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馬傑圍住蘆洲,料得這班賊子插翅也難飛去,且到天明擒他不表。
再言眾英雄被困,無法可使。鍾有義道:「莫慌,我看對面黑叢叢,好似一隻舡。」眾英雄睜眼一看,果是一隻舡灣在那邊。鍾有德道:「小弟同兄踹水過去,將舡奪來,渡過江去,就有生路了。」即時滾在浪裡,踹水而去。到得江邊,看見舡只,二人大喜,到舡邊,扒將上去,不論青紅皂白,扯起茅蓬,拿起稿子,蕩過江來。
一班英雄七手八腳,蕩過江。此舡中客人聽見水響,便大叫道:「舡駕長,有歹人上舡,快些起來。」常大爺大喝道:「俺們不是歹人,借你舡一用。若要聲張,一刀兩段。」艙中客人聽見聲音頗熟,便問道:「外面莫非常公爺麼?」常公爺答道:「你是何人?為何認得俺家?」那人從艙中走出,叫道:「公爺,小人是姚夏封。」常公爺道:「姚先生,向日相俺有戰門之災,今日果然應了。」湯彪道:「姚先生如何在此?」姚夏封道:「小弟回往江西,舡取行李,同拙荊與小女到淮上做些生理。」正是:
一旦浮萍歸大海,有緣可處不相逢。
馬雲道:「魔家有一言稟告公爺與公子,不知尊意如何?」常萬青道:「俺蒙馬兄虎穴龍潭救了性命,感再生之恩,不知馬兄有何吩咐?」馬雲道:「姚先生上淮,常兄可同他一往;小姐與湯公子帶回金華府去;魔家可奪一隻舡,過了金陵,走長江到江西。」常公猶豫未決,馬雲便說道:「魔家送小姐到金華府,交代明白,那時再往東華山去便了,不知有當尊意否?」常萬青道:「馬兄金石之言,無有不信,但蒙恩救拔,怎忍分手?」湯彪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吾輩後會有期。」常萬青道:「既然如此,小弟就此拜別恩兄,再容補報。」說畢,倒身下拜。拜畢,假小姐也來拜謝恩公。
彼此拜別已畢,天色始明。「你看那裡灣了許多舡,」馬雲道:「趁此奪一隻。」眾人道:「言之有理。」八員健將一齊跳上岸來,不一時,奪得一隻舡來。馬雲、湯彪、小姐眾人一同上舡。眾英雄灑淚而別,兩個一齊開舡。
不言常公爺望山東登州而去,下回書中自有交代,且雲湯彪、馬雲並假小姐自從過江,正遇順風,扯起風帆,向金陵進發,亦且不言。
再說馬總兵將人馬圍定蘆洲。天色漸明,不見動靜,傳令放箭,箭已射完,不見動靜。又令眾軍各執兵器,直奔蘆葦之中。尋了一會,影響全無,回稟道:「賊人一個也沒有。」馬傑道:「必躲在深處。」傳令:「將蘆葦放火燒了,賦予要命,自然出來。」眾兵在上風放火燒蘆葦。火仗風勢,風助火威,好不利害!只聽得「刮刮喇喇」,不一時,將蘆葦燒成一塊空地。馬傑道:「想必是夜間投水而死。」傳令收兵,三咚大炮,將人馬收回。
回到了鎮江,進入府門,有丹陽縣文書到來,殺死官兵一百三十三名,殺死舡戶三十二名,共計一百六十五名。句容縣文書又來,殺死官兵九十七名。馬傑做下文書,通詳咨部不表。
話分兩頭,再言花太師終日悶悶不樂,思想兒子。只見門公捧進許多部文,放在桌上,太師爺也無心政事,只不去觀看。忽然想起前番行文到杭州,將錢月英梟首,代兒子報仇,不見回文,不免將文書翻翻看,看到杭州東方白的文書云:「錢月英有個大漢劫了法場,殺死知縣,又殺死無數的官兵。」花太師看了,大吃一驚。又看到江南總制文書:「劫法場的賊人被總兵馬傑拿住,審問明白,名張大膽。解往浙江省,行至丹陽縣界,被羽黨劫去。後至句容縣,殺死官兵無數,至今未曾拿獲。」花太師看完,放聲大哭,道:「苦死的嬌兒,仇人梟首,又被大盜劫去,殺死無數官兵,如何是好?倘若皇上知道,罪歸老夫了。」又恨東方白:「這畜生好生無禮,知道老夫只有此子,硬將錢月英斷與我兒,送了他性命,絕了老夫後代。如今將法場劫去,殺死無數官兵,豈不是都堂之過?待老夫修下本章。」
一宿已過,次日早朝,天子登殿。百官參畢,王開金口道:「文官不少,武將班齊,有事早奏,無事散朝。」言還未了,閃過一位大臣,跪在金階,奏道:「臣武英殿大學士花榮玉,有一短表冒瀆天庭。」武宗皇帝道:「先生有何奏章,這等哭泣?」花榮玉道:「臣年已五十以上,今有浙江都堂滅臣後裔。臣有短表奏達當駕。」侍從官接了表章,擺在龍案。天子看畢,龍顏大怒,道:「傳旨,著錦衣衛到浙江鎖拿東方白進京,三法司勘問。」回叫道:「先生不必悲傷,朕傳旨著地主官沿門搜捉張大膽與錢月英,代卿子報仇。」榮玉叩謝皇恩。天子袍袖一展,群臣各散不表。
再言錦衣衛領了聖旨,星速趕到浙江。早有合省文武官員知道聖旨到來,都堂率領文武官員出郭迎接。到了十里長亭,香案現成。不一時,錦衣衛到了,眾官迎接聖旨。錦衣衛開讀,道:「聖旨已到,跪聽宣讀。」——早將東方白摘去衣冠——
「奏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著爾東方白代天巡狩,封疆大臣原為上報國恩,下治民事,你今濫刑枉斷,錯配婚姻,有傷天理,致絕花門之後;張大膽劫了法場,殺死知縣,俱是爾之過愆。著錦衣衛即日鎖解來京,以便治罪。欽哉謝恩。」
東方白與合城文武官員齊聲:「萬歲、萬歲、萬萬歲」,錦衣衛將鐵練鎖起東方白,押解赴京去了。正是:
從前做過事,今朝一齊來。
不知東方白進京,怎生發落,且聽下回分解——
全本書庫收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