請總裁秘書幫您預約,或者您下次再來訪。」總機小姐盡職的說。
「不用了,謝謝!」葉絮榕輕輕的笑了笑,轉身就要離開。今天的她反常得連自己也不敢相信,她怎麼會變得這麼膽小了呢?
當她轉過頭要朝外走時,門口正好走進幾名身穿西裝的人。
她怔住了,愣愣的看著為首那個最俊美不凡、器宇昂軒的男人。
男人看到她,似乎也怔了一下,卻沒有停下腳步,而是領著身後的人從她旁邊走過,就像把她當成一個陌生人。
葉絮榕有種全身的血都被凍結的感覺,猛然轉過身喊道:「站住!」
大廳裡的人都被這響亮的聲音嚇到了。
葉絮榕走到男人的面前,神情哀傷的道:「你在怪我嗎?還是恨我?」
「對不起,小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男人望著她,神情平靜。
「認錯人了?」葉絮榕喃喃的道:「那你是叫聶光宇嗎?」
「我是叫聶光宇,但我並不認識你。」
「你不認識我?」葉絮榕好像聽到一個好笑的笑話般,大聲的笑出來。
「小姐,你沒事吧?」聶光宇蹙起眉,那神情似乎將她當成精神不正常的人。
「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葉絮榕注視著那雙黑眸,絕望的發現那裡面根本沒有以往的柔情愛意。
「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聶光宇的神情已透著不耐煩。
「你失去記憶了?」若他不是怪她恨她,那便只有一個理由,就是肥皂劇裡常出現的現象,一個男人因為車禍而失去了記憶,這似乎是再平常不過。
「是的,我是失去記憶了。」這「記憶」二字從聶光宇口中說出時,似乎帶著咬牙切齒的痕跡。
「是嗎?」葉絮榕神情恍惚的點頭。這是上天安排的最好結局嗎?
他醒了過來,但失去過往的記憶,將她忘得乾乾淨淨,讓他活在有她存在的過去,這樣對他來說很好吧!
「小姐,請不要再這麼冒失了.」聶光宇定定的看她一眼,越過她朝電梯口走去。
他身旁的一行人都投給她奇怪的一眼,跟著從她身邊走開。
葉絮榕走出大樓,全身無力地走到一個花團前坐了下來,那種被遺忘、被拋棄的感覺如一把利剪插入她的心底,讓她痛得幾乎走不了。
他忘了她!葉絮榕慘然的笑起來,這不是很好嗎?這幾年來她一直後悔為什麼他給她那麼多,而她卻從沒有回報過,所以她總是祈求上天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回報他的愛。但現在他忘了她,也不需要她的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