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王公星夜趕赴省城,其時即墨縣通詳已到,各憲皆知。督憲晉公大怒,飛檄該府縣勒限嚴拿,務獲解報,一月不獲,即行題參。這日王公先去稟見督憲,隨即傳進後堂,王公參見畢,未及開口,晉公便道:「你必為被盜之事而來,我已飛檄飭拿,但拿獲與否尚在未定。這倉谷懸欠,卻如何辦理?」王公稟道:「卑職正為此事特來懇求。這三千兩銀子總然不獲,卑職也情願賠補。若這番再回籍取銀,路上也不放心,因求大老爺鴻恩,將解浙軍餉扣留三千兩發與卑職買補,即懇恩移知浙省,卑職就在本省藩庫如數繳補,省得途路擔心。若蒙府允,卑職隨著人回籍取銀,在本省等候補繳,必不有誤。」晉公沉思了一回道:「此舉甚好,但這餉銀我開正就要起解,你須即速著人回去取銀,我另與你一封解銀文書,在本省等候繳補。倘有遲誤,取咎不小。這三千銀子,本院即行文藩司,你可具領狀在藩庫請領,及早買補完項。本院念你是個好官,與你擔著這個干係,切不可貽誤。」王公即叩謝道:「蒙大老爺格外垂慈,豈敢貽誤,有負大德?」當即稟辭出來,隨往見藩台葉公,將稟懇督憲截餉緣由稟知。葉公道:「兩番賠補,實是難為了你。我已飛飭該縣勒限嚴拿,若拿獲得著,看便好了。如今既是督憲允准截留餉銀光行買補,只候憲牌下來,你便具狀來請領。」王公隨叩謝稟辭出來,又去稟見桌司各憲,俱蒙獎慰,心中甚喜。
到次日,布政司庫吏來寓通知:「督院牌文已到,大老爺說年節已屆,請老爺即速領銀回縣辦理。」王公謝了庫吏,隨具印領到藩庫領了這三千兩官銀,用車裝載,即稟辭各憲,領了督院解銀補餉的咨文,歡喜回縣,已是封印之時。隨差役喚了王誠回來,只留楊升、李旺在彼守催。修了一封家書,並督院咨文,吩咐王誠同一個老誠書吏、一個要役定於新正初六日起身回家取銀,在本省呈繳。至開印日,即派幹練書役領了文書牌票,分給銀兩,往鄰府州縣豐熟之區照時價採買谷石。這些書役所到之處,先投了文書。各州縣都知道王公賠補之事,無不關切,隨傳經紀集市,吩咐准斗平糶不准昂價,買足之日拿官車戶送交界。因此,採買這五六千谷石全不費力,約在一月之間便可完足。
卻說王公到上元佳節,在後堂與夫人小姐家宴,因說:「我做了這一年多官,也不曾屈打了一個平民。雖然賠了數千金,卻也承各上司十分優待,只等這倉谷補完,就當告休回去。」王夫人道:「這是我攛掇你做官,以致賠累了這許多銀子。」王公道:「事有前定,豈關人事?」這夕開杯暢飲了幾杯,歸房安寢。當夜王夫人夢見一位白衣老母抱著一個眉目如畫的耍孩兒,只穿著一個紅綾兜肚,渾身如粉妝玉琢一般,遞與王夫人道:「把與你做了兒子罷!」王夫人大喜,雙手接過來抱在懷中,正要問這老母來歷,忽然被這孩兒一個翻身驀然驚醒,卻是一夢,聽更漏時正交五鼓。原來王夫人平日持誦白衣大士神咒,頂禮甚虔,得了這夢自覺有異,因與王公說知,王公道:「或是菩薩慈悲也未可知。」次日,在白衣大士前齋供頂禮。從此王夫人覺得喜酸愛睡,已是有了身孕。王公心上也十分歡喜。
到了二月上旬,各處採買書役陸續俱回,計算一應盤費車腳之外,還余剩二百餘金。王公甚喜,慰勞各書役,俱有獎賞,隨即通報了完足的文書。
原來人間善惡,天鑒匪遙。凡人有犯孤窮夭折、困苦流離,但得唸唸向善、隨分濟人,便可挽回天意,反禍為福。這王公本來命犯孤煞,宦境坎坷。自做官以來只吃了寧海一口清水,所捐已俸施粥救饑並被盜捐資共費了六七千金,卻全活了饑民數萬。因此,相逐心移,命隨心變。若論陰功,正當福祿未艾,殊不知人間之富貴有限,天曹之祿位無疆。這日是二月十五日,紅日正中,王公獨坐衙齋,正在起告休文稿,忽見一青袍角帶的吏員率領一二十個職事人役上前參叩。這吏員雙手繼著一封極大的文書呈上。王公接來看時,正面寫著「特授天曹都察院封」,這面是年、月、日、時發,側邊是:仰寧海縣王某開拆。王公心疑,拆出文書觀看,只見四邊雲章圍繞,上面寫著:「特授天曹都察院盛為升補城隍事奉東嶽天齊大帝金旨:查東省濟南首郡城隍汲斯忠,已奉玉旨升任東嶽都巡使。所遺員缺,查有寧海縣知縣王翼聰明正直,力善愛民,堪以升補,奏蒙玉帝天旨准行,即著赴任毋違等因。蒙此轉飭到院,合即轉行。為此仰該縣即速遵照限日赴任毋違。」王公才看畢,那吏員又呈上一道上任告示請標。旁邊一使捧過朱硯,一吏送過筆來,王公不覺就判了個二十二日辰時。正欲問話,只見那吏員等磕了頭率眾而去,一時不見。旁邊門子正送茶到面前,王公打了一個呵欠,道:「奇哉!奇哉!」因問門子:「你幾時進來?可曾見甚麼?」門子道:「小的才送茶進來,見老爺在這裡打盹,不曾見甚麼。」王公吃了茶就進內堂來,與夫人說知此事,道:「青天白日,豈是夢寐?」因將牌文念出,一字無遺。因道:「這是天數已定,不須疑慮。幸喜官事已完,後嗣有望。生為縣令,死作城隍,亦有何憾!日後夫人生子當取名夢麟。月兒終身亦不必更為擇婿,他與梅女姐妹情深,竟共事岑郎必無差錯。家園事業,夫人自能主張,不須更囑矣!」王夫人見說,不覺垂淚道:「這是一時夢幻,如何認起真來?」王公笑道:「必非夢幻。我奉天旨升授城隍,你母女當作喜事相看,切勿啼哭。」當下就著王謹端正後事,將一切公事月夜辦理清楚,一面通詳告病文書,乞即委員署事。這信息已是傳揚出去,四境皆知。那些士民也有哭泣的,是捨不得這樣仁慈父母;也有歡喜的,是喜得就作了本省城隍;也有半信不信的道:「正在壯年,還要加官進爵,未必就有此事。」紛紛傳說不已。這王夫人母女見王公如此行為,日夕憂懼。王公再三安慰,談笑自若。
到了二十一日半夜裡,王公即起來沐浴,梳洗畢,冠帶整齊,望北謝了恩,將印信交與夫人:「明早叫王謹交與典史責繳。」料理畢,即明燭在二堂危坐。夫人、小姐俱已起來,十分驚恐。只覺署中香氣氤氳,樂聲隱隱。王公早見前日那個吏員進來參叩,隨後便是許多書吏人役,逐班叩頭畢,便請起馬。隱隱聽得炮聲響亮,呵道鳴-,鼓樂交作,漸遠而寂。此時正交丑刻,城鄉無不聽聞。及夫人、小姐看王公時,已覺容可掬端坐而逝,不覺放聲大哭。其時合衙書役因知此事這夜齊在衙門上宿,其時都聽得鼓樂之聲由近而遠,及到宅門探問,已知王公坐逝。大家不待通稟,都擁進二堂來觀看,卻見王公面色如生,冠帶整齊,端坐椅上,署中香氣不斷。眾書役垂淚磕頭。卻喜棺槨衾-俱已齊備,王夫人就命將棺木安放正中,襯墊端正,即著攙扶老爺入棺。幾個老吏過來同家人王謹攙扶,只道身屍僵冷,誰知肌肉馨香、身體溫軟,遂輕輕抬起坐入棺中,然後整理冠帶緩緩睡下,蓋好錦衾。夫人、小姐,並家人、僕婦、丫頭都撫棺慟哭了一場,才蓋好棺蓋四圍釘好,裝掛考堂,安設靈案,點燭焚香。又請畫工將平日所傳行樂仿出一幅大像,將來張掛,十分形肖。
卻說這日,同城文武官員,以及城鄉士民男女來上香禮拜者,自早至晚紛紛嚷嚷不斷。夫人小姐俱掛重孝在孝堂內俯伏回禮,著家人謝勞。一連三日,夫人只得閉靈止吊。
原來這事已傳揚到省會。先是省城隍廟道紀司於數日前夢見本廟人役紛紛嚷嚷,灑掃殿庭,整肅職事,竊問廊下一吏,說是寧海縣王爺新升了這裡省主城隍,二十二日辰時到任。醒來甚是驚異。及到二十二日五鼓時分,聽得遠遠響炮鳴金,鼓樂之聲自遠而至,俄聞呵殿傳呼,至平明方寂。到二十四日申刻,已見寧海縣典史代行通報文書,並通稟事實到省,因此傳揚得無一處不知。督院晉公又密訪的實,定期率同城僚屬到城隍廟行香致祭,並勸僚屬各捐俸金重修廟貌、另塑金身;又諭登郡各屬隨分助賻,送其靈柩、家眷回籍;一面委員署印,一面將王公德政始未具疏奏聞。後來奉旨敕封為忠佑伯,春秋動帑致祭,屢著靈顯。這是後話不提。
卻說那侯公子自從賈、孫二人在青山坳得手後,神鬼不知,大為得計。後來聞官司捕盜了數月,沒有影響,也就漸漸的懈去。及聞王公作古,沒了對頭,事主把案越放慢了。現今打聽王公家眷就要回籍,因想:王知縣已死,只有他母女兩個,若再去說親,肯了便罷,若說不肯,就強媒硬保娶了他,也不怕他怎的。因與賈、孫二人商量,他兩個尋思了一回道:「這事不安,若再不成,倒有了形跡。況老爺現在這裡做官,強媒硬娶如何使得?」侯公子道:「依你們這般說,難道竟罷了不成?」孫業道:「我倒有一條妙計,只是少爺卻在這裡住不得,須及早在老爺面前托個事故回家,在路上只推有病,慢慢破站前去,在那幾個荒僻去處左近等候。小的們再糾合了那幾個夥計埋伏前途,關會停安,就那裡劫奪了他女兒上了車。軟騙不從,便用威力恐嚇,量一個嬌嫩女子,不怕他不從。只是得他在五更起身才好行事,若是他在白日裡走路,這事就不要了。倘得天從人願,得了手,小的們便先去雇下船隻,待車子一到就上了船,那時甜言密語把他哄上了道兒,回到府中豈不是一生受用?日後就是老爺知道,也只索罷了。」侯公子笑道:「這條計真是妙計,只是須結果了他的娘才好,省得他告官告府惹出事來。這件事須要十分機密,若事成就,你們夥計每人賞一百兩銀子。」賈、孫二人道:「包在小的們身上,少爺只顧放心,包管你稱心滿意。明日只要少爺賞我們每人一個老婆就是了。」侯公子道:「府中有的是丫頭,隨你們每人挑娶一個便了。」當下商量停妥,專打聽王夫人起身日期,賈、孫二人悄悄行事。這侯公子就在父母面前只說要回家盤查當鋪,就坐了自己的車輛,心腹家人肥騾大馬,計日回家,這話暫且不提。
卻說這時倭酋趙天王夫婦結連海賊汪直、徐海,分兵數十道,大舉入寇。江、浙、閩、粵同時告警,官軍征剿,互有殺傷。無如這些倭寇連年騷擾,路境熟悉,東進西退,出沒無常,沿海地方大遭荼毒。就中單說這赤鳳兒與就地滾、郎賽花夫婦與海寇汪直的頭目黎格、盧龍率領海賊倭奴數千之眾,直犯松群之華亭、金山、上海、南匯等縣,在-山、沙川等處分立十餘屯,左出右入,夜劫宵攻,十分猖獗。楊捨參將耿自新、都使同知汪龍,嘉鎮中軍游擊吳端等屢戰不克,反被他暗通內線裡應外合攻破了金山,大肆殺掠。江蘇總制黃公飛檄吳淞、總鎮王嘉幀、游擊殷勇發兵救應,調回耿自新在太倉防守。其時華氏夫人同在軍營戎裝督戰,自領一隊繡旗軍,都是強幹勇猛之士,連勝了倭奴數陣。自此,那倭寇凡遇繡旗軍不敢輕敵。
且說就地滾江五夫妻二個佐赤鳳兒在金山之鐵砂峽、青泥塢等處分為數屯。赤鳳兒居中,就地滾在左,郎賽花居右,與汪直等諸屯遙為犄角,欲犯松郡。王總兵駐兵花山,擋住汪直等東南一路,正欲與殷游擊合謀分兵進剿,忽因抱病而止。
卻說華夫人在軍中與殷將軍計議道:「此間數屯惟倭婆赤鳳兒為其,其後甚銳。但倭奴輕身嗜利,恃眾少謀,須設計誘敵,破其首領一屯,則諸屯自然瓦解。然後,與王、褚二總兵合力剿殺,可獲全勝。」殷將軍道:「計將安出?」華夫人道:「可命軍士將膠泥做成元寶,外粘錫箔用荊簍裝好,故叫顯露。上面插著軍餉紅旗,分做數十扛,挑勇壯軍士扛抬,故繞賊屯經過,引誘倭奴前來劫奪。我軍在白沙河四下蘆葦深處,用戰船三十號,藏精兵一千五百名在內。只聽號炮一響,齊出截殺,出其不意,可獲大勝。」殷勇大喜,隨暗傳號令依計而行。果然那鐵砂峽左屯就地滾所領倭奴千餘探見了這雪亮的晌銀,如何不搶?忽哨一聲,蜂擁而至。眾軍士一見,吶聲喊,撇下「銀扛」,四散逃奔。這些倭奴一齊上前,競相搶奪,正吵嚷間,忽聽一個號炮從半空中飛起,四下鼓聲如雷。殷勇與夫人指揮這一千五百精兵四下合圍攏來,大刀闊斧盡力砍來。這倭奴出其不意,驚惶亂竄,被官軍三停殺卻兩停,真是屍橫綠野,血染黃沙。
殷勇與夫人正乘勝分頭追殺,忽聽四下螺聲驟起,卻是赤鳳兒與郎賽花率中、左兩屯倭兵前來救應。華夫人正遇赤鳳兒舞雙刀殺至。夫人心中暗想:屢聽說這倭婆利害,果然名不虛傳,若凶得此婦,去其元兇,倭奴自然喪氣,遂拈手中鐵心攢竹點鋼槍當心就刺,赤鳳兒使雙刀架住,好一場廝殺:一個是倭傳刀法,光閃處不離肩頸頭顱;一個是仙授神槍,鋒到處只在咽喉心坎。戰到三十合上,華氏夫人見赤鳳兒本事高強,心中定計,虛晃一槍,兜回馬就走。赤鳳兒不捨,拍馬趕來。華夫人聽得馬蹄將近,猛翻身回馬一槍,劈心窩刺來。赤鳳兒急躲閃時,已將披肩金甲挑去一片,嚇得落荒而走。華夫人大喝:「賊婆娘在哪裡走!」飛馬趕來。不防郎賽花領一支倭兵從斜刺裡殺來救應,見華夫人追趕赤鳳兒甚緊,便取一鐵彈扳弓打來,正中華夫人肩甲龍吞口鏡上,「噹」的一聲,打得粉碎。華夫人吃了一驚,兜住馬不趕。這郎賽花也知道華夫人利害,不敢抵敵,保著赤鳳兒飛馬逃去。就地滾亦被殷勇殺敗,招呼敗殘倭寇一齊奔走。
殷勇與夫人率兵正追殺間,忽聽前面螺聲大起,卻是黎格、盧龍領數屯賊兵前來救應。華氏夫人見眾寡不敵,且天色已晚,遂令鳴金收軍。那邊望見彩繡旌旗,也不敢前來迎戰。殷勇傳令後隊作前隊,緩緩退回大寨。這一場大戰計斬倭寇一千三百餘級,一面關會王總兵、汪指揮合兵會剿,一面捷報總制。黃公聞報大喜,即檄殷勇署理參將,與各路官軍會議進剿。其時浙、閩等省都有飛章奏聞各處勝敗情形、將弁功罪,聽候旨意發落,這話表過不提。
且說文進自從在台莊與劉雲弟兄別後回家,卻值老母有病,朝夕侍奉不敢出門。待得病體少好,已是冬月將盡,才與老母說知:「前日劉相公托我寄書,又與了我盤費,必得往太倉去走一遭。一者全了信義,二來去見殷將軍,看看那邊光景如何?」老母道:「既如此,且待交春了去,這寒天冷水,如何出門?況且我病才好,萬一你到那裡有些耽擱,大年節下教我冷冷清清如何過得?聽得說如今倭寇正亂,叫我如何放心?」文進是個孝子,見母親說了,便不敢再言。直到挨過了新正人日,才與老母說知,要往太倉一走。老母再三叮囑:「速去速回,我是風中之燭,朝不保暮的人,你切莫擔擱。」文進應諾。家中托哥子文連照管,自己拴束包裹,藏好了劉雲的兩封書札,帶了一個防身的銅錘,星夜竟奔太倉。
這時正是官兵與倭寇廝殺之時,道路十分防範。及到太倉,方知殷將軍與夫人一同出兵去了,署內無人。心中納悶,只得來見知州成公,一直走進大堂,便有值堂人役過來喝問,文進道:「我是與原任山西曲沃縣劉老爺寄信來的,煩你通報一聲,你老爺就知道了。」那衙役見有來歷,就說與宅門往裡通報。成公聞是劉雲寄書,便問:「是何等樣人?」家人說:「是個青衣小帽的人。」成公就叫引他進來。
文進走到二堂,見成公便服站在簷前,欲待上前叩見,成公止住問道:「這書劉老爺在那裡托你寄來的?」文進道:「老爺只看了書便知。」因向包裹內取出書來遞與成公,折開觀看。未及看完,連聲道:「有罪得緊,不知就是足下,前者賤眷極承保全,心感不盡,幾次著人相訪竟無下落。今得足下到來,實慰渴念。」因拉文進到東書房內,先要拜謝,文進攙住,連道:「不敢」,因各長揖坐下。成公將書看畢,便問:「足下想是不曾相會殷將軍?」文進道:「殷將軍原是同裡相熟,今番與夫人都出兵去了,因此不得相會。」說話之間,成公子出來拜謝道:「老母都叫拜謝,前日尊駕匆匆別去,心上十分抱愧,後來又無處尋訪,至今耿耿在心。」文進道:「一時憤激,莫怪鹵莽。」成公就叫備飯,因說:「足下有如此本領,目今用人之際,正好建功立業,豈可埋沒英雄?」文進道:「一向要投殷將軍圖個事業,只為老母在堂,不敢遠出。此來又不得相逢,這封書只好存在老爺這裡,得便寄去也罷。」成公道:「足下何不竟往軍營去相會?我再修書一封,去時必有濟遇。」文進道:「去秋為老母衰病這封書直遲到如今送來,老母如今病體才好,再三囑咐,不敢在外久羈。今日見過,就要告辭。」成公聽說,知文進是個孝子,更加敬重,道:「雖然如此,也須款留數日再作道理。」
自此,成公父子慇勤相待,一住五天。文進苦辭起身,成公見款留不住,因問明住址,倘有機會即當相聞,當送了白金百兩道:「聊為令尊堂甘旨之供。」文進推辭不脫,只得謝領。隨拴束包裹起身,成公著役護送,成公子親送下船,格外又送了十兩盤費,鄭重而別。原來天數已定,人不能知。文進此番回去,頓教風木生悲,卻使奸徒喪膽。正是:
為尋知己圖謀去,做出驚人事業來。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全本書庫收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