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天漸漸亮了,外洞的兩人已起身走了,林斌預料他們走遠以後,才將大石移開,飛身趕去。
果然沒走多遠,已趕上那個不知名的花子,這花子只是一人低頭急急趕路,曹知仁已不知向何方去了。
這不知名的花子一路奔跑,看看天已晌午,他已是又累又餓,陡然他改變方向,向左邊山谷拐去,三拐兩拐來到幾家獵戶人家,這花子竟向一家獵戶討飯吃。
林斌遠遠見了,暗暗罵道:「死花子,才走了幾步路,不是喝水,就是吃飯,再奔一程,也不會餓死你呀!」
林斌不知他此時雖非鐵鑄金剛,但已能禁得起短期不吃和長時勞累了,這個花子如何能比?那花子吃飽轉身走了。林斌心想:「反正他走得慢,我也吃一些東西追去不遲,免得他吃飯時我不餓,等我想吃時,他又不餓了。」
林斌在花子走後,也向獵戶商請讓些食物,吃過留了些錢才又向南趕去。
雖然方向不變,但追了十多里路,還看不到那花子,他知道自己的腳程,這一陣狂追,最少比那花子快兩倍。自己耽誤時間不多,花子再快也頂多走了四五里路,怎麼就會不見人影呢?他懷疑自己追錯方向。
摹地,前面數里外傳來一聲長嘯,嘯聲似笑似哭,林斌聽得心裡一怔,暗道:「這是癲丐的嘯聲!他在和誰打架?」他急忙循著嘯聲尋去,越過一個山頭,發現嘯聲竟是從谷底傳來,他不假思索地轉身躍下,藉著巖壁石角,輕登巧縱,向下落去,待看清時不禁莞爾一笑,暗忖:「癲丐總還是癲丐,居然和一個小猴兒玩得這樣有趣,也難為他找到如此好的所在耍猴兒。」
這谷底一片綠茵細草,中間片片姥紫嫣紅的野花,織成一幅自然美麗的圖案,山谷四壁,奇巖突出,一株株參天古木,圍著這美倫美奐的谷底,真是別有天地,人臨其間有如置身仙境。
一隻尺許高的小猴兒,全身純白,兩隻火紅的眼睛,射出兩道晶瑩的光芒,雙手捧著一隻草根,在花草地上縱來跳去。
癲丐也展開絕頂輕功,縱跳如飛,撲攫小猴,雖說他輕功了得,卻也累得滿身大汗,仍設法碰著小猴兒的一根毫毛,而那小猴兒仍是極其輕鬆地左閃右躲,不時發了「吱吱」的得意叫聲,氣得癲丐連聲怪嘯。
這一人一猴在這幽靜的谷底縱躍撲閃,給這靜寂的幽谷平添了無限生氣。
林斌被眼前這幅美景所吸引,他靜靜地站在一塊岩石上眺望,竟忘了還有急事待辦。他一步一步地慢慢移動,當他一腳踏進這五彩繽紛的草地上時,陡覺眼前一花,四周佈滿濃霧,伸手難見五指,癲丐和小猴兒的影子更看不見了。
林斌驀地驚醒,心底暗道:「奇怪!剛才天氣晴朗,而且午時才過不久,怎麼眨眼就起了這麼大的霧?」
在大霧中,癲丐和那小猴兒不知已跑到什麼地方去了,不如退回山頂,時間一久,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那才糟呢!他轉回身兩步,只見麗日當空,哪有什麼濃霧?他再回頭一看,癲丐仍然在縱跳撲捉那隻小猴兒。
他再次向癲丐和小猴兒站處定去。他唯恐再次走失,兩個眼睛眨也不眨,牢牢地盯著一人一獸,豈知走沒幾步,眼前一黑,又是大霧瀰漫,什麼也看不見了。
林斌急忙返身向回走,只差兩步,天色居然不同,他站在光天化日之下,暗自懷疑道:「難道我眼花了?還是我的幻覺?不對,怎麼只差兩步的天地,竟會有截然不同的氣象?」
他靜靜地看著這兩步之差的地面。陡然,他靈機一動,跟前跟著一亮,他「哦」了一聲,微笑著自語道:「差點讓他騙了,這片花草雜陳的平地,定是排下的什麼陣式,不知誰弄的玄虛?癲丐和那隻猴兒必然對這陣式也很熟悉,不然他們怎會在陣內,依著相生相剋的花草顏色在縱跳、閃撲?林斌靜靜地觀察了一會兒,見那猴兒閃躲縱跳,都有一定的規則,每次落在不同顏色的花草,正好就是五行相生的顏色,而癲丐也跟著落在猴兒腳下相剋的顏色上。
他學過歸藏步,裡面有五行步,所以很快就讓他看出端倪來了。
林斌這一領悟箇中奧妙,忽左忽右地向裡走去,不多一會兒,他已立在癲丐和小猴兒二丈左近。
此時他看得更清楚了,只見小猴兒手上捧著的原是一支何首烏,癲丐是在撲攫小猴兒,看來卻似意在小猴兒手上的何首烏。
林斌越看越覺詫異,這小猴兒似乎不怎麼怕癲丐,而癲丐也似乎不願下煞著傷它,所以小猴兒只在左近閃閃躲躲,並不跑遠。
癲丐像是越來越急,出手快如閃電,一輪疾撲快抓,小猴兒也急得「吱吱」亂叫。癲丐一輪急攻之後,見自己徒勞無功便又緩了下來。
小猴兒縱開二丈以外,齜牙咧嘴,雙手抓耳拍臀,對著癲丐直笑。
癲丐氣得一聲怪嘯,縱身疾撲,小猴兒一閃,躲在一邊,又是露齒一笑。
林斌也忍俊不住,哈哈笑道:「鬼花子老哥哥,你這套耍猴兒的功夫不錯嘛!你還沒教我呢!」
癲丐回頭望了眼道:「好呀!小兄弟,你沒死呀?快些幫我捉這猴兒!」
癲丐說話間,猴兒已從他身邊躥過,躲到他的背後。
林斌鼓掌笑道:「真好玩!怎麼,你說我沒死呀?我死不了!呀!你為什麼不用一招『日月無光』,不是一掌就可打死他?」癲丐猛一轉身,雙手疾伸去抓猴兒,嘴裡一邊又道:「你別小看這寶貝,它可厲害呢,我的武功它全知道,根本打不著它,再說,我也不能打死它啊!」
林斌打趣道:「既然打不得,捉不到,那你乾脆別鬥它了!」
癲丐仍不停手,嘴裡說道:「不行!我非斗它不可,看誰的氣力長,哦!對了,你怎麼不幫我呀!」
林斌仍是笑道:「你耍猴子,要我幫你什麼忙?」
癲丐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事,大聲說道:「啊!我倒忘了,小兄弟,你再不來幫我,你的小媳婦就沒命了。」
林斌聽得一怔,急道:「什麼,你說誰沒命?」
癲丐道:「你的小媳婦呀!我的小妹妹!明明,你不知道?真笨。」
林斌想起明明,默然說道:「明明已讓別人擄去,別捉這猴兒了,還是快去找明明要緊。」
癲丐聽說明明被別人擄走,身形一晃已至林斌身前,雙手倏伸,抓住林斌肩頭,搖撼著道:「快說!誰將你小媳婦擄走了?」
林斌讓癲丐這用力一抓,雙肩一陣酸痛,心裡罵道:「這瘋子用這麼大的勁,換了別人,骨頭也給你捏碎了。」
他心裡雖然在罵,口裡答道:「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將她留在一個小農家裡,讓一個帶著孩子的婦人守著她的?」
癲丐連道:「是。」
林斌歎口氣道:「那就是了,她被毒蜂毒蝶兩人擄去的。」
癲丐聽說是二毒擄去,發出一聲像哭一樣的厲嘯,抱著林斌哭道:「小兄弟,我對不起你,你讓毒蝶打下懸崖時,我鬼叫花剛好趕到,攔阻毒蝶對你小媳婦下毒手……」林斌心知癲丐指的必是朱敏和明明,也不跟他辯駁,靜靜地聽他繼續又道:「她說有事離開我,但沒一會兒聽她大叫一聲,我追過去,她已被那毒師父打傷,還給她吃了什麼毒藥,我雖然把她救過來,但到了子夜,肚子痛得死去活來,我將她睡穴點了,去找毒蝶索取解藥,哪知我前腳一走,兩個毒物又剛來把人搶走,走!小兄弟,咱們追去……」林斌知癲丐脾氣古怪,此時巴不得他自己開口,於是伸手一拉癲丐,就想縱出這五行陣。
兩人才一起步,癲丐立又收勢,拉住林斌道:「咱們先將這東西收拾了再走。」
說著,伸手一指在一旁的那隻小猴兒。
林斌一見這小猴兒,就覺得它靈慧可愛,很想捉來飼養,但是此時要事在身,不能久留,這猴兒又似乎異同尋常的靈活、狡猾,憑癲丐的身手也奈何不了它,合二人之力也未必能夠捉住,於是道:「走吧!何必跟這畜物嘔氣?」
那猴兒像是懂得林斌的話,向他「吱吱」叫了兩聲,兩支火紅滾圓小眼向林斌怒目而視。
林斌心道:「這猴兒真通靈。」
癲丐卻哈哈大笑道:「哈哈!小兄弟!它罵你呢!咱倆來捉它。」
林賦實在也真喜愛這小猴兒,但想起明明,又搖搖頭道:「咱們還有急事呢!快走吧!」
癲丐拉著不放,道:「走不了,就是咱們馬上找到人,也救不了她,仍須回來找這小東西,那可就麻煩了。」
林斌詫異地問道:「這話怎麼說?」
癲丐指著小猴手中捧著的草根道:「咱們先把小寶貝手中的東西搶過來,才可以救人。」
林斌心急地道:「你說明白點好不好?」
癲丐高興地道:「好!那你坐下來,聽我慢慢地說。」
他乾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拉林斌坐在自己身邊。搖頭晃腦地緩緩說道:「我無法醫治小妹妹的病,出來找毒蝶又找不到,偶然來到此地,一看過山谷的佈置,很像我師父生前說的地方。我師父在臨去世前六年,將丐幫幫主傳給我師兄後,他忽然失蹤,我們師兄弟也不知他老人家何往,六年後,忽然回到丐幫總壇,說他在一處深山隱居了六年,並在那兒找到一株五百年的何首烏,他花了六年時間布下五行花草陣,保護這株異寶。當時我們師兄弟問他老人家,那株何首烏生在何處,老人家不說,後來師父死了,我們一直找不到這地方。」
他說到師父死了,兩眼一紅,接著就哭了。
林斌心急道:「怎麼啦!這和明明得救又有什麼關係?」
癲丐雙手擦擦眼淚道:「你聽我說,我來到此地一看就想起師父,我自小跟隨他老人家,曾見他布過五行陣,我看此處就知準是我師父布下的,我知道小妹妹有救了,只要我找到師父說的五百年何首烏,就可保得她不死,然後再慢慢去找毒蝶要解藥。好在我很快找到靈藥,挖了起來,弄得一身大汗,在我放下這株靈藥時……」
說到此處,一指那小猴兒道:「這討厭的小猴兒,趁我擦汗時將靈藥搶去,咱們沒有靈藥,找到小妹妹也是沒用……」
林斌一躍而起道:「我來捉它,捉不到就打死它,快些拿到何首烏,不要耽誤時間了。」
癲丐搖搖頭道:「你別小看她,你不一定就能打得著它,但是你可不能打死它。」
林斌奇怪地問道:「為什麼?」
癲丐又是一陣黯然,道:「它是我師父豢養的,師父說這小猴兒已有千年氣候,本是雪山異種,師父管它叫白靈兒,想是師父留它看守這地方……師父在世時,常拿它來對招,它雖學不會深奧的武功,身法可真靈活,頂尖高手也不一定打得著它呢!」
林斌哦了一聲道:「原來還是你師弟呢!難怪它不怕你。」
癲丐急分辨道:「不!它不是我師弟,它不是人……」
林斌轉對站在遠處的白靈兒道:「白靈兒,請原諒我,我不知你是前輩高人的弟子,剛才說的話得罪了你,你能原諒我不?」
白靈兒也很奇怪,林斌的話它居然能聽懂,一掃先前對林斌的敵意,點了點頭,像是答應了。
林斌又道:「我們做個朋友好吧!」
癲丐一指林斌,對白靈兒道:「他是我的小兄弟呢!」
白靈兒似是高興地又點了點頭。
林斌道:「你跟我去好不好?」
白靈兒連連搖搖頭。
林斌又道:「你不願跟我去,願意孤零零在這荒山裡?」
白靈兒又搖了搖頭。
林斌覺得奇怪,又問道:「既不願跟我去,又不願留在此地,那你要到哪裡去?」
白靈兒還是搖搖頭。
林斌再追問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白靈兒雖然通靈,不知它究竟是什麼意思。這時,癲丐哈哈笑道:「小兄弟!這你就不懂了,你問我吧!」
林斌道:「那麼你說。」
癲丐道:「它的意思要看你武功是不是很好,要是武功好,它就跟你走,因為何首烏已經挖出來了,它不必再守在此地。」
林斌聽罷,對白靈兒道:「好!我表演一套武功,看是不是值得你跟我?」
白靈兒點點頭,又搖搖頭,接著一陣蹦跳。
林斌轉問癲丐道:「你跟它相處較長,你知道它是什麼意思嗎?」
癲丐得意地一笑,道:「我當然知道,它說不必看你表演,要是你捉得住它,你的武功就很好,它就跟你去。」
林斌問自靈兒道:「鬼花子老哥哥說得可對?」
白靈兒點了點頭,林斌接著又:「那你準備,我來捉你!」
癲丐道:「小兄弟!你別白費氣力了,連我也捉不了它呢!」
林斌不理癲丐,一個箭步,猛向白靈兒撲去。
白靈兒似乎有恃無恐,在林斌雙手即將抓到時,身形一晃,林斌只見白影一閃,竟然抓了個空。
林斌聽風辨位,知白靈兒已到背後,他原式不變,一個疾轉,雙手又向背後抓去,陡覺眼前一花,又已失去白靈兒蹤影。
林斌一連幾次,每次分明可將它抓個正著,但都在雙手即將觸及猴身時,又被它輕易地逃出掌中。而白靈兒並不遠逃,只在幾片顏色不同的花草地上跳來、蹦去。林斌心想它不外憑藉著五行花草陣,我施展衡山派的玄玄輕功三絕招中的「晴天九回轉」去抓它。
林斌主意既定,遂即縱身飛起,然後四肢齊張,有如巨鳥臨空,疾向白靈兒頭頂抓去,但是白影一閃,白靈兒已由腳下躥過。
癲丐一旁鼓掌笑道:「好!好!抓不著!抓不著!」
林斌一抓不著,擰身又抓,但是,眨眼間又已失去白靈兒的蹤影。
林斌不由心中暗付:「這小猴兒此時在黃色花的地上,黃屬土,土生金。金乃白花,它下次縱跳必然落在白花地上。我何不作勢欲抓,然後先到白花地上等它呢?」
想著,作勢一撲,身末落地,人已轉在白花地上等著。
果然,白靈兒已向白花處縱來,林斌向下急抓,白靈兒真是精靈,腳才沾地,接著一晃,已然離開白花地上,復又向黃花地上縱去。
林斌咦了一聲,疾追過去,白靈兒又已躥走。
林斌暗暗詫異道:「這猴兒還會反五行呢!我用生剋方法逮它,正五行中下一地位,必是青色木位,我在白色金位攻它,看它還往哪兒跑?」
林斌身子在中央的黃花土位上,雙腳一點,人已凌身空中,由北方黑色水位轉南方紅色火位,然後落至西方白色金位上,轉身掠向東方青色木位上,正等著疾縱而來的白靈兒。
豈知白靈兒在這眨眼工夫間,已改躥到南方的紅花地上,又變了正五行,這時,癲丐又哈哈笑道:「小兄弟!它比鬼花子老哥哥我行多了。」
林斌心裡暗自嘀咕道:「嗯!怎麼辦呢?竟還奈何不了這猴兒,瘋子笑我呢!不如試試歸藏步看看,要是再捉不住它,那就沒辦法下。」
林斌主意一改,人已落在中央黃色土草地上。腳步倏變,使出歸藏五行步,轉眼之間,五行陣裡立即出現了千萬個林斌,正五行、反五行,相剋相生,變化無窮。白靈兒眼一花,四面八方都現出林斌的影子,它正一愕之間,驟感背後一麻,已被林斌點了穴道,一雙又圓又紅的小眼,驚服地望著林斌。
癲丐又是哈哈笑道:「小兄弟!真有你的,歸藏步練得不壞,蓮花指也不錯,難怪人人都要搶奪你的秘芨了,這小猴兒就算是你的了。」
林斌聽罷,伸手一拍白靈兒背後,解開它的穴道,問道:「你服了吧?跟不跟我走?」
白靈兒點點頭,學著人的模樣,向林斌長揖一禮,惹得林斌捧腹大笑,白靈兒圍著林斌,直跳直轉,還不住地翻觔斗。
癲丐這時也跟著蹦跳起來,林斌心忖:「這人真瘋得可以,竟向猴子學樣。」
但他仔細一看,才明白癲丐並非真的學猴樣,而是追逐白靈兒搶何首烏,可是仍然搶不著,氣得他指著白靈兒罵道:「好!好!連你這畜牲也欺負我,別以為我連小兄弟都不如,看我今天不劈你一掌才怪。」
說著,站在當地作勢運功,慢慢抬起左手,向著白靈兒緩緩拍出。
像癲丐這種武林頂尖高手,動作越是緩慢,威力也越是凌厲。
白靈兒像是知道厲害,慌得「吱吱」亂叫,急忙躲到林斌背後。
其實,癲丐並未真心打它,只是嚇唬嚇唬,見它躲到林斌背後,佯裝發怒道:「好呀!你有了新主子就找他庇護你,難道我就怕他?看我將你們兩個一起劈了。」
林斌伸手一拉白靈兒,轉到自己面前道:「你將這支何首烏給我,好趕快拿去救人。」
白靈兒拿著何首烏的手,急往背後一縮,連連搖搖頭,一邊「吱吱」怪叫,像是生怕林斌搶去似的。
林斌雙眼一瞪道:「我是你主人,你敢不聽我的話?」
白靈兒嚇得一縮脖子,連忙雙手將何首烏遞給林斌。
林斌接過道:「你不要心痛,以為這樣的寶物讓你守了幾十年,白讓別人拿去,分不到一點好處。好!我絕不會虧待你。」
說到這裡,從懷裡拿出終南絕洞寒潭中帶出來餘下的最後一支黃耆道:「這支黃耆也有二三百年氣候,喏!就給你吃了吧!算是你守護何首烏辛勞的報答,也可說是我給你的見面禮,拿去吧!」
白靈兒接過黃耆,作揖搔耳,十分歡欣地走到一邊去了。
癲丐指著罵道:「饞嘴的東西,分一半給我。」
林斌道:「別跟它鬧了,咱們走吧。」
二人走出五行花草陣,直奔山頂,白靈兒在後邊吃邊跟著,也上了山頂。
林斌對癲丐道:「咱們二人分開搜索,你向山左搜去,我向山右找,誰探得線索或將人奪回,就先到官渡龍家寨,咱們以三天時間為限,不管怎樣,到時在龍家寨會齊。」
癲丐道:「好!好!若是鬼花子先到,龍家寨管不管吃?」
林斌笑道:「放心!那兒我有的是山珍海味,你一輩子也吃不盡。」
癲丐咕嘟道:「有得吃,鬼花子就去。」
說著,也不理林斌是否聽到,已向左首飛掠。
林斌帶著白靈兒,也由山右向鎮坪疾縱而去。
林斌與白靈兒一人一獸,有如兩條白線直向鎮坪奔去,不一會兒,鎮坪已然在望了,林斌伸手一把將白靈兒拉住,停下來道:「白靈兒!我要在鎮坪查探一件事,你要幫我,咱們充作跑碼頭耍猴兒的,你委屈一下,好吧?」
白靈兒點了頭,表示答應。
林斌將白靈兒放在肩上,大步走進鎮坪,找到一家賣舊貨店,買了一面破鑼,然後問道:「掌櫃的!我向你打聽一個人,五行拳鍾老師父住在那一條街?」
掌櫃眉頭一皺,遲疑地問道:「客官認識鍾老師父?」
林斌裝著無可奈何道:「不相識,不過聽說鍾老師對落泊江湖的人最肯幫忙,所以想到他老人家門前耍點小玩藝,得些賞錢。」
掌櫃的哦了一聲道:「沿著這條街向西直走到底,有一道大圍牆、大門樓的就是。可借你來得不是時候,要在平時,凡是江湖朋友只要找到他老人家,有求必應,一出手最少也是十兩,現在可就說不定了。」
林斌問道:「難道鍾老師現不在家?」
掌櫃的搖搖頭道:「不是不在家,是……我也說不上來,聽說他家裡發生了什麼事,連男女傭人都辭退了,哪還有心情管閒事?」
林斌道:「不管怎樣,既然來到鎮坪,就是得不到一點好處也應該去走—趟,掌櫃的!謝謝你了。」
說罷帶著白靈兒出來,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教給白靈兒一些動作,又與白靈兒配合著練習了一會兒。林斌覺得非常滿意,撫摸著它的頭道:「小白靈!你真聰明,許多人恐怕都比不上你呢!」
白靈兒聽到主人誇讚,高興得什麼似的,又蹦又跳。林斌將它放在肩上,向五行拳鐘定遠家走去,他沿路敲著小銅鑼,招引得一大群小孩跟在後面。
到了五行拳鐘定遠門前,那兒有一個小廣場,林斌站在廣場中央向著跑來的人抱拳道:「請各位站遠一點,請各位站遠一點,讓在下和小白靈耍些小玩藝,供各位一笑。」
小孩們都向四周散開,圍成一個圓圈,這時有十幾個大人也走來觀看。
林斌舉起小鑼,「當當」敲了兩聲道:「小白靈,你向各位行個禮,請各位再讓一步,也好向各位獻藝現醜。」
白靈兒「呼」地一聲,從他肩上跳上場中,抱拳向四周轉了一圈。
觀眾一陣鼓掌喝彩,紛紛又退後兩步。
林斌又「當當」敲了兩聲,抱拳說道:「在下帶著小白靈,闖南跑北,為求一口飯吃,各位達官貴人,仁人君子,請高抬貴手,多多賜助。」
說罷,又當當兩下,白靈兒一陣吱吱亂叫,比手劃腳,翻了兩個觔斗。
林斌道:「諸位,小白靈說,它會兩手小玩藝,玩給各位看看,要是耍得好,各位鼓鼓掌,袋裡方便的,賞賜兒個,要是耍不好,各位也鼓鼓掌。但是我說小白靈呀!咱們不在東街賣藝,也不往南街獻醜,卻為何跑到這兒來?」
白靈兒向五行拳鐘定遠大門抱拳作揖,又向門裡指指,嘴巴裡嘰嘰喳喳個不停。
林斌道:「哦!你是說,鎮坪住個大英雄,咱們既然來到鎮坪找飯吃,得先來拜謁這位鼎鼎大名的鍾老師父,才不算失禮。」
此時,觀眾越來越多,大家見白靈兒乖巧無比,不斷地鼓掌叫好。
林斌又道:「小白靈,現在已來了這麼多人拜場,咱們不能讓這麼多大爺小哥們白站,咱們先來玩一套小把戲吧!」
白靈猴搖搖頭,伸出小爪子指指大門,站著不動。
林斌問道:「小白靈,你這意思是不是說,要等鍾老師父出來才肯獻醜?」
白靈兒點了點頭,觀眾們都感到十分有趣,從來沒見過一個耍猴兒的都是將猴兒拴住,眼前這支猴兒不用繩子拴,一步也不亂跑,而且能懂人言,更能表示意見,人人讚不絕口。
正在這時,大門呀地一聲打開,走出一個三十多歲的壯漢,從衣著看很像是個管家。
那人分開圍著的人,直到場中道:「賣藝的,你的話我家主人都聽到了,他感謝你看得起他,但沒時間看你的絕藝,要我來謝謝你,這兒有十兩紋銀,送給你做盤纏。」
說罷,遞過一錠白銀。
林斌道:「小白靈,你還不快些過去,謝謝大爺的賞賜?」
那人給過錢來,又匆匆回身進了屋子,將大門關起。
林斌有心驚動鐘定遠,說話時他暗運起般若禪功,近聽聲音不大,但深在三進院內的鐘定遠,也可聽得清清楚楚,才命管家送出十兩紋銀,林斌這偶然一試,竟然讓他摸著千里傳音的門路。
管家的一走,林斌仍以千里傳音一邊敲鑼一邊說道:」小白靈,咱們為了答謝鍾老師父的賞賜,你先玩逢凶化吉吧。」
林斌說罷,急驟地敲打銅鑼,發出一連串「噹噹噹」的鑼聲,白靈兒手一揚,將那塊銀錠擲到林斌腳下,它身形一縱,快如一條白線,筆直向空中直躥起來,約有兩丈多高,身子一頓,頭下腳上直直地縱落下來。
眾人見白靈兒一躥竟有二丈多高,驚訝得連叫好也給忘了。當白靈兒落下地時,都擔心它會撞在地面的石頭上,那豈不腦漿進裂?豈知白靈兒在快到地面時,身形一轉,已輕靈地落坐在林斌肩頭。
有一中年觀眾大聲喊道:「好一個逢凶化吉!」
鑼聲一停,林斌又道:「小白靈,再來個家宅平安,人丁平安吧!」
白靈兒從林斌肩上跳了下來,搶過林斌手上的銅鑼及鑼槌。一邊跑著,一邊敲打不斷地翻觔斗,越翻越快,到最後只見一個白球在場中滾動,而且鑼聲「當當」仍在敲打不停。
觀眾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此時大門又「呀」地一聲打開,走出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林斌偷眼一看,這人滿臉正氣,雖然眉目間帶著濃重的憂愁,但卻掩不住嘴角流露的慈祥。林斌看了心中暗忖:「這大概就是鐘定遠,果然是個好人,這件事更不能不管了。」
林斌猜得不錯,這人確是五行拳鐘定遠,林斌以千里傳音送進屋子的逢凶化吉、人丁平安等兩句話,他聽了心中一驚,這賣藝人怎會說中自己心事?心想這必是個隱跡江湖的異人,所以他雖憂心重重,仍忍不住親自出來看個究竟。
當鐘定遠看到賣藝的只是個少年時,暗道:「奇怪,這人年紀輕輕,雖然還算是個英俊,卻嫌文弱了些,不像有精深武功的人,可是……他怎會千里傳音的內功?要說不是千里傳音,聲音就是再大,也不會傳到三進深院裡去,難不成我的耳朵竟能聽千里?」
他望了場中林斌一眼,暗自又道:「晤,他絕不是普通賣藝的,單看這個猴兒,身法靈巧,已非普通會武的人可比,何況邊打觔斗邊敲鑼,就是我也辦不到,真難為這人怎麼訓練出來的?」
這時,白靈兒已停下身來,將鑼和小槌交還林斌,垂手站在旁邊。
林斌指著兩個小孩的帽子道:「小白靈,你看,這兩位小哥帶的帽子都不合適,頭大的戴小帽,頭小的帶大帽,你去替他倆調換調換。」
說著又轉向那兩小孩道:「小哥,你們別怕,我的小白靈要你們換帽子戴呢。」
兩個小孩哪裡相信?林斌舉起鑼槌「當當」一敲,白靈兒身形一晃,眾人只覺白影一閃,白靈兒仍好端端地站在原地,而那兩個小孩頭上的帽子都已換了主人。
鐘定遠在江湖上已算一二流好手,他也沒看清小猴兒是如何做了手腳,口中不禁讚道:「好快的身法!」
林斌聞言住手道:「小白靈,鍾老師傅稱讚你呢。老師傅號稱五行拳,你不是也學了一套五行拳嗎?何不請鍾老師傅指點指點?」
林斌又「當當」地敲起鑼來。
鐘定遠臉色微變,暗暗罵道:「好小子,你竟然拿我開心,支使猴子來取笑我,看我不教訓你才怪!」
他這裡心念才轉,尚未發作,卻見那小白猴向著他一抱拳,拉開架式,一招一式地施展開五行拳,雖然威力並不怎樣,可是每招每式無不中規中矩。
白靈兒打完一套五行拳,林斌也招手說道:「現在天快黑了,今天不能再耍了,如是各位有興,還請明天再來捧場。」
說罷轉身對白靈兒道:「送客討賞……」白靈兒從林斌手中接過銅鑼,雙手捧著,沿著人圈走去,觀眾紛紛掏錢扔在鑼裡。片刻之間人已散光,只有鐘定遠與另外兩人沒走,等林斌帶著白靈兒要走時,他上前攔阻道:「這位小兄弟請留步,可否屈駕至寒舍一敘?」
鐘定遠被眼前這一人一獸怪異的行動攪得六神無主,他不知道眼前之人是友是敵,但他深信,這賣藝的具有深不可測的武功,才能降服這只異獸,才能做到隱藏不露,他心中暗道:「以那猴兒的能耐來看,只憑這一人一猴我鐘定遠就是認栽,唉!管它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還是自己跟他談談。」
於是,邀請林斌進屋一敘。
林斌也想查探一下五行拳鐘定遠的為人如何,故才化裝耍猴兒賣藝的來此招搖,現見鐘定遠相邀,正是求之不得,當下一抱拳道:「承蒙老師父錯愛,在下敢不從命。」
鐘定遠引著林斌直人宅內,林斌肩著白靈兒邊走邊向四處打量。
心想:「這幢房子不小,怎麼人卻沒有幾個?」
鐘定遠一直注意林斌的行動,除感到他腳步穩健之外,其他毫無異處,尤其談話更是文質彬彬,絕不像一個江湖人物,故而心下猜疑不定。
坐定以後,鐘定遠請問林斌姓名,林斌知道自己幾年來名頭太大,不能報真名,忙謊言道:「在下姓文,因排行第五,故叫文五。」
他將斌字拆為文武二字,又藉五武同音,故名之文五,實暗含一個斌字。
鐘定遠問道:「請問小兄弟貴鄉何處,因何流浪江湖?」
林斌答道:「家住江南,幼失估恃,八九歲跟一賣藝人闖蕩江湖,數年前,先師見棄,留下這隻猴兒,在下無一技之長,全賴這猴兒靈巧,混得兩口飯吃。小白靈,快見過鍾老師傅,向鍾老師傅討幾個果兒吃。」
白靈兒見說,忙向鐘定遠作揖行禮。
鍾一遠笑道:「好!好!小白靈真是可人,鍾某也喜飼養靈禽異獸,小兄弟可否割愛?鍾某願以高價相贈。」
林斌答道:「請鍾老師父見諒,並非在下不識好歹,拒不相讓,實因小白靈與在下自小一起長大,雖人獸各異,但情感有如兄弟,同時它也極為忠心,縱然在下情願出讓,但它也未必肯……。」
鐘定遠有心一試林斌,藉以判斷是敵是友,故即接道:「只要小兄弟首肯相讓,鍾某自有看管小白靈之法。「林斌搖頭說道:「鍾老師傅若不相信,不妨一試,別說留下這猴兒。就是要抓它,恐怕也沒人辦得到。」
鐘定遠聽說無人能捉住它,好勝之心頓起,當即說道:「讓鍾某來試試,要是能捉住它,是否可以相讓?」
林斌道:「只要鍾老師父能捉住它,在下不索分文。」
鐘定遠見林斌如此大方,不得不有幾分相信,猶疑地道:「是否可將門窗關閉,再行攫捉?」
林斌道:「不必,在下命它不得踏出此廳一步。」
說著,轉對白靈兒道:「小白靈,你聽到了,鍾老師傅要捉你,不准你逃離大廳一步。」
林斌愈是大方,鐘定遠愈是小心,他將外衣脫下,伸手僦抓向白靈兒,只見白影一閃,已躲過一旁,向林斌毗牙一笑。
鐘定遠一招無功,將五行拳化作掌爪,幻出千百條手臂,從四面八方抓向白靈兒,豈知白靈兒對五行極為熟捻,在鐘定遠臂爪之下,閃來縱去甚是輕鬆。
這一下,鐘定遠一張老臉有點掛不住,以自己在武林中的地位,竟然在這小小的廳堂裡連一隻猴子都抓不住,這個人可丟大了,他想到此處,手法一變,改抓變拳,只見一股勁風凌厲威猛疾向白靈兒攻去。
白靈兒也似乎被打出火來,「吱吱?一陣亂叫。林斌在旁深怕露出馬腳,急忙喝道:「小白靈!不准無札!」
白靈兒似是強將火氣壓下,鐘定遠只覺白影一晃,已失去它的蹤跡。
鐘定遠收勢說道:「小白靈已逃出大廳去了。」」
林斌伸手向屋頂橫粱一指,白靈兒已坐在上面「吱吱」地應了兩聲。鐘定遠看得廢然一聲長歎,豪氣盡失,感歎地道:「小兄弟所言不假,鍾某既奈何不了這猴兒,放眼天下還真沒有幾人能奈何它,今日得會異人異獸,直是榮幸,可惜鍾某目下遭逢劫難,不然倒想與小兄弟多親近親近。」
林斌巴不得他留住自己,見他如此說,忙接口道:「在下此來正想依靠鍾老師父,只要不嫌在下出身微賤,仍盼老前輩加以收留。」
鐘定遠聽來,心中一動,暗自盤算道:「看來他是有意而來的,確是敵人派來臥底的了?真不該將他引進屋來。」
當下說道:「這個……並非不願,實因鍾某大難即臨,唯恐連累小兄弟,故不敢相留。」
林斌忙又接道:「老前輩有何困難之事,可否見告?要是用得著在下,願效微勞。「鐘定遠懷疑地看了林斌一眼,暗忖:「你可裝得真像,分明是來臥底的,還裝糊塗,好吧!不如談開了,看你怎麼表示?」
想到此處,隨即答道:「鍾某先謝謝小兄弟好意,但這件事極為凶險,還是不介入的好,不過要知個中底蘊,鍾某倒可奉告。」
他微微一頓,接著又道:「半月前,烏蜂幫派人邀鍾某入幫,並說兩年來出了一個魔頭神步林斌,專與武林朋友作對,毀在他手下的可真不少,而林斌就只不敢招惹烏蜂幫。武林人惟有托庇烏蜂幫才得安全,並且限期今天,如不投效烏蜂幫,絕難保得閤家的安寧。」
林斌聽得義憤填膺,不禁眼暴神光,臉上流露出憤怒的神情,但他立即感到不能在此時此地有稍許不當的表示,旋即恢復了淡漠的表情。
可是,他瞬間的表情變化,早已落在有心人的眼裡,暗感奇怪道:「這人眼光犀利,果然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但他為何又憤憤不平?難道說他不是來臥底的?」
林斌恢復平靜後,問道:「老前輩的意思,是否要答應烏蜂幫的邀請?」
鐘定遠歎息道:「林斌殘害武林同道,鍾某早有耳聞,據說此人年紀很輕,武功卻還過得去,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手中握有丐幫信符,所以只要他下手,無不毀在他的手裡。鍾某自問尚能敵得林斌,可是卻敵不過丐幫的人多勢眾。」
林斌心下暗自叫苦道:「萬老前輩,我對不起你,你將信符交我,不想竟替丐幫帶來無邊殺孽,你在九泉之下,也要幫助我找回信符啊!」
鐘定遠見他呆呆的神情,也就住口不再說下去,林斌這才驚覺自己失態,忙道:「既然如此,何不投到烏蜂幫門下,暫解目前急難?」
林斌雖是裝得很平靜,而且面帶同情,可是語調卻甚不自然,這一點哪能瞞過鐘定遠?他這時緩緩說道:「烏蜂幫也不是什麼好幫會,一旦加人,受其逼迫,也是死路一條,至於林斌他假如找到鍾某頭上,拼卻一條老命,也可博個清名。」
林斌聽鐘定遠最後幾句凜然豪語,欽敬之意油然而生,遂道:「今天既是烏蜂幫所約最後一日,夜裡是否會有強人來擾?」
鐘定遠道:「這就難說了,林斌倒不一定來,烏蜂幫可能會來騷擾。」
林斌豪氣干雲地道:「在下雖然學武日子尚淺,不成氣候,但極願助老前輩一臂之力。」
鐘定遠見他說得真誠,不似做作,眼見他如此,反而不忍他趟這渾水,遂搖頭道:「並非鍾某小視兄台,實在犯不著將小兄弟拉進這趟渾水裡,不管林斌或烏蜂幫都非易與之輩,還是不插手的好。」
林斌昂然道:「要是老前輩懷疑,在下當即離去,如信得過文某並非奸人,就請不必推辭。聽說林斌今夜要來下手,文某不僅是為老前輩而來,另外還有內情,想要查探一下,到底林斌是何等人物,竟敢如此猖狂!至於文某因何查探此事,以後自有明白之日。」
鐘定遠見林斌說得真誠,不再推辭,當即命人擺上酒筵,與林斌邊吃邊商量對策。暮藹四合,只有屋裡透出一線燈光。
五行拳鐘定遠仍然陪著林斌在低斟淺酌,突然,林斌放下酒杯道:「來了,兩個人,不,後面還有二人。」
過了片刻,鐘定遠這才聽到夜行人奔來的聲音,遂對林斌道:「咱們迎出去。」
說罷,推桌起身,縱出窗外。
林斌向白靈兒一招手,也跟著縱出,屋子右面正是一片空地,他見鐘定遠站在空地上以待來敵,林斌上前一拉鐘定遠道:「咱們先藏起來,看來人如何下手。」
兩人躲到暗處,白靈兒也跟了過來,林斌怕它那一身白毛惹眼,一指丈外一棵大樹,白靈兒會意,晃身上了樹頂,伏著不動。
林斌咦了一聲,悄悄地道:「看情形,恐怕今夜他們有不少人來呢!」他們剛隱好身形,已有兩條黑影跳落屋前,就聽暗處有人輕問道:「來的可是丐幫弟兄?」
兩條黑影為首一人道:「正是丐幫弟兄,閣下何人?」
暗處之人又道:「貧僧無相,奉神步林斌之命,來此監督貴幫今夜行動,請問由誰負責?」
那人道:「在下丐幫第二代弟子譚知德,請問無相大師,神步現在何處?」
那自稱無相和尚的人道:「神步今夜另有他事,不能前來,譚檀樾只管下手就是,事後貧僧自會轉報神步得知。」
鐘定遠聽得一怔,忍不住要想挺身出去,卻被林斌輕輕按住。
譚知德又道:「神步既然未能親來,大師可曾帶來本幫信符?」
無相和尚一怔,囁懦地道:「信符已傳令時向貴幫鎮坪龍頭顯示過,難道檀拋有所懷疑不成?「譚知德道:「不,本幫向來認符不認人,請大師見示信符。」
無相和尚冷哼一聲道:「假如不見信符,檀樾是就敢背信?」
譚知德也抗聲道:」所謂信字,全在信符,本幫規例,如非幫中令符,僅憑信符,須先請出信符,辨認真假,方可行事。」
無相和尚似是無可奈何地道:「好,請檀樾稍待,貧僧立即取信符來,看檀拋還有何推辭?」
暗影中,一陣聲響,片刻之後,那無相和尚似是在與什麼人爭論,又過了半晌,那無相和尚才發話道:「信符本已帶來,因神步臨時著人取去,囑命丐幫弟兄按照計劃行事,不得有誤。」
譚知德微微冷笑道:「既然信符不在,只好等見到了信符再行事了,大師,花子們告退。」
譚知德說罷,轉身向丐幫來人,伸手招呼。
無相和尚忙喝道:「慢著,貧僧奉命監督行事,雖然信符不在也非在今夜完成任務不可!」
譚知德眉頭一皺,大聲問道:「本幫今夜實難從命,大師欲待怎樣?」
無相和尚沉聲道:「神步早有交待,只要丐幫依命行事,就可安全撤退,否則,恐無一人能全身退出十里。」
譚知德一驚,暗道:「難道他們另有埋伏?林斌既然派了大批人監視我們,何須非我們動手?嗯……陰謀!什麼陰謀?哼!我丐幫又豈是受人恐嚇的?」
林斌心付道:「這冒我之名的人弄什麼玄虛,自己既不現身,卻派來黨羽暗中監視,迫令丐幫下手,有何詭計?」
忽聽譚知德昂然道:「丐幫弟子如無祖師信符,絕不受人威脅,我就不信退不出十里以外,花子們告退了!」
轉身又想離去。
無相和尚聲如梟鳴,陰冷地道:「譚知德,你別打錯主意,告訴你,周圍十里內埋伏著數十餘人,以你譚老二功力,縱然衝得出去也得付出極大的代價,何況你帶來的人也沒這等功力,再說,我無相禪師這關你就通不過。」
譚知德氣得雙眼暴,怒道:「你待怎的?」
無相和尚手持一把方便鏟,緩步走出道:「只要譚檀樾能贏得這方便鏟,貧僧就為丐幫擔待一切,讓你們全都安然退去。」
林斌暗罵道:「好狂的和尚,我倒要看你有什麼驚人的能耐!」
譚知德哪忍得下這口氣?一晃手中打狗棒道:「好!花子就領教領教大師的高招。」說完,打狗棒一晃,向和尚門麵點去,和尚一掄方便鏟,疾迎上去。譚知德不敢硬架,一收手中棒,改掃敵人下盤,這一招來得既快又猛。
無相和尚不避不閃,方便鏟直向地面插下,這一招陰毒異常,既可鏟斷掃來棍棒,又可攻向敵人下陰。
譚知德在二代弟子中也是佼佼者,深知此招厲害,打狗棒掃出一半急忙順勢飄身斜縱七步。
眨眼五十餘招過去,譚知德打狗棒招式雖然精巧詭異,但棒細且輕,無相和尚方便鏟又沉又重,在兵器上已佔不少便宜,論功力也似比譚知德深厚些,時間一長,譚知德已漸漸落了下風。
譚知德自知今日凶多吉少,非栽在此地不可,心中一轉,邊打邊大聲道:「丐幫弟子聽著,不必照應我,從速撤退。」
言下豪氣逼人,大有視死如歸之概。
林斌暗中讚道:「好個丐幫的二代弟子。」
可是散落四處的丐幫眾人如何肯走?同聲答道:「丐幫無一貪生怕死者,咱們今天和他拼了!」
林斌暗中更加讚佩丐幫弟子英雄,輕輕對鐘定遠道:「老前輩稍待,讓文某去助丐幫一臂,請暗中為文某掠陣,文某不敵時,老前輩再現身出手不遲。」
鐘定遠只覺身邊微風一拂,林斌已失所在,搖了搖頭,暗道:「果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此時譚知德因分心說話,閃避略慢,無相和尚一見有機可乘,方便鏟向譚知德當頭砸下。
譚知德要想躲閃已自不及,匆忙中,運集全身功力,打狗棒猛向方便鏟迎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兩人陡覺眼前一花,手腕一麻,兩人同感一股大力襲體,「登登登」身不由主地各退五步,這才發現場中多了一人。
譚知德雖然手臂酸麻,但仍勉強握住打狗棒,未曾出手,而無相和尚的方便鏟則早飛落一旁,兩人同是一怔。
譚知德心中滴咕,道:「這人是誰?功力如此了得?」
無相和尚怒目相向,狠狠地道:「原來花子幫專會兩打一,你家佛爺可不在乎,你們一齊上吧!」
譚知德被說得臉上一紅,好在是在黑夜裡,誰也看不出來。
林斌哼道:「你還不配,撿起你的方便鏟,花子就憑雙手打發你,看誰替你撐腰。」
無相和尚在江湖上不知翻過多少觔斗,從未被別人如此輕視,何況前面這人年紀輕輕,這口氣如何忍得下?但剛才人家只一招就將自己手中兵刃打飛,雖然事出不備,但人家用何手法自己也沒看清,當下不禁打了個寒噤,故作鎮定地道:「你是什麼人?敢管佛爺的閒事!」
林斌哈哈笑道:「你不是代表林斌來監督丐幫執行任務嗎?我就是應召而來的花子之一,怎說我管閒事?」譚知德滿腹疑團,輕向旁邊的花子問道:「這個兄弟是誰?是第幾代弟子?」