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兩年中,一點都找不著我曾有過情緒失控的蛛絲馬跡,當然過去不會,此時此刻也不會變,因為他不說,我便自己去找出答案。
我很訝異自己居然萌生了蹺課的念頭,就在我坐上公車前往上學的時候,我在一條熟悉的路上按了鈴下車,轉車坐至離阿碩家最近的那個公車站牌下車。
「小莫?」惠婷開了門,發現按門鈴的人是我時,有些驚訝。
「今天不用上課嗎?」
「我有事……想找阿涼。」
「進來吧。」她領著我上二樓,「有什麼要緊的事啊?你臉色很不好呢……」
「沒什麼。」我走在她後頭搖搖頭,問了不相關的話:「阿碩上學了嗎?」
「去了。」她說:「今天不知怎麼地睡過了頭,早餐也沒吃就騎著機車飄到學校去了。」
「嗯……」我繼續和她聊著別的話題,「伯母身體好點了嗎?」
「好多了,馬上就急著要回來工作,我想她再休息個幾天就會回來了吧。」
「嗯……」
她輕輕地轉開了阿涼房間門上的喇叭鎖,看了裡頭一眼,『他好像還沒醒,你要不要到樓下等他?「
「我可以在房裡等他就好了嗎?」我從門縫看見躺在右邊床上面對著牆的阿涼,想到了他那張與阿碩一模一樣,且安靜的面孔。
「可以。」
我在房裡等了將近半個小時,此時感覺時間流逝得異常緩慢,我知道這只是感覺上產生的差異,但我仍不免抱怨。我起身在阿涼的書櫃上找尋著感興趣的書籍。可惜我沒找到我想閱讀的書,反而將視線駐留在那天阿涼急忙收起的那畫本。
我告訴自己,不過就是看看書罷了,沒有什麼……
就在說服自己的同時,我也翻開了書本,很快地,就如碰觸燙手山芋快速地將手抽回……
若是有人瞧見我的樣子,鐵定會以為裡頭到底是畫了什麼噁心的東西似的……那就錯了。
因為我不是什麼噁心的東西。
我回頭再看了阿涼,才小心翼翼地拿起素描本翻閱,幾頁中夾著照片,我熟悉某一張,我記得那是在運動會時,我初見阿涼時他所拍下的,但是有更多張,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拍下的。其中有著身穿制服的我,上頭的年級線也只有一槓……
我弄不懂阿涼為什麼要這麼做,雖然在網路上閱讀的部分小說情節裡大多都是這麼一回事,但是……阿涼不一樣,他鮮少出門,卻可以畫出這麼多的我?
就在我思考著我長得有畫中那麼漂亮的時候,突然有個人影冒出搶下我手中的畫簿。
看見阿涼,心虛開始從心底竄升,我找不到話說。
阿涼垂低眼簾,蹲卞身子,默默地將方纔一張張掉出的照片拾起。
「阿涼……」我喚著,他沒有理會我。只是顧著將畫本收至枕頭下。
我不知道應該不應該說聲抱歉,但如果我是阿涼,我會在聽見抱歉那一瞬間掉下淚來……所以我沒有說出口。
儘管我真的對他感到抱歉,不該偷看他的畫本、他的隱私。
他一直背對著我,看著那漆白的牆,我走到他旁邊坐下,問道:「你會不會因為這樣而討厭我?」
他不回答,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眨著眼,他那長長睫毛替他隱瞞了情緒。
「你應該要討厭我。」我說:「我也覺得自己很惡劣,但是又不敢一個人就這樣奪門而出,你能不能趕我走?」
阿涼原本白曾的肌膚此時更顯得毫無血色,仍不看我一眼。我後悔自己的行為替自己找了個麻煩。
空氣就這麼僵住了,就這麼僵住了,好像氣體結了冰一般,我沒辦法呼吸,只能在心中乞求著他能有個動作,隨便什麼動作都好……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站起來拿起筆,在桌上用右手壓著紙不停揮筆寫著,然後遞給了我:「你今天會留下來嗎?」
我看著,有些出神,在想著為什麼。
我抬起頭看看阿涼,點了頭。「會。我今天蹺課了,哪裡都去不了。」當然也不打算打電話回家,我們班導從不會因為有學生未到校而打電話聯絡家長,更何況是我。她以為我和別人都是一樣的。我也沒想到我卻會是和別人不一樣的那個人。
「你會留到阿碩回來嗎?」他又寫。
我不明白阿涼用意為何,但,我還是點頭了。
我想我也只能點頭。
我陪阿涼坐在陽台上,其實我很害怕會掉下去,儘管後頭是一排盆栽,我仍有著頗大的不安全感。
他拿著一本頗厚的便條紙和筆,方便與我交談。
「你會不會害怕?」他寫著。
「怕什麼?」這是個奇怪的問題。
「我這樣偷偷的……」他停頓著,寫不下去,但我知道他的意思就行。
「不怕。」我說,「只是很訝異……為什麼呢?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高一的時候,我從來沒見過阿碩,那麼阿涼是怎麼知道我的呢?
「可是我見過你。」他簡短敘述。
見到他的答案,我覺得對我而言有些不公平。
只是……未嘗對他又公平呢?我只要想到阿碩,他看來比阿涼更遲知道我這個人的存在,但是……我對自己只能獨自猜測感到厭煩,此時我好希望、好希望阿涼能開口講話,立刻告訴我所有的一切。
但是不可能。
我只能看著他緩慢地寫著字,然後讀它。
「你記得上回你來看我時,問我,如果和朋友愛上了同一個人,會作何選擇的問題嗎?」
我點點頭。
「只要你喜歡阿碩,阿碩也喜歡你,我就願意退出。」
「為什麼?」不知怎麼地,我居然為他感到心疼,想起那時的蘇和我。
「沒有為什麼。」他寫著,「不是每件事都有為什麼作解釋。」
看到這段親切的話語,我在想為什麼阿涼願意這麼退讓,就因為不能說話而自卑、遺憾嗎?
「你知道嗎……」我知道我不該對他示好或給予任何希望,但我還是忍不住說:「如果我先遇見你,我應該會愛上你。」
阿涼聽見我的話,愣住。
「每個人都會有缺憾的地方,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靈上…
…我的缺陷就在心靈上,納悶著會不會就這樣痛苦一輩子的時候,我在茫茫人海中遇見了一根浮木……你說我能不抓住他嗎?「說出」他「這字的時候,我心裡浮現了阿碩的身影。
「你真的愛阿碩嗎?」聽見這番話,阿涼也開始動搖了信心。
「愛,當然愛,如果還有比愛更高層的形容詞,我會用上。」
阿涼笑了。
這是他今天第一個微笑。
「……」我想到了今天凌晨,在三號煙館發生的事。
但是至少我明白阿碩所說的,什麼是「我也可以很愛你,但就是沒法和你在一起」這句話。原來是因為阿涼。
「怎麼了?」阿涼用手肘碰碰我,要我看字條。
我對他搖搖頭,「你是這麼想,但阿碩也是這麼想……我好像一顆皮球,被你們兩個推來讓去的。」
「不是!」他飛快地寫著。「阿碩他一直和我說起你的事是因為……他知道我喜歡你。」他抬頭看了我一眼。
「我畫你,畫了很多,儘管只有一個印象,我也可以重複畫著那個印象百遍也不厭倦,我以為我不會有機會再見到你,所以我讓阿碩看見我畫的你,不避諱地告訴他,我喜歡你……」他歇歇手,繼續寫著,「他也一直以為只要他不告訴我,我就不會知道他也喜歡你……雖然那時候我們對你是一無所知。」
被人這樣默默愛著,其實並不好受,有種怪異的感覺一直在我心裡亂竄。
「但是我今天告訴他,他就會知道了。」他寫完,抬頭對我笑著。「你愛他,你們理所當然是應該在一起的。」
我忍不住伸出手抱住阿涼。
因為他的成全。
那時候,我感覺到幸福在我身邊洋溢著,就等著我張開雙手去擁抱……抱住了,那麼一切都是屬於我的。
幸福會不會落空這個問題,在這時候,我想都沒想過。
或許是因為有他們的陪伴,感覺時間過得非常快速。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也就忘記了原本答應自己會在中午時候打電話回家告知爸媽的決定。
下午六點,我和阿涼到廚房,站在一邊看著惠婷做飯。
這時候,阿碩還沒有回到家。
阿涼的眉頭一直是皺著的,不清楚是為何,問他,他也只是搖搖頭,自己也不懂是為了什麼。
「就是覺得很悶。」
我取笑著惠婷,說她將來一定會是個賢妻良母,阿涼在一旁點頭如搗蒜,逗得她不知所措,連魚都煎焦了還不知道,繼續教訓著我們。
「哎呀!」惠婷匆匆忙忙地關了火,將魚翻面,「慘了……」
「啊……我湊到她身旁,」完了,不能吃了。「
「誰說的。」惠婷賞了我一記白眼,「這整條魚都歸你了!」
「不行,我不敢吃魚……」
正當我笑嘻嘻地與惠婷說著話時,外頭傳來一陣好長、且嘈雜的煞車聲,我和惠婷嚇了好一大跳。
「怎麼了……」
惠婷話聲甫落,接著是阿涼,不知怎麼搞地,突然「碰」地一聲,站不住地推倒椅子,跌在地上。
「怎麼了?」我和惠婷連忙跑過去扶起他。
「腳軟。」阿涼比劃著。
「怎麼好端端的……」惠婷話還未說完,阿涼臉上突然一陣慘白,忍住痛楚地朝外頭跑了去。我和惠婷跟了上去,跑出巷子後,在前頭的路口,看見一台停在路中央的黑色汽車,還有一台倒地的摩托車……還有一個躺倒在地上的人。
那人身上穿著的,似乎是我所就讀的學校制服。
阿涼衝上前去,跑到那人的身邊,張張合合著嘴,無奈發不出一點一滴的聲音。
「……」我無力地抬起腳前進,只能呆站在原地,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抑或……這又是另一場夢?
「他是誰?」我問惠婷。
惠婷捂著嘴,眉間皺得緊,也跑上前去,留下我一個人。
「他是誰?」我繼續問著,但身邊沒有半個人能為我解答,沒有人理我。
我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卻一步都不敢踏上前去看清楚那個人的樣貌,因為我害怕這是真的……
直到救護車趕來,載上了他與阿涼,我的眼前漸漸模糊,漸漸遙遠,我仍無法邁開腳步追上去,選擇待在原地悲傷,周圍一切的聲音聽來卻變得如此遙不可及……
惠婷並沒有坐上那台救護車,她緩慢且沉重地朝我走過來。
「他是誰?」我又問著。
「小莫……」惠婷別開臉,拒絕回答。
「他是誰阿?你告訴我他是誰?他不是阿碩對不對?他不可能是阿碩的對不對!」我抓住惠婷的手臂猛搖晃著,但無論我怎麼抓住她、抓得她的手臂紅紫,她仍只是淚眼婆娑地望著那片柏油路,不發一語。
然而答案卻很明白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腳一軟,跌坐在地上,不斷地重複這四個字,不管惠婷怎麼想將我扶起,我還是提不上一點力氣自行站起。
如果我的人生是一場悲劇,我希望那是後半生。
因為我要把握現在。
誰知道人事變遷永遠是這麼快速,原在上一刻鐘,我以為我已經把握住了。
「為什麼呢?」我問惠婷。
我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抓住幸福了,但原來不是,我只是被幸福的一個惡作劇所欺騙著……我早該記住,我的幸福,已在姐姐自殺那一年用光了……
惠婷掛下撥給阿碩父親的電話,我們都很疲倦,她也累得沒法向我解釋,但我卻不想沉默,說著:「我記得小時候聽過,從前人若生了一對雙胞胎,一定要殺死其中一個。雖然這樣一來,是剝奪了另外一個人生存的機會……但是,如果他們的未來會遭逢這樣子的變數,是不是在一開始……在一出生時只會笑、只會啼哭時就結束他的生命,這樣子是不是比較好呢?」人們總會問「你怎麼知道他未來會如何」而否定了它,但是現在證明,又有誰能預知未來會如何發生,又有誰能阻止那場車禍發生奪走阿碩?!「小莫……」惠婷喊了我一聲,又哭了。
「如果當初,阿碩和阿涼也像從前的人那樣,有其中一個被殺死了,是不是我就不會愛上阿碩呢?」
沒有阿涼,阿碩也不知道我;沒有阿碩,我也不會和他相遇。
「小莫……」惠婷想阻止我繼續說下去,但我還是停不了口。
「我覺得很難過,比姐姐死的時候還要難過,我也很想哭,但是為什麼眼淚一直掉不下來呢?」我問她,「為什麼呢?」
惠婷看著我,流下的眼淚更多了,像斷了線的珍珠串,流下好長好長的淚珠,不知道要停「我愛的人,怎麼會總是比我還先離開呢?我的問題總是得不到答案,我忍不住歇斯底里大吼了起來。」姐姐是這樣!阿碩也是這樣!怎麼能這樣呢?!「
「小莫!小莫!」惠婷上前按住激動的我,將我抱在懷中,我感覺她的眼淚在我發上竄動。
「為什麼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我閉起雙眼,緊抓住她的手臂,眼淚潰堤。
「為什麼都沒有人告訴我為什麼呢……」
我是個很軟弱的人,老在外表上故作堅強,連自己也不承認自己脆弱。
只是,當打擊接二連三到來時,我也只能崩潰。
而夢,卻還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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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公車坐在一處沒有窗戶的座位上,晚風涼,卻吹不干臉上淚痕。
有些人們害怕自己的脆弱,於是假裝堅強。
今天我才知道,我也是那麼不堪一擊,一時間,我連假裝堅強的資格也失去了。
聽見後座的一位母親帶著兩個孩子,她們用軟軟的語調低唱著熒火蟲。
燃燒小小的身影在夜晚為夜路的旅人照亮方向短暫的生命努力的發光讓黑暗的世界 充滿希望
聆聽著,我忍不住紅了眼眶,含糊地抱怨著,「哪有希望?」
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該問誰才會有答案。
如果說人間處處有希望,那麼我一定是心盲了才看不見。
和惠婷等了幾個小時,沒有吃晚飯,我們遺忘了那條燒焦的魚,還有未切完的蔥蒜,我們盯著電話,只盼會有個好消息……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事。
阿碩死了。
我知道他死了,不會再復生地死掉了。
原本,我不用再在意蘇,而他也可不必在意阿涼,我們原該會在一起的,不管愛情是短或長……我累了。
如果這是場夢,我為何會疲累呢?
我知道這不是夢,於是我哭泣。
電話響了一聲,惠婷便立刻接起,聽著聽著,眼眶又紅了。
「小莫……」掛上電話,她淚眼濛濛地望著我,不說電話裡講了些什麼,只是說道,「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但答案已經十分清楚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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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沒了靈魂一般走出大門、上下公車,一步一步地走回家。
遠遠地,我看見爸媽站在家門口前,還有蘇也在。但我身心俱疲地無法向他們吐出半個字,視而不見地自他們身邊走過。
那時,爸爸抓住我的手臂將我拉回他們面前,迎面就是一個巴掌打在我臉上。
「你今天一整天都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接到你們導師打來的電話,聽見你沒到學校的時候有多擔心!連工作都不管得到處找你!你連一通電話都不打回家!」爸爸生氣地搶過媽媽手上的棍子,一次一次地往我身上揮著,蘇想阻止,在一旁乾著急。
不知道為什麼,我並不覺得疼痛,好像他打著的身體並不是我的一樣。
我知道什麼是打在我身,痛在他們的心,爸爸丟下棍子,抱住了我,在姐姐喪禮上一滴眼淚都沒掉的爸爸,這時候哭了。
「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媽不停擦著臉上眼淚。
「對不起。」我說。
我也只能這麼說。
我現在才懂了導師這次怎麼會特別打電話通知家長我未到校,因為在他們心中,我是個很重要的人,有人懷疑我有自殺傾向,有人認為我很可悲可憐,所以特別在意我,好像我的每一步都十分驚險,他們有責任要注意我。
螢火蟲 螢火蟲 慢慢飛我的心我的心還在追城市的燈光明滅閃耀還有誰會記得你燃燒光亮
蘇陪我上樓,邊問著,「你為什麼一通電話都不打?我打你的手機也不通。」
「我沒帶著。」進了門,開了燈,我坐在床邊,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機。
「King傳了幾封簡訊給你。」蘇幫忙關上了門,說著。
「阿碩?」我開啟它看著,第一封是問我人在哪。
「……他知道我今天沒到學校嗎?」
「嗯,我告訴他的。」蘇沒發覺我的異樣說著。「我想他應該會知道你去哪裡。」
第二和第三封仍是問我人在哪,快和他聯絡。
「他說他要去找你,假都沒請就走掉了,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啊?」蘇幫我收拾著凌亂的書桌,背對著我,我頭低低的,眼淚沒有滑過臉龐,直接滴在螢幕上往下流去。
「怎麼,你沒有遇到他嗎?」
第四封,他問我回家了沒。
「對了,他說如果我先找到你,就把這個交給你。」蘇回頭給了我一張摺成四四方方的白紙,又繼續整理著。
我打開它,一堆英文字,「Je……Jetaime……」我像第一次念著這句話的發音。
「什麼?」蘇轉過身來。
「死了……」
「什麼?」蘇蹲了下來,比我低了許多,瞧見了我淚眼連連,「怎麼了小莫?」她趕緊抽了幾張面紙遞給我。
看著紙條,眼淚控制不住地流著。
「死了……是車禍……」我沒有接受蘇遞來的面紙,用幾近沙啞的聲音說著,「死了!阿碩死了!」淚水不停地留下,我的雙眼十分疼痛。
但我寧願哭瞎了,也不想承認那是個事實。「是我害的……
都是我……「原來整件事的起因,都是因為我。
要不是為了找我,他也不需要到處趕忙著找到我。
要不是我忘記打電話回家,他早就應該安全了才對……
蘇蹲不住腳,坐倒在地上,雙眼無神。
她楞著,「小莫你在說什麼啊?你騙人的對不對?我都說了把阿碩讓給你,你不必再編這種謊話騙我啊……」
我搖著頭,不斷地搖著頭。
蘇先是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漸漸地眼神轉為哀傷,然後衝出了我的房間。
我站起身,沒追上去。
算了。
就算追上去,我也沒法安慰她。
我連自己都安慰不了。
我低下頭,拿起手上的手機,看著上頭映著的話語,那樣子的深情,一點都不瞭解我現在痛苦著,而它,更加刺痛我的心。
阿碩不在了,那些話一句句都是根針。
我鎖在房門內,拒絕了吃飯,打開窗子,不管沙塵隨著風被帶進這個房間,我摸摸口袋,摸到一把鑰匙,標籤上阿碩的字,寫著三號煙館。
「我在三號煙館遇見你……」我看著鑰匙,「你在三號煙館離開我……」
然後,我們天人永隔……
「這算什麼呢?」我苦笑。
縱使哭疼了眼,我還是沒法控制自己不要流淚。
我低頭看著手上緊握著的那張紙:「jetaimebeaucoup. Est—cequetumaimes?(注二)」
阿碩,你愛我這件事,你是否說晚了呢?
你早就知道,知道我愛不愛你,所以根本就不需再問的……
「Jetaimeaussi.(注三)」
卻也因為如此,所以……
我永遠不會忘記你。
注二:我很愛你。
你愛我嗎?
注三: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