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芝卿忽然脆聲笑道:「哪來的冒牌貨,哈哈,神煙玉女早就死了。」
那灰衣女人冷笑道:「不錯,神煙玉女死了可是浦湘尹還在!」
鳳芝卿一怔,身子猛向後退,說道:「你這話怎講?」
灰衣人跟著逼近數步,臉上雖然毫無表情,但聲音卻極為激動地說道:「蒙你拜賜,變成這個樣子,還能稱做玉女麼?聽你說神煙玉女死了,但你當年的蝕骨消魂毒瘴,卻沒將我毒死,所以我說浦湘尹還在。」
鳳芝卿驚地啊了一聲,她萬沒料到,自己第二次出現江湖,做的極為機密,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就連神煙玉女和翠眉仙子兩人,死了也得變成糊塗鬼,如今不但神煙玉女沒有死,而自己當年所為,居然也被她知道了,心中自然大為吃驚。
晨間,她見翠眉仙子現身,心中便吃驚為何她未死,後來見溫馨並未提到,才稍微放心,想不到事情仍然被她們知道了,這樣一來她倆豈能善了。
神煙玉女卻幽幽一歎,說道:「不要怕,這次和溫馨前來,並不是要報你當年暗中施暗陷害我們之仇,假若是為這件事,晨間也不會輕易放過你了。」
鳳芝卿冷笑道:「不錯,我敢作敢當,當年是我在你們隱居的草庵花園中,將毒瘴暗中灑在花朵上,使你們慢性中毒,想不到你們命大,居然沒死,這筆帳我不想賴,要報仇就請你動手。」
神煙玉女又幽幽一歎,說道:「我說過,我們不是為這件事而來。」
「那為什麼?」
「為這孩子!」說時,向葉林楓一指,又說道:「你可知道他的親生母親是誰?」
鳳芝卿又說道:「誰不知他是你所生!」
「你錯了,這事連他父親也不知道,他是你的孩子,你不就是玉芝仙鳳芝卿嗎?」
葉林楓聽得心頭一顫,他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她會是生我的母親,我的母親會是一個武林不恥的女魔,而且她生了我又為什麼不知道,還苦苦的跟我為仇?」
鳳芝卿抑手格格脆笑道:「我幾時又生過孩子?」
神煙玉女冷笑道:「我說的是玉芝仙鳳芝卿,你否認你是鳳芝卿嗎?」
「這……」
鳳芝卿身子一震,突然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喝道:「誰說我不是鳳芝卿,武林人誰能不知?」
「那你為什麼不認識他是你的孩子呢?」
「你在胡說,哪會有這件事?」
「有的!」神煙玉女忽然掉頭向葉林楓說道:「孩子,你信不信她會是母親?」
葉林楓這時弄得又糊塗,又氣憤,聽神煙玉女所說,好像自己真是鳳芝卿所生。但自己怎會有這種母親,假若紅顏血魅真是自己母親,那麼自己怎麼辦,自己能認一個女魔作娘嗎?鳳芝卿又一再否認,這又是什麼原因?
因此,神煙玉女恁地問,葉林楓臉色鐵青,不知應該如何回答。
神煙玉女點點頭說道:「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情,別以為你是鳳芝卿所生而難過,你母親鳳芝卿並不是壞人。」
鳳芝卿又格格脆笑道:「你說這些話,真是令人不解,我可不要人奉承。」
神煙玉女冷冷一笑道:「你應該明白,我不是奉承,你當年暗中害我溫馨,我們出家已二十年多年,我佛慈慧,我們已經明心見性,將一切看做因果,自己應該歷劫,怪不得誰,所以並不恨你。但你姐姐當年囑托之事,我卻不能不替她辦好,你想不到吧,你姐姐會把她的孩子,托付給當年與她互不相容的我吧!」
葉林楓忍不住出聲問道:「這麼說,她並不是真的鳳芝卿了?」
「是的,孩子,她害死了自己的姐姐,卻以鳳芝卿之名,在武林中作惡。」
葉林楓聽得血脈賁張,大喝一聲,左掌一番,猛向紅顏血魅劈去。
紅顏血魅一聲厲笑,右手紅袖驀然迎著葉林楓掌風一拂,一陣擊金碎玉的聲音,隨著紅袖蕩起,碧光上,猶如數百條靈蛇,向葉林楓掌風中發出嗤嗤怪聲,穿射而來。
葉林楓暗自一驚,心忖:「這是什麼暗器,自己軒轅神掌威猛無比,為何她暗器能迎著掌風射來,而不被震飛呢?」
心中正在吃驚,忽聽神煙玉女的聲音道:「孩子快退,這是毒芝幻影!」
葉林楓等神煙玉女聲落,疾展幻形身法,明左暗右,一滑數丈。
只聽紅顏血魅又是一聲厲笑道:「算你識貨,我可少陪了!」紅影一閃,已隱入楓林深處。
葉林楓大吼一聲:「女魔,哪裡走!」身形一展,疾追上了去。
等到神煙玉女想出聲喚住葉林楓時,葉林楓已追出數十丈以外,一瞬間,兩人身影同時杳無蹤跡。
神煙玉女面對兩人逝去的方向,幽幽一聲長歎,歎聲之後,又喃喃自語道:「虎父無犬子,芝卿,我總算不負你臨終相托了。」說罷,扶起地上的靈蛇謝蘭月,飛枝渡葉走了。
隆冬,大地一片粉妝玉琢,刺骨的寒風,呼嘯著掠過原野,撩過山崗,行旅寥寥,飛鳥弓藏,只有一片傲霜紅梅,正倔強地怒放,紅色的花朵,白色的雪片,在山間成為鮮明而調和的對比,白雪紅梅,相映成趣,風過處香風襲人。
這兒是皖贛交界處的九華山,在一株梅樹上,正坐著一個精神疲憊的青年,他正是一路追蹤紅顏血魅而來的葉林楓。
他聽鳳芝卿說過所有武林高手,全因聽了一個消息而匆匆走了,什麼消息,能使那些人如此緊張呢?
他又回想一遍,那夜在楓林中紅顏血魅曾說,有一件他親眼看見發生的事,那事又對自己有著無比的重要,可是自己又不知道那事情的重要性。
他將這些話聯想了若干遍,最後,只有絕塵老僧之死一事,勉強能符合,這樣說來,那些人一定去了九華山的蓬萊別館,根據這一點研究,紅顏血魅的去處,可能也是九華山。
他作了一個結論之後,便不急於去追紅顏血魅了,因為只要是去九華山,自己遲去一天半日,應該沒有問題。九華山是否有個蓬萊仙女,現在他還無法判定,但謝心瑤是去了那裡不會有錯。以在千佛崖上敵我勢力來比較,站在心瑤方面的人多得多,那麼魔妖和紅顏血魅要是去九華山,必然得另邀高手,才能有所作為,否則比以以卵擊石,聰明詭詐的魔妖和紅顏血魅等人,絕不會作這種傻事,因而,自己晚一兩日也不會晚。
於是,他又折身回到千佛崖上,想尋找神煙玉女,將自己母親如何會被紅顏血魅害死之事,探問明白,再一點,為什麼絕塵大師,又說自己是神煙玉女所生,這種傳言中的錯誤,發生在什麼地方。照說,絕塵老僧的話,應該可靠才對,因為是自己父親親口告訴他的,但現在卻恰恰相反,這其中又是什麼原因?
可是等他折回千佛崖,不但沒有找著神煙玉女,連靈蛇謝蘭月也不見了,這才後悔大意,若然靈蛇被魔妖擄去,自己不但有負她老人家一番成就大恩,也無法去九華山向心瑤交待。
這麼一想,心中急如火焚,連想找神煙玉女之事,也只得暫時放下,他搜遍了棲霞山每一寸地方,不但沒找著人,連一點可疑的痕跡也沒查出,唯一可解釋的,靈蛇是被神煙玉女救走了,他只能希望如此而已。
這一耽擱,竟拖延了足足兩天的時間,他才憤然地向九華山趕去。
最不解的是幽魂玉女一去不回之事,因為三仙及自己師父等人,不知自己去處,一齊趕去九華山尚有可說。而幽魂玉女分明知道,為何要趕去九華山也不來通知一聲,這是什麼原因,使他如墜迷霧之中。
他一路上心事重重,恨不能一口氣便趕到九華山,千餘里路程,終於三天被他趕到了。可是,九華山方圓數百里,蓬萊別館在什麼地方,他卻不知道,適逢山中降雪,朔風凜冽,他又找了數日,依然找不到所在,人也跑得精疲力竭,坐在一遍梅林邊運氣調息。
雪,越下越大。
葉林楓失望地坐在梅林邊,望著漫天飄飛的雪花,呆呆的出神。
正在此時,忽見一個策杖老人,緩緩向梅林邊走來,滿頭白髮如銀,身上全被白雪蓋滿,若非相距很近,幾乎看不清楚是一個人。
葉林楓心中一動,暗忖:「這般大雪天,這位年邁老人出來做什麼?」
心中正如此想,驀又見老人身後,蹦蹦跳跳地跑來一個十三四歲的青衣少年,手中挽著一個籃子,一面跑,一面氣喘吁吁地叫道:「爺爺,我就猜你到這兒來了,奶奶說爺爺踏雪尋梅,我想一定是到梅林,所以特地叫我送點酒菜來。」
那老人聞聲停步,回過頭去哈哈笑道:「燁兒,你真聰明,慢慢走,別跌倒了。」
哪知老人話音剛落,少年驀地腳下一滑,身子一個蹌踉,直向左面衝去。
來路左面,正是一道斜坡,相當陡削,浮雪甚滑,若然這小孩跌了下去,最輕也得受重傷。
葉林楓正覺著這老人高雅,必是一位隱者,如今一見那少年要跌下來斜坡。老人與小孩又相距丈許遠,只怕援手不及,當下也未加思索,雙臂一震,人似經天長虹,直向那少年射去。堪堪在小孩身子站立不穩,倒地一滾瞬間,已將少年從地下扶起,同時手一探,連那只盛酒菜的籃子,也被接入手中。
等到葉林楓停下身來,正想向老人招呼時,心中登時一怔。
你道怎地,小孩跌倒,照說老人應該驚惶才對,可是當葉林楓目光掃向老人時,老人卻手撫銀髯,現出一臉慈祥微笑,不斷向葉林楓點頭,好像在說:「孺子可教」的意思。
奇怪的還不止此,被葉林楓扶起的少年,也全無一般孩子受過驚恐的樣子,反而小嘴兒一嘟,說道:「你這人是怎麼啦,誰要你多管閒事!」
葉林楓更是一怔,退了一步說道:「小兄弟,我做得不對嗎?」
小孩嘴兒一咧,說道:「我是在跟爺爺鬧著玩的,你認為我真會跌倒嗎?」
這時,那老人已笑著喝道:「燁兒,不得無理!」
老人向葉林楓說道:「這孩子被老夫嬌縱慣了,年青人別介意。」
葉林楓心中暗忖:「難道這一老一少,也是武林中人不成?這種雪地斜坡,如非有絕佳身手,豈敢在如此險地開玩笑!」
那老人慈祥的雙目,不斷向葉林楓上下打量一陣,又說道:「年青人,你是外鄉人吧?」
「是的!」
「來九華山做什麼?」
葉林楓正苦於找不到蓬萊別館,聽老人如此一問,正中下懷,當即雙手抱拳說道:「晚輩是找人!」
「找人!誰?」
「老人家可知道九華山有一個蓬萊別館?」
老人微微一怔說道:「老朽在此住了數十年,可不知有這麼一個所在!」
葉林楓大感失望。
老人又說道:「年青人,你說說看,你找的是什麼人?」
葉林楓說道:「蓬萊仙女。」
老人哈哈一笑道:「年青人,你被騙了,老夫在這山中住了數十年,從來沒聽過有這麼一個人。」
葉林楓又問道:「那麼老人家可知道另外一個人?」
「誰?」
「靈蛇謝蘭月?」
「不知道。」
「老人家,你……」
老人這句話,葉林楓有些不信,因為適才那少年分明有一身武功,不然絕不敢在這種險地滑雪兒戲。這老人家定是武林中人,以他的年齡,絕不致不知靈蛇謝蘭月之理,由此看來,這位老人有些言不由衷。
老人又撫髯笑道:「年青人,你在懷疑我是不是?」
葉林楓說道:「難道老人家不是一位前輩武林隱俠?」
老人又是一聲哈哈,向葉林楓招手說道:「來!年青人,難得梅開雪霽,燁兒送來酒菜,老朽正嫌一人寂寞,我們來品梅賞雪,對飲幾杯,說些高雅的話不好麼?何必說那些武林血腥的事。別說老朽不是武林中人,即或是,數十年來,老朽未離九華山一步,早將那些人忘了,來!跟我來。」說罷,舉步向梅林邊走去。
那青衣少年,向葉林楓扮了一個鬼臉,說道:「聽到了嗎?我爺爺請你喝酒,你真好運氣。」說完、蹦蹦跳跳地跟在老人身後。
葉林楓遲疑一下,心想:「聽老人口氣、自己猜得一點沒錯,這也難怪,人家尚不知我的來意,哪有見面就說之理。」當下也跟著走去。
老人行至梅林邊一塊青石板上,回頭又向葉林楓說道:「老朽每當明月之夕,或梅和雪霽之時,常來這兒獨飲。」
葉林楓恭敬的說道:「樂享林泉,伴梅偎雪,真是雅人雅事。」
老人微微一笑,揮手令燁兒將籃中酒菜擺上,葉林楓一看,竟是雙筷雙杯,不由心中又是一動,暗忖:「這老人分明只是一人前來,這少年為何預先便備了雙杯雙筷?難道這燁兒還要陪這老人飲酒不成!」
心中納悶,口中卻不便問出,只見那少年把酒菜擺好,往杯中斟滿一杯其色碧綠,香氣襲人的陳酒,然後向葉林楓一咧小嘴笑道:「我說你好運氣,你懂嗎?我爺爺這酒是從不給外人吃的,你聞多香!」說時,舌頭舐了一下嘴唇,好像垂涎欲滴的樣子。
老人哈哈大笑道:「燁兒,要不要爺爺賞你一杯?」
燁兒鼻頭一聳,說道:「我才不稀罕呢!要吃,奶奶會給我。」說完,一蹦一跳,到雪地裡玩雪去了。
老人這才向葉林楓說道:「年青人坐下,燁兒說的不錯,這酒是老夫別出心裁,用梅花瓣上的積雪,另加上烏首黃參釀成,雖非玉液瓊漿,但卻非人間用錢可買得到的,荒山相遇也算有緣,別拘禮了。」
葉林楓見老人慈祥可親,而且不可能是壞人,當下告了謝,緩緩坐在石板旁石鼓之上。
老人舉杯邀飲,葉林楓杯才沾口,陡覺那酒其甜如蜜,其冷似水,酒香撲鼻,入口之後,立即精神大振,數日來的疲憊,竟是一掃而空。
葉林楓喝了一杯,老人微笑道:「年青人,這酒如何?」
葉林楓忙欠了欠身說道:「謝老人家厚賜,晚輩一生從未嘗過這等好酒。」
老人笑了一笑道:「年青人,你貴姓?」
「姓葉。」
「姓葉?」
老人臉上微微一怔,雙目盯在葉林楓臉上不斷端詳,過了好一陣才又問道:「你是哪裡人?」
葉林楓一愣,他雖然知道自己的父親,是當年武林三英中的葉明隆,但從未聽人說過,自己的父親是何處人氏,一時之間答不出來。
老人見葉林楓不答,莞爾一笑道:「不要緊,年青人,你們武林中人,時常因為某種原因,不肯將自己的身世告人,老朽理會得。」
葉林楓忙說道:「不是那個意思,老人家,晚輩確實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
「那是說,你不知自己的身世?」
「確實如此。」
「你師父是誰?」
「啟業恩師是江湖三異中人,恩師名諱宿宇桐,後來又蒙北王老人家收錄門下。」
「北王?」
「老人家知道是不是?」
「啊!我只覺得名號很怪,怎麼武林中人也會稱王稱帝人家!」
「晚輩可否請教貴姓?」
老人笑道:「老夫不用姓名久矣,因與梅花為鄰,自稱伴梅老人。」
那蹲在地上玩雪的少年,忽然揚起紅紅的小臉嘻嘻笑道:「爺爺,你不是號稱飛龍老人麼?」
老人忽然大喝道:「小孩子家,胡說些什麼?」
若非老人這一喝,葉林楓還記不起來,這一喝,卻使葉林楓驀然想起,暗忖:「當年的飛龍大俠不是名叫皇甫玉嗎?難道這老人家會是祖師武聖……」
心中正在自轉念頭,老人已回過頭來笑道:「老夫一生最愛輕似飛絮的浮雲,年青人,當碧空萬里,浮雲乘龍,松下梅旁,舉杯逐日,是何等賞心樂事,何況世事如浮雲,人生百年,不過百駒過客,所以老夫有時也自號飛龍老人,哈哈……」
葉林楓聽出老人在故意掩飾,笑了一笑道:「設非是老人家這等高雅,何能自取這雅致的名號。」
老人哈哈大笑,舉杯說道:「請啊!老夫一杯在手,從來不去多想什麼。」
等到葉林楓喝乾了杯中酒,老人又把壺為他斟滿,就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陣陣鑾鈴馬嘶之聲。
老人壽眉微皺,那少年蹲在雪地上,也仰起頭來,問道:「咦!是誰來,」
老人似在傾耳細聽,只聽那馬嘶聲不斷傳來,而且正向這梅林處奔來,只一會工夫,奔踏的蹄聲,已隱隱可聞。
老人微微一笑,只是笑得極其不自然,向少年招手說道:「燁兒,你過來!」
燁兒兩手抓著一個雪球,一蹦一跳地跑過來,問道:「爺爺,什麼事啊?」
老人說道:「不管來的什麼人,不准你撒野,也不許你多說話,記好了。」
燁兒小嘴一撅說道:「萬一他們欺負我們,也得忍受嗎?」
老人揮手說道:「不管什麼事,不許你管,要是不聽話,哼!」
別看老人臉上十分慈祥,這輕輕的一哼,似有無數威嚴,燁兒舌頭一伸,作出個無可奈何的樣子,哭喪著臉說道:「好啊!只要他們不欺負咱們,我不惹他們就是。」
說話之間,山角處轉四匹駿馬,馬上坐著四個中年女人,馬後兩乘小轎,由四個大漢抬著,小轎之後、則跟著十個背劍女婢。
葉林楓微微一怔,才覺得這些女人來得有異,那四匹駿馬已到了林邊,跟著兩乘小轎也到了馬後。
馬上的四人錦衣緞服的女人,一齊勒馬停住,向林邊的老人和葉林楓看了一眼,為首一個女人一揚手中馬鞭,指著老人大刺刺的問道:「喂!你們可知蓬萊別館在什麼地方?」
老人微微揚起頭來,笑道:「你問我麼?」
葉林楓心中一驚,暗忖:「原來她們是來找蓬萊別館的。」
心中吃驚,不由細細打量那馬上的四人,這才看清四個女人胸前,赫然分別繡著梅蘭竹菊四種標幟,全是不可一世的神色,在馬鞍旁邊,又各斜垂著一柄長劍。
葉林楓看清四個女人胸前繡幟,心中暗道:「難道這些人是從花谷來的。」
只聽為首那女人哼了一聲,說道:「不是問你問誰?」
葉林楓正想向老人說出這些女人的來歷,聽到老人微笑應道:「老夫不知道。」
第二匹馬上的女人,忽然一帶馬鞭,衝前數步,揚一揚手中馬鞭,叱道:「呸!你這老兒雖裝蒜,看你這裝束,便是此山中人,哪有不知之理,是不是不肯說?」
不但語氣盛氣凌人,而且神色之間,好像說:「你這老傢伙小心,要是不實說,看我不給你骨頭一鞭子才怪。」葉林楓心中大為不平,心說:「這些女人,怎麼樣無禮,問人也得答上一個請字,而且就是人家知道不說,也不應該這蠻橫的樣子。」
正想出聲,老人安詳地舉起酒杯,脖子一仰。喝乾了杯中酒,笑了一笑道:「別說老夫不知道,即使知道,你們這種問法,會告訴你們嗎?」
馬上女人叱喝一聲:「你敢!」
話聲方落,手中馬鞭一抖,在半空中捲了一個圈,只聽「叭!」響了一聲,陡然筆直地向老人當頭劈下。
葉林楓勃然大怒,大喝一聲,「不得無理!」猛一長身,伸手去抓馬鞭梢頭。
差不多就在同時,後面小轎中,突然傳出蒼老的聲音道:「霞姑,使不得!」
那聲音雖不嚴厲,但那胸繡蘭花的緞裝女人,好像中奉綸音,就在葉林楓堪堪抓到了馬鞭梢頭的瞬間,驀地一收,馬鞭似一條靈蛇一般,硬生生的捲回去,葉林楓竟然一手抓空。
葉林楓一聲冷笑,仍立在原地不動。
老人哈哈一笑道:「年青人,吃酒吧,何必跟她們女人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