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斌也不知道自己功力究竟有多深,掌力有多大,剛才提氣拍出一掌,見未將敵人拍落地面,心裡也同樣地要搶制先機,兩手向後一揮,雙腳虛空一踩,斜升而起,右手微抬,一掌向趙如修拍去。
又是「膨」的一聲,雙掌拍觸之下,各自又被震退丈餘。
林斌暗驚道:「我在終南絕洞中練功,空中發掌,山石也讓我打落一大塊,本想以掌力取勝,現已兩掌無功,對方像未施全力,第三掌必然比前兩掌更為凌厲,不知能否抵擋得住,我何不直向上拔,比他縱高些,讓他由下向我遞掌,我居高臨下,縱然不敵,也可藉力向上飄,他受高處壓力,即使我的掌力再弱,也可逼他向下降落。」
他心念過處,肩頭微晃,人已拔起一丈三四。」
果然,趙如修再次斜縱而來,見林斌身形高出三四尺,心知自己處在劣勢,萬萬不能出手,兩手虛空一按,硬生生又升五尺。
林斌見趙如修近身而不發掌,反向上升,哪肯失去優勢?忙也強提一口真氣,再向上升,保持著高出趙如修二三尺的形勢。
趙如修心驚萬分,他知道自己在空中已轉了幾個回轉,真氣已將使盡,要是敵人居高向自己發掌,非被擊落不可。
俗語有云,先下手為強,縱然不將敵人打落,也可將他打傷,自己即使先行落地,敵人受傷也不能算贏,於是,使盡全力,向上拍去。
林斌一心急向上拔,這時,陡感一股凌厲的掌風,猛向下盤襲來,出掌抵擋,已是不及,心中一急,挺身承受敵人一掌。「膨」的一聲大響,林斌被打飛兩丈多遠,然後跌落地面。
玄機子趙如修這時,也「彭」的一聲跌坐地下。
明明一見,驚呼一聲,飛撲過去。
林斌雙腳落地,一看趙如修跌坐地上,正緩緩站起身來。
林斌忙向他一抱拳道:「一二場承讓了。」
趙如修聽了,不禁老臉一紅。
原來林斌在情急之下,挺身承受一掌時,般若禪功自然產生反彈之力,林斌雖然被趙如修一掌打飛,但卻並未受傷,輕輕地落下地面。
趙如修可就苦了,他這全力一掌,少說也有四五百斤之力,如今受對方反震回來,硬被震跌落地面,如不是他功力深厚,而且應變得快,准受重傷。
衡山派的弟子門人,都驚得目瞪口呆,作聲不得,他們萬萬想不到自己掌門人會輸在一個大孩子手裡。
趙如修心裡雖然不服,可是敵人並未反抗,竟有如此玄妙的反彈力,遂更認定眼前這年輕人不可易與。心雖不服,口裡卻說不出來。
只好從背後掣出雲帚,輕輕一抖,發出「絲絲」銳嘯之聲,道:「請亮兵器。」
林斌微微一笑,左手在右腕間輕輕一按,「喀嚓」一聲,手中已多了一把青光閃閃的匕首,右手又自腰間抽出一柄白光耀眼的長劍。
兩手微晃,立即幻出一青一白兩道光圈,道:「道長,請。」眾人見林斌手法之快,幾乎看不清這兩把利刃從何而來,大家又羨又驚,就是明明見了斌哥哥掣出兵刃的這一手,立時也安心得多了,笑嘻嘻地望著林斌。
趙如修也是驚訝不止,他望著林斌手上兵器,呆呆地望了半晌,最後以萬分不信的神態向林斌問道:「你是北劍派的?」
林斌知道是因為自己手上拿著北劍派的鎮山二寶,趙如修誤以為自己是北劍派的,當下搖搖頭道:「我並不是北劍派的,剛才我已說過,我沒有師門。」
趙如修有點不信,立即追問道:「你手上拿的不是玄機匕首和乾罡劍麼?」林斌一笑道:「我想是的,但是我並沒有拜在任何一派門下……」
趙如修暗自安慰道:「縱然你有寶劍在手,只要你不是北劍派的弟子,不會北劍派的招式,我這一支鐵雲帚,又何怕你來?」
當下雲帚一指,帶起一道白光,帚尾並發出「絲絲」嘯聲。
林斌心想:「看來這一支雲帚必是精鋼打造,加上他數十年的修為,威力必定很大,不知我這套學而未曾用過的雙刃劍法是否贏得了他?」
林斌心下一起警惕,不敢貿然出手,提聚般若禪功靜立不動。
玄機子趙如修見林斌淵停嶽峙般的神態,暗暗驚道:「這娃兒單憑這份沉靜,已不是個十多歲的孩子所能夠做到的,看來我非要下煞手是無法獲勝了。」
林斌仍然站著不動,道:「老前輩請賜招,在下接著就是。」
玄機子趙如修既打定一上手就用煞著的主意,當然不再客氣,口中說道:「貧道得罪了,小俠注意。」
說罷,右手一晃,雲帚在胸前掃出,「呼」的一聲,一道白圈向林斌圈到。雲帚尚未近身,林斌已感到一股勁風擊到,這一招看來雖然簡單,但虛實不定,林斌只見四面八方都有一支雲帚掃來,不敢硬接,急忙展開歸藏步,心下暗道:「這老道大概是拚命了,怎麼一上手就是這麼凌厲的煞著?我可不能大意啊!」
玄機子趙如修第一招讓敵人躲開,本在他意料之中,且知林斌已得天下第一奇步歸藏秘學,當然不以為意,一招走空,第二招跟著遞出。
林斌仍是不接,依舊遊步滑身,閃過一旁,趙如修也不在意,兩招走空,三招又到,一支雲帚上下翻飛,有如狂風暴雨,將林斌罩在其間。
周圍兩丈內的竹樹,落葉繽紛,圍觀的人也被逼退至三丈以外。
可是林斌一經展開歸藏步法,玄機子的雲帚再快再疾,也別想沾著他的衣角,何況林斌未動之前己提高警覺,早已運起般若禪功,遍佈全身,縱然趙如修手中雲帚,功力非同尋常,但卻奈何不了林斌,所以他在雲帚急攻之下,不攻不守,一味閃躲。
這些都落在趙如修眼裡,這一個方外之人,也不免有些又羞又嫉,手中雲帚一緊,威勢更見凌厲,眨眼間,趙如修已攻了五十多招。
林斌因從未遇過使用雲帚的對手,不知雲帚路數,不敢輕舉妄動,仗持神步的玄妙,不怕敵人擊中自己,所以一上來,一邊藉神步躲閃,一邊觀察敵人的招式。
以他過人的聰明,五十招一過,雖驚敵人云帚威勢不同凡響,但也稍知這種武器的優劣所在,他不再躲閃,覷準敵人,準備出手反擊。
趙如修在遞出五十六招時,正好用上「掃雲見日」這一招,雲帚向林斌當頭掃下。
林斌一聲清嘯,雙手一抬,右手劍上削帚尾,左手匕首直取趙如修握著雲帚的手腕。
這一招在北劍派失傳的雙刃劍法中有個名堂,叫「龍蛇齊飛」,不但出手快捷無比,就是威力也大得驚人。
劍尚未到,勁風先至,敵人必以為長劍上架,只顧對長劍應變,而疏忽匕首後發先至,一隻手腕必為匕首削斷。
趙如修差些也上這個大當,他見長劍上削帚尾,忙伸右臂再向前遞,手腕一轉,帚尾改掃為撩,去纏林斌持劍手腕,這是雲帚最厲害的一招,名叫「枯籐纏樹」。
這一招不僅詭異非常,而且勁道奇大,不說手腕被纏上非受制不可,就是讓帚尾掃中,筋骨立斷。
趙如修心喜此招得手,豈料林斌匕首比他來得更快,趙如修一招未至,已覺寒風襲到,一瞥之下,嚇得臉色大變。
他真想不到敵人雙刃劍法如此詭異,好在功夫老到,應變神速,在匕首堪堪刺至之際,右手一縮,雙腳一點,倒躥七步,險險避過。
林斌一招逼退趙如修,心中一喜,反而忘了繼續向敵人進攻。
趙如修不愧是三老之一,雖然被林斌一招逼退,見林斌慢得一慢,抓住機會,抖手、縱身,雲帚帚尾忽地散開,猶如一蓬蓮花,千百條鋼絲筆直地刺向林斌面門。
林斌邃見眼前一蓬銀絲點來,忙不迭舉劍上撩,去削點來的絲絲帚尾。
趙如修知他手中兵器削鐵如泥,不敢讓乾罡劍碰上,忙沉臂急收,散開的雲帚尾部立即收攏如舊。
趙如修縱然收招得快,但也感到手腕微微一震,雲帚尾梢已被林斌削去幾根帚發,心中不禁一驚。
當林斌長劍觸及帚發時,猛感劍身傳來一股反震的勁力,心中也為這老道深厚的功力狂跳不已。
雙方兵刃這一相觸,都為對方的招式凌厲與功力深厚所震懾,是以都不敢輕易出手,二人相距一丈左右,像兩隻斗倦了的公雞,各自凝神靜氣直視對方。有半盞茶時,二人竟誰也沒有再出手迎招。
旁觀的人個個都屏氣靜觀,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全場鴉雀無聲,幾乎連一支繡花針落在地上,也能聽到!這時,旁觀的一個年輕道士,見掌門人和林斌如此乾耗,早已忍耐不住,為了掌門人的顏面,與衡山派的聲譽,他再顧不得江湖規矩,伸手在懷裡掏出一支燕尾縹,一聲不響,抖手就向林斌後腦打去。
方明樣正好在這道士背後,見他右手一舉,已知是怎麼回事,急忙喝道:「不可!」可是為時已晚,只見一道銀光劃空而過,疾向林斌後腦射去。
明明正一心一意地注意著林斌,突見暗器打去,距離又遠,搶救不及,駭得一聲驚呼。
突地白靈兒縱身而起,向發暗器的方向撲去,意欲擊斃那偷襲的道士,為主人報仇。
說時遲,那時快,燕尾鏢打到林斌腦後七寸時,竟神妙地被反彈回來,直向發鏢的那個道士反射回去,而且去勢既快又疾。
那道士哪能料得到有此意外,想躲都來不及,哎了一聲,就倒在地上,那支燕尾縹正從他肩胛穿過。
這正是林斌得天獨厚,屢得福緣所致,般若禪功已臻小乘階段,較之其他各派的內功修練深厚之人,還要更具威力,燕尾鏢打來,自然地被反射回去。
正在這時,忽然又有兩人連聲驚呼,原來竟是小白靈要為主人報復,在眾道人群裡一陣亂撲亂打。
旁邊的道士見此情形,紛紛掣出兵刃,團團將白靈兒圍住。
明明一見,也忙招呼四個婢女,各自掣出軟鞭,向身旁的道士們打去。
場中頓時一片混亂,林斌退後兩步,道:「老前輩,這一場尚未分出勝負,但貴門下的人先亂了規矩,咱們這一場是不能打了,但是,我希望不要連累無辜。」
趙如修早巳在暗暗擔心,只是林斌不開口,他礙於聲望輩份,自更不能開口,今聽林斌之言,忙不迭他說道:「也好,這一場就留著以後再算吧。」
林斌隨即向場中小白靈一聲喝道:「小白靈,我們不打了,走。」說罷,飛身過去,拉著明明帶領四女,和小白靈縱下祝融峰。
林斌不走近路,卻繞向峰後走去。
明明詫異地問道:「咦!你要到哪兒去?」
林斌心有所屬,隨口答道:「有一個好去處,我帶你去看看。」
明明問道:「什麼好去處?」
林斌像是不願多說,簡略地道:「別問,到時你自會知道的。」
林斌似乎怕明明再問,鬆開拉著她的手,足下加勁,領先翻下峰去,白靈兒呼地一聲,追了上去。
明明努著小嘴,和四個婢女也緊緊隨在後面。
片刻之後,他們來到一個峽谷,明明陡覺眼前一亮,只見谷內古木參天,花草如茵,小橋流水,如在畫中。明明高興萬分,急步趕到林斌身邊,道:「斌哥哥!你怎會知道這個好地方?」
林斌不答,反問道:「咱們天黑前趕不下山了,今晚就住這兒好嗎?」
明明道:「好!可是不知這兒有沒有山洞?」
林斌道:「有,你跟我來。」
林斌帶著明明向左邊樹林走去,一棵大樹後竟是一面絕壁,對正大樹有個山洞,大樹正好擋著洞口,遠看絕看不出這兒有個山洞。
林斌卻很熟悉地走來,而且毫不遲疑地鑽進洞去。
洞口不大,人走進去須要彎著身子,而且洞裡很黯,明明站在洞口叫道:「斌哥哥,等等我,這麼黑,我看不清。」
林斌笑道:「你怕黑怎不拿出那顆千年墨魚珠來?」
明明經他一提醒笑道:「我真笨,不是你說,我倒真給忘了呢。」
說著,從懷裡掏出墨珠來,一時光亮奪目,將全洞照得通亮。
洞裡不大,約有兩丈來長,一丈多寬,高也不過一丈。四周石壁十分平整,地下也非常乾燥。
明明笑道:「這洞真好!比住店要乾淨得多,奇怪,你怎會知道?你來過?」
林斌靠著洞壁坐下,道:「兩年前,我被排幫萬鵬追上山來,無意間發現這個山谷,與展寶珠較量輕功,後來她跌傷了,我替她醫傷,不是都對你說過嗎?就是這地方。你喜歡,就帶白靈兒和筱梅她們到谷裡去玩。今天和玄機子過招,實在太累了,我要休息一會兒。」
明明道:「我餓都餓死了,我要吃東西,你不餓?」
林斌笑道:「我累得連餓也忘了,不是你提起,還想不起吃呢!筱梅到洞外小溪取些水來。咱們吃點乾糧吧!」
不一會,筱梅灌滿兩個水袋提了回來,六人在洞裡吃喝起來,白靈兒自出洞外找山果吃去了。
飯後,林斌就在洞內打坐運功調息,明明也不去擾他,領著四個婢女和白靈兒在翠谷裡東跑西竄,直到天黑了,才盡興地回到洞裡。
這時林斌仍然端坐如故,明明也不驚醒他,和四個婢女在洞裡和衣躺下,各自睡去。
白靈兒跳上洞口大樹,伏在樹枝上也睡了。
約莫二更過後,林斌醒轉,見明明她們都睡著了,他將放在洞中央的墨珠拿起來,輕輕地放進明明身邊的布囊裡。洞裡立即漆黑一片,他躡手躡足地輕輕走出洞外。
林斌剛一出洞,白靈兒已「呼」的一聲,從樹上躍了下來。
林斌伸手抓住它的上臂,俏聲說道:「我有事須到峰頂去一趟,你在這兒負責警衛,別讓人或毒蛇猛獸擾明姑娘她們,不要叫出聲,上去!」
白靈兒果然乖乖地又縱上樹去。
林斌輕車熟路,展開玄玄輕功,有如一隻夜鷹一般,向祝融峰飛縱而去。
不一會兒,他已進了這峰頂唯一的真如道觀,偌大的一座道觀,竟連一點燈火也沒有。
林斌摸進一間小屋裡,亮出火折子,點燃桌上的油燈,然後輕輕地掀起低垂的紗帳。
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正香甜地睡在床上,林斌伸出一手輕輕掩住小姑娘的嘴巴,一手將她搖醒,輕聲問道:「小妹妹!不要大聲。我有話問你。」
那小姑娘正是展寶珠。她揉揉眼睛,見是林斌,一嘟小嘴道:「誰是你小妹妹,你騙苦了人家,誰要你來看我,我不理你。」
林斌微笑道:「你是不是因為玄霜絳雪那本書,在生我的氣?」
展寶珠沒好氣地道:「哼!你不還我也罷!為什麼拿一本破書來騙人家?」
林斌認真地道:「你聽我說,我沒有拿破書騙你,那天交給你的書是真的,我就是為這事來跟你談談的。」
展寶珠道:「這有什麼好談的,你騙了人家一次,難道還想來騙第二次?」
林斌道:「我沒騙你,請相信我,我確是誠懇地想要化解與你們衡山派的過節,所以才依約趕來,你看我今天不願傷人,就知道我不是心存惡意,現在我有幾句話,請你老實回答我。」
展寶珠聽林斌如此一說,心中對他已相信了幾分,可是語氣上,仍是憤憤的道:「我有話有什麼不實在的,難道說你以為我拿到真書,現在以假書來騙你不成?」林斌連忙搖手道:「不,不是這意思,我相信你沒有騙我,我只是懷疑你在路上被人掉了包。你告訴我,我們分手之後,你在岳陽又逗留了幾天才回山裡來的?」
展寶珠不解地道:「我們第二天就回來了,你問這些幹什麼?」
林斌並不答她的話,又問道:「你發現有什麼可疑的人,跟著你們嗎?」
展寶珠驚異地道:「沒有呀!你問這是什麼意思嘛?」
林斌仍是苦苦地追問道:「你拿到那本玄霜絳雪回到客店後,有沒有對你哥哥和方道長說?」
展寶珠搖搖頭道:「沒有,我帶回山上交給師父,他們才知道這回事。」
林斌又道:「你有沒有拿出來看過?」
展寶珠想一想道:「我從岳陽樓回來後,怕在路上遺失,所以曾掏出來看過,我只是將書倒來轉去地看了一陣,裡面連翻也沒翻開,我還奇怪這本書怎會是本門之寶哩。」
林斌正想再問什麼,還沒來及出口,展寶珠像是忽然記起什麼似地興奮地道:「哦!對了,當我拿著正看的時候,有兩隻貓在屋頂上又叫又打,吵死人了,我將書扔在床上,從窗口跳上屋頂去趕,可是上了屋頂,兩隻貓已跑得沒影子了,我回到房裡,撿起床上的書揣進懷裡,跟著就睡了。」
林斌沉思片刻,又問道:「你們第二天回山是走哪一條路,在路上看見過什麼可疑的人麼?」
展寶珠不耐煩地道:「你老是問什麼可疑的人,我說沒有嘛!我們是從岳陽一直南下回山,什麼地方也沒去。」
林斌絲毫也不放鬆地問道:「你們在回山的路上,可曾發現有同路的人?」
展寶珠氣乎乎地道:「哼!你又想問順路上有沒有可疑的人同路?是不是?告訴你,沒有可疑的人。這是一條官驛大道,來往的人那麼多,呃……對了,好像有兩個中年人,與我們兩天都是同路,到了長沙後才沒看見他們。」
林斌道:「這兩個人是什麼樣子?」
展寶珠道:「我也沒留心,這兩人都不太高,樣子滑稽,一路上東說西說,真是一雙活寶。」
林斌沉思半晌,才道:「小妹妹,我要問的差不多夠了,或許我會替你將玄霜絳雪追回來,現在我走了。」
說罷,一長身,人已穿出窗口。
展寶珠在床上急急道:「林哥哥。」
林斌似乎已經去遠,展寶珠連鞋也沒穿,跳下床來,縱出窗外,哪還有林斌的影子?林斌一路縱躍如飛,在峰腰間遇上明明帶著四女,由白靈兒在前引導,正向峰頂奔來。
明明一見林斌,嘟著嘴道:「你怎麼一個人偷偷地跑了,是不是到真如觀找老道士打架去了?害得人家到處找你。」
林斌萬分關懷地道:「我去查探玄霜絳雪是不是真的遺失了,又不是去打架,讓你多睡一會兒,怎麼你就醒來了?」
明明小嘴一撇,道:「哼!誰要你好心,你管我怎麼醒過來的,少讓人家替你擔點心就好了。」
其實在林斌將墨珠替她藏回身邊,明明就醒來了,好惹事的她故作熟睡,想暗中看林斌究竟搗什麼鬼。
後來見林斌在洞口停了一會兒,白靈兒又縱上樹去,她以為林斌是到洞外去方便,她絕想不到林斌在半夜裡,會再上祝融峰真如觀。
所以沒有跟出來。
豈知左等右等不見回來,她才想到林斌可能又像昨夜一般,一個人單獨跑去探山,她放心不下,才出洞外去找。
白靈兒見她走出,就跳下樹來,她問白靈兒,白靈兒雖然聽得懂,卻不會人言,只用手指著林斌去的方向,於是明明喚起四女,教白靈兒帶路上山,不意竟在山腰遇上了。
林斌笑道:「我不是好好地回來了,你何必擔心呢?你看現在都快天亮了,咱們趕下山去,到南嶽好好地吃一頓吧!」
說著,拉起明明,六人一路向山下走去。
約摸已未時分,他們已坐在南嶽的一家酒店裡;這時,店裡客人稀少,等到酒菜齊備,開始吃喝不久,客人才漸漸地多了起來。
林斌和五個黑裝女子,引得許多食客不時投以艷羨與貪婪的目光,頓使幾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孩子,也有些光火。
陡然,店門口一陣喧噪,而且堵滿了人,一層肉牆阻擋了林斌他們的視線,看不清人群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時,就聽一個蒼老但卻中氣充沛的聲音道:「我鬼花子兩天沒吃東西了,你們不讓我進去吃,我就得死,我死,就死在這門口,也得讓你們打官司去。」
明明聞聲,急忙站起,驚喜地道:「啊!是鬼叫花老哥哥廣林斌搖搖頭歎道:「這鬼花子又在這兒發起瘋來了,我去把他叫進來。」
林斌和明明分開眾人,只見癲丐任一飛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兩眼翻白,一絲氣息也沒有。店家和幾個夥計圍在旁邊,站的、蹲的,都嚇得臉無人色,張惶失措。
突地,看熱鬧的人群有一個擠了進來,蹲下身子去一扯躺在地上的癲丐,癲丐的手腳硬邦邦的,這人隨即一長身,扭住站在一旁的店老闆,冷哼了一聲,道:「好呀!你們開店的竟打死客人,去!我跟你打官司去。」
說著,扯著店家就要走出人群去。
店家嚇得渾身發抖,道:「王老大,你……別……別扯,我們沒……打他,只是不讓他進店,他坐在地下……說了兩句……就躺下了。」
那叫做王老大的漢子道:「我知道,人家要進店吃東西,你們看人家穿得破爛,推人家出來,他今年已八十歲了,經得你們推推扯扯嗎,你們把他推倒,一口氣轉不過來就死了,沒別的說,你跟我打官司去吧!」
店家急道:「王老大,你不能胡扯,我們沒有推他,只是我伸手一攔,他就跌坐在地下了,不信你問這幾位客官。」
一指身後站著的幾個吃客道:「這幾位,看得清楚,我的確沒有推他,我……我可當天發誓。」
王老大冷笑一聲,道:「發誓,我不信這一套,是你把他推倒死的也好,是他自己死的也好,反正人死在你的店門口,你就脫不了關係,今天這場官司打定了。」
店家這時心中已有些害怕,但對王老大如此說法,不由有些又氣又怒,急道:「王老大,你可別在此訛人,我就是打官司也用不著你操心,你請吧!」
王老大這氣可大了,一把扭著店家大聲道:「陳進福,你說得好輕鬆,打官司與我無關?你知道他是我的什麼人,告訴你,他是我的叔爺爺,你打死我的叔爺爺,與我無關,和誰有關?」
說罷,鬆開扭著店家陳進福的手撲近癲丐身上,跪著乾哭道:「叔爺爺,我要你慢走一步,等我拿了錢再來,你等不及非要先走,這麼一會兒,你卻讓人打死了,你老人家在九泉之下安心吧,今天,非要陳進福償命不可。啊,叔爺爺,你死得好苦啊!死在店門口,卻做了個餓死鬼啊!嗚嗚……」明明看得有些奇怪,對林斌輕聲道:「斌哥哥,鬼花子老哥哥哪來這一個侄孫子,你知道不?」
林斌看那王老大,一身短衣褲,很不稱身,瘴頭鼠臉,心想:「這人姓王,癲丐姓任,什麼叔爺?看他哭的德性,分明就是假做作,但是……哪有人亂叫別人做爺爺的道理?」
一擺頭,也低聲道:「哼!誰知他在搗什麼鬼?!」
這時,店家陳家福氣急敗壞地道:「王老大,什麼時候你又跑出一個叔爺爺來的?我們同在一條街上住這麼多年,連聽都沒聽說過,你別訛到我頭上來。」
王老大也沒好氣地道:「你又不是我王家的孫子,你怎會知道我王家的事?告訴你,我這位叔爺爺幾十年沒回家了,一向都在外鄉做生意,老人家沒兒沒女,又因生意做虧了,這才回來靠我過活,昨天才到家,你怎會知道,現在沒別的說,你就和我打官司去吧!」
陳進福道:「好吧,王老大,我知道他不是你什麼叔爺爺,你只是想訛我幾個錢,我認倒霉,要多少錢?你說吧,別拿打官司嚇唬人。」
玉老大臉兒一紅,訕訕地道:「他真的是我叔爺爺,我沒騙你,你不打官司也可以,只要給我五十兩銀子,讓我體體面面地葬了他老人家,我也不願再多追究。」
陳進福一瞪眼道:「王老大,你倒真敢獅子大開口,你也不看看我這店值不值五十兩銀子,唉!沒辦法,我只好跟你打官司去了。」
明明悄悄地在林斌耳邊道:「斌哥哥,這王老大是不是想訛點錢?」
林斌只輕輕點了點頭。王老大這時已改口道:「好!看在我們是老街坊,五十兩你拿不出來,就二十兩吧!」
店家陳進福無奈,只有叫掌櫃的湊了二十兩紋銀,玉老大嘴角忍不住掛起一絲笑意,急忙伸手去接。
明明忍不住,上前攔阻道:「玉老大,你先別忙拿錢,死在地下的這位老人,姓什麼,你可知道?」
王老大被問得一怔,瞥了明明一眼,很快地答道:「小哥兒,你這不是找碴兒嗎?他是我的叔爺爺,我姓王,他當然也姓王,這還用得著說?」
明明冷笑一聲道:」姓王的,你弄清楚了沒有,我知道他老人家姓任,你是他侄孫兒,你跟他姓任,才能拿這個錢。」
明明這麼一說,旁邊看熱鬧的人一陣哄然大笑,敢情人家都知道王老大是訛錢的。王老大氣得兩隻鼠眼突了出來,一撩衣袖,伸出一個拳頭,道:「小子,我王老大家裡死了人,已經夠傷心的了,你還拿你大爺我尋開心,看我揍你。」
說著,王老大一個拳頭,便向明明門面打來。
明明見他拳頭打來,不閃不避,在王老大拳頭快打到時,右手微伸,正想用蓮花點穴指制他。豈料,明明還未及出手,人群中已衝出一人,伸手一格,將王老大的手腕接個正著。
王老大瞪了那人一眼,連退三步,捧著一隻手腕,「唷唷」地呼痛不止,正待破口大罵,那人已開口道:「姓王的,你放明白些,別耍無賴,這位相公說得是,躺在地下的老人家正是姓任!乃是我們丐幫的長老,他哪來你這不爭氣的孫子,趕快滾吧!錢也別想拿,更別說垢著臉打官司了。」
轉身對明明道:「這種無賴地痞,犯不著和他這種人生氣,請退過一旁,讓我來打發他。「明明一看來人,是一個中年叫花子,他不認識,林斌在一旁可認得,來人正是丐幫第二代弟子譚知德。
譚知德身後還站著三個叫花子,兩個中年的不認識,一個年輕的竟是楊盛三。
林斌童心未減,一意想看熱鬧,也不出聲招手,對明明道:「明明!你回來吧!他們丐幫有人來了,用不著你擔心,我們等著看熱鬧。」
明明依言,狠狠地白了王老大一眼,退了回來。
王老大一看來了幾個叫花子,心裡異常驚懼,但表面卻非常沉著,狡猾地一笑,向幾個人上下打量一陣,然後冷冷地道:「你是什麼人?敢插手管王大爺的閒事,這地下老人是我叔爺爺,你別以為他穿得破爛,你就訛稱是你們丐幫的長老,你有本事救治他,問問看,他姓任還是姓王?我們王家的人雖窮,可不甘心當叫花子,你別拿丐幫的字號嚇唬人,王大爺可不吃這一套。」
王老大這幾句話將譚知德僵住了,一時竟吶吶地說不出話來,身後幾個叫花子也愣在當地,不知如何是好,明知王老大訛人,一時卻也無法分辯。
楊盛三蹲下身子,一摸癲丐,起身對譚知德道:「譚護法,長老師叔祖確已歸天了,一時也難與這姓王的分說,不如和他們打官司吧!」
這幾句話可使王老大著了慌,打官司他豈不是就拿不到錢了,哪會甘心煮熟的鴨子,竟被它飛了?當下忙道:「死的是我叔爺爺,打不打官司,用不著你們操心。陳進福也是萬分驚恐,先聽王老大非要打官司,不外是想訛幾個銀子,哪會真的打官司?現在這幾個叫花子卻不比王老大,只是說說而已。真的打起官司來,吃虧的還是自己,於是求幾人道:「這人實在不是我陳某人打死的,各位行行好事,不要把事情鬧大了,各位如沒錢用,請說個數目,陳某人無不遵命。「說著,連連打恭作揖。
忽然由譚知德背後閃出一個花子,一指陳進福道:「這是什麼話?告訴你,我們丐幫雖是乞討度日,卻是不取不義之財,你放明白些,人死在你門口,這官司你是非打不可。」
其餘幾個花子也口口聲聲,吵鬧不休,店老闆嚇得驚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左央求,右告饒,狀甚可憐。
林斌這時笑著擠上前道:「各位別鬧,店家你也不用驚怕,這事還不用打官司。來!我替你們解決。」
陳進福見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雖然英俊挺拔,衣著華麗,像是什麼王孫公子,但人命關天,豈能相信他的話,不由怔怔地凝視著他。
王老大斜脫了林斌一眼,狀甚瞧不起這大孩子。
譚知德、楊盛三見是林斌,正想招呼,卻見林斌示以眼色阻止自己說話,並且裝作素味平生道:「諸位請向後讓讓,你們這個說他姓王,那個說他姓任,到底姓什麼?只有等我將他救活了,讓他自己說了。」
場中眾人同聲驚問道:「你能將死人救活?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林斌微微一笑,道:「你們別管,反正還你們一個大活人就是。」
說著,排開堵門口看熱鬧的人,轉身向屋裡走去。
林斌回到自己原先坐著的桌前,在盤子裡撕下一支雞腿,又走出門口蹲在癲丐身旁,把雞腿在癲丐鼻子前晃來晃去,然後,自己咬了—日,故意放大聲音,邊嚼邊說道:「嗯,味道真鮮,真美,我還沒吃過這麼好的燒雞。」
林斌這舉動既突兀,又滑稽,引得圍觀的人忍俊不己,甚至有人在嘲笑林斌是個瘋子。
林斌卻視若無睹地,自顧邊說邊吃。
明明不知林斌在弄什麼鬼,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蹲在那兒啃,多難看?」
林斌乘勢立起道:「好!你說難看,我也不吃了,扔給狗吃罷,咱們也該上路了,讓他一輩子躺在這兒!」
說著,作勢就要扔手中殘餘的雞腿。
摹地一聲大喝,道:「別扔,留給我鬼花子吃。」
呼的一聲,癲丐站了起來,伸手就搶林斌手中的雞腿,嚇得圍觀的人紛紛向後倒退。
一旁的明明和四個婢女,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
林斌見癲丐來搶雞腿,忙一縮手,藏在背後道:「你要吃可以,你得先說說到底你姓任還是姓王?「癲丐聞言,轉臉向王老大一瞪,道:「誰說我姓王,你這小子雖然認我做爺爺,我還不要你這下流胚做孫子呢,你再不走開,看我撕下你的腿來當雞腿吃。」
王老大嚇得把頭一縮,擠進人群中溜了。
林斌不等癲丐說完,一拉明明,轉身進入店裡吃喝起來。
癲丐也三步並做兩步地跟了進來,踞案大嚼起來。
明明天真地問道:「鬼花子老哥哥!你怎地跑到這大街上裝死,躺在地上,多難為情,現在你怎麼不死了?」
癲丐含含糊糊地應道:「只要有得吃,鬼花子才不捨得死呢!」
明明轉向林斌道:「你怎會知道他是裝死的?」
林斌笑道:「憑他一身功力,什麼人能一下將他推倒跌死?不是裝死,是什麼?」
明明忽地想起一事,笑道:「我真忘了,你們兩個真是難兄難弟,怪不得你如此內行。」
林斌知她是指在龍家寨裝死的事,也就報以一笑。
不大工夫,癲丐已將桌上七八個盤子的菜一掃而光。癲丐才停下筷子,偶一回頭,忽見背後站著三人,雙眼一瞪道:「你們站在這兒做什麼?」
譚知德等三人忙雙膝跪下,叩頭道:「知字輩弟子譚知德陸知章,率盛字輩弟子叩請師叔祖金安。」
癲丐忙搖手道:「你們少來囉嗦,要磕頭到一邊磕去。」
三人趕忙站起身來,這時林斌也站起來雙手抱拳向二人招呼道「二哥、楊兄。」
譚知德道:「斌弟!你好。」
楊盛三同時抱拳道:「大哥!」
一旁的陸知章如墜五里霧中,不知面前這人是誰,該如何跟林斌論關係呢?是依譚知德的同輩稱呼?抑是跟楊盛三叫林斌為大哥?這筆帳如何算法?陡然,門口衝進兩個五六十歲的老花子,進來就向癲丐叩頭道:「師叔,老師侄們找得你老人家好苦!」林斌一看,其中一人竟是鐵拳樓道直,不知另外那人是誰?忖道:「看他年紀,是不是丐幫三老?」
顛丐又是眉頭一皺,忙道:「快,快起來。」
樓道直等二人素知顛丐脾氣,忙不迭地爬起,他們真怕惹惱了他,二人才一起來,忽然發現林斌等幾人,頓時目露凶光,對同來的人道:「掌門師兄,這小子就是林斌,這次可不能讓他跑了。」
說著,右手倏伸,急向林斌抓去。林斌心想:「原來與樓道直同來的人,正是丐幫現任掌門人鐵掌裘道元,看樣子今天准有得麻煩。」
見樓道直伸手抓來,微一卸肩,墊步旋身,讓了過去。
樓道直見一抓不中,立即改爪為拳,一股狂風,猛向林斌襲去。
林斌本可閃避,但他知道樓道直的厲害,尤其他號稱鐵拳,可想見其拳上功力之大,自己若一閃開,明明和四女首當其衝。
這時,遂感勁風襲體,也不暇多慮,沉身運氣,右掌疾出,一招「風起雲湧」,硬接樓道直一拳。
但聽「彭」的一聲,林斌身子連晃兩晃,樓道直登登登竟被擊退三步。
不但樓道直驚異林斌進步神速,鐵掌裘道元更是驚訝得張大了嘴,作聲不得。樓道直功夫如何他是知道的,對林斌雖然也曾耳聞。
但卻相信師弟一人足可應付,哪料到樓道直一招就被擊退。
他驚怒之下,也顧不得什麼江湖規矩,一招呼旁邊弟子道:「一齊上。」
譚知德、陸知章和楊盛三,在掌門人命令之下,雖然有所遲疑,但也不敢不出手。
林斌邃感前面掌風擊來,剛勁非常,左邊的譚知德和楊盛三,打來之拳似急而緩,虛而不實,他知二人手下留情,雖然這二人的功力比他差得大遠,即使全力施為,他也不懼,但心底卻暗暗感激。右邊陸知章的一掌,卻就凌厲多了,林斌可不在意。
正面裘道元這一掌,可就大不相同,掌未到,一股勁風已先襲到,林斌心忖:「不愧是丐幫掌門人,功力比樓道直高多了。」
連忙一招「日月無光「,掌切右首陸知章脈門,拳抵裘道元來掌,對譚知德的一掌和楊盛三的一拳不避不讓,反而一側身,用背脊硬接上去。
四個婢女俱都解下軟鞭,準備在必要時,為他解危,就是對林斌最有信心的明明,見他三面受敵,也不免驚得「啊」一聲。癲丐見林斌如此大意,硬將後背賣給對方,也不禁緊張地站起來,暗替林斌捏一把汗。可是在響聲過後,林斌退了兩步,譚知德和楊盛人,雖然掌拳打實,但觸及林斌身體時,反而被一股大力撞回,譚知德退了四五步,楊盛三則被震出丈餘。
陸知章更慘,手腕讓林斌掃了一下,疼痛欲斷,左手捧著右手,哭喪著臉望著場中數人。
因為林斌不願傷人,裘道元只被震退兩步,未將般若禪功運動,反震之力不大,否則四人中也有一二人受傷,癲丐不由得為林斌的功力驚楞當場。
筱梅肩上的白靈兒,這時「呼」的一聲躥了過來,站在林斌面前,大有為主抵敵的意思。
癲丐哈哈一聲大笑,指著丐幫的人道:「這一招『日月無光』你們就不會,威勢何等之大,我要他教給你們。」
各人被癲丐這一笑,回味過來,也未聽清癲丐後面的話,又欲出手,樓道直也再次撲上。
癲丐「啪「的一聲一掌將桌子震碎,對丐幫弟子怒聲說道:」不准打!你們聽到沒有!」
樓道直急道:「師叔,師侄們來找師叔就是為了他。」
說著,一指林斌道:「他就是神步林斌,他……」癲丐不等他說完便截住話頭道:「我早就知道他是林斌,還用得著你們告訴我?」
裘道元上前一步道:「師叔!師侄們還有話要稟明你老人家。」
癲丐搖頭晃腦地道:「鬼花子煩咦。」
一指地下打散的桌子和杯盤又道:「我好好地喝酒,讓你們一攪,你看,我的酒也喝不了,你快賠我一席酒菜。」
鐵掌裘道元連忙恭身徐道:「是,師侄賠!」
癲丐眼睛又是一翻,道:「不要你賠,誰耐煩和你們喝酒。」
轉身對林斌明明等人道:「走,咱們到別處喝酒去。」
裘道元見癲丐要走,這下可急了,慌道:「師叔……」
癲丐喝道:「我不是你師叔,不要囉嗦,惹我火起,就給你一掌。」
裘道元往後退下,不敢作聲,但心裡的話又不能不說,真是急得他跺腳。店家見他們打起架來,早已嚇得躲過一旁,此時見他們要走,心痛打壞許多東西,壯著膽子走出來,見林斌衣著最好,而且年紀又輕,臉上自始至終毫無怒容,遂向林斌走去,囁嚅地道:「客官!請可憐小的本錢短少……」林斌知他不外是想要賠幾個錢,將手一搖,制止店家再往下說,伸手從懷內摸出一小錠銀子,間道:「夠了嗎?」
店家一看,怕不有五兩重?連忙恭身道:「夠了,夠了!」
接過銀子,高興地揣人懷裡。
林斌微微一笑,轉頭對明明她們示意,正待舉步,忽地門口奔進王老大,手上拿著一個大信封,走向林斌道:「請問小俠可是姓林麼?」
林斌點頭道:「在下姓林,不知什麼事麼?」
王老大陪笑道:「這兒有一封信,林小俠一看便知。」
林斌接過信,還未拆開,王老大已轉身向外飛跑,明明跟著喝道:「站著,鬼鬼祟祟的,說完再走。」
林斌攔著道:」讓他去吧!這種小鬼也值得跟他嘔氣?」
王老大頭也不回,如飛而去。
林斌拆開信一看,微笑道:「鬼花子老哥哥,又有架打了,你去不去?」
明明插言道:「誰又約你打架?」
林斌道:「烏蜂幫,他們的耳朵真長,只這麼一會兒,就找上了我,你拿去看吧!」
明明接過一看,原來是約林斌今晚子夜在觀音廟前比鬥,後面沒有簽署,只印有幾個烏蜂。
林斌對癲丐道:「鬼花子老哥哥,你想打架,今晚到觀音廟去,現在咱們找一家客店歇歇,你是不是也一道去?」
癲丐回頭一看,見丐幫幾人站在背後欲言又止,像是忽然明白過來,道:「你們走吧,我打發了他們,今晚去觀音廟找你。」
林斌聽了,真後悔自己不該如此說,樓道直他們一稟告,就會使癲丐發生誤會,這個瘋子,一起誤會,說不定一輩子也化解不開,但人家話已說出,遂不得不帶著明明她們向外走去。
他們找了一家像樣的客店住下,問明店伙,得知觀音廟在城南三里的樹林中,林斌不知烏蜂幫來了多少人,也不知有什麼人物。他近來的名氣已經不小,敢公然地向他叫陣的,武功必定不弱,他懷疑毒蜂馬其熊已經追了下來,不然烏蜂幫還有什麼人敢向他公然叫陣。
要不,對方必有奸謀詭計,今晚這陣勢必定難得過關,隨即交待明明她們早點休息,養足精神好去赴子夜的約會。
林斌獨住一間,盤坐床上行了一會兒功,忽聽房門「吱」的一聲閃進一個人來,林斌睜眼一看,忙站起來道:「盛三兄!請坐。」
來人原來是楊盛三,他並沒就坐。「你因何利用本幫信符,驅使丐幫子弟殘害武林人物,攪得滿天血腥?難道你有什麼苦衷麼?」
林斌伸手緊緊握著楊盛三的手道:「盛三兄,請你相信我,這事不是我做的,我被人害苦了,你知道,丐幫信符早已讓荊大田騙走,我還哪來信符逼使丐幫能聽命於我?這全是奸人陷害,我還要調查這事的主謀呢!你們幫裡的譚知德譚二哥,他或許知道一點,我是為人所害。」
楊盛三點頭道:「我說呢!你絕不會做這傷天害理的事,我記得你說過,信符讓余樂天的人騙去了,信符逼害丐幫的事一發生,自始至終我都懷疑不是你做的,但是掌刑長老樓道直卻一口咬定是你。」
林斌但然地道:「由他去吧!硬說是我,又有什麼辦法,不過我相信終有一天,真相會大白的。」
楊盛三微一搖頭道:「大哥,你不能這樣說,事情鬧大了呢!你現在很危險啊!」
林斌道:「有什麼危險,難道丐幫還能……」楊盛三道:「從今天在酒店露的一手,我知道大哥的武功很好,丐幫的人真對你無可奈何,掌門人也清楚這一點,所以才走遍天下,找尋師叔祖爺爺任一飛。」
林斌眉頭一皺,間道:「難道老哥哥相信他們的話?」
楊盛三道:「剛才你走後,掌門人就向他稟告,他對你在豫南廣州一帶殺死丐幫的弟子很生氣呢!今晚他老人家就要在觀音廟和你算帳,你還是避開吧!」
林斌歎口氣道:「這怎麼可以,烏蜂幫約我在前,我不去,豈不讓人笑話?他既要找我,躲也躲不掉,就是沒有烏蜂幫的約會,以你們丐幫的勢力,我就無法避得掉,遲早都要遇上,不如今夜向他老人家解釋清楚。」
楊盛三道:「他老人家的能耐你是知道的,你自己估量吧!我不能逗留太久,得趕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